李家管事一臉的尷尬。
就連江瑾瑜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莫不是季嫣然一時惱恨將李雍殺了?
那樣可真是一了百了了。
李家管事道:“是三奶奶,”說着他吞嚥一口,“三奶奶說三爺是被冤枉的,讓大牢裡的衙差放了三爺,否則……她就……她當場自盡。”
屋子裡一瞬間安靜下來。
江瑾瑜皺起眉頭,這與她想的截然相反,季嫣然怎麼會這樣做?
“胡鬧,”李文慶先回過神,大喊一聲,“她是失心瘋了不成,雍哥……那可是……害了她的人,她怎麼能鬧到大牢裡去。”
李二太太也驚詫地張開了嘴。
李文慶接着問過去:“三爺和三奶奶現在人呢?府衙那邊怎麼說?”
李家管事道:“縣尉大人已經到了。”
不等管事說完,李文慶就大步走了出去。
花廳裡的人面面相覷,李二太太忍不住道:“江大小姐,您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突然之間嫣然就……”
李二太太說到這裡,只覺得一道厲光落在她的臉上,江家管事目光中滿是責難。
李二太太才察覺自己失言,她怎麼也不敢得罪江家人,尤其是江瑾瑜,那可是將來要做晉王妃的。
前朝時江家先祖因諫言亡國之君平帝而被追殺全族,只有少數人南下投奔了本朝太祖,而後江家宗長跟隨太祖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被太祖封爲“本朝第一謀士”,建國之後,第一次修訂《氏族錄》時,江家排在第一位。
江瑾瑜的姑姑就是當朝惠妃娘娘,深受皇帝寵愛。
誰瘋了纔會得罪江家人。
江瑾瑜道:“二太太不用急,二老爺不是已經去問了嗎?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李二太太訕訕一笑:“我只是覺得奇怪,嫣然莫要再出什麼差錯纔好。”
她並不怕季嫣然做什麼,她怕的是江家,江瑾瑜若是有個不高興,律哥和旦哥的前程就算完了,這次選勳官,還不就是江家一句話的事。
李二太太剛剛將心放在肚子裡,就聽外面大聲小叫起來:“我讓你們慢着些,你們沒有聽到嗎?”
“人都已經成這樣了,你們也忍心這樣折騰他。”
“他可是你們的三爺……”
“三郎你怎麼樣,你可別嚇妾身,你若是有個閃失,妾身也不活了。”
“嗚嗚嗚嗚~”
女子刺耳的叫聲傳來,花廳裡所有人都向外面看去。
李二太太更是“騰”地一下站起身。
這可不就是季嫣然的聲音,季嫣然真的回來了。
“太太,”喬媽媽進門稟告,“衙門裡的人已經將三爺和三奶奶送回來了,三奶奶讓人穿郎中來花廳的小屋子裡給三爺治傷。”
李二太太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老爺呢?老爺知不知道?”
喬媽媽頷首:“是……縣尉大人將人送回來的。”
花廳裡的賓客再也坐不住都紛紛起身向外望去,所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李家這齣戲可是唱大了,開始喊打喊殺的抓人,後來熱熱鬧鬧的辦喪事,結果死人活過來了不說,這李三爺和李三奶奶好像還夫妻情深,雙雙歸家了。
方纔李二老爺說的那些大義滅親的話,現在想一想豈不成了笑話。
李二太太早已經顧不得其他,立即走出屋子,剛到了院子裡,就看見有人帶着一羣人慢慢地走過來。
走在前面的那個可不就是季嫣然。
李二太太的頭“嗡”地一聲炸開了,她這不是在做夢吧?季嫣然緊緊地拉着一個人的手,那人趴在一塊木板上,一雙眼睛被水浸過般清亮,目光灼灼,神情冷漠。
李雍。
看到李雍,李二太太登時毛骨悚然,那目光無波無瀾,卻讓人覺得其中藏着一股恨意。
李二太太嘴脣哆嗦了兩下,最終也沒說出話來,她沒想到李雍和季嫣然這兩個人會扭在一起。
三年都不曾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轉眼之間竟然郎情妾意起來。
不可能,這裡面必然有蹊蹺。
李雍一向自持,就連丫鬟都不準近身服侍,心裡更是厭惡季嫣然至極,現在卻怎麼這樣拉着季嫣然的手。
“二嬸,”見到李二太太,季嫣然先撲過來,雙手展開擋在二太太和李雍面前,一臉的防備,“府衙已經放了三爺,這件事與三爺無關。”
當着賓客的面,就大呼小叫,也就只有季嫣然才做得出來。
李二太太額頭上泌出了汗水,壓制這心頭的慌亂和怒氣,溫和地道:“嫣然,這到底怎麼回事,雍哥和你說了些什麼?”這女人該不會聽了甜言蜜語,就什麼也顧不得了吧?
“怎麼回事,”季嫣然轉過身看向李雍,“二嬸不知道嗎?”
李二太太抿了抿嘴脣還沒有說話,就看到李文慶帶着管事走了過來。
李文慶在李雍不遠處站定,看了看擡着李雍的六個人,皺起眉頭:“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
季嫣然道:“我讓衙差從街面上僱的,說好了將三爺擡到李家,每人二十兩銀子,我和三爺都沒有月銀,就在家中賬房上支錢吧!”
每人二十兩銀子,六個人一百二十兩銀子。
李二太太倒吸了一口涼氣,哪裡來的這種價錢。
見到李二太太的神情,季嫣然不禁心中一笑,她從這身體正主的記憶裡,能夠探知二十兩銀子的價值,她故意用這樣的價錢來僱人,就是要讓人當做件稀奇事傳到坊間去,傳的人越多,她和李雍就越安全。
李文慶壓制着怒氣吩咐下人:“還愣着做什麼,將三爺擡進內院,再請個郎中過來給三爺看看傷。”
李二太太不禁訝異,就要開口卻被李文慶皺眉阻攔。
李文慶道:“知縣大人說了,此案尚有疑點,雍哥傷得太重,先在家將養身體,日後再去衙門裡回話。”縣尉親自將人送還回來,他沒有理由擋着不讓進門。
“等一等。”
季嫣然突然道:“二叔,你不會再打三爺了吧?您瞧瞧您將三爺打成什麼樣子了。”她可不能就這樣讓李文慶矇混過關。
眼看着季嫣然抓起了被子,李雍皺起眉頭,她不會衆目睽睽之下就要……
李雍剛要開口反對,只覺得腿上一涼,季嫣然已經將蓋在上面的被子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