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密魯菲奧雷後我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努力思考了很久。
雖然那時候我還是在巴利安的本部裡, 但已經不是呆在本來窩着的地下室,三樓的房間位置偏僻離地下室又遠,就算本來的聯絡器裡有定位系統, 但也已經被我踩碎了。
所以呆在三樓的我根本就是沒有定位器沒有監視器沒有聯絡器什麼都沒有。
離開巴利安時我留意了一下, 十分平靜, 一點都沒有被入侵的緊張感, 所以……桔梗和雛菊到底是怎麼輕而易舉找到我的???
但是無論怎麼轉動我因爲很久沒有思考而生鏽了的腦子, 我都想不出來他是怎麼找到故意在角落裡窩着的不想惹所有人注意的我的,所以,依舊選擇了放棄……
乖乖換回我堆在密魯菲奧雷衣櫃裡的衣服, 把自己埋在白色大牀裡滾了兩下我靜靜癱在棉被裡,蹭了蹭散發着淡淡花香的牀單。
回來……了呢……
但是壓在心臟上沉重的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趴在被子裡胡思亂想, 一下是白蘭六吊花一下是巴利安彭格列, 一羣人的臉在我的腦海中晃來晃去實在太麻煩, 所以我改成考慮自己。
如果我沒有被白蘭撿回來養着玩的話,現在的狀態是……?
如果是流浪, 我會不會延續撿過期食物的可怕日子?但是,就算不想流浪去找個工作努力賺錢養自己什麼的,我也需要一個身份吧?
十年前的自己,被丟出巴利安後再從西西里消失,九年的時間早就足夠讓我的身份沒消除了, 所以, 我就等於是一個沒有名字沒有國籍沒有年齡沒有身份的人。
所以, 在官方上來說, 這個世界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人。
更別說, 瑪麗卡這個名字,也只是我從真正的瑪麗卡那裡借過來的……
我莫名其妙消沉起來, 然後突然就覺得很難過,但是消沉的存在實在太久我太習慣了,伴着消沉……我就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墜入黑暗前我突然就意識到,自己,似乎越來越容易睡着了,無論在什麼狀態……
……………………
………………………………
周圍是一片磨人的黑暗和沉寂。
四處都有明明滅滅的微弱光線在閃爍,一點一點一高一低,微弱的如同螢火蟲的光,自己卻從心底明白不可能抓得到。
到底是……什麼呢?
一滴水從上方滴下,“啪”地落到鼻尖上,涼涼的帶着冬日般的寒意,我伸出手去摸,卻看不見自己的手掌。
這裡……是哪裡……
“啊哼哼哼~”有人在笑,聲音裡帶着我絕對的熟悉腔調,我猛然擡起頭,想要尋找這個聲音的方向,因爲我覺得,似乎不找到他,他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瑪麗醬……”那個聲音開口,似乎就在前方,我不自覺踏向前面微弱發着光的地方走去,朦朦朧朧的,遠遠的……
我越走越快,開始大步跑起來!
跑着跑着,我的四周開始發亮,漸漸可以看見自己奔跑着的腳自己擺動着的雙手,逐漸的我覺得開始邊累,呼吸困難,然後……眼睛開始微微發酸。
奔跑的間隙中我用手背揉着眼睛,卻沒有一點用處……
最後,四周一片明晃晃的白光,照耀得讓人睜不開眼,我眯着眼想要看清楚周圍的事物,卻只發現了一個身影。
那個白色身影在一片白光中更加看不真切,只是我隱隱覺得他的嘴角在揚着,一如他一直以來的樣子,就如同這隻能給人炫目感的光線一樣,有着虛假的溫和與矛盾的乾淨,他正看着我,眼神淡淡。
我微微張了張嘴,卻發現哽住的喉嚨說不出一句話……
“瑪麗醬……爲什麼呢……”那個身影歪着頭笑,我無措搖頭想解釋什麼,卻只看見他在愈加強烈的白光中被吞沒的樣子,一點一點,從軀體……到眉目……
“不。”我喃喃,眼淚就這樣洶涌而出,“不……”
“嗯~?不什麼~?”耳邊清晰傳來他的聲音,我一怔!
覺得自己被什麼從背後猛地一扯,直接拉離了這個白茫茫的地方,眼睜睜看着白光越來越遠我開始覺得自己全身沉重,似乎正躺着。
臉上傳來的是清晰的觸覺,好像有誰的手指劃過了我的眼角,顫抖着睜開眼,慢慢聚焦對上的是一雙紫色的眸子,清晰又透澈。
“白……蘭……?”我呆呆開口詢問,對面的男子笑眯眯彎起眼角:“啊啦,瑪麗醬這麼幾天不見你就忘記我了嗎~剛剛是在做噩夢~?”
“白蘭……”我慢慢確認對面的人的確是他,清晰的眉眼和似乎從來就燦爛乾淨的笑,的確是他……
“是我哦~”他燦笑着揉揉我的腦袋,“好像又瘦了?在巴利安他們有讓你吃飽麼~?”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就很想拍開他的爪子,你每天估量我瘦沒瘦吃飽沒記得長肉,是把我在當豬養着準備拿來賣生怕少幾兩讓自己虧本麼……
我打個哈欠從牀上爬起來,手背揉上臉頰的時候觸摸到一大堆水漬。
還未乾的,甚至是溫暖的……
我想起那個夢,怔了一下,卻還是擡手擦去,若無其事地擡頭看向正站在窗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白蘭,開口問道:“我聽桔梗說他們並沒有呆在總部,爲什麼不直接把他們接來算了?”
現在你和入江先生正式鬧翻了,老婆(= =?)跑掉了也可以把外面偷藏着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 =???)接回家了反正他們其樂融融完全不會在意對方的存在多麼美好……(作者插花:噗……瑪麗你……)
回到密魯菲奧雷的時候看見空蕩蕩的辦公室沒有對我不滿的鈴蘭和外星人狼毒還有懶惰患者石榴,心裡落差和詭異感不是一般的大,然後雛菊解釋說真六吊花一行人全部窩在另一個不遠處城市的某個支部裡,說實話那時我心裡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從心底深處蔓延出來的複雜的放鬆感。
白蘭看着我笑眯眯道,“嘛~我也需要和瑪麗醬單獨相處的空間啊~”
我默默哆嗦一下,從腳底板一路發寒到後腦勺,抱着枕頭縮了下退到牀頭我把自己埋到被子堆裡,露出兩隻眼睛看着對面用紫色眸子燦笑看着我的白蘭……唔……請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好麼我覺得好奇怪好可怕好嚇人啊……
人家依舊笑眯眯笑眯眯……
我窩在被子裡哆嗦哆嗦……
詭異的白蘭先生慢慢走近,站在我身邊微微彎下腰,輕輕擡手拂過我的臉頰,用食指側面蹭了蹭我的眼角,微笑着歪歪腦袋……
我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真希望連兩隻眼睛都不要露出來……
在這種扭曲的充滿粉紅色泡泡的讓人浮想聯翩的安靜下,良久之後白蘭彎彎眼角,在我以爲自己的蘇品質終於要爆發了他要對我說出無數蘇文裡都會出現的“爲了你我可以不去毀滅世界”balabalabala時,他開口了,語氣一如往常般輕快語調銷魂:
“吶瑪麗醬……”
“……?”
“你眼角有眼屎喲,我不敢伸手擦它,可以自己來嗎~?”
“……”= =
眼屎眼屎眼屎!去你的眼屎!靠我剛剛心跳加速那麼緊張到底是爲什麼!!!
憔悴地擡頭我扯過牀邊的紙巾擦掉所謂的眼屎,決定問關鍵的事:“白蘭,你……爲什麼來我房間?”我房間可沒有你喜歡吃的棉花糖啊魂淡……
他到牀邊坐下,從邊上拉過我沒收到被子裡的髮尾,漫不經心扯着玩:“嘛,就是想瑪麗醬了嘛~”
“……”信你有鬼,雖然我不會承認莫名其妙心底蔓延出來的暖意……
估計是見我用死魚眼看他,他哈哈笑了兩聲道:“其實我是想解釋爲什麼沒有親自去接瑪麗醬呢~”
解釋?
我懷疑地看眼他的笑臉,你做事需要解釋些什麼嗎?您可是BOSS,這不是適合您出場的地方您該有更彪悍的作風,想不來就不來不用什麼理由的真的……
“那時候,我正在和在日本的彭格列一行人聊天呢~”他突然就使勁一拽,我齜牙咧嘴地順着他的力道晃了一下,從棉被堆裡滾了出來,停在他的邊上。
顫巍巍擡起頭看見的就是人家笑眯眯垂頭看着我的眼,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那裡泛着危險的寒光,卻不是能凍傷人的溫度,只是寒冷,還有複雜與一直都明澈不符的決裂和寂寞:“瑪麗醬~離決戰還有五天。”
我默默點頭,我知道。
“其實這也只是個儀式啦~誰叫彭格列的力量那麼弱小。”
我沉默,你這麼想,這我也知道。
“所以……我一直都在說的,瑪麗醬很快就可以看見那一幕了。”他用手指絞着我的散發,淡紫色的眸子低垂,目光落在那灰撲撲的幾絡頭髮上,臉上依舊帶着淡笑,“瑪麗醬,你答應過我的對吧……”
我細細地看面前男子的眉眼,安靜笑着的面容很乾淨俊雅,完全不似一個內心陰暗的陰謀家,明明那麼姣好柔和的姿態,展現的卻盡是冷漠和孤寂。
白蘭……你到底,最想要的是什麼?
而到底爲什麼……想要讓我看着你呢……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收回手,站起身:“嘛,我相信瑪麗醬喲。可以起牀了喲,小鈴蘭他們在等你呢,看來他們都很喜歡你吶~”
隨他扯開話題我點點頭,看着他離開房間關上門我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站起身。
只能,邊走邊看着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