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彪自己有多少斤兩,他自己最清楚,除了招貓逗狗的那幾下,他基本什麼都不會。平日裡,他在家將之中,都是愛欺負的主兒,又怎麼有能耐對付名滿萬獸城的石府二少爺呢?他也曾幾度想要將事情告訴羅子修,但一想到拍門時的那神奇一幕,和羅子修平日以來的狠辣作風,他又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趙三彪整張臉都已經被憋成了絳紅色,他猶猶豫豫、反反覆覆,最終也沒敢說出實情。而是在羅子修那充滿期待的眼神中,重重的點了點頭。經過這麼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趙三彪似乎也相信了自己身懷絕技,從而信心大增。羅子修賞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過身去,指點着其餘的家將。
“你,你,還有你。到那個房間去。”
“你們倆去那個房間。”
“還有……”
這些家將聞命而去,一開始還是膽怯異常,但等發現房間裡並沒有人的時候,便都囂張了起來。不但破門而入,還連砸帶搶,將這些丫鬟本就不多的金銀細軟,全都洗劫一空。
羅子修聽着各個房間內叮叮噹噹的聲音,傲然而立,神采飛揚。鬧出如此大的動靜,西跨院都沒有出來一個人,“石龍”一干人等一定是已經聞訊逃走了。想到這兒,羅子修的膽子又憑空壯了三分,忍不住破口大罵,“石老二,有種你他孃的給我出來,老子和你單挑!”
羅子修罵出這一句,感覺神清氣爽,近日沉積在心中的悶氣,便散去了一半。他正準備再罵兩句更狠的,可沒想到蔣驚天的聲音,卻從前廳裡傳了出來,嚇得他雙腳一軟,直接就癱坐到了地上。
“羅少別來無恙啊,石某已經恭候多時了。”
蔣驚天的聲音一響起,在那些內宅房間內大發神威的家將們,便全都身體一僵,整個院子內打砸的聲音也戛然而止。羅子修吧嗒了一下嘴,面露狠辣之色。只見他以手拄地,站了起來,然後扯着脖子怒喝道,“別搶了,都他孃的給我出來。三彪,咱去會一會石二少,看看他這顆爛蔥,到底能抵得上幾頭破蒜。”
聞聲,這十幾位家將全都呼啦啦的衝了出來,然後跟在羅子修與趙三彪的身後,直奔前廳而去。羅子修與趙三彪走在最前面,兩人色厲內荏,昂首闊步,倒真走出了幾分一往無前的氣勢。
蔣驚天等人早就恭候在了前廳,所有婢女、丫鬟全都一字排開,坐在他的身後。而石嫣然,則繼續在那裡切肉、刮骨、拼接。至於福生、福臨兩人,則被安放在了前廳的兩張桌子上,一應鋪蓋枕頭齊全。
羅子修本來還有幾分心虛,但他一看到前廳中的情景,當時就大喜過望,信心劇增。但等他認出那埋頭爲蔣驚天療傷的是石嫣然時,心中的怒火便再起三分,不由得沉聲道,“石二少好大的面子,看個病還得嫣然親自服侍你。我看你長得壯如老牛,看病應該去找個獸醫纔對嘛。”
羅子修話中帶刺,但誰都可以聽出其中醋味十足。不過蔣驚天卻並未生氣,只是不溫不火的反脣相譏道,“羅少平日裡看得獸醫多,那就勞您大駕給我介紹一兩個吧。我三叔那頭耕牛近日來不愛幹活,見到丫鬟、婢女就發瘋,定然是發了情。只可惜石府中沒有母牛,我看還是請平日給羅少看病的那獸醫,把它騸了吧。”
羅子修憤怒難平,就想要招呼手下家將,硬闖進去。但他見蔣驚天此時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生怕前廳中有所埋伏,便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震怒,然後皮笑肉不笑的道,“石二少說笑了,不知道你這傷什麼時候能夠治好。我手下有一名家將,久仰你的威名,今天特來向你請教一二。”
蔣驚天面露微笑,一份高深莫測的樣子,但其身後的丫鬟婢女卻紛紛色變。羅子修見此情景,心中頓時大定,從而兇相畢露。蔣驚天從羅子修表情的變化,便知道自己百密一疏,虛張聲勢的計策已經失效了。
“請教不敢當,互相切磋一下就是了,站出來吧。”
蔣驚天這話說的中氣十足,讓羅子修心中又是一陣遲疑。他側目瞅了瞅陰晴不定的趙三彪,輕聲問道,“你到底行不行?今天婢女也搶了,西跨院也砸了,面子也算賺足了。你要是沒有把握,咱就撤。”
趙三彪瞅了瞅羅子修,又看了看蔣驚天,然後堅定的道,“主子你就放心吧,不就是一個殘廢,三彪手到擒來。”
趙三彪也是拼了,他此時若是退縮,以羅子修平日裡的行事作風,回去之後定不會輕饒了他,反倒是應戰還有一線生機,而且他後半生的榮華富貴,也全都在此一戰了。
趙三彪一咬牙就邁過了門檻,鼻眼朝天的對蔣驚天道,“某家趙三彪,還請石二少指教。”
蔣驚天本來也是強撐場面,但一見站出來的趙三彪,是如此貨色,那顆久久懸而未定的心,也在此刻落地了。
“動手吧。”
在場之人全都一愣,衆人皆以爲蔣驚天至少要包紮一下傷口,再上陣戰鬥,怎知他連站起身來的意思都沒有。也就只有石嫣然毫不意外,仍在那裡低頭埋首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趙三彪雖然修爲差、膽子小,但也是老江湖了,頗有一些旁門左道。就在衆人錯愕之際,他突然大喊一聲“欺人太甚,某家和你拼了!”言罷,他便前衝三步,雙手左右開弓,直奔蔣驚天而去。
蔣驚天沉着冷靜,細觀趙三彪的步伐、招式,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但他還是覺得其中似乎有着什麼不妥之處。不過趙三彪眨眼即至,蔣驚天也無暇多想,便只能中規中矩的探出左臂應敵。
趙三彪閃電攻至蔣驚天身前,可就在其即將進入蔣驚天左臂的攻擊範圍之際,他卻突然向左一個傾斜,就像腳下一滑,將要摔倒了一般。
此情此景,不由的引得滿場譁然,羅子修站在外面觀看,都覺得顏面無光,恨不得馬上調頭離開。事實上只有蔣驚天一人,覺得趙三彪這一摔,絕對是蓄意爲之,暗藏禍心。
果不其然,趙三彪這一摔,無巧不巧的撲向了埋頭療傷的石嫣然,逼得蔣驚天不得不探臂來救。趙三彪見蔣驚天改招來扶他,心中就是一陣冷笑,更是不留餘力的倒向了石嫣然。
旁邊的驚呼和唏噓聲,也引起了石嫣然的主意,她發現趙三彪向自己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扭動嬌軀,護住了蔣驚天的右臂。趙三彪暗呼可惜,但是他還有後招。就在蔣驚天伸手將要扶住他之際,他左右雙臂齊出,一拳攻向石嫣然的後心,一拳攻向了蔣驚天的心口。
蔣驚天目光敏銳,瞬間就發現了趙三彪袖口中暗藏的利刃。先前石嫣然捨生忘死,第一時間就護住了他的傷臂,此時蔣驚天於情於理也不能讓趙三彪傷她分毫。所以他便毫不猶豫的反轉手腕,將左臂斜插過去,以手背護住石嫣然的後心,以手臂遮住自己的心口。趙三彪本想在蔣驚天顧此失彼之際,建下奇功,但他沒想到蔣驚天應對的如此巧妙,竟然能夠做到兩者兼顧。
趙三彪處心積慮,若不在蔣驚天身上討些便宜,他又怎肯罷休。只見他雙手回彎,各自向袖中一探,一對鋥明瓦亮的匕首,便出現在了他的雙手之中,並狠狠的刺了出去。蔣驚天必須要保護石嫣然,所以他躲不能躲,閃不能閃,只能暗運罡氣抵擋。
雙匕同時命中,趙三彪心中大喜。怎知蔣驚天的手臂就如鐵打的一般,這兩柄凡鐵,根本就沒能刺入分毫。趙三彪暗道可惜,同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一直聽說石府二少爺厲害,卻並不知道其具體厲害的到什麼程度。此次見利刃都不能傷他,方知自己與其的差距,實乃天壤之別。
趙三彪此時心中雖然恐懼萬分,但腦袋卻出奇的清醒。只見他身體憑空一扭,然後屈膝弓腿,向蔣驚天猛然一蹬,順便也將兩柄利刃收入袖中,免得衆人發現。蔣驚天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急忙擡腿還擊。這二人還是首度硬碰,蔣驚天就算不使用罡氣,也比趙三彪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所以這一次對碰的結果可想而知,趙三彪被蔣驚天直接踹出了門去。
趙三彪還未落地,就已經在半空中嚷嚷道,“石龍你也太不要臉了,說!你到底在地上抹了什麼東西?害得我險些摔倒,還出手偷襲於我。”
趙三彪的聲音越來越大,特別是最後的兩句,其聲音不但帶着哭腔,還隱隱有些顫抖。因爲他此時已經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不過他被蔣驚天踹出門來,也是他有意爲之,而且他還打算詐做重傷,決不再和蔣驚天交手。這樣雖然也會惹得羅子修不高興,但他也總算找到了一個過得去的理由。趙三彪已經被蔣驚天徹底嚇破了膽,認爲若要再與其交手,恐怕他這一百多斤,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