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聽的深以爲然,暗暗點頭,不由擔心道:“那文倩這次豈不是要倒黴?”
“倒黴也是她自找的,誰叫她那麼愛炫。”曾毅丟下這話,繼續埋頭吃飯。
秦怡瞅着這二人,忽的噗嗤一笑道:“我發現你們好像前世是冤家,才見面就能互相看不順眼。”
“鬼曉得,不管他了,吃飯……”
……
吃了飯,曾毅便回家了,說實話,他對自己想動手雕刻的心理感到有些不舒服,因爲他這人有些懶散,想要他和木材打交道,成天弄的全身上下木屑翻飛的,實在是有些太邋遢了。
再有,雕刻別看是一門藝術,但是木雕在當代中國已經有些沒落了,非大師級別的木雕,絕難有利可圖。
這直接導致現在很多傳承手藝的年輕人都淪落去給傢俱打花樣,做一些沒有成就的苦活。
再有個,曾毅也深知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他憑藉傳承的記憶就想把雕刻學會,那是枉然,所以他直接打消了自己動手雕刻的念頭。
想明白這些後,曾毅反倒一身輕鬆,晚上白明來敲門說要答謝他吃飯,也是樂的接受。
本來白明是想帶着曾毅去大酒店好好的喝一頓以示感激,但是曾毅說沒那個必要,所以二人就到了附近的小飯店吃着。
要說這小飯店,還真夠小的,老闆的兒子居然還在櫃檯胡鬧着,不過曾毅也不覺得地方寒酸,拉着白明就坐下吃飯。
白明沒法,只好如此招待。
酒過三巡,白明直呼古董行內道道太多,比他們玩賭的還心黑。
曾毅笑笑不語,這世上就沒有不黑的行當,只不過人們看不見,甚至接觸不到而已,一旦揭露出來,絕對能叫你嘔吐到死的。
“曾哥,咦,這小店居然還有人雕花呢,你瞅瞅這盤菜,多精緻啊。”白明忽的驚訝的看着面前的一盤冷菜。
冷菜也就是牛肉片,但是在盤子上居然還放着一朵花,一朵用白蘿蔔雕刻好的花兒。
這花一入曾毅的眼裡,曾毅眼神陡然一收的,他拿筷子小心翼翼的把蘿蔔花夾起來放在眼前仔細打量起來,忽的身子猛然一震道:“一刀活!”
“什麼一刀活?我還一刀掛呢。”白明不明白的問道。
曾毅神色激動的解釋道:“這是雕刻的手法,在行內叫做“一刀活”,意思倒不是真的那刀就沒有離開所雕刻的材料,而是指刀落在材料上,是一刀到底的活計,線條直接成形,不需要再去反覆雕琢,如此形成的雕刻品,線條總是格外的流暢,是一般的藝術品所不能比擬的。
一刀活的技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絕活在,在行內人人都可以去學,不過卻難有早成的,一來,這絕活講究的下刀如飛,要一刀便成線條,普通的雕刻師哪裡那麼好的把握力,別說把握了,就是構思雕刻品形狀都要捉摸許久,哪裡還能下刀如神。
二來,這手法對手腕的負荷要求很大,普通人的腕力是無法促成完成整個雕刻品,非得長年累月的訓練才成。
想不到這小小的飯店內居然有人有這絕活,只是可惜,這麼好的才華居然用來做廚子,真是浪費。”
曾毅自從得了《八門寶鑑》的傳承後,看東西眼睛都很毒,絕沒有看錯的時候,這雕花人的手腕力量很大,而且不但大,更是雕的細膩,足見他對力量的把握是精準的。
“死小子,你又浪費廚房的蘿蔔亂雕,看我不把你雕了。”忽的老闆的叫聲驚動了所有人。
便見老闆拿着鐵勺追着自己的兒子出來,那孩子不過十五歲的模樣大小,被他追的是抱頭鼠竄,手裡還拿着雕刀和一個蘿蔔,蘿蔔上還留有幾個印子,很顯然是雕刻上去的。
這少年被追的無處可躲,居然奔到了曾毅這邊,老闆就追了過來,曾毅一見,二話不說伸手便把老闆的衣服給揪住了,從旁勸說道:“老闆,稍安勿躁,我有話要問你。”
“先生你有什麼儘管問。”老闆雖然教訓兒子,但是還不敢得罪客人,急忙問道。
曾毅指着這胡蘿蔔花問道:“這是你兒子雕刻出的花?”
“可不就是,就知道浪費食材。”老闆埋汰起來。
曾毅卻不以爲然,衝少年看去,少年很顯然比較怕他父親,整個人唯唯諾諾的躲閃着,但是就是如此,他手裡還是僅僅拿着雕刀和食材。
“臭小子,還不給我死廚房去。”老闆衝少年喝了句。
少年就要走,白明卻看出了點門道來,一把拉住道:“慢來,我曾哥有話要問清楚,不問清楚今兒誰都別想走。”
白明不愧是黑社會出身,這檔口又凶神惡煞起來,嚇的老闆和少年都不敢動彈了。
“孩子,別怕。”曾毅衝少年和煦笑道。
少年看向曾毅,怯生生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曾毅衝他手裡的胡蘿蔔指了指,說道:“你雕刻不錯,能不能給我雕一個南海觀音出來,雕的好我給你一千塊。”
“真的?”老闆一聽喜上眉梢,旁邊的顧客們也紛紛驚奇起來。
居然有人爲了一個食雕花上一千塊,這真真是少見的很。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曾毅微笑的看向少年,期待着他的答案。
老闆見有這等好事,哪有不接的道理,立馬衝兒子道:“傻小子,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雕啊。”
“哦。”少年訥訥的應了聲,然後當着衆人的面開始雕刻起來。
懂雕刻的人都知道,學雕前要學會繪畫,而拿刀正式學雕刻時的第一步,先是從雕食材開始的。
大蘿蔔在少年的手裡被雕刻着,他的雕刻很奇怪,雕刀落在蘿蔔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離開過蘿蔔,由始至終,都是一氣呵成的在雕刻。
這真真是一刀活的絕技,錯不了。
曾毅看的是歎爲觀止,不免有些激動,白明也是看的花眼了,甚至有些自卑,他看看盤裡的蘿蔔花,再看看自己的雙手,感覺平日能夠出老千的這雙手就是一對笨爪子,連旁人的十分之力都比不得。
一屋子的人此刻目光都落在了少年的手上,看着他手法奇快的雕刻着,眼花繚亂的很,都被他的手藝給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