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海沙離開,我每天中午都去學校餐廳吃飯,再也沒心情到處亂跑了。
說起來,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就過去一個月,海沙爲什麼還不回來?
我以爲我早已經習慣了思念,可是對海沙的思念卻遠比思念老爸難熬得多。
我拼命咬牙忍耐,是因爲我還無法接受海沙真的離我而去。
這條臭魚,千方百計的讓我喜歡上他,結果卻就這樣抽身而走,真是太過分了。
其實我不該怪海沙的,和我在一起,對他來說太危險了。
或許,真的是這樣,只有離開我,海沙才能安全。
好殘酷。
“小魚,多吃點,你最近都吃得很少,這樣下去怎麼行。”
飯碗裡放進一條剝好的鮮嫩蝦尾,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清蒸對蝦。
擡起眼睛,眼前是夏潯平靜的眸子,眸中的神色是軟軟的溫柔與淡淡的擔心。
我很想笑笑,卻扯不動嘴角,勺子舀起那條蝦尾放進嘴裡嚼着,卻一點味道也嘗不出來。
海沙走了,帶走了我的味覺,讓我的心缺了一大塊,時不時的隱隱作痛。
“小魚,週末我去接你。”
又是一條鮮嫩的蝦尾塞進我嘴裡,我緩緩的嚼着,生鏽的大腦無法思考他爲什麼要來接我。
晚上回到家裡,看到家裡坐着很多人,這些人有一半我都不認識。
張雅笑着把我拉過去坐下,介紹說這些客人都是徐爺爺的家人,他們是來商量徐爺爺和李奶奶的婚事的。
婚事?結婚?他們要結婚?
劈咔——
腦中閃過一道霹靂,“結婚”兩個字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忽然意識到,海沙的離開是早有預謀。
我只想到眼前的在一起,卻從沒有想過將來。
我沒想過我和海沙會不會有將來。
結婚,家庭,這是未來必然要走的路,而海沙在這些發生之前離開了。
他說過的,他說過要我愛他,和他組成家庭,那麼現在他在哪?
他是在騙我嗎?
“小魚,你怎麼了?”溫柔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感覺眼前天旋地轉,心口彷彿堵了一塊巨石。
“我,不舒服……”我全身無力的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頃刻間把自己的神志放逐進黑暗中。
李奶奶和徐爺爺笑得好燦爛,他們一定很幸福。
我也曾經感到無比幸福,可那幸福只有一天。
是我被拋棄了嗎?
醒來時,已是早上。
仍是海沙的房間,窗臺上仍是那束勿忘我,那柔和的藍色,讓我覺得分外刺眼。
忽覺身後有呼吸聲,轉頭看去,看到一張靠在牀頭櫃上的臉。
那張臉有着柔順的斜劉海,清俊的眉眼,平靜的神色。
他腦後枕着抱枕,靠着牀頭櫃躺在地上,呼吸平緩深長,明顯還在熟睡。
夏潯爲什麼會睡在這裡?樓下不是有空房間嗎?
看着夏潯的睡臉緩緩坐起來,仔細回憶,好像昨晚是夏潯送我回來的,我聽說李奶奶和徐爺爺要結婚就暈過去了。
我爲什麼會暈過去呢?李奶奶找到另一半是好事啊。
似乎自從海沙離開,一直都是夏潯陪在我身邊照顧我。
吃飯也好,睡覺也好,上課也好,夏潯就像我的影子一樣,默默的陪着我。
如果不是夏潯每天陪我吃午飯,吃晚飯,我大概早就餓死了吧。
好像每一口飯,都是夏潯引導我吃下去的。
夏潯這是失戀療養者嗎?
我是失戀嗎?
輕輕的下了牀,去浴室洗漱,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今天到底是星期幾。
沒有海沙在身邊的日子,彷彿世界都失去了顏色,看在我眼裡都是黑白的。
鏡子裡的臉仍是那樣白皙柔嫩,黝黑無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樑,水潤的嘴脣,這一切都有着海沙的影子。
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我彷彿看到了海沙的臉,那樣俊美無暇,那樣妖異迷人。
一個月沒有看到那張臉了,以後還有希望能看到嗎?
頭髮更長了,因爲海沙說過想看我留長髮,所以一直沒有修剪,現在看起來亂亂的。
亂就亂吧,無所謂了,反正海沙也看不到了。
深呼吸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會有一絲顫抖。
以前家裡很窮,我每一天都過得很辛苦,卻從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了無生趣。
“你對着鏡子發什麼呆?難道被自己迷住了?”
清淡中帶着惺忪沙啞的聲音傳來,我回過神,轉頭看見夏潯一臉剛睡醒的迷糊樣子站在浴室門口。
把手裡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淡淡地說:“你一個大少爺睡在地上幹嘛,又不是沒有房間給你睡。”
“我擔心你啊。”夏潯打了個哈欠走過來,“好點了嗎?頭還暈嗎?”
“不暈了,謝謝你照顧我。”我轉身往外走,把浴室讓給夏潯用。
突然手臂一緊,一股大力把我拉過去,接着我就鑲入火熱的懷抱裡。
“我不需要你道謝!”大手掐起我的臉,眼前是夏潯俊逸認真的臉。
那張前一刻還迷糊惺忪的臉,這一刻卻目光精亮,看着我的眼神堅定而霸道。
我呆了呆,竟忘記了掙扎,被那雙凝視我的眸子震住了。
恍惚間,也曾有一雙深情又認真的眸子凝視我,那是一雙美麗的深藍色眸子,凝視我的時候燃着烈烈火焰。
還記得他說想要我,我也想把自己交給他,在我終於下定決心克服恐懼與他擁抱的時候,他卻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我和海沙從相遇到他離開,也就是一個月而已。
這一個月裡,我不知道去海里尋找了多少次,卻從來沒有感覺到過他的絲毫氣息。
他走的好乾淨,連海里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你明明在看我,可是你的眼睛裡卻沒有我。”
清淡的聲音,帶着一絲受傷的痛楚,將我飄向大海的思緒拉回來。
我眨眨眼睛,終於找到焦距,看到眼前是夏潯受傷的臉。
“抱歉,我走神了。”我有點尷尬的別開眼睛。
“你在想他是嗎?”
臉頰一痛,又被掐回來。我忽然發現,我和夏潯的臉距離過近了。
皺起眉,揚手抓住夏潯細瘦的手腕,輕聲央求:“夏潯,別這樣,放開我。”
“不,不放開你。”夏潯的臉伏下來,那有些蒼白又幹涸的嘴脣眼看就要貼上我的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