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姆沙爾,一個風景迷人,非常適合度假的好地方。
拉佩趕着馬車行走在和沙灘平行的大道上,因爲涉及到自己父母的行蹤,因此不敢讓車伕跟過來,只能自己趕馬車。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那兩幢相鄰的別墅,拉佩放慢馬車的速度,最終讓馬車在門口停下來。
拉佩跳下馬車,走到一幢別墅的門前,然後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媽子站在門口,她看到拉佩微微一愣。
此刻的拉佩已經變成佩拉德的模樣,而老媽子是梅儂家的女僕,當然認得他。
“原來是您。”老媽子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不過笑容明顯有些虛假。
“莎爾娜呢?”拉佩問道。
“小姐去參加這裡的藝術沙龍,很快就回來。”老媽子讓開一條路,打算讓拉佩進來。
聽到莎爾娜不在,拉佩也就沒有進去的意思,他指了指旁邊的別墅,道:“我先去隔壁看看,我和這裡的鄰居關係不錯,很久沒有拜訪他們家了。”
“要不要我去通知小姐?”老媽子連忙問道,她的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拉佩搖了搖頭,轉身朝着隔壁走去。
隔壁的大門早就開了,拉佩的父母有些激動地站在那裡,不過他們什麼話都沒說。
“你們過得還好嗎?”拉佩上前問候,順便拉着父母進去。
門一關,拉佩的母親就嗚嗚地哭泣起來:“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我聽說塔倫兩次遭到海盜的洗劫,有沒有這回事?你是不是上了戰場?”
“好了,這裡是門廊,不合適說話,我們還是進去再談。”拉佩的父親在一旁勸道。
拉佩暗自慶幸自己一進門就立刻隔絕內、外,要不然肯定會被老媽子聽到什麼,因爲老媽子給他的感覺非常糟糕,渾身都是一股被人收買的味道。
“對了,妹妹呢?”拉佩注意到少了一個人。
“你的未婚妻帶着她一起去藝術沙龍了。”拉佩的父親突然間變得興奮起來,道:“我們家可能會再出一個藝術家,你妹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那太好了。”拉佩對於這個藝術家的身份還是挺看中的,雖然有作弊的嫌疑,但是和他的劍法、魔法相比,他在藝術方面的成就更多是靠自己。
“兒子,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最好看緊一些你的未婚妻,有人在向她獻殷勤。”拉佩的母親憂心忡忡地說道。
拉佩並不在乎,他甚至還挺了挺胸,非常得意地道:“這說明莎爾娜的魅力出衆,不過我對自己有信心。”
“你還是小心一些爲好,正在追求你未婚妻的那個人是這裡的名流,有身份、地位,還很有錢。”拉佩的父親警告道。
拉佩的父母對於拉佩所知有限,只知道拉佩爲秘密警察工作,有一羣不三不四的手下,在馬內經營着一座跑狗場,屬於賭博的性質,好像賺了不少錢,但最讓他們得意的當然是拉佩擁有勳爵頭銜,兩人理所當然地認爲這是秘密警察的福利。
“噢?說一下這個人給我聽,他也是藝術家?”拉佩稍微有了點興趣。
“他不是藝術家,不過對藝術倒挺感興趣的。對了,他在這裡的賓尼派分部很有影響力,他的父親是主席,而他是執行委員。”拉佩的父親最擔憂的就是這一點。
“有意思。”拉佩的臉頰肌肉抽動了兩下。
拉佩和賓尼派的關係非常微妙,曾幾何時,他和賓尼派是仇敵,因爲調查刺殺事件的真相,他成了賓尼派欲除之而後快的敵人。之後爲了查案子,他加入賓尼派,沒想到居然得到賓尼派三巨頭的友誼,而且在賓尼派高層佔了個位置,影響力還不小。
但是現在,隨着國民會議召開時間的臨近,拉佩又開始和賓尼派疏遠,特別是當他得知自己離開後,當初搞的那些東西全都被徹底推翻,這愈發讓他感到失望。
拉佩不相信加姆沙爾的賓尼派分部不知道莎爾娜的身份,不清楚莎爾娜是他的未婚妻,居然有人打他未婚妻的主意,這就有些耐人尋味。
“你讓妹妹跟去沙龍,不會是想幫我看着莎爾娜吧?”拉佩突然想起這個可能。
拉佩的妹妹才十一歲,就算對藝術有興趣,參加沙龍也太早,因爲很多東西根本就聽不明白,也看不懂。
拉佩的父親沒有回答,不過那尷尬的表情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拉佩走過去,和父親擁抱了一下,安慰道:“你們用不着擔心什麼,這一次我回來是爲了接你們走。”
拉佩完全是臨時起意,原本他只想回來看看,馬上又會離開。
“接我們?回塔倫?”拉佩的父親有些不太情願,對於他來說,塔倫並沒有什麼太好的回憶。
“不,我們去班克納特羣島。”拉佩道。
“這怎麼可能?那是海盜的地盤。”身爲塔倫人,拉佩的父親很清楚班克納特羣島代表着什麼。
“那裡已經被我佔領,島上的海盜要麼被我殺掉,要麼早投降於我,我現在已經是那裡的總督。”拉佩毫不猶豫地給自己封了這麼個頭銜。
“總督?”拉佩的父母同時叫了起來。
拉佩的父母當然知道這個頭銜的分量,那些傳奇小說中的平民主角一般有兩種結局,一種是迎娶公主成爲國王,另外一種就是成爲某個地方的總督,這可以說是平民階層的最高榮譽。
當今國王的祖父,上上任國王當初改革貴族體制,取消了很多頭銜,弱化了貴族的地位,但對總督這個頭銜卻沒有動過,因此總督頭銜的含金量還是很足,一些大的海外領地總督地位和公爵相當,而班克納特羣島的總面積不小,至少也是伯爵等級。
“你真的成爲了總督?”拉佩的父親有些難以置信。
“就算莎爾娜沒有告訴你最近的事,報紙上總會有一些消息吧?”拉佩感到奇怪,最近這段日子至少有兩個消息肯定會被各家報紙刊登,一個消息就是他佔領了班克納特羣島,另外一個消息就是他打敗南方艦隊。
“沒有,絕對沒有和你有關的消息。”拉佩的父親連連搖頭,他怕拉佩不信,連忙又道:“我訂了好幾份報紙,這裡的報紙除了提到國民會議就要召開,再也沒有什麼大的新聞,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看報是拉佩父親在郵政署就養成的習慣,來到加姆沙爾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訂一堆報紙,從早上一直看到晌午,半天的時間就這樣打發了。
拉佩摸了摸下巴,愈發感覺有意思,他原本以爲有人喜歡上莎爾娜只是一件小事,但是現在不這樣認爲了。另外居然能夠把整個加姆沙爾都矇在鼓裡,讓這裡的人絲毫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且這樣做肯定有某種意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馬蹄聲和車輪碾壓的聲音,不過除了這些之外,居然還有嚶嚶嚀嚀的哭泣聲。
“是你妹妹回來了。”拉佩的父親說道。
拉佩三人連忙走出去,此時拉佩的母親打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莎爾娜和拉佩的妹妹蘇珊站在門口,蘇珊的臉上滿是眼淚,不過她看到拉佩後,立刻大吃一驚,緊接着就停止哭泣,一下子撲到拉佩的身上。
“這是怎麼了?”拉佩摸着蘇珊的頭髮,看着莎爾娜問道。
“蘇珊又和克莉斯汀娜吵起來了?”拉佩的父親顯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誰是克莉斯汀娜?”拉佩問道。
拉佩的父親正打算開口,沒想到莎爾娜搶着說道:“是一個和蘇珊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兩個人是冤家,一見面就吵架。”
“她說我是鄉巴佬,是下賤的人,根本沒資格參加那樣的沙龍。”蘇珊異常委屈地說道。
“誰是克莉斯汀娜?”拉佩板着臉,轉頭向父親問道。
“就是我剛纔說的那個人的妹妹。”拉佩的父親輕嘆一聲。
“你就任由她侮辱我的妹妹?”拉佩轉頭衝着莎爾娜質問道。
“我沒有,所以我回來了。”莎爾娜很委屈。
“這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拉佩冷笑一聲,問道。
“她們一見面就吵架,每一次都是以這樣的結果收場,所以我原本不打算帶蘇珊去,但是她堅持要和我同行。”莎爾娜愈發感到委屈,覺得責任不在她身上。
拉佩皺了皺眉頭,他已經有了些猜測,道:“蘇珊說了她是我的妹妹?”
“不,克莉斯汀娜只知道她是我鄰居的女兒,並不知道你們一家的真實身份,那個女孩只是有些高傲罷了……”莎爾娜還想解釋。
拉佩直接打斷莎爾娜的話,道:“這件事很難說,可能你的態度讓他們懷疑到什麼。”
頓了頓,拉佩似乎想起什麼,緊接着問道:“告訴我,她們是一開始就這樣吵架,還是一個月前的某一天突然變成這樣?”
莎爾娜沉默下來,蘇珊也在一旁思索。
拉佩如果不這麼問,莎爾娜和蘇珊不會往這方面想,只以爲是蘇珊和克莉斯汀娜天性不和,但是拉佩一提,她們立刻想到了些事情。
首先開口的是蘇珊,她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好像是一個月之前,不,是一個半月之前,她開始和我吵架的。之前我們的關係雖然也很糟糕,但是那時候的她只是不理我,還沒後來那樣惡劣。”
“看來我猜得沒錯,我們一家的身份已經暴露,差不多也就在一個半月之前,馬克西米開始懷疑我和佩拉德是同一個人。”拉佩輕嘆一聲,這件事說起來是他的疏忽。
拉佩並不在乎身份暴露,卻忘了先安排好家人。
“不對啊,既然他已經知道你父母的身份,爲什麼不透露給你的仇人?”莎爾娜並不完全相信。
“那是因爲他沒這個膽子。”拉佩冷笑一聲,道:“如果我的家人受到傷害,我絕對會報復,別忘了我既是秘密警察,又是黑魔法師,對於我來說,殺人並不需要理由。”
“這只是你的猜測。”莎爾娜連連搖頭,拉佩的這兩個身份正是她最反感的地方。
“那麼我就給你證據,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拜訪那家人,想要知道實情,辦法多的是……”拉佩淡淡地說道。
“你不要這樣野蠻好嗎?”莎爾娜的臉上顯露出一絲慍怒。
“這不是野蠻,有些事我必須弄清楚,譬如他們一家是屬於哪個派系的?這樣對我妹妹,到底是上面的意思,還是那個女孩的想法,又或是她哥哥讓她這麼做的?”說到最後,拉佩看着莎爾娜的眼神越來越冷。
拉佩很清楚自從莎爾娜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就和他有隔閡,這段日子不見,莎爾娜和他愈發疏遠,但是他仍舊很珍視這段感情。
但是此刻,拉佩有些動搖了。
“用你從秘密警察那裡學來的嚴刑拷打?”莎爾娜冷然相對。
“不需要,那只是兩個普通人,對付他們的手段有的是,一道簡單的精神暗示或者催眠術就行。”拉佩退了一步。
拉佩靜靜地等待着,如果莎爾娜繼續質疑,特別是懷疑他從中做手腳,那麼這段感情就徹底完結,連最起碼的信任感都沒有,還談什麼感情?
莎爾娜沉默片刻,她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最後的紅線,只是下意識地不想再爭吵下去,於是她轉移話題,道:“你和賓尼派上層出了什麼問題?”
拉佩暗自鬆了一口氣,他輕嘆一聲,拉着衆人回到客廳,這才說道:“是賓尼派出了問題,馬克西米、讓和喬治開始各立山頭,一旦會議結束,兩邊分出勝負,他們就會分道揚鑣,到時候賓尼派就會‘啪’的一聲……”說着,拉佩做了一個四分五裂的手勢。
“你誰都不想得罪,所以最終被徹底排斥?”莎爾娜對拉佩還是很瞭解的。“不只是這樣。”拉佩搖了搖頭,道:“有一件事我和你叔叔多明尼哥先生都錯了,我們都認爲讓、喬治、馬克西米是高尚的人,結果我發現並非如此。讓或許還好一些,雖然我一直認爲他太過理想化,但喬治和馬克西米就是徹頭徹尾的功利主義者。以前我覺得喬治更功利,但是現在我發現馬克西米更加功利,甚至有點沒下限的味道。”
“不至於吧?”莎爾娜驚訝得張大嘴巴,三巨頭和她叔叔的關係一向不錯,是她頗爲尊敬的長輩。
但莎爾娜並不認爲拉佩是在誹謗,或許拉佩做事的手段有些陰暗,卻很少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
“還記得約瑟夫嗎?”拉佩問道。
“記得。”莎爾娜點了點頭。
“是不是覺得他很豪爽、性情粗俗,但是平易近人?”拉佩又問道,臉上滿是嘲諷。
莎爾娜又點了點頭,約瑟夫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所以人緣才這麼好。
“我離開馬內後,他就擠走馬薩德和西文思,接管了軍械場和射擊倶樂部。”
拉佩嘿嘿一笑,嘲諷的意思就更濃。
莎爾娜搗住嘴巴,有些難以置信,因爲她同樣瞭解馬薩德和西文思,馬薩德是一個功利的人物,精於算計,卻又沒有擔當,約瑟夫把他擠走還情有可原。但是西文思就不同,他是一個老好人,爲人誠懇,沒有野心。
“還有更嚴重的,約瑟夫爲了消除我的影響力,對我設計的那種重槍管火槍吹毛求疵,極力誇大缺點,還找人四處煽動,要求更換火槍。最終他成功了,射擊倶樂部宣佈回收那些重槍管火槍,一萬多把火槍被收回來,全都被回爐熔掉,他還命令軍械場的人把模子也毀了。”說到這裡,拉佩的臉色異常陰沉。
莎爾娜捂着嘴,瞪大眼睛,當初組建軍隊、建立射擊倶樂部和搞重槍管火槍,她都全程參與,而且多明尼哥也出了不少力,那把槍從定型到生產她全都親眼所見,非常清楚大家在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也知道前前後後用了多少時間,投入多少人力和物力。
那麼多心血就這麼毀了,爲的只是爭權奪利,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主導此事的約瑟夫,和站在他身後的馬克西米根本就是兩個人渣,是一對僞君子。
莎爾娜不認爲拉佩在騙她,她只要和家裡聯絡一下,問一下多明尼哥,立刻就能夠得到證實。
拉佩並沒有停止,繼續說道:“那頭豬以爲造槍非常簡單,弄根鐵管敲敲打打就行,結果弄了一個多月,新槍沒搞出來,那些把槍交上去的人卻都後悔了,要求拿回他們的槍,而離國民會議召開只有兩個多月。一個半月前馬克西米派西文思過來,想要從塔倫購買槍支,那時候我就發現他對我的身份已經起了疑心。”
“約瑟夫呢?”莎爾娜皺起眉頭,她也出身於政治世家,多明尼哥也是一個黨派的魁首,自然明白拉佩沒有說出來的意思。
“馬克西米派西文思過來購買槍支,就是爲了替約瑟夫擦屁股,爲了保住那傢伙的位置。只要他保住約瑟夫,約瑟夫就會利用自己的人脈和在民衆中的影響力爲他服務,這就是交換。”拉佩把剛纔沒說的全都說了出來。
此時莎爾娜的神情變得異常陰沉,她一直都知道政治是醜陋的,但是以前她始終帶着一絲天真的想法,覺得此刻正在進行的這場變革是正義的、光明的,參與其中的人裡面或許有像她叔叔這樣的功利者,但是領導這場變革的人卻是無可挑別的革命者。
但是現在,莎爾娜的信心動搖了,這件事往小處說,是對拉佩的不公正對待。往大處說,是徹頭徹尾的不負責任,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背叛行爲,一且國民會議以破局收場,難道讓民衆赤手空拳地面對國王的屠刀?
“你有什麼打算?”莎爾娜收起委屈和惱怒,她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拉佩不答反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這段日子做了些什麼?”
莎爾娜茫然地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拉佩指的是什麼?
“難道你沒聽說海盜進攻塔倫的事?”拉佩問道。
“有啊!”莎爾娜點頭道。
“那麼你有沒有聽說過主導這場戰役的就是我?有沒有聽說過我乘勝反擊,把海盜的老巢——班克納特羣島佔領下來?有沒有聽說過國王居然想要搶佔我的成果,派了一個鎭長來接收羣島,還讓南方艦隊配合那個傢伙?有沒有聽說過我殲滅了南方艦隊,除了副司令之外,所有將領全都被我擊斃,五位大師級人物向我投降,一位大師級人物被我擊殺,並且被我煉成肉身傀儡?”拉佩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同時也把最近這段日子他做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莎爾娜難以置信地看着拉佩,她的神情說明了一切。
“我的那些信呢?我的信裡好像提到過一些事。”拉佩問道。
“沒有信,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收到你的信了。”莎爾娜茫然地搖着頭,她已經意識到出問題。
“你的叔叔多明尼哥先生難道也沒和你聯絡過?”拉佩又問道。
“沒有。”莎爾娜愈發茫然。
就在這時,拉佩的母親在一旁拉着拉佩的衣袖,急不可耐地問道:“你不是說,國王封你做班克納特羣島的總督嗎?”
拉佩有些頭痛,他不得不再一次撒謊:“沒錯,國王不得不屈服,他爲之前的魯莽向我表達歉意,總督的頭銜就是這麼來的。實際上就算他不承認,我也是班克納特羣島實際上的掌控者,甚至整個南方都沒有第二股勢力可以和我抗衡。”
說到這裡,拉佩裝出一副得意的模樣。
拉佩的父母和莎爾娜全都說不出話,這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認知。
莎爾娜還好,她早就知道拉佩非常厲害,背後還有一股隱藏的勢力,她甚至懷疑那就是對國王不滿的前秘密警察們。
拉佩的父母則完全傻了,以前他們知道拉佩是秘密警察的時候,已經覺得拉佩很了不得,和市長都能說得上話,連警察廳廳長都需要和顏悅色,但是這和此匆聽到的根本對不上。
“那你豈不是比市長還厲害?”拉佩的母親不由得問道,在她眼裡,市長就是最大的官。
“他早就死了,全家都被我殺掉,這傢伙居然站在國王那一邊算計我,充當先鋒的角色,那個鎭長就是他幫忙物色的。”拉佩的臉上露出一絲冷酷和猙獰。
拉佩的父母心頭一顫,剛纔拉佩說什麼南方艦隊、副司令全都離他們太過遙遠,但市長卻是實實在在的,這樣一位大人物居然死在自己兒子的手裡……這實在太恐怖了。
夜漸漸深了,拉佩放下畫筆,他起身看了窗外的夜色一眼,轉頭說道:“你可以準備起來了。”
“我可沒有適合夜晚行動的衣服。”莎爾娜有些發愁。
“用不着穿什麼特別的衣服,只要適合活動就行。”拉佩有着足夠的自信,憑他和傑克以及安德雷的實力,還有那具鐵甲傀儡,至少在加姆沙爾沒人是他們的對手。
聽拉佩這麼一說,莎爾娜回到自己的房間,過了一刻鐘,她穿着一身獵裝走出來。
“很漂亮。”拉佩讚賞道,穿上獵裝的莎爾娜別有一番風味,少了幾許溫柔,卻多了幾分帥氣。
“謝謝你的恭維。”莎爾娜笑了笑。
“這可不是恭維話,而是我的真心話。”拉佩試圖活躍一下氣氛,因爲他和莎爾娜之間有些僵。
莎爾娜也感覺到了,笑着問道:“你確定這樣真的不要緊?我可不會翻牆。”
“咱們從正門進去。”從一開始拉佩就沒打算偷偷摸摸地潛入。
拉佩彎起胳膊,莎爾娜則伸出手放在拉佩的臂彎上,她知道白天的事讓拉佩有了想法,此刻兩人看似親密,實際上已比當初要疏遠得多。
如果沒有之後的那番話,莎爾娜會以爲拉佩在借題發揮,但是此刻她卻不這麼想,就在剛纔的幾個小時,她已經證實拉佩說的一些事,包括他佔領班克納特羣島以及殲滅南方艦隊。
想要證實這些事很容易,隨便找一座神殿問一下就行,各座神殿都有自己的聯絡管道。
莎爾娜願意相信人世間的美好,所以她崇尚藝術,喜歡繪畫、詩歌、音樂和舞蹈,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她天真。
馬車早已等候在門口,坐在車伕座位上的是鐵甲傀儡。
“你留在這裡,別讓任何人傷害我的父母。”拉佩朝着鐵甲傀儡命令道,然後他攙扶着莎爾娜上馬車。
車廂內已經有人,傑克很沒形象地躺在座位上,安德雷閉目養神。
莎爾娜認得傑克和安德雷,也知道他們是大師級的人物,一向都不敢無禮,看着躺在座位上的傑克,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去趕馬車。”傑克嘆了一口氣,他爬起來然後從窗口飛身躕出去。
“謝夫特里爾家在半山區波登南路二十五號。”拉佩倒也不客氣,隨口說出要去的地方。
拉佩要找的那個人全名叫特羅德伊克爾謝夫特里爾,他們家位於半山區,那裡和海灘邊一樣,也屬於上等區,不同的是住在海邊的大多是外地人,是來度假的,而住在半山區的則是本地人,是當地的名流。
“算我倒黴,原本以爲今天可以休息一晚,沒想到只要和你一起出來,總有事要做。”傑克坐在車伕座位上,低聲嘟囔道。
“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巴不得能夠休息一下,但是有人不肯給我安寧。”
拉佩嘆息一聲,他也很無奈,除此之外心頭還充斥着憤怒和殺意。
“等一會兒怎麼動手?”傑克問道。
“咱們直接進去,然後問他幾個問題,如果他配合的話,就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不配合,安德雷,就要請你幫忙了。”拉佩沒有絲毫的掩飾。
拉佩也沒興趣搞得太複雜,之前在比格·威爾的案子上,他得到很多教訓,如果一上來就把安東尼·普拉米奧抓起來嚴刑拷問,撬出主事者哈密爾·休夫,再抓住哈密爾·休夫,接着再逼出巴爾奧·安格洛納,然後去馬內一趟……這樣會少很多事。
所以這一次拉佩打算直接一些,粗暴一些,也簡單一些。
一刻鐘後,馬車停在一幢豪宅的門口。
那是一幢頗爲氣派的豪宅,甚至有一股貴族的味道,不過拉佩可以肯定這家人從來不是貴族,甚至連親戚裡也沒有貴族。
“怪不得我父親讓我小心,這果然是一個非常強而有力的競爭對手。”拉佩充滿嘲諷地說道。
莎爾娜瞪了拉佩一眼,她當然聽得出話中嘲諷的意味。
如果是在前往馬內之前,拉佩說這番話或許有幾分真實的味道,但是從馬內回來之後,他的身份就已經不是特羅德所能比得上,單單一個繪畫大師、一個全新風格開創者的身份,就足以甩開特羅德幾條街,更不用說現在。
莎爾娜想到這裡,突然感覺茫然,心想:爲什麼以前沒有注意到這些?
莎爾娜再看謝夫特里爾家的豪宅一眼,愈發感到不可思議,明明不是貴族,卻拼命追求貴族風格,以前她不是最討厭這樣的人嗎?
最後,莎爾娜只能歸咎於自己昏了頭。
突然傑克勒住馬,安德雷也變得沉默下來,拉佩微微一愣,緊接着他感覺到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來,一道凌厲的精神波動從他的身上掃過去。
“居然有大師。”拉佩一下子坐直身體。
“而且不只一人。”傑克補充道。
“我不相信這個連貴族也不是的家族,會有大師等級的人物坐鎭。”安德雷看着那幢豪宅,有些不屑地說道。
就像沒人喜歡暴發戶,也沒人喜歡僞貴族,貴族對這種冒充者肯定看不上眼,而平民階層則認爲他們是背叛者。
“但願不是衝着我的家人來的。”拉佩的語調愈發冷了。
莎爾娜頓時緊張起來,這已經出乎她的預料,她不認爲這是誤會。
“我現在後悔了,應該多帶一些人來。”拉佩輕嘆一聲。
“應該說你的運氣不錯,如果你晚幾天來,說不定後悔都來不及。”傑克朝着旁邊一指,只見莊園的一角停着一輛馬車,那輛馬車上釘着車牌,是馬內的車牌。
“是從馬內過來的?”拉佩沉思起來。
過了片刻,拉佩自言自語道:“我答應國王不再賣槍給賓尼派,國王的特使是一個星期前走的,如果那位特使日夜兼程,四天前就可以到達馬內,賓尼派得到消息後派人過來的話,時間上倒很吻合。”
這只是猜測,不過從眼前的情況來看,這是最貼近事實的猜測。
“只是爲了幾把槍就翻臉?”傑克感到奇怪。
“我不清楚,這裡面應該另有蹊蹺。賓尼派內派系林立,做事的人不多,拆臺的人倒不少。”拉佩曾在總部幹過,感受最深的就是這一點。
有時候最初的想法並非如此,但因爲很多人試圖插手,因爲各個利益集團的博弈,最後一件事變得面目全非。
賓尼派兩次組建軍隊失敗,軍械場也搞成現在這副模樣,就是最好的證明。
“咱們怎麼辦?”傑克問道,現在情況變了,不知道計劃需不需要有所改變。
“直接進去吧!我們沒想到這裡有大師,他們肯定也沒想到我們會來拜訪,等一會兒你和安德雷幫我保護一下莎爾娜。”拉佩將十字劍換到右側,隨時都可以摘下來。
“要不然我回去……”莎爾娜現在很後悔。
莎爾娜執意要跟過來,是因爲擔心拉佩吃醋,採取過分的手段,現在她發現是自己看走眼,特羅德並不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而是虛僞的小人。
拉佩猶豫一會兒,最後說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萬一半路上出點事,我後悔都來不及。”
“你父母和妹妹怎麼辦?特羅德在這裡還是很有地位的。”莎爾娜爲拉佩的家人擔憂起來。
“放心,有鐵甲傀儡守着,它就是我之前說過,被我幹掉,最終被改造成肉身傀儡的大騎士,一般的大師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拉佩一邊說道,一邊朝大門走去。
謝夫特里爾家的大門開着,顯然是爲了迎接從遠方而來的貴客,當然這個貴客並不是指拉佩一行。
謝夫特里爾家族處處都在模仿貴族,大門口不但站着僕人,居然還有兩個侍衛,不過這些人全都傻愣愣地站着,因爲他們全都被安德雷控制住,看不見也聽不見,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一進門就是長長的走廊,地上鋪着猩紅色地毯,走廊兩邊每隔幾步就站着一個僕人,同樣是一副貴族模樣。
走廊的盡頭是一間客廳,裡面有很多人,不過大多數人對於拉佩來說都彷彿不存在似的,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兩個人身上。
其中一個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長得很英俊,很有男人味道,頭上戴着一頂銀色假髮,一身筆挺的禮服上插着幾枝紅色的玫瑰花,另外一個人上了點年紀,看上去五十多歲,穿着倒是挺樸素的,頭髮花白,滿臉皺紋。
那兩個人也正看着門口,剛纔傑克和安德雷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同樣的他們也察覺到傑克和安德雷的到來。
整間大廳內靜悄悄的,甚至整棟房子內都沒什麼聲音,只有拉佩等人走路的腳步聲。
傑克的一聲冷哼打破沉默:“原來是你?”
“看來確實有人沒安好心。”安德雷冷冷地說道。
“傑克、安德雷,原來是你們。我就猜可能不是什麼大劍客,而是傑克你這個小偷。”那個頭戴銀色假髮的中年人朝着拉佩這邊打招呼,賓尼派給他的情報是拉佩身邊有個大劍客,特徵是懶散,能趴着就絕對不坐着,當時他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看來你們認得,這個傢伙是誰?”拉佩問道。
“他叫達科·瓊斯,大刺客,和你一樣擅長使用雙劍,不過他用的是一對短劍。一般來說,大師等級的人的人品都還過得去,因爲若人品太過糟糕,或性格方面有問題,大多走不到這一步,但是這個傢伙絕對屬於特例。”傑克介紹道,很顯然這不能算好話。
“你是在說自己嗎?你這個偷竊癖、受虐狂……我至少沒有到處吃霸王餐,然後等着別人來揍我。”達科·瓊斯揭着傑克的瘡疤。
“這個傢伙有什麼問題?”拉佩問道。
“他是個色情狂。”安德雷代爲回答:“他曾經有過對僱主下手的先例,甚至連小女孩和老太婆都不放過,派他過來的人不是喪心病狂,就是沒安好心。”
拉佩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下來,他明白安德雷的意思。
派達科·瓊斯過來的人根本就不是想和拉佩談判,或者想要威脅他,而是爲了讓他傷心欲絕,甚至徹底瘋狂,要知道拉佩身邊有三個女人,莎爾娜就不說,拉佩的母親和妹妹也絕對稱得上是美女。
“嘿,別把我說得像瘋狗似的,我下手至少也要看人,不管怎麼說我和比格·威爾也算有點交情。”達科·瓊斯套着交情。
“你敢發誓管得住自己?”傑克指了指心口。
“好吧,我承認確實有那麼點心動。”達科·瓊斯看着莎爾娜,居然舔了舔嘴脣。
此刻的莎爾娜早已氣得臉色發青,她無法想象,如果拉佩不是恰好這時候過來,她會落到何等悽慘的地步?政治是醜陋的,但她無論如何想不到居然醜陋到這種地步,簡直沒有人性。
“是誰派你來的?”拉佩問道。
“你自己猜。”達科·瓊斯掃了拉佩一眼,目光又盯在莎爾娜的身上。
拉佩沉思起來,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三巨頭中任何一個人的意思,那三人知道他的能力,也知道他的報復心有多重,更知道他其實也是沒有底限的人。
拉佩甩了甩手,不再多想,反正從現在開始,賓尼派再一次成爲他的敵人,既然是敵人,乾脆連根剷除。
不過拉佩會選擇暫時隱忍,現在的賓尼派正處於最風光的時刻,甚至連國王都不得不向其低頭。
拉佩沒想過採取暗殺的手段,他現在已經隱約知道一些事情,大師並不能爲所欲爲,甚至他們受到的約束比一般人更多。
“對了,我們可不是來敘舊的。”拉佩突然想起此行的來意,轉頭朝着莎爾娜問道:“哪一個人是特羅德?”
拉佩是故意這樣問,他想看看莎爾娜的反應。
“就是那個穿絳紅色絲絨外套的人。”此刻莎爾娜對這些人充滿厭惡,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遭遇到的厄運,她就忍不住想殺人。
原本莎爾娜對拉佩的陰暗手段有些反感,但是和賓尼派的安排一比,拉佩就顯得光明正大多了。
“嘿嘿,就算你那邊有傑克和安德雷,但是別忘了我們這邊也有兩個人。”達科·瓊斯笑道。
下一秒鐘,達科·瓊斯的臉色大變,因爲拉佩一步跨過他們之間的距離,手中的劍已經直刺過來,速度快得讓他差一點反應不及。
達科·瓊斯是大刺客,速度和反應能力當然都是一流,他的手中瞬間多了一對短劍,左手短劍架住拉佩的刺劍,右手短劍打算反擊。但是下一秒鐘他飛身後撤,一下子退開十幾步,因爲拉佩的身上閃過幾道碧綠光芒,他本能地感覺到這些綠光非常危險。
就在這時,一道聖光籠罩在達科·瓊斯的身上,他頓時感覺熱血沸騰,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不過達科·瓊斯身爲大刺客,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上當,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妙,於是他急忙截斷血脈的流轉,強行把那道聖光逼在外面。
與此同時,旁邊一道人影飛竄過來,把達科·瓊斯擋在身後。
出手的是另外一位大師,這位老人顯然是重裝戰士,不過此刻他既沒有穿鎧甲也沒帶盾,顯然非常吃虧,他雙手擋在胸前,掌心朝着拉佩,半空中居然出現一道半圓形的氣罩。
達科·瓊斯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很快就知道,只聽到四周傳來一陣嗤嗤的聲響,大理石的地板冒起輕煙,有不少人直挺挺地倒下去,離他們最近的幾個人甚至一邊倒下,一邊飛散。
“劍術、神術、黑魔法三門同修的大師,不……是準大師。”達科·瓊斯只感覺頭皮發麻,連忙再一次飛身後撤。
老人也不硬拼,救下同伴後,也連忙閃身後退,重裝戰士最需要裝備,沒有護甲,他的實力就損失一大半。
拉佩並沒打算殺達科·瓊斯兩人,他也沒實力這麼做,別看達科·瓊斯被他逼得如此狼狽,只不過是因爲他打了達科·瓊斯措手不及。
拉佩猛地一閃身,瞬間來到特羅德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脖頸拖着就走。
“放開我哥哥!”一個女孩尖叫着從人羣中跑出來。
“放開我兒子!”另外一個五十多歲,戴着假髮,穿着一身華服的老人也大聲喊道。
拉佩理都沒理老人,這老人肯定就是此地賓尼派分部的主席,此時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身上,道:“你就是那個一直欺負我妹妹的小妞?”
下一秒鐘,女孩的身上冒起黑煙,她的臉在迅速腐蝕,不過被腐蝕的地方並沒有潰爛,而是變成膿包和黑斑,被嚇到尖叫着捂住臉。
“你應該慶幸我不殺女人,不過你替我妹妹帶來不少傷害,必須爲此付出代價,就讓你的臉變得像心靈一樣醜陋。”拉佩說話的語氣異常冷酷。
“你不應該損壞這樣一張漂亮的面孔,你知不知道沒什麼比這更讓我痛恨的。”達科·瓊斯隨手舞了招劍花,他已經回過神來。
“你想怎麼樣?再打一架?”拉佩斜眼看着達科·瓊斯。
“別擺出一副囂張的樣子,準大師和大師之間有着天大的差距,我剛纔只是沒有準備,所以吃了點虧,而且我們的實力並不差。你實在不應該帶着你的女人一起過來,她是個累贅,傑克和安德雷想要保護她的安全,就必須全神貫注,這樣一來就幫不上你的忙。”達科·瓊斯原本就不是正人君子,也沒有什麼大師的尊嚴。
“你還想打?”拉佩看着達科·瓊斯,把特羅德推到一旁,道:“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