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又細又長,而且尖銳無比的鋼針在火光中晃動着,針尖已經被燒得通紅。
巴爾奧驚恐地看着那燒紅的鋼針,喊道:“不要,不要啊,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拉佩微笑着問道,笑容充滿邪惡的味道,此刻的他就像是抓住老鼠的貓,並不急着把老鼠吃掉,而是戲弄一番。
“你是那個秘密警察,專門調查塔倫刺殺案的秘密警察。”巴爾奧的身子不停哆嗦着。
“既然知道我是誰,你肯定也知道我想打聽什麼,同樣也應該知道,想騙我可沒那麼容易。”說着,拉佩用燒紅的鋼針在巴爾奧的額頭上畫了一個神秘的符號。
巴爾奧慘叫一聲,身上的每塊肉都在顫抖,被通紅的烙鐵燒灼的滋味可不好受,更讓他屁滾尿流的是拉佩畫的那個記號,雖然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他知道拉佩是黑魔法師,也聽說過黑魔法師有很多折磨仇人的辦法,譬如抽取出靈魂,然後灼燒一萬年。
“說實話,我給你一個痛快。如果不說的話,我會讓你至少活上一個月。”拉佩冷笑一聲,說道,他的話絕對沒說反。
巴爾奧先是一愣,好在他的智商沒問題,隨即就明白過來,愈發嚇得魂不附體。他聽說過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與此同時,巴爾奧也明白拉佩絕對不會放過他。
巴爾奧不想死,但是如果沒辦法選擇,他情願沒有痛苦地死去,所以他哆嗦着說道:“我只是幫人穿針引線,威爾勳爵的死和我無關,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意圖,他們只是給我一封信,讓我交給適合的人。”
“你撒謊。”拉佩將那根鋼針戳進巴爾奧的肉裡,同時發動痛苦藥劑。
巴爾奧渾身一震,身上的肥肉如同波浪般翻騰起來,大滴大滴的汗珠往外冒,嘴裡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呵呵的聲響。
這是真正的痛苦。
製作痛苦藥劑,最關鍵的一種原料就是別人的痛苦。
以前拉佩的痛苦藥劑都是從佛勒那裡弄來的,佛勒是個瘋子,卻不是虐待狂,摻入其中的痛苦很一般。此刻拉佩所用的痛苦藥劑是他自己煉的,痛苦的來源是那些落到漢德手裡的探子。
漢德對刑訊逼供很有心得,落到他手裡的探子全都生不如死,用他們的痛苦製成的痛苦藥劑,效果絕對沒得說。
也就持續一分鐘,拉佩就拔出那根針,他怕巴爾奧身體不行,會被活活痛死。巴爾奧垮了,他的身體就像一坨肥油般癱軟下來,眼神絲毫沒有生氣。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嗎?是誰給你那些錢的?”拉佩淡淡地問道,並用針尖輕輕掃過巴爾奧的下巴。
“伊……文·德理……安……一個掮客。”巴爾奧結結巴巴地說道,舌頭明顯綿軟無力。
“是他讓你找塔倫賓尼派分部的?”拉佩繼續問道。
“不……不是,他告訴……我,威爾……勳爵即將……南下,叫我……找機會……幹掉他。”巴爾奧不敢耍花樣,此刻他只求速死。
“你和安東尼·普拉米奧是怎麼認識的?”拉佩問道,這一次他是爲了確定巴爾奧有沒有撒謊,從安東尼遞交上來的那份財務報表上看得出來,那傢伙只是一個跑腿的。
“不……認識,他只……是一個會計。我聯絡了……十二座城市……最後是……塔倫的哈……哈密爾·休夫……拿下這個……任務。”巴爾奧艱難地回答道。
“你怎麼知道威爾勳爵會經過這些城市?”拉佩問到關鍵的地方,這是必須知道的細節。
“那個掮客……給我的資料……裡面有……威爾……路經的城市。”巴爾奧說道。
拉佩看了西爾維婭一眼,道:“你幫我盯着底下。”
西爾維婭微微一愣,緊接着她就明白過來,肯定是有什麼事不希望她知道,於是徑直下樓。
看着西爾維婭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拉佩隨手關上門,然後把比格·威爾召出來。
“你聽說過一個叫伊文·德理安的人嗎?”拉佩問道。
“略有耳聞,好像是一個冒出來沒多久的掮客,絕對不可能是幕後主使者。很多人喜歡找這種傢伙辦事,剛剛出道的他們膽子很大,什麼工作都敢接。”比格·威爾皺緊眉頭。
比格·威爾曾經是掮客,自然明白剛出道的掮客有多膽大,他們只知道拿錢幹活,有時候甚至連主顧是誰都不在乎。
“那個人會不會已經被滅口了?”拉佩煩惱的是這件事。
“想要做一個掮客,首先一條就是學會保護自己。”比格·威爾最清楚這個行當的底細,身爲掮客,腦子必須夠用才行,一定的人脈也必不可少。有了這兩條,只要稍微謹慎點,一般不會送命。
剛剛入行的新人什麼生意都敢接,倒不是魯莽或者無知,而是顯示自己實力的方式。
想了想,比格·威爾繼續說道:“如果我處於那個傢伙的位置,完成這筆交易後,肯定會找個地方躲起來,並且時刻注意南方的消息。聽到刺殺成功,再聽到秘密警察介入此事,又聽到賓尼派和刺殺有關的事已經暴露,我肯定會就此潛伏,至少兩、三年不會隨意亂動。”
拉佩有些奇怪地問道:“爲什麼不離開馬內,或者乾脆前往國外?”
“那未必安全,他在這裡至少還有點人脈,如果有人找他,立刻就能發現。到了別的地方,身爲一個外來者,本身就容易暴露,而且人地生疏,自然耳目閉塞,萬一被人找到行蹤,那絕對有死無生。”比格·威爾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拉佩若有所思。
“當然,這只是對剛入行的掮客而言。如果幹上幾年,人脈擴展到國外,而且在國外弄了幾個藏身處,情況就完全不同。你知道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混亂之地?就是因爲像我們這樣的人需要這種地方存在。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個傢伙如果甘願放棄原來的生活,徹底斬斷和原來的聯繫,一切從頭開始,倒是有可能逃往國外。”比格·威爾說道。
比格·威爾可不是閒聊,而是傳授經驗,拉佩雖然不是掮客。但是這些經驗對他同樣有用。
“接下去怎麼查?我會讓漢德試試把那個叫伊文·德理安的掮客找出來,不過別抱太大的期望。”拉佩確實沒什麼自信。
拉佩也算是半個掮客,對這一行多少有點了解。
掮客是一個特殊階層,地位或許不高,身份或許也不怎麼樣,但是他們能夠接觸到上層人物,和三教九流也有來往,他們如果要躲的話,完全有可能躲在某個貴族的家裡,或者躲在賭場、妓院,甚至躲進軍營、監獄……反正是那種讓人想不到的地方。
比格·威爾猶豫片刻,最後輕嘆一聲,道:“我已經死了,我以前的那些人脈留着也沒用,就給你吧。”
拉佩大喜,不過表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來,說了半天,他想要的就是這個。比格·威爾絕對是掮客中的佼佼者,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人脈肯定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既然比格·威爾如此上道,那麼拉佩也該多出點力。
“我讓夏洛克聯絡馬內的地下錢莊,調查一下這筆錢的來路。”拉佩說道。
要做這件事可不容易,馬內不是塔倫那樣的小地方,十幾萬比紹的匯票對於塔倫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但是在這裡只能算一般。更難辦的是這裡的地下錢莊可不會賣拉佩的面子。
“先殺掉這個傢伙吧。”比格·威爾咬牙說道。
對於這個提議,拉佩並不反對,他隨手一抖,一把晶瑩剔透的長劍出現在手中。
劍光一閃,血光迸現,一顆肉乎乎的人頭滾落在地上,緊接着一堆肉山轟然倒地,巴爾奧·安格洛納死了。
巴爾奧一死,比格·威爾的身上頓時閃爍起異樣的神采,看上去比原來精神許多。
“感覺不錯,我的仇已經報了一部分,接下來是那個安東尼·普拉米奧。”比格·威爾急不可耐地說道。
“我已經讓漢德去做了。”拉佩道,這既是爲了調查刺殺案,又是爲了替比格·威爾報仇,不過最根本的目的是爲了消滅證據。
巴爾奧,安格洛納的死一旦傳到安東尼·普拉米奧的耳中,他難免會想到剛剛做的那份報表,會想到報表中透露出來的事情,然後對拉佩的另外一個身份產生懷疑,所以他必須死。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瘦高中年人從一輛破舊的馬車出來,他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在下馬車之前先看看左右。
馬車停在一幢公寓門前,一腳踏進公寓前,中年人又朝着左右看了看。
中年人穿着一件風衣,領子翻起着,縮着脖頸,大半張臉都被遮掩着。
“波爾先生,您好。”門房笑着和中年人打招呼。
“你好。”中年人異常僵硬地回道。
這是一幢五層樓的公寓,屬於賓尼派所有,住在這裡的人全都是賓尼派的成員,門房也是賓尼派的人,這裡還有守衛,雖然沒有中年人原來住的地方隱蔽,不過安全程度卻比原來的地方高得多。
中年人的房間在二樓,剛走到房門口,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喧笑聲,緊接着隔壁的房門打開,一大羣人搖搖晃晃地走出來,這些人大部分手裡都拎着酒瓶。
“波爾先生,咯……你好啊!咯……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後天就是新年……咯……我們要去酒吧慶祝一番,你不去嗎?”隔壁那個房間的主人滿臉通紅地對中年人說道。
“我……”中年人正打算拒絕,但是被酒氣一噴,腦袋頓時有些暈。
“這纔對,咱們出去慶祝一下。”
旁邊的幾個人架着中年人往外走,其中一個人還塞了一瓶酒在他的手裡。
這羣人搖搖晃晃地走出去,門房看到他們離開,不由得搖了搖頭。
一個醉漢搖搖晃晃走到大街中央,朝着過來的馬車招手,完全沒想過有可能被馬車撞上。
過沒多少,兩輛出租馬車停在這羣人的面前。
這羣醉漢涌上馬車,其中一個醉漢用異常含糊的聲音喊道:“去貝爾弗蘭大街。”
中年人被夾在中間,始終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來,不過停下的地方根本不是貝爾弗蘭大街,而是馬內郊外的一片曠野。
所有人都從馬車上下來,那個中年人也被推下來。
此刻已經是夜晚,天氣很冷,一陣寒風吹過,中年人打了一個寒顫,原本暈乎乎的腦袋頓時清醒許多。
“這是哪裡?我怎麼在這裡?”中年人茫然地看着四周。
“安東尼·普拉米奧,你以爲能夠從我們的手掌心中逃出去嗎?”中年人的背後傳來一聲冷哼。
中年人轉過頭,看到一羣十六歲到十八歲的少年正坐在馬車裡面,唯一不是少年的就只有住在他隔壁的鄰居,此刻這個人滿臉通紅,倒在馬車旁邊,已經不省人事。
這就是漢德手底下那張情報網厲害的地方,安東尼早上剛見到拉佩,出門後就被漢德的手下盯上,到了晚上,一個周密的誘捕就已經成形。
想要抓安東尼並不難,難就難在不能驚動守衛,好在今天是新年前的第二天,所有人都無心工作,也包括那些護衛,所以漢德輕而易舉地溜進去,敲開安東尼房間隔壁的房門,然後用拉佩提供的秘藥迷昏那個人,接着製造出開派對的假象,最後堂而皇之地在那些護衛的眼皮子底下綁走安東尼。
“你……你們是秘密警察?”安東尼臉色慘白地問道。
“我們有些事想要問你。”漢德齜牙笑了笑。
“我什麼都說,只求饒我一條性命。”安東尼並不是有骨氣的人,還不如巴爾奧。
這倒也可以理解,巴爾奧身邊居然藏着一個武力強悍的廚娘,顯然巴爾奧也不簡單,身上肯定有故事,絕對不是一般人。安東尼就簡單多了,只是一個普通的政府職員,在賓尼派裡面也不過是個跑腿。
“你有什麼可以告訴我們的?說你只是一個跑腿的?說寄錢的是巴爾奧·安格洛納,收錢的是哈密爾·休夫?”漢德哈哈大笑起來,突然他語氣一變,道:“除非你能告訴我們,那個刺客是誰?”
安東尼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不知道,正如漢德所說,他只是一個跑腿的,根本不清楚其中的細節。
一看安東尼的反應,漢德就明白答案。
“看來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漢德搖了搖頭。
“不,他還有一點價值,就是讓某個冤魂得以安息。”寒風中傳來拉佩的聲音。
拉佩隨手扔了一樣東西出來,那東西骨碌碌徑直滾到安東尼的腳邊。
安東尼低頭一看,頓時嚇得渾身發軟,滾過來的是一顆人頭,雖然他沒見過巴爾奧,卻猜得出這是誰的腦袋。
“你們可以走了,別忘了,把尾巴收拾乾淨。”拉佩朝着漢德喊道。所謂的尾巴就是指那個看門人,他不想讓賓尼派的人懷疑到他的頭上,那個看門人是最好的嫁禍對象。
天亮了,作爲一年的最後一天,馬內已經提前進入節日的狀態,大部分店鋪今天都打烊,只有賣零食、首飾、化妝品、工藝品之類的店鋪和酒吧、餐廳還開着。
馬內人一年到頭省吃儉用,但是過年的時候還是很大方。
此刻,大街上人來人往,不過馬車比往日少很多,因爲那些有錢人都躲在家裡休息,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難得能夠好好休息的時候,因爲新年時他們又得忙了,忙着走親訪友和參加各種聚會。
不過在馬內的一角,在一棟很古樸,表面滿是青苔,石灰斑駁剝落的房子門前卻停着一輛輛馬車。
這些馬車看上去都很低調,但是仔細看卻會發現所用的材料都是最頂級的,裡面的裝飾也典雅華貴,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也都有同樣的特徵,他們穿得很樸素,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是衣服的質地和手工都是一流的,只比那幾個最有名的裁縫的作品差些,另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這些人全都長着渾圓的腦袋,高顴骨、深眼窩、低矮的鼻樑,鼻子也顯得有些小,這是尤特人的特徵。
來的全都是尤特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是各個家族的主事者。
這幢老舊的房子可不一般,可以說是馬內最古老的建築物之一,在四個世紀以前,當馬內還只是中等城市的時候,它已經矗立在這裡。
這裡曾經是尤特教的神殿。
尤特人是一個民族,同時也是一種宗教,他們曾經擁有自己的國家,擁有自己的神靈,可惜尤特人的國家已經破滅,他們的神靈已經殞落。
作爲曾經的神殿,這裡的佈置和大多數神殿一樣,前面是一座講臺,底下是一排排的座位,唯一不同於神殿的地方就是正前方沒有神像,甚至連代表神靈的徽章都沒有。
此刻大廳內已經坐滿人,尤特人很守時。
坐在最前面一排的全是老人,他們的裝束和其他人有些不同,身上都多了一條披風——黑色的,領子是黑色綢緞,這原本是神職人員的象徵。
在幾千年前,披風曾經是紅色,上面鑲嵌着金色絲帶,但是隨着神靈的殞落,一切都變成黑色。
當初在塔倫的時候,暗中擺了拉佩一道的那位老人也在那羣老者當中。
座位漸漸坐滿,人都到得差不多時,一位老者站起來。這位老者年紀很大,身體乾癟,縮得像個小孩,連走路都顯得有些艱難,在一個隨從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到講臺上。
老者朝着門口招了招手,隨即兩個彪形大漢推動沉重的大門,大門在一聲轟響中關閉。
“大家想必對現在的局勢都有所瞭解。”幹痩老頭用低沉又沙啞的聲音說道:“這個國家很快就要亂了,如果是和平時期,我們還可以用錢買來安全。一旦秩序被打亂,我們必然會成爲別人覬覦的目標,不管爭鬥的雙方說得多麼好聽,不管他們作出什麼樣的承諾,結果都一樣,我們必然會成爲受害者。過去的歷史一次次證明了這一點。”
老者停頓一下,底下的人全都一臉黯然,身爲尤特人,對於自己苦難的歷史從來都記憶猶新。
老者繼續說道:“我們之中一部分人已經開始轉移財產,但是這沒用。周圍那些國家正張大嘴巴等候在那裡,他們或許會放過貴族們的財產,因爲那些貴族在每個國家都有親戚。他們或許會放過那些工場主的財產,因爲工場主會帶來技術和財富。但是他們不會放過我們。”
突然,老者提高嗓門道:“不過現在有一個機會。”說着,老者朝着那位從塔倫來的老者一指,道:“這位是海因長老,我們中的大部分人大概都沒見過,海因長老來自塔倫,就是那座最近話題不斷的城市。現在,請他上臺發言。”
海因站起來,朝着衆人鞠躬致意,然後走上講臺。
“最近馬內突然出現一家射擊俱樂部,對於這件事,各位想必一清二楚,同樣各位肯定也能猜到這家射擊俱樂部的存在目的。”
底下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那間射擊俱樂部開在西城區,是尤特人很少涉足的地方,不過現場來的人那麼多,自然有聽過這個消息的人,此刻他們就成了解釋者。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海因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們都被世人所忌憚,我們沒辦法……或者說不敢擁有自己的武力。當然,這也和我們失去自己的神靈有關。”說到這裡,海因的語氣顯得異常低沉。
衆所周知尤特人這個民族的身上揹負着沉重的詛咒,他們不管是修煉魔法還是武技,難度都遠比正常人大得多,已經有好幾百年沒出過大騎士、大劍客和大魔法師,更不用說傳奇人物,這也是尤特人不敢擁有自己武力的原因,沒有頂級強者在背後支撐,數量再多的士兵也只是炮灰。
沉默片刻,海因這才繼續剛纔的話題,道:“不過最近一個世紀以來,我們終於有了一些希望。火器變得越來越厲害,而頂級強者的數量卻越來越少,以前傳奇人物主宰戰爭的成敗,現在變成大騎士、大劍客和大魔法師這一等級決定勝敗。我們終於可以嘗試着擁有自己的武力,不過我們必須做得很小心。”
衆人的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因爲擁有屬於自己的武力,是尤特人一直以來的期望,一旦有了武力,他們就可以有進一步的想法,譬如擁有自己的國家。
不過反對的人肯定有,立刻有人問道:“這會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戒心?”
問話的是一位穿着有綢帶的披風的老者,也就是尤特人中的長老。
“所以說,我們必須做得很小心。”海因連忙說道。
“具體怎麼做?”另外一位長老問道。
“很可悲,我想到的辦法就是成爲別人的槍,讓我們的人拿起武器去爲別人作戰。”海因很無奈地道。
大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低落,有資格到場的都是尤特人中的頂尖人物,智力絕對一流,一聽之下,立刻就明白海因的意思。
“這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能夠得到某些人的認同。而且我們的手裡畢竟握着槍,那羣人控制局勢後,如果想要對我們下手,至少會謹慎一些。”那個枯瘦乾癟、不良於行的老者顯然是海因的支持者。
“也有可能他們會變本加厲,把我們全部剷除。”想法不同的人肯定存在,立刻有人提出質疑。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應該毫無抗爭地面對命運,就像我們的那些先輩那樣?像豬一樣活着,等着養肥了被人宰殺?”海因大聲質問道。
枯瘦老者也在一旁幫着說話:“這一次召集你們之前我就說過,一切全憑自願。我相信你們中的一些人已經爲即將到來的亂局做好準備,可能已經選擇站在其中一方的立場上,對此我們並不強求。也有人打算聽天由命,這也是一種選擇。已經做好選擇的,現在可以離開了。”老者的態度異常強硬。
老者的話音落下,一扇小門打開,陽光從外面透進來,老者顯然用行動告訴底下的那些人,有誰打算離開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不過沒人離開。
底下又是一陣交頭接耳,即便剛纔開口質問的那個長老也沒有動彈。
過去的歷史已經告訴尤特人,就算不招惹別人的注意,他們的結局也會非常悽慘,最好的結果是被剝奪所有的財產,最壞的結果是被屠殺。
“沒人願意離開?那好吧,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具體的打算,我已經聯絡好兩邊的人。”海因大聲說道。
“兩邊,您的意思是兩邊下注?”底下的一位長老問道。
“是的,現在局勢不明,國王這邊看上去不太妙,不過我擔心各國會出手干涉……”
海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底下的人打斷。
“你怎麼會認爲國王的局勢不妙?”
“我覺得正好相反啊!”
“你有什麼理由說這樣的話?”
枯瘦老者突然舉起手,大聲喊道:“都給我安靜!”
大廳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枯痩老者的威望確實不簡單。
等到衆人全都停下來,枯瘦老者這才說道:“海因並不是隨口胡言,我們已經仔細分析過當前的局勢,國王這邊看上去仍舊控制着局勢,實際上他們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市場不景氣,物價飛漲,工場和商鋪接連倒閉,越來越多的有產者瀕臨破產,越來越多的無產者生計艱難。都雷德上臺已經五年,原本大家對他寄予期望,可惜他沒能改變現有的局面,大家已經無法忍耐下去,渴望一場徹底的變革。另一個關鍵是軍隊,莫尼坎戰爭暴露一連串的問題。那時候國王如果對軍隊進行改革,重振士氣,情況或許會完全不同。但是他沒這麼做,相反的,爲了轉嫁戰敗的惡果,把經濟搞得一團糟,而且在接下來他的精力全都放在整頓經濟上,失去關注的軍隊就像一顆爛西紅柿般迅速腐爛,軍隊上層和下層嚴重對立,底層軍官和士兵的心裡有着諸多不滿。一旦局勢失控,軍隊不但不會鎮壓叛亂,十之八九會變成叛亂的主力。”
說到這裡,枯痩老者再一次停下來。
這一次,底下再也沒人開口質疑。
尤特人中沒有大魔法師,更沒有高級神職人員,自然沒辦法運用預言術,所以他們採用另外一種辦法取代,透過大量收集情報,從中分析出有用的結果。
很多時候,這種方法比預言術更有效。
見沒人開口,枯痩老者繼續說道,不過這一次他的風向變了:“如果沒有外國干涉,國王這邊肯定是輸家。但一旦各國介入進來,情況就很難預料。所以我們才決定兩邊下注,不過在國王這邊下注,我們必須非常小心才行,因此我們決定和秘密警察合作。”
“秘密警察?當今國王對秘密警察一向都很反感……”底下有人問道。
“一旦局勢不妙,軍隊倒戈、警察投降,那位陛下能夠用的就只有秘密警察。”海因說道:“再說,和秘密警察合作,一切都是在秘密中進行,另外一邊不會知道,除非我們當中有人泄密。”
“秘密警察會答應我們的要求?”底下有人問道。
海因就等着有人提這個問題,連忙說道:“我已經和秘密警察的人約定好,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幫他做一件事,幫他查一筆錢的來源。”
“秘密警察的人?您只是和其中的一個人做交易?這個人還未必能夠得到國王的信任。”底下有人問道。
海因知道會有人提出這樣的質疑,他笑了笑,說道:“那個人叫索德·拉佩,年紀很小,不過最近這段日子他的名氣很響。”
“那座跑狗場的主人?”
“原來是他。”
“聽過這個人。”
底下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現在的拉佩確實名氣不小,那座跑狗場勾動很多人的心思,底下這些尤特人很多是開地下錢莊的,最清楚有多少人正在爲這次拍賣會籌集資金,原本估計最終金額會是三十萬比紹,現在看來四十萬比紹都未必能夠拿得下來。
尤特人有一點很可愛,他們不會虛僞地擺出對金錢不屑一顧的模樣,對於有錢人或者會賺錢的人,他們天生就有好感。
過了好半天,底下終於有人說道:“或許可以試試,反正我們不會損失什麼。”
此刻的拉佩正在忙碌着,他獨自在小客廳畫畫。
爲了即將到來的新年,梅儂家的人都在緊張地籌備着,就連莎爾娜都沒空陪着拉佩。
同樣也爲了這個新年,拉佩正在拼命準備禮物。
拉佩的旁邊放着一大堆畫,大多是寥寥幾筆,像是練手,又像是習作,這些畫都很小,和巴掌差不多,也沒用畫框,直接就把畫布釘在小木板上,這就是拉佩準備的禮物。
雖然是隨性之作,但是以拉佩對繪畫的理解,這些畫也都有着獨特的內涵,將來肯定會值不少錢。
突然,拉佩聽到有人敲門。
“請進。”拉佩有氣無力地喊道。
門打開了,一大羣人走進來,爲首的是馬克西米,後面跟着萊戈尼格,再往後是約瑟夫和馬薩德。
馬克西米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些什麼,突然他看到拉佩身旁的那些畫,立刻問道:“這是什麼?昨天好像還沒有。”
“爲新年準備的禮物。昨天下午萊戈尼格拿來安東尼和馬薩德趕出來的報表,這給我一個啓迪,想要完成一幅正式作品需要的時間很長,但是畫一些速寫卻很容易。”拉佩解釋道。
“那份報表呢?能讓我看看嗎?”馬克西米連忙問道,他來這裡,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看那份報表。
“在我臥室的牀頭邊上,我很小心,沒有讓任何人看,甚至包括莎爾娜。”拉佩裝作不知道馬克西米的意圖。
馬克西米朝着臥室走去,很快他就拿着那份報表出來,一邊走,一邊看。
報表的墨跡很新,上面的字跡也是安東尼和馬薩德兩個人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紅筆勾勒的地方,旁邊是拉佩對報表的評論和需要改進的方面。
但馬克西米真正關心的不是這個,他在找有沒有巴爾奧的名字?報表裡面有沒有涉及到那筆錢?
看了好半天,馬克西米終於鬆了一口氣。
報表很簡單,這本來就是樣本,是在幾個小時內匆匆忙忙趕出來的,上面沒有巴爾奧的名字,也沒有那筆錢的進出,馬克西米鬆了一口氣。
馬克西米對拉佩有過懷疑,現在懷疑已經消失,他確信拉佩與此無關。
“安東尼出事了。”馬克西米有些黯然地說道。
“出事?他下午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拉佩皺起眉頭,說道。
“是昨天晚上出的事,有人裝成他的隔壁鄰居,在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綁架了。”說到這裡,馬克西米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以前躲藏得很好,拋頭露面是這兩天的事,難道僅僅兩天的時間,秘密警察就找到他?這太可怕了吧?”拉佩故作震驚。
“那幢公寓的看門人失蹤了,他的老婆也一起消失,有人看到他們上了半夜的航船,那艘船是開往斯特加爾姆的。我已經派人坐一艘快船前往那裡堵截,不過能不能堵住還不好說。”馬克西米苦惱地搖了搖頭。
“那個看門人是秘密警察的眼線?但是他爲什麼要逃呢?我們的人怎麼會發現他的蹤跡?難道他很有名?或者他的那張臉很有特色?”拉佩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碼頭有我們的人,對於半夜上船的可疑人物,我們的人難免會注意一下。發現安東尼和看門人失蹤後,我讓萊戈尼格和約瑟夫拿着他們的畫像到處詢問,結果得到這個消息。至於看門人爲什麼選擇逃跑?或許是因爲不信任秘密警察吧?”馬克西米連忙解釋道,他可不想讓拉佩留下壞印象,以爲賓尼派暗中監視每一個成員的行蹤。
“像他住的那種公寓,我們總共有幾棟?”拉佩問道。
馬克西米並不感到意外,他也猜到拉佩的意思,道:“總共五棟,我已經派人監視其他的看門人,其中可能還有秘密警察的探子。”
拉佩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些人中確實有探子,不只是秘密警察的探子,還有警察的探子和直屬於國王的密探。
拉佩是從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那裡知道這個消息,然後他就想到嫁禍給那個看門人。
不過看門人早就死了,半夜上船的是漢德的兩個手下,他們化妝成看門人和他的老婆。賓尼派的人能夠發現他們也不是運氣,他們是有意暴露,上了船後,他們很快就裝扮成水手偷偷溜下來。所以馬克西米就算派人先一步趕到斯特加爾姆,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真是太可怕了。”馬薩德說道,別人沒多少感受,他卻有,昨天他還和安東尼爲報表而忙碌,一大清早他就聽到安東尼失蹤的消息,實在是世事無常。
“還有一個人也失蹤了,這個人叫巴爾奧·安格洛納,他也和刺殺案有關。”馬克西米之前並沒提起這件事。
“在一年的最後一天下手……這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拉佩自言自語道,他這樣說,就是爲了把其他人帶進溝裡。
“有這個可能。”馬克西米點了點頭。
“也有可能是借題發揮。”拉佩繼續把這幾個人往更深的溝裡帶,道:“我先捱了一槍,開槍的是貝克,看上去像私人怨恨。現在安東尼又失蹤,用的是那起刺殺案的名義。接下來會輪到誰倒黴?又會借用什麼名義?”
聽到拉佩這番話,周圍的人全都臉色大變,誰會沒仇家?特別是萊戈尼格和約瑟夫,他們得罪的人可不少,而且在軍事委員會中,他們的地位非常重要,一個臨時代管,一個負責人員的協調。
馬克西米也一臉凝重,他看了衆人一眼,異常嚴肅地說道:“大家都小心一些。”
“新年的時候我本來要出去的,現在不敢了。”西文思第一個表態,他心中的害怕不比萊戈尼格和約瑟夫少,畢竟別人想報復他的話,同樣也有理由,拉佩那槍就是替他挨的。
其他人也都心有慼慼焉,看來今年只能待在家裡過年。
“或者……大家住在一起?既可以熱鬧一些,又比較安全。”拉佩趁機提議道。
“好主意。”萊戈尼格一拍手掌。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大家對自己的生死還看得比較淡,但是他們怕秘密警察對其家人下手,如果把幾家人聚集在一起,再請幾個護衛,那就安全多了。
“我來安排。”馬克西米對手下還是不錯的。
“還有一件事。”說着,馬克西米看了萊戈尼格一眼。
萊戈尼格立刻會意,他朝着門口走去,這是爲了防止有人偷聽。
見馬克西米如此鄭重其事,拉佩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個尤特人聯絡我,他說他們有一批子弟希望能夠加入射擊俱樂部。”馬克西米儘可能壓低聲音說道。
“那讓他們加入好了,反正射擊俱樂部是公開的。”拉佩原本以爲有什麼重要的事,沒想到是這麼件小事。
馬克西米卻不認爲是小事,又加了一句:“他們想成爲核心成員。”
拉佩微微一震,立刻明白馬克西米等人爲什麼如此鄭重其事。
所謂核心成員就是約瑟夫召集起來的那些工人、苦力和失業者,那是將來組建軍隊的主體。
拉佩開始撓頭,好半天才問道:“可能會有多少人?”
“四、五千人。”馬克西米道,他是個精細的人,同樣問過那個尤特人。
“這麼多?”拉佩放下畫筆,突然他看了看馬克西米,道:“那個尤特人肯定提到好處了吧?”
馬克西米點了點頭,這纔是他煩惱的根源,道:“要錢給錢,要土地給土地,要技師給技師,要材料給材料。”
“原來如此。”拉佩能夠理解,怪不得馬克西米會如此煩惱,他面對這樣的誘惑也肯定承受不住。
“有了這些,我們就可以提前擴大規模。”約瑟夫興奮地嚷嚷道。
擴大規模就意味着招人,也意味着約瑟夫的影響力進一步加大,他和那幾個軍官不同,沒那麼大的野心,更沒想過掌控全局,但是往上爬的小野心總是有的。
“問題是這樣一來,我們的人就太少。”馬克西米身爲領導者,肯定要通盤考慮。
“我們可以再招人啊!”約瑟夫舊話重提,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多次提出這樣的建議。
“你還能拉多少人進來?”拉佩問道。
“要多少有多少……不過,過年後各座工場會陸續開工,那些工人要上班,全都擠在星期天練槍,恐怕……”約瑟夫還有一件事沒說,他發現那些工人和苦力一開始對練槍還有些興趣,過了新鮮期,大家就漸漸懈怠了。
不過這也不奇怪,難得有個星期天,誰都想休息一下,順便做點家務事。再說,練槍是爲了打仗,打仗要死人的,只要想到這一點,大家就有些動搖。
馬克西米和拉佩對視一眼,約瑟夫沒說的那些話,他們其實都已經知道。
“可以發動一下市民階層,應該也可以湊出幾千人。”馬克西米不動聲色地說道,事實上他已經在這麼做,賓尼派在市民階層的根基還是很深厚的。
拉佩想出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道:“不如這樣,能招多少普通市民,就相應招收一些尤特人,如果順利的話,再開闢新的射擊場。”
“這個辦法好,花他們的錢、用他們的土地,幫我們的事,這件事就交給你。”馬克西米的心情頓時變好起來,他並不是沒想過,只是這必須和那些尤特人討價還價。
和尤特人談生意可不輕鬆,別說是馬克西米,就連喬治·雅克都沒這樣的信心。
之前馬克西米和馬薩德提過這件事,馬薩德立刻退縮,剩下的三個人更指望不上,約瑟夫肌肉比腦漿多,萊戈尼格不會討價還價,而西文思身爲學者,根本不屑於此。
“這……”拉佩有些猶豫,不過他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最後改口道:“好吧,我試試看。”
“你行的,我有絕對的信心。”馬克西米拍了拍拉佩的肩膀,道:“尤特人崇拜大師,不管是哪方面的大師。”
這絕對是真話,也是馬克西米把這件事交給拉佩的原因。
尤特人受到詛咒,在魔法和武技方面都沒發展的餘地,只能向其他方面發展,不只拼命賺錢,他們同樣也渴求知識,崇尚藝術。
尤特人沒有貴族,他們對地位的劃分,除了看錢的多少,另外就是看能力的高低,那些長老不是智者就是某一方面的大師,這種觀念也延伸到對其他人的看法。
來的目的已經達到,馬克西米沒有多作停留,立刻告辭離開,其他人也跟着走。
馬克西米等人一離開,多明尼哥、莎爾娜,還有莎爾娜的父母立刻憂心忡忡地走進來,多明尼哥的手裡更拿着一件鋼絲背心。
多明尼哥等人已經聽到安東尼失蹤的消息,也聽到拉佩的那個猜測,不只是馬克西米等人被帶進溝裡,他們也一樣。
梅儂一家對拉佩是真關心,所以急得不得了。
“穿上,除了睡覺,其他時候都得穿着。”多明尼哥警告道。
莎爾娜也在一旁連聲催促。
“如果他們朝着腦袋開槍呢?那幫軍官的槍法很準的。”拉佩故意嚇多明尼哥等人。
多明尼哥等人頓時張大嘴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已經想好了,找個人拜師,練一點防身的本事。”拉佩說道,這並不是他臨時起意,他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如此一來他就有藉口修煉。
“你在開玩笑?你已經多大了,修煉武技必須從小開始。”多明尼哥覺得這根本行不通。
“沒問題的,我知道有一個人很適合教我,那是我父親的朋友。”拉佩毫不猶豫地扯上那個子虛烏有的父親。
“如果你要學武技,我完全可以幫你找一個老師。”多明尼哥連忙說道。
“真的用不着,我父親的朋友很厲害,他別的方面或許不怎麼樣,但是說到格擋和閃避,絕對沒人能夠和他比。”拉佩非常有自信,因爲那個人是比格·威爾介紹的。
拉佩的劍法只有一招——刺。因爲專注,所以拉佩的進展神速,短短半年就讓他擁有現在的實力,不過他的缺點也很明顯——攻強守弱。
那個人最擅長的恰恰是防禦和閃避,按照比格·威爾的說法,那人根本就是一個打不死的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