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撒手

在那幢妓院兼賭場內。

“什麼?那小子決定出售跑狗場?這怎麼可能?”西弗茫然地看着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人,緊接着就是一陣狂喜,這是他最近一個月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看來霍特·波爾伯爵的辦法還是有用,雖然那個小子已經想出對策,但是他能夠防範一時,卻沒辦法防範一世,總會有疏忽的時候,所以他放棄了,乾脆把跑狗場賣掉。”美豔婦人在一旁分析道。

“你說得沒錯。”西弗連連點頭,不過他緊接着又皺起眉頭,道:“這也有點麻煩,出售跑狗場的方式是公開拍賣,這樣一來,代價可就大了。”

西弗最近接連失血,先賠了二十幾萬,之後的血色之夜讓他死了一大批手下,那些小嘍囉他可以不管,但是幫他看場子的手下必須撫卹,那次他死了四十多個手下,拉佩前前後後花了二十幾萬買他們的性命,西弗花的撫卹金比這還多,更不用說經歷這場大變,各個賭場全都處於混亂中。最麻煩的是另外幾個黑道老大看到他出問題,全都生出別樣的心思,有的暗中收買他的手下,有的時不時製造一些事端。爲了應對這一切,西弗不得不給手下更多好處,還花錢請幾個高手充當臨時打手,這些都要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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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正感到頭痛,突然有人敲門,緊接着外面傳來一到手下的聲音:“老大,克魯索子爵到了。”

西弗立刻站起來,別看克魯索只是子爵,西弗絕對不敢有絲毫小覷,甚至對克魯索子爵的恭敬程度還在霍特·波爾伯爵之上,畢竟克魯索子爵管的是警察,時時刻刻都可以讓他完蛋,霍特·波爾伯爵則是檢察官,哪怕判處他坐幾十年的監牢,最後還是得由警察執行。

“快請。”西弗大聲說道。

美豔夫人連忙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過了片刻,克魯索子爵走進來,一看到西弗,立刻問道:“你想必也已經得那個消息了。”

美豔婦人非常知趣地離開。

等到門關上後,克魯索子爵這才說道:“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不過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

西弗一驚,他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相信克魯索子爵不會嚇唬他。

“是什麼消息?”西弗忐忑地問道。

克魯索子爵指了指門外,道:“賭博一向是違法的,但是自從有了賽馬,現在又有了賽狗,很多人提議把賭博合法化。”

“這怎麼可以?”西弗大叫起來,他有些六神無主。

這絕對是西弗遭遇過的最大的危機,一旦賭博合法化,西弗和另外幾個黑道老大之間的利益劃分就徹底作廢,其他黑幫也會涉入賭博這一行,更可慮的是一些商人也會加入,他們未必會公然開設賭場,但是弄一個會員制的俱樂部,搞幾張賭桌,收益未必比賭場差,因爲他們面對的肯定是有錢人。

“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拿下跑狗場。合法的牌照暫時只有兩張,一張給了跑馬場,那張你想都別想,另外一張就是給跑狗場。我的老闆還讓我轉告你,用不着擔心跑狗場會被充公,陛下已經發了話。”克魯索子爵又加了一點分量。

“不惜一切代價……”西弗滿臉猙獰,牙齒咬得緊緊的,畢竟錢可以再賺,可如果失去對這個行當的掌控,那西弗就徹底完了,不說別的,一旦跑狗場落在別人手中,肯定會允許下注,沒人比西弗更清楚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

怎麼辦?跟不跟?如果不跟,西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賺錢,如果他跟,對方只要耍一點小手段,就可以像上一次那樣讓他血本無歸。

西弗還沒有想好,外面又傳來敲門聲。

這一次,門口的那個手下有些支支吾吾地道:“老大,霍特·波爾伯爵到了。”

克魯索子爵皺着眉頭,不過他最後還是擺了擺手,讓西弗自己去應付,而他則朝着那扇小門走去。

過了片刻,霍特·波爾伯走爵進來,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你想必已經知道那個消息了吧?”

“是的,我正打算不惜一切代價買下跑狗場。”西弗咬牙說道,剛纔他確實沒有想好,現在他想通了。

“有決斷。”霍特·波爾伯爵頗爲欣喜,不過緊接着他的語氣就變了:“難度恐怕不小,你肯定還不知道,買下跑狗場還會附帶一張合法經營賭博的牌照,單單爲了跑狗場,很多人就已經不惜代價,更不用說再加上一塊牌照。”

“我已經聽說了。”西弗滿臉苦澀。

霍特·波爾伯爵愣了一下,緊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也對,你的後臺老闆是警察總監大人,他肯定比我更早得到消息。”

“您覺得最後有可能拍出什麼樣的價格?”西弗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二十萬?三十萬?四十萬?”霍特·波爾伯爵搖了搖頭,他真不知道。

西弗雙腿一軟,他原本以爲跑狗場的售價不可能超過舍利謝宮當初出售的價格,沒想到在霍特·波爾伯爵眼裡,至少得值這個價錢。

“您能借我點錢嗎?”西弗異常忐忑地看着霍特·波爾伯爵。

“借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怎麼還?”霍特·波爾伯爵顯然是有備而來。

“您想要什麼?”西弗看上去是個粗人,實際上一點都不粗魯,立刻猜到霍特·波爾伯爵的意圖,霍特·波爾伯爵絕對不是擔心他還不起錢,而是想撈更多好處。

“你所有的產業都給我一成的股份,跑狗場我要三成,交換的條件是我幫你籌足夠的錢,要多少有多少。”霍特·波爾伯爵胸有成竹地說道。

西弗臉色微變,這實在太狠,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偏偏他還沒辦法拒絕。

西弗也知道霍特·波爾伯爵從哪裡弄這筆錢,無非是地下錢莊。

那些尤特人做生意一向不怎麼規矩,能坑就坑,能騙就騙,難免會碰到一、兩個狠角色,這就需要用到霍特·波爾伯爵這樣的人。

西弗之所以不敢拒絕,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一旦和霍特·波爾伯爵翻臉,霍特·波爾覺得絕對會和那些地下錢莊打招呼,到時候他就算請出幕後老闆——警察總監勒芒,那些尤特人也不會賣面子。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別看警察總監的地位高得多,那些尤特人還真不怕。

“我背後那位也只不過是這個數,萬一讓他知道……”西弗欲言又止。

霍特·波爾伯爵雖然強橫,信心也沒膨脹到自認爲能夠壓過勒芒一頭的地步,再加上他本來就是獅子大開口,原本就沒指望西弗能答應,聽到西弗訴苦,他漠然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所有的產業都給我半成股份,跑狗場給我一成半股份,這總可以吧?”

西弗又想了好半天,這才咬牙說道:“可以。”

“這個價碼算是便宜的。”霍特·波爾伯爵冷哼一聲,緊接着說道:“讓你的手下去找一個叫摩多萬的尤特佬,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大名吧?”

“當然,赫赫有名的榨油機摩多萬怎麼可能沒聽說過呢?”西弗的臉頰肌肉微微抽動着,說實話他沒想過自己也有求摩多萬的時候。

摩多萬是馬內有名的高利貸商人,很多在賭場欠一屁股債的人最後都落到他的手裡。

“放心,有我在,他開的利息絕對不會太高。”霍特·波爾伯爵知道西弗擔心的是什麼。

西弗露出尷尬之色,如果換成以前,他根本不認爲一個尤特人能把他怎麼樣。大不了賴賬不還,以他的勢力難道還怕這些守財奴?但是經歷了血色之夜,西弗已經認識到錢的威力,不需要龐大的勢力,不需要衆多的手下,只要有錢就行,用錢就可以買下他的腦袋,用錢就可以把他的手下全都幹掉。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還是錢。

門外就是賭場,賭場內肯定有摩多萬的手下,西弗的人到底下轉一圈,消息就傳遞過去,只過了二十多分鐘,摩多萬就出現在這間客廳。

摩多萬的外表不錯,看起來斯文,舉止優雅,只有眼神有些遊移不定。

“伯爵大人,聽說您找我。”摩多萬很會看風頭,明明是西弗找他,但是看到霍特·波爾伯爵,立刻猜到找他的是霍特·波爾伯爵。

“如果給你一個月籌備,你能抽調出多少錢?”霍特·波爾伯爵問道。

剛纔霍特·波爾已經問過西弗的財政狀況,知道西弗手裡沒什麼現金,想要買下跑狗場,看來全都得從地下錢莊籌措。

摩多萬拍着胸膛說道:“伯爵大人,有您這句話,我怎麼也得籌個二、三十萬。不過有個問題,就這一會兒工夫,您已經是第三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霍特·波爾伯爵和西弗對望一眼,西弗更是充滿驚恐和憤怒。

不用說,借錢的人肯定不只爲了跑狗場,十之八九是衝着那塊牌照,跑狗場周圍正變得越來越繁華,越來越熱鬧,不過那裡以前是郊區,有的是空地,這兩個條件結合在一起,絕對很適合建造賭場。

“是誰問你這個問題的?”西弗大聲吼道。

“抱歉,我不能透露客戶的身份。”摩多萬的口風很緊,這不是職業道德問題,而是他兩邊都惹不起。

“那個人打算借多少?這你總可以告訴我吧?”西弗只能退而求其次。

“其中一個人至少要借十五萬比紹,另外一個人打算借十萬,不過他沒說死。”摩多萬連忙說道,這同樣不是因爲他怕了西弗,而是因爲這對他有利。

西弗的臉色頓時變得死灰,這還只是剛得到消息,到了拍賣開始那一天,最終的數字肯定比這更大,更何況摩多萬還不是尤特人中最有錢的,馬內大大小小的地下錢莊有六、七十家,比摩多萬有錢的人多如牛毛,此刻肯定也有人在找他們借錢,弄得不好,四十萬比紹都未必保險。

自從宣佈要把跑狗場拍賣出去,拉佩突然感到渾身輕鬆,這邊暫時沒他什麼事,他立刻恢復另外一個身份。

休息了一個多星期,拉佩的傷勢漸漸癒合,已經可以下牀走動,不過因爲最近幾天寒流突至,對於“肺部受傷”的他來說,這不是什麼好天氣,所以只能待在室內,說得更確切點,拉佩的活動範圍只有臥室和旁邊的小客廳,連大廳都去不了,因爲大廳內的溫度實在太低,就算壁爐整天燒着火,也得穿着大衣才行。

和往常一樣,拉佩起來得很早,他坐在窗臺前畫畫,這段日子他已經欠不少人的債,他答應送萊戈尼格一幅畫,再往前推,他還答應過送馬克西米一幅畫,既然送畫給馬克西米,另外兩位巨頭當然也不能忘。還有多明尼哥、莎爾娜的父親也各有一幅畫。

“你用不着那樣拼命,沒人會責怪你的。”莎爾娜在一旁勸道。

“我不是爲了還債,而是爲了不至於手生。你知道的,長期不拿畫筆,技藝會退步。”拉佩隨口說道。

“算了,沒辦法說服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莎爾娜也不再勸,她喜歡拉佩是因爲繪畫,如果拉佩放棄繪畫,她真說不清楚還會不會繼續喜歡下去。

“你的技藝好像又有提升,總覺得比以前多了些什麼?”莎爾娜看着拉佩的畫,說道。

“應該是對生命的感悟,那天中槍,我以爲自己再也醒不過來。那時候我想得很多,包括你,也包括我的畫,我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拉佩停下筆,思索片刻,又慢悠悠地說道:“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切都那樣美好,看到任何東西都和以前不同。”

莎爾娜心醉了,她含情脈脈地看着拉佩。

咚——咚——咚——

一連串敲門的聲音打斷莎爾娜的沉醉,她怒氣衝衝地站起來,忿忿地走到門口,一把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萊戈尼格,他半邊身體在一道藍色絲絨門簾的裡面,另外半邊身體在外面。這道門簾是讓·保爾的建議,效果確實不錯,這也是拉佩的臥室和小客廳特別溫暖的原因之一。

“沒打擾到你們吧?”萊戈尼格抱歉地說道。

“沒什麼,佩拉得在畫畫。”莎爾娜指了指裡面,然後讓到一旁。

萊戈尼格進來,沒想到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大羣人,有的斯文瘦弱,也有的魁梧高大。

莎爾娜暗自翻了翻白眼,她知道這些人又有正事要談,只好無可奈何地走出去。

萊戈尼格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他走到近前,隨手拿起一幅畫看起來,道:“這都是你最近畫的?”

“那幅帆船碼頭是你的,我聽說你喜歡船,不過還沒完成。”拉佩說道。

“這是我的。”一個魁梧大漢一把搶過那幅畫,對於拉佩的大名,他們多多少少聽過。

馬內人懂畫,同樣也懂得畫的價值,一個未來註定會被尊爲大師的人的畫,那絕對求之不得,他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萊戈尼格咳嗽一聲,顯然是讓那個魁梧大漢注意形象,然後轉頭對拉佩說道:“現在我們兩個部門的人第一次聚集在一起,我先給你介紹這幾位。”

萊戈尼格朝着那個魁梧大漢一指,道:“約瑟夫·羅德巴,他就用不着多介紹了。”

“很榮幸見到你。”拉佩伸出右手。

“該說榮幸的是我。”約瑟夫雙手握住拉佩的手,表情看起來不像是作僞。

“馬薩德·布韋,馬內最好的精算師。”萊戈尼格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胖子。

胖子和約瑟夫完全相反,看上去很靦腆,朝着拉佩點了點頭。

萊戈尼格繼續介紹下去,快要到最後的時候,他指着一個滿臉憔悴的中年人,道:“安東尼·普拉米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發生在塔倫的那起刺殺案?負責這件事的就是安東尼。當時刺殺的那個勳爵是國王最忠實的走狗,也是強硬派的代表,如果他還活着,我們恐怕會有大麻煩。”

“聽說過,當然聽說過,別忘了,現在和多明尼哥先生合作的就是那個人。”

拉佩當然不會刻意迴避這件事。

緊接着拉佩轉頭向安東尼·普拉米奧問道:“閣下負責的是什麼工作?”

“你叫我安東尼就行。”那個中年人很謙遜,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逼得他背井離鄉的仇家,道:“我現在只是個打雜的。”

“你以前在塔倫賓尼派是做什麼的?”拉佩故意問道。

“我做的是資料的歸檔和整理。”安東尼連忙說道。

“既然這樣,我提議讓安東尼做他最擅長的工作。”拉佩轉頭看着萊戈尼格。

“我也這樣認爲。”萊戈尼格順着拉佩的口風說下去,其他人自然沒有疑意。

聽到自己終於有具體負責的工作,安東尼心中大喜。自從逃離塔倫,他整天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一方面擔心秘密警察知道他的行蹤,會把他秘密逮捕,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失去用處,被賓尼派總部的人扔在一邊。

這幾個月來,安東尼一直處於閒置狀態,這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

“馬薩德,你配合安東尼把過去兩年的財務收支情況大致整理一下。在賓尼派內部不可能有打架、鬥毆、搶劫、扒竊的事發生,所謂的執法部門查的就只有兩件事,其一是探子,也包括有某些想法的那些人,譬如那幾個野心勃勃的舊軍官。其二是抓貪污公款的行爲。”拉佩下達命令的同時,總是會解釋一番,這是比格·威爾教他的。

果然拉佩這麼一說,沒有一個人反對。

見衆人能夠接受,拉佩緊接着說道:“上面讓我、萊戈尼格和西文思橫跨兩個部門,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接下來我們會有大筆款項進來,很有可能會出現貪污的問題。”

“接下來需要購進大批的槍支、彈藥。”馬薩德·布韋在一旁補充道。

“還會有軍服、被褥,營賬、車馬之類的採買。衆所周知,和軍隊有關的任何賬目,數額都相當龐大,而且很容易發生貪污和偷漏,所以這個位置肯定要嚴密審覈,仔細調查。我們三個人橫跨兩個部門,協調起來也容易。”拉佩接着補充道。

其他人全都點頭。連萊戈尼格都沒有絲毫懷疑,要知道他這幾天一直跟着馬克西米,馬克西米對他隻字未提,他當然不知道這是拉佩臨時產生的念頭,只以爲自己的層級太低,有些秘密沒資格知道。

“說到槍支、彈藥,我覺得有必要先買幾百枝,現在我們的手裡只有七十五把長槍、一百三十把短槍,讓底下的人練習打靶都不夠……”約瑟夫舉手發言。

“怎麼會不夠?”萊戈尼格問道。

“槍不能一直打,需要經常冷卻,又不能直接澆水。”約瑟夫連忙解釋道。

萊戈尼格覺得有道理,轉頭向拉佩問道:“這件事由你打報告,還是我來?”

拉佩沒有回答,而是朝着約瑟夫說道:“約瑟夫,你的想法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將來組建軍隊需要幾萬把槍,甚至十幾萬把槍,難道也從外面購買?”

衆人頓時皺起眉頭。

“你的意思是……”萊戈尼格隱約捕捉到了什麼。

“現在說什麼組建軍隊都還爲時過早,首先應該解決的是武器的問題。我們首先應該建造軍械廠、軍服廠、被褥廠、馬車廠。雖然我們沒有那麼多錢,但是我們有足夠的工人,現在市面不景氣,到處都是倒閉的工場,可以用很便宜的價格買下來,我們不能老是考慮購買,應該想辦法自己造槍。”拉佩說得有些激動,不由得劇烈咳嗽起來。

衆人一陣手忙腳亂,拍胸口的拍胸口,撫後背的撫後背,總算讓拉佩止住咳嗽。

“你還是少說幾句吧。”萊戈尼格真的怕了,緊接着他轉頭對約瑟夫和馬薩德說道:“我會向上面提議,上面十之八九會同意。這件事原本最適合的負責人應該是佩拉得,不過他現在這樣,只能由你們兩個人挑起擔子。”

“應該怎麼做?有技術的工人倒是容易找,但是沒人會造槍啊。”約瑟夫愁眉苦臉,讓他召集人手沒問題,但是讓他做這個,他覺得壓力巨大。

“這……”萊戈尼格也撓頭,他同樣不擅長這些,道:“我會向上面提的。”

既然解決不了,就乾脆把問題扔給上面的人,反正他們的地位高、人脈廣,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拉佩並不是唯一的聰明人,早在成立之初,賓尼派就擁有自己的槍械廠,只不過規模小一些,只有七、八個人,類似於作坊的性質。

萊戈尼格回來後和馬克西米一提起此事,馬克西米就帶他來到這裡。

“你以爲造槍是打造鋤頭、鐵鎬?人多有什麼用?”負責槍械廠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禿頂,他朝着萊戈尼格不停翻着白眼,道:“就算是最大的伯爾梅堡兵工廠,擁有五千個工人、六百多名高級技師,一個月也只能製造三千杆長槍。當初陸軍換裝前前後後用了二十年時間,你以爲加大規模是那麼容易的?”

馬克西米聞言,看了他帶來的那些技師一眼。

“十年前發明的霍蘭製造法可以讓槍支製造的速度提升好幾倍。”一個技師說道。

“我聽說過。”禿頂擡着下巴,一臉不服輸的模樣道:“霍蘭製造法要求的工藝更高,難度更大,您認爲一羣普通工人能夠勝任這種技術要求很高的工作?”

“是這樣嗎?”馬克西米轉頭問道。

那些技師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辦?”馬克西米喃喃自語道。

那些技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開口。

“要不然再去多明尼哥家問佩拉得,他不是發明家嗎?”萊戈尼格提議道。

馬克西米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他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只有這樣試一下。

這一次仍舊是一大羣人,只不過人變了,來的全都是技師,也包括那個禿頂。

首先開口的是馬克西米,他直截了當地說出遇到的難題。

聽完馬克西米的話,拉佩的回答非常簡單:“這很容易解決。”

“您在開玩笑。”禿頂差一點跳起來。

那些技師也滿臉不信。

拉佩做了個下壓的手勢,道:“先別發火,聽我慢慢說。”

“我洗耳恭聽。”禿頂直接在旁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拉佩對於禿頂的無理舉動並不在意,只是道:“打造槍支之所以有難度,是因爲既要耐用,又要輕便,所以槍管必須用最好的鋼材,鋼材性能越好,就越難處理,這是衆所周知的一項矛盾。”

“您有辦法解決?”禿頂冷冷地問道。

“不需要解決,因爲我們用不着在意。”拉佩聳了聳肩。

“什麼意思?”禿頂糊塗了。

“我們的槍不需要考慮重量,因爲這種槍不需要端在手裡,可以架在窗臺上,或者擱在馬車上。也不需要揹着長距離行軍,只要能從這條街跑到那條街就行,所以笨重一些沒關係,槍管可以用鍛鐵打造……”拉佩解釋道。

禿頂突然打斷拉佩的話,道:“鍛鐵太軟,雖然鉛彈更軟,但是打得多仍舊會磨損。”

拉佩並沒有被難住,因爲他早就想好對策,道:“只要在裡面襯一層鋼套就行,鋼套可以用薄鋼片捲成,順便還可以把膛線鍛打出來,然後用熱脹冷縮的原理把鋼套塞進鍛鐵槍管。具體怎麼做,不需要我多加解釋吧?”

其他人面面相覷,他們確實沒有想過這麼做。

鍛打只是粗活,有力氣就行,更別說還有水力鍛錘這類工具,製造鋼套是細緻活,但是用薄鋼板的話,難度就小很多。

看到衆人已經接受自己的想法,拉佩繼續說道:“我們的槍托也沒必要弄得那麼好,沒必要弄成那種複雜的形狀,直接弄一頭大、一頭小的長木條就行。木頭也沒必要挑太好的,普通的松木就差不多,甚至可以中間用泡桐,外面包松木,泡桐加工起來更容易……”

“還是松木吧。”禿頂已經開始擦汗,他怎麼聽都覺得像傢俱廠那套偷工減料的做法。

禿頂還真猜對了,拉佩就是從傢俱上得到的靈感。

拉佩的傢俱和馬車全都出自格倫皮之手,那個造假高手爲了降低造價,中間用的就是廉價的松木和桐木,外面包裹一層名貴的木皮。

“材料倒是沒什麼關係,可槍托如果做成筆直的模樣,射擊的時候很不順手啊!”一個技師提出質疑。

“這很容易,另外裝一個把手上去不就行了?雖然多一個部件,也多不少工序,但是這玩意做起來沒什麼難度。”拉佩看着那個技師不停搖頭,好像是在爲他的死腦筋感到無奈。

那個技師被盯着渾身難受,頓時不敢再說話。

“大家不要被以往的嘗試所束縛。”拉佩又道。

“好了,別再說了,如果真是這麼簡單,哈爾曼鬆·凡·萊因去世後,也不會一直沒有大師出現,創新這東西不是任何人都能夠辦得到的。”馬克西米拍了拍拉佩的肩膀,看了看那些技師,再看了看拉佩,他也很無語,心想,這麼簡單的事爲什麼其他人就想不到呢?

“好好靜養,趕快讓傷勢癒合纔是真的。”萊戈尼格不由得嘆息一聲。

原本萊戈尼格還有那麼一絲不服氣,執法部門他是老大,但是拉佩的身份是仲裁者,隱隱約約還在他之上,組建軍隊的工作他只是暫時負責,以後還是要交給拉佩,但現在他已經沒有繼續爭下去的勇氣。

萊戈尼格已經明白自己和拉佩的差距,人家是靠腦子吃飯,他只是一個跑腿的,人家相當於技師,他只是普通工人,人家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他只是隨處可見的庸人。

不過萊戈尼格倒也不氣餒,看了自己高大魁梧的身軀一眼,再看拉佩風吹就倒的身材一眼,再加上捱了這一槍,他很懷疑拉佩能不能活過三十歲,心想,看來老天是公平的,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按照這種方式,能不能做到?”萊戈尼格轉頭向禿頂問道。

“理論上可行,但說不定還會碰到其他問題。”禿頂只能這樣回答,他已經沒了之前的傲氣。

“那就先試試看。”萊戈尼格很高興,這樣的結果讓他很滿意。

“馬上就要進入新年,工場肯定要放假……”禿頂有些爲難。

“現在市面不景氣,我想很多任務人肯定更願意工作,而不是放假,真正想放假的恐怕是你自己吧!”馬克西米冷冷地說道。

幾個人的眼睛頓時盯在禿頂頭上。

禿頂額頭上的汗珠愈發多了,這絕對是誅心之言,讓他胸口發悶。

“現在離國民會議召開只有半年,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寶貴,如果你做不了,我不介意換一個人。”馬克西米愈發加重壓力。

“我說錯了,絕對沒問題,回去之後我就立刻安排。”禿頂連忙改口。

賓尼派中每個位置都有一大堆人盯着,禿頂可不想失去眼前的地位。

“你們也一起幫忙吧,時間緊迫。”馬克西米對其他技師說道。

那些技師都不敢拒絕。

“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馬克西米又拍了拍拉佩的肩膀,他的事太多,所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衆人也都告辭離開,他們已經被馬克西米逼到懸崖上,如果不能夠拿出成績,肯定會有麻煩。

唯獨萊戈尼格沒有離開,他把一隻大紙袋放在茶几上,道:“這是馬薩德和安東尼讓我帶給你的,他們一回去就把最近的賬本都翻出來,大致整理一下,他們想請你看看,這樣整理行嗎?”

“我會看的。”拉佩點了點頭。

萊戈尼格走了。

莎爾娜把最後一位客人送出去,這纔回到小客廳。

“真是沒完沒了,也不考慮一下你是病人。”莎爾娜輕聲抱怨道。

“沒辦法,時間緊迫。”拉佩替他們辯解道,此刻他正捧着那疊賬本看。

賬本不是很厚,只有今天的賬目,而且比較粗略,這件事是早上說的,現在還沒到傍晚時分,能夠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

拉佩讓馬薩德和安東尼做這件事,完全是出於私心。

拉佩對賓尼派有沒有人貪污一點都不關心,真正的目的是追查比格·威爾遇刺的真相,安東尼是從塔倫來的,對總部的財務收支情況並不瞭解,唯一清楚的一筆開支就是刺殺比格·威爾的特別經費。

拉佩賭安東尼膽小,怕擔上貪污的嫌疑,肯定會把那筆開支詳詳細細地整理清楚,十之八九能夠引出真相。

時間一點點流逝,半個小時後,拉佩的目光鎖定在一個名字上——巴爾奧·安格洛納。

隨着一陣嗡嗡的輕響,拉佩的聲音憑空冒出來。

“漢德在哪裡?”一出來,拉佩立刻對守候在這裡的人問道。

“頭在老巢,他在安排過年的事。”那個手下連忙說道。

所謂的老巢就是原本屬於妮娜父親的那間倉庫,漢德的手下大部分都住在那裡,漢德偶爾也會去那裡住上兩天。

拉佩轉動一下手中的戒指,把自己變成滿臉橫肉的胖子,徑直出了門。

拉佩在大街上隨手招了一輛出租馬車,隨便報了個離老巢很近的大街,他當然不可能傻乎乎地直奔老巢而去,天知道那裡被多少雙眼睛盯着?

半個小時後,馬車停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上,這裡離老巢有三個街區。

下了馬車,拉佩走旁邊的一間市場,在市場內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另外一副模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看上去就像那羣小扒手中的一員,這才朝着老巢而去。

和塔倫的老巢一樣,漢德也在這裡開了一家店鋪,同樣是經營旅行用品,其中也包括火槍。

拉佩推門進去,漢德的一個手下就迎上來,道:“您要點什麼?”

“是我。”拉佩輕聲說道。

那個手下微微一愣,緊接着就認出自家老闆。

“讓漢德來見我。”拉佩淡淡地說道。

那個手下連忙跑出去。

過了五、六分鐘,漢德就來了,一進門,他連忙解釋道:“老闆,我在安排過年的事,這是大家第一次在外面過年……”

“用不着多說,我不會管你們的這些事,你去拿一筆錢讓大家在新年吃得好一些,不過沒什麼事就別往外跑,這段日子不太平。”拉佩並沒忘記最後再來一番警告,這已經成了例行公事。

“老闆,您儘管放心,自從您和西弗幹上後,兄弟們都非常小心,誰都不想平白無故送了性命。”漢德連忙說道,別人怎麼想他不知道,他自己是越來越小心,他已經明白,爲什麼擁有的越多,就越怕死。

“知道就好。”拉佩淡淡地說道,然後終於轉入正題:“你幫我查一個人,巴爾奧·安格洛納,這傢伙是賓尼派的一個幹事。秘密警察那裡應該有他的數據,你先去問一下,我要知道這傢伙的住址,還有他經常出入什麼地方。”

“我馬上去查。”漢德立刻說道。

“還有一件事。”拉佩叫住正打算離開的漢德,道:“派人聯絡吉雅,咱們的槍械廠也可以全力開工,爭取在半年內製造出三千把長槍、三千把短槍、三千把霰彈槍和六百把手提炮。”

剛纔在馬克西米、萊戈尼格和那羣技師面前,拉佩之所以能夠有那樣的表現,並不是因爲他思路敏捷,也不是聰明絕頂,真正的原因是他們早就試過這種造槍的辦法,還獲得成功。

這種辦法也不是拉佩他們發明的,而是來自海外,這就是海港城市的優勢。

不過拉佩他們的槍不是用鍛鐵打造,而是三根薄鋼管嵌套在一起,最裡面一層也是用薄鋼板卷制而成,然後用薄鋼帶纏繞上去,最外面是鍛打出來的無縫鋼管,這三層鋼管嵌套在一起,厚度仍舊比一般的槍管薄得多,至於槍托,則是用兩層厚桐木板、三層薄松木片拼合而成,用乾酪膠黏合,再用五根鉚釘固定,再用食指寬的薄鐵片繞上一圈作爲加固。

別看製造的工序多,每一道工序都異常簡單。

用這種辦法造出來的槍,重量只有軍隊裝備的火槍的三分之一,更不用說和賓尼派那種加重型的長槍比。

拉佩他們的槍是滑膛槍,發射箭彈,命中精度比賓尼派的來複槍略遜一籌,但比軍隊裝備的火槍強得多,根本不是同個等級,射程是這種槍最遠,不過考慮到命中率,這種槍和賓尼派的來複槍差不多,都能準確命中三百尺外的目標,軍隊裝備的火槍就沒辦法比,命中百尺內的目標都要看運氣。最後就是造價,這種槍最便宜,賓尼派的來複槍因爲有膛線,價錢要貴一些,軍隊裝備的火槍最貴。

別看拉佩他們的槍和賓尼派的槍差別不大,旦大規模裝備後,他們這邊就佔便宜了。

至於手提炮則是拉佩的新發明,說是炮,實際上仍舊是槍,口徑比霰彈槍更大,彈丸的直徑有四十公分,帶有一個很大的尾翼。

手提炮的原理和二踢腳差不多,當火藥在槍膛內爆炸的同時也點燃彈丸後面的導火索,彈丸飛出槍管,導火索繼續燃燒,五秒後燃盡,點燃彈丸裡面填充的火藥。火藥一爆炸,每一顆彈丸都塞了三百多顆黃豆大小的鋼珠,一旦炸飛開來,十尺之內的人必死無疑,三十尺內非死即傷,威力堪比一門霰彈炮。

拉佩之所以搞出手提炮,是因爲當初在塔倫郊外驛站發生的那場戰鬥,當時最出色的就是那幾門霰彈炮和手雷,可惜霰彈炮數量太少,而且太過笨重,行動不便。而手雷距離太近,最遠也就三十幾尺,連覆蓋一座街區都做不到。

這種手提炮一個人就能扛着走,射程三百尺,兼具兩者的優點。

“老闆,真的要打了?”漢德憂心忡忡地問道。

“準備充分一些總是好的。”拉佩淡淡地說道,然後擺了擺手。

漢德連忙退下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漸漸落下,傍晚時分漢德回來了。

“打探到了?”拉佩擡起頭。

“巴爾奧·安格洛納是讓·保爾的人……”漢德道,可惜他連第一句都沒說完,就被拉佩打斷。

“讓·保爾?不是喬治·雅克?”拉佩大吃一驚。

“應該沒錯。”漢德連忙說道。

拉佩有些想不明白,他乾脆不再去想,繼續問道:“他在賓尼派內擔任什麼職務?”

“他負責的是和各個地方分部的聯絡。”漢德說道。

這一次拉佩默然點了點頭,擔任這樣的職務,和塔倫分部有聯繫就可以理解。

“他平常的身份是什麼?”拉佩又問道。

“他是個商人,經營絲綢和毛皮。”漢德說道。

“他住在什麼地方?”拉佩問到最關鍵的一件事。

“康丁大街三二七號,那裡既是他的家,也是店鋪。”漢德緊接着又加一句:“我已經派人盯着那裡。”

“我自己過去。”拉佩打算今天就把這件事搞定。

馬上就要過年,過年的時候梅儂家肯定很熱鬧,拉佩想跑出來並不容易,更頭痛的是這種熱鬧的狀態至少會持續半個月。

康丁大街是一條兩頭封閉,只允許行人來往的街道,這裡倒是頗爲熱鬧,兩旁全是店鋪。

三二七號是一幢獨門獨戶的小房子,和這裡其他房子一樣,前面被開闢成店鋪,不過這家店鋪只掛一塊招牌,其他就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櫥窗和展示,也沒有貨櫃和櫃檯,只有三張沙發和一張茶几。

和其他店鋪一樣,因爲市面不景氣,又因爲臨近年尾,這裡早早就關門,店員也放長假,不過店鋪的主人巴爾奧·安格洛納不在這裡,他去收賬了。

在百尺之外的一輛馬車內,拉佩和漢德正透過車窗看着這家店鋪。

“那幢房子內除了巴爾奧·安格洛納,就只有一個六十幾歲的管家和一個五十幾歲的廚娘。但我的人卻打聽到一件事,他們家每個星期都要補充食材,購買的量不少,足夠讓五、六個壯漢填飽肚子。”漢德偷偷看了看自己的老闆。

拉佩知道漢德這番話的意思,五、六個壯漢想要不被人發現幾乎不可能,那十之八九是個實力很不簡單的保鏢,有可能是騎士,亦有可能是重甲戰士,也有可能是和暴食魔王締約的黑魔法師,不過最後一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像拉佩這樣另類的魔法師一百年都未必有一個。

“周圍的人都說巴爾奧·安格洛納爲人孤僻,沒什麼親戚和朋友,他也很少出去走親訪友。對您來說,這想必很有利。”漢德說道。

“那可未必,他很少走親訪友,就意味着過年的時候大多在家,一旦有人來拜訪他,發現他不在,很可能會起疑心。”拉佩淡淡地說道,漢德的話倒是提醒他,必須把這個漏洞堵上,他必須給巴爾奧·安格洛納的失蹤找個理由。

這時一輛馬車過來,那是私人馬車,看上去有些老舊,馬車停在那幢房子前面,一個滿頭白髮的高大胖子從馬車上下來。

拉佩立刻掏出一個銀質的喇叭,對準那邊,然後耳朵貼在上面聽着。

“安格洛納先生,明天我什麼時候來接您?”

“明天是最後一天,我不打算出去,你用不着來,如果我要車,我會讓老約翰來叫你。”

“那麼我就提前和您說一聲‘新年好’。”

“你也是。”

“那我走了,安格洛納先生。”

“走好。”

老胖子邁着遲緩的步子,朝着自家的大門走去。

門早就開了,年邁的管家迎出來。

“今天實在太冷。”

“我已經幫您把壁爐燒熱,晚餐也準備好了,是放在大廳,還是放在書房?”

“書房吧,我還有一些賬目要覈對,今天做完,明天就可以休息。我要睡到中午纔起來,就不要幫我準備早餐。”

“知道了,老爺。”

門關上了,再也聽不到聲音,很顯然那幢房子也有隔絕內外的效果。

這時,拉佩將喇叭收起來,接下來就等天黑。

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家家戶戶的窗口都亮起來。

拉佩終於從馬車出來,和他下來的還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那是西爾維婭。

拉佩沒打算走正門,而是繞到後面,因爲漢德已經打聽過這裡的人全都不養狗,這倒也可以理解,這裡的底樓都開闢成店鋪,店鋪內一般很少養狗,怕的是驚嚇到客人。

漢德打聽來的消息中,還包括房子的結構,後面是廚房,此刻拉佩正站在廚房的窗前,他掏出一根很細的金屬絲順着窗縫捅進去,金屬絲的頂端系成一個圓環。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窗戶的插銷開了。

拉佩輕輕一拉,把窗戶打開,一下子就溜進去,西爾維婭則跟在他後面翻進去。

把窗戶重新關上,扣上插銷,拉佩並不急着行動,他在廚房內仔細觀察着。

和所有的廚房一樣,這裡散發着一股類似鹹肉的味道,地板、竈臺、櫥櫃上全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油膩。

拉佩拉開櫥櫃,一個個餐具摸過去。

因爲天氣冷,洗好的餐具不容易幹,仍舊掛着水珠的餐具有兩隻青花瓷盤、一隻青花大海碗,及一隻廉價的錫質盤子,和錫盤放在一起的還有一隻錫壺。

拉佩拔掉錫壺的塞子聞了聞,那裡面是酒,燒酒,味道濃烈沖鼻,屬於極爲廉價的那種。

青花瓷盤應該是巴爾奧·安格洛納用的,錫盤應該是老管家用的。從餐具的數量和大小來看,巴爾奧·安格洛納的胃口不錯,不過仍舊在正常範圍之內,老管家的胃口不好。

拉佩走到垃圾桶旁邊看了看,裡面的內容很豐富,有爛菜葉、馬鈴薯皮、雞毛、雞內臟、雞骨頭……從垃圾的數量可以反推出食物的數量,確實夠五、六個壯漢吃。

沒有廚娘用的餐具,這讓拉佩皺起眉頭,開始仔細翻找起來。

突然,拉佩看到櫥櫃底下塞着幾隻五彩瓷盤,那上面的圖案很花稍,應該是女人喜歡的,不過五彩瓷絕對不便宜,甚至比青花瓷更貴,這如果是廚娘用的,廚娘的身份就值得考慮。

說實話,這有些出乎拉佩的預料,他原本以爲那個保鏢是管家或者車伕。

拉佩朝着西爾維婭打了一連串手語,把他的發現告訴西爾維婭,然後做了一個戴手套的動作。

西爾維婭立刻明白過來,迅速戴上怪力手套。

做完這一切,拉佩推開廚房的大門,外面是走廊,盡頭就是廚娘的房間。

拉佩愈發確定自己的猜測,因爲這間房間正對着大門,門上有一個窺視孔,如果有人從大門進來,廚娘只要湊到窺視孔看一眼,就能知道來的人是誰。

拉佩朝着那間房間指了指。

西爾維婭點了點頭,明白自己需要做什麼。

拉佩無聲無息地走到門口,伸出右手,挺直食指,在他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樣子看上去像盤繞成圈的一條眼鏡蛇。這其實是一根魔杖,長度也有一尺左右,盤繞起來就顯得小多了。

拉佩隨手在門上畫了一座魔法陣,這座魔法陣的效果是隔音,拉佩兩人動手的時候萬一有什麼動靜,有這座魔法陣就不會被外面的人感覺到。

畫完魔法陣,拉佩也沒急着動手,他左手虛抓,好像握着什麼東西,過了片刻他又往前一推,像是把那東西隔着門板推進去。

接下來就是等待,這期間那個管家從房間出來過一次,不過沒看到拉佩和西爾維婭,他們就縮在角落,拉佩還用斗篷讓他和西爾維婭看上去就像是牆壁的一部分。

半個小時過去,管家回到自己的房間。

拉佩終於動手,他掏出一根鋼絲插入鎖眼,片刻的工夫,鎖就開了。

推門而入,只見廚娘躺在牀上,像是已經睡熟。

西爾維婭沒有絲毫憐憫,舉起手中的長劍就刺下去。

突然那個老太婆掀起被子,朝着西爾維婭罩過來,她自己則像一頭豹子飛撲上來。

不過下一秒鐘,老太婆慘叫一聲飛身而退。

拉佩出手了,那拼盡全力的一劍廢掉老太婆的左手,不過這還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劍上有毒。

此刻老太婆的手已經完全發黑,還有往上蔓延的趨勢。

“好猛烈的毒。”老太婆陰沉着臉說道。

“我倒覺得你更厲害,感覺到自己中毒,居然還能忍這麼久,想趁機陰我們一把,可惜你沒想到來的是兩個人。”拉佩並不擔心外面的人會聽到說話聲,有那座魔法陣,裡面的聲音傳不出去。

“動手!”拉佩大喝一聲。

西爾維婭手中的長劍爆閃出刺眼的光芒,劍光將整間房間全都籠罩在底下。

與此同時拉佩也出手,剛纔說話的工夫,他已經恢復了體力。

拉佩不打算留手,下車之前他特意問過,管家和廚娘全都跟了巴爾奧·安格洛納幾十年。這個廚娘實力不弱,肯隱名埋姓跟在巴爾奧·安格洛納身邊,肯定有什麼緣故。

當——

一陣火花四濺,西爾維婭的劍被擋住。

老太婆的手上戴着一副爪套,她的另外一隻手朝着拉佩抓去,她的打法完全是以命搏命。

拉佩沒有閃避,他硬生生承受住這一爪,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劍穿透老太婆的喉嚨。

鐵爪滑開,在拉佩的外衣上撕開一道很大的口子,露出底下那件護甲,那件剛花了他五千比紹訂製的護甲。

護甲上居然沒有留下一點刮痕,對於這樣的效果,拉佩頗爲滿意。

“你……”老太婆鼓起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拉佩,然後心有不甘地倒下去。

一道劍光閃過,西爾維婭的長劍掠過老太婆的脖頸,使腦袋和身體分離,滾落到一邊,老太婆死得不能再死了。

“真是好險,沒想到這個女人擅長的居然是近戰。”西爾維婭低聲說道,看到老太婆戴着爪套,她就知道不妙。這種武器最適合的就是貼身肉搏,老太婆要不是被暗算在先,已經中了毒,又被拉佩劍上的劇毒所傷,一身實力根本發揮不出來,恐怕輸的就是西爾維婭,這狹小擁擠的房間絕對是那個老太婆的主場。

拉佩走到屍體旁邊,取下那對鐵爪,很不在意地說道:“有什麼好怕的?她身上只有一副普通的鐵爪,知道自己中毒,卻連最普通的解毒藥都沒有,沒有護甲、防具,什麼都沒有,她憑什麼能贏?頂多費點手腳就是。”

突然拉佩想起什麼,他轉頭看了西爾維婭一眼,過了片刻說道:“我一直沒給過你什麼,等過了年,我讓佛勒幫你製作一套護甲,再弄一面可以收縮的護盾。”

“這不是用錢砸人嗎?”西爾維婭猶豫一下。

“錢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是嗎?”拉佩笑了。

第十集

內容簡介:

拉佩逼供出國王特使刺殺案的線索,要追查下去需仰賴尤特人。而尤特人爲了自保找上拉佩,雙方會有什麼交換條件?

跑狗場拍賣的結果讓拉佩躋身貴族之列,但國王的猜疑心卻讓拉佩和比格·威爾不得不步步爲營……

拉佩遇到追殺,最後逃回紅楓大道的家,敵人卻早已嚴陣以待,佛勒等人是否能逃過此一死劫?

第三十一章 偷和借的關係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第七十八章 感情危機第九十四章 我要更強第三十八章 有人眼紅了第四章 時間緊迫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孩子第六十八章 海盜的執着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步第七十三章 車伕和廚子第七十章 “正義”的力量第二十七章 分歧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步第六十七章 娜迦第七章 招兵買馬第十一章 財源第二十四章 路上第四十六章 幹掉兩個第四章 時間緊迫第一百零三章 上層博弈第二十一章 港口守備隊第六十二章 兩家攤牌第四章 時間緊迫第二十六章 跑馬場第二十三章 出發前的準備第五十二章 各自躲藏第二十三章 出發前的準備第一百零一章 劍客的分支第三十四章 綁架第十四章 嫌疑犯溜了第一百一十六章 隱藏的陵墓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努比斯第三十九章 血色夜晚第一百章 戰爭開始第一百二十二章 決議第三十八章 有人眼紅了第六十八章 海盜的執着第五十三章 新的線索第一百零八章 歡迎第四十章 覲見國王第三十四章 綁架第七十五章 爲將來打算第一百二十一章 震動第五十四章 殺狗·借刀第九十八章 城裡人和鄉下人第七十一章 從來沒有過的海戰第一百零三章 上層博弈第一百零四章 分分合合第八十七章 居然有追兵第六十二章 兩家攤牌第四十一章 刺殺·槍戰第十三章 再做交易第一百二十章 最後的瘋狂第七十一章 從來沒有過的海戰第五十九章 適當的時候第一百一十五章 遠征第四十四章 搗亂攪局第七十章 “正義”的力量第二十九章 創新與發明第七十章 “正義”的力量第七十章 “正義”的力量第二十三章 出發前的準備第九十章 聰明人第一百一十五章 遠征第四十三章 詭局第二十八章 創新第六十九章 你來我往第一百一十三章 決戰西南第五十六章 路遇強盜第九十六章 不明來歷的紅衣主教第九十六章 不明來歷的紅衣主教第二十四章 路上第十一章 財源第一百二十二章 決議第四章 時間緊迫第一百零七章 量產第六十章 羣毆上校第四十七章 帥氣的蟑螂第一百二十章 最後的瘋狂第一百零一章 劍客的分支第三十五章 成功和邀請第一百章 戰爭開始第三十六章 賽狗第三十三章 打入內部第一百章 戰爭開始第八十八章 另一支隊伍第六十一章 海盜來襲第一百零七章 量產第七十一章 從來沒有過的海戰第一百一十六章 隱藏的陵墓第一百一十章 深入敵後第一百一十六章 隱藏的陵墓第一百零四章 分分合合第十二章 交易第二章 幸運?厄運?第七十八章 感情危機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努比斯第七十九章 安排和部署第九十三章 選擇和算計第四十七章 帥氣的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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