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出

雨還在下。

一串串水珠從屋檐如珠簾般垂落,昏黃的火燭在包間裡輕輕搖曳,四周靜謐無聲,只有林熠一口一口灌着酒。

夥計已被他趕去睡了,桌上除了酒,沒有菜。

青丘姥姥坐在一旁,悠悠道:“你是在借酒澆愁,還是在慶祝自己大功告成,如願取得了《雲篆天策》?”

林熠回答道:“我請妳自便,並沒有叫妳跟着來酒樓。”

青丘姥姥淡淡道:“要是你想不開,待會兒又跟個傻瓜似的做出什麼事來添亂,我豈不是很麻煩。”

林熠翻翻眼睛,一口喝乾酒道:“妳放心,我是個男人,做傻事還不致於要去連累妳。”

青丘姥姥冷笑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胡塗。咱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你出了問題,我還會有好日子過麼?”

林熠嘿嘿笑道:“不勞妳關照,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這條小命有多寶貴。”

“所以,爲了一個女人和老巒拼命,實在是再愚蠢不過的事。”青丘姥姥道:“他雖然礙於龍頭不會殺你,但未必那麼容易放過你。”

林熠笑了笑,回答道:“妳爲什麼不問問我,會不會放過他?”

“不放過又能怎樣?”青丘姥姥冷冷道:“老巒是我們這羣人中最深藏不露的一個。他十分低調,很少出手,即便是雲怒塵也不願輕易得罪他。我勸你儘早死心。”

林熠問道:“老巒是什麼時候加入九間堂的,妳清不清楚他的來歷?”

“至少二十多年前,老巒就已經是龍頭的心腹了。”青丘姥姥道:“你想知道他的來歷,那只有直接去問龍頭。但別忘記,我們的規矩。”

“正因我沒忘記,纔會問妳而不是龍頭。”林熠道:“可惜妳對老巒的瞭解也少得可憐。我很想扯下他的斗笠,看清楚那張臉到底爲什麼不可示人!”

“我不會幫你的。”青丘姥姥道:“每個人都有一段不願意透露給別人的**和過去。我沒興趣,你最好也不要有興趣。”

“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況且也沒打算請妳幫忙。”林熠站起身說道:“想必,妳心裡也埋藏着一段難以啓齒的過去,所以纔會深有感觸的這麼說吧?”

青丘姥姥不爲所動,目光注視着林熠問道:“你去哪兒?”

“去酒窖,看看能不能從裡面搜出一罈夠勁道的好酒。”林熠回答說。

青丘姥姥徐徐道:“你答應過我,每天最多隻能喝一斤酒。剛纔那壇已經夠量,你想食言毀約麼?”

林熠嘆道:“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對不對?我剛剛喝的,是昨天的那一斤酒。如今去酒窖拿的,纔是今天的量。”

青丘姥姥啞口無言,半晌方纔冷哼道:“看來你還很清醒,我是白替你擔心了。”

林熠走到門口,回頭微笑道:“原來姥姥也會替在下擔心,委實令人意外。”

青丘姥姥道:“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別忘了替我也帶一罈上來。”

林熠哈哈一笑,心頭壓抑的悲憤與鬱悶稍解,說道:“妳若喝醉了,我可背不了。”

不理青丘姥姥的臉色有多難看,他輕輕走下樓梯。那名守夜伺候他的店小二伏在桌上,惡形惡相地打着呼嚕,沒有察覺到林熠從身後走過。

外面的雨沒有停,地上泛起濃重的溼氣,連酒窖大門的銅把手上,也蒙了一層溼漉漉的水霧。林熠打開門,舉着從樓上帶下來的油燈,走進酒窖。

“砰!”酒窖的門驀然關閉。酒樓的門窗都鎖得嚴緊,從縫隙中透入的風,根本沒有力量能合起這樣一扇厚重的木門。因此,只有一個解釋!

“啵!”手中的油燈,被一股突然涌到的龐大殺氣激得爆裂點點火星,瞬間熄滅。

酒窖裡頓時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裡,從地下、屋頂、堆積的酒罈後、關閉的木門前激射出十數道炫目的寒光,無一例外地襲取林熠周身要害。

剎那裡,彷佛在他的身周編織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光網,兜頭繞腳將他籠罩進去。

就在油燈熄滅的一剎,林熠已判斷出偷襲自己的一共有九個人。四人持槍,兩人握刀,還有一柄長戟、一對鐵筆和一支火焰叉。

這些人顯然對他進門後可能經過的線路,進行了精確的計算,一出手就將他所有能夠閃躲的空間封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有的只是凌厲森寒的殺機罡風。

猝不及防之下,孤身一人不及拔劍的林熠,無疑會被紮成一個蜂窩,這也正是那些刺客所期望與預料的!

然而他們很快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厲害。

林熠的左手很隨意地一揚,爆出一道紫色的光團,保護住整個修長的身軀。

“喀喇喇─”光團如崩散的煙火,釋放出無數條細長耀眼的觸鬚。九名刺客的魔刃不約而同擊中光球,巨大的反彈力量將魔刃又高高震起,手臂生出難忍的麻木感覺,好像是雙手被雷電擊中了一樣。

而那些突擊而出的觸鬚掃到這些人身上,震破護體真氣攻入體內,更令他們胸口發悶踉蹌而退,衣衫上冒起縷縷黑煙。

精心設計的絕殺,旦夕之間土崩瓦解。

東帝釋青衍的“須彌芥子”符,又豈是他們可以擊碎得了的!

林熠拋開燈座,換劍在手,血光迸現連傷兩人。對方埋伏的刺客,每一個人都是身手不凡,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自己的確有些託大了,以爲如今的金陽堡裡,已聚集不起對付自己的大規模力量。卻忘記鄧夫人雖死,但她苦心培養多年的那些部屬,兀自潛藏在幕後。

這樣也好,借這個機會索性一併拔除,免得將來留下不必要的麻煩。林熠心裡這麼想着,微微笑道:“這麼晚了大夥兒不去睡覺,都跑來這兒找酒喝麼?”

那名手持火焰叉的中年男子,似是這羣人的首腦,怨毒的雙目緊盯林熠森然說道:“金城舞,你的死期到了!”

“我還真是個苦命的孩子,”林熠搖頭嘆息道:“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想要我的命。你能否告訴我,這回又是爲了什麼原因?”

“閣下心知肚明,何必我多言?”中年男子道:“沒有人會拿着靈符走路,你是怎麼發現我們埋伏在這間酒窖裡的?”

“外面的雨下好大啊,”林熠答非所問道:“你們出門的時候都忘記帶傘吧?”

中年男子愣了愣,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熠差點笑出聲來,樂於充當一回教官道:“諸位顯然還不是夠格的刺客,忘記先處理掉大堂地面的水漬,和酒窖木門上的指印。偏巧那位店小二睡得很死,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起過身了。”

他慢條斯理回答,慢洋洋拖延着時間。對方看上去還不知道青丘姥姥的存在,等這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上古巫女到了,今晚閻王爺發的帖子上,就該另寫上九個人的姓名。

中年男子冷冷道:“好在,這已沒關係了。這間酒窖已被我用符印封閉,你已成爲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我爲什麼要逃呢?稍後死的未必就會是我。”林熠不着痕跡地吸引住話題,說道:“不過我建議咱們換個地方,這兒好酒不少,萬一打碎了太可惜。”

中年男子獰笑道:“就算有再多的好酒,今晚之後你也無福享用!”

話音未落,率先發動第二波攻勢,火焰叉吞吐閃爍,三根犀利森寒的鋒刃上亮起綠色陰火,化作彈丸“呼呼呼”向林熠身前飆射而至。

林熠仙劍揮灑,激飛陰火,左手已換成一把爆蜂弩。扣動扳機,“嗤嗤”連響,射出九支弩箭。

那中年男子的火焰叉剛要攻到林熠胸口,驀然疾風掠動一束烏光鋪面而至,發覺招架不及,他急忙翻身向後上方閃躲,弩箭自動拐彎,劃了道弧線又追擊上來。

中年男子口中呼喝,左手拋出一團黑球擊在弩箭箭頭上轟然炸響,這才躲過一劫。但看到自己苦心修煉的黑球,化作片片碎屑,飄風散落,心裡不禁又疼又驚。

身旁轟鳴聲爆響,兩名刺客終究躲不過爆蜂弩的索命掩殺,血肉橫飛。

林熠暗叫一聲可惜,他的靈元仍不夠強大,只能專注靈覺選擇修爲相對最弱的幾個人下手。否則這一輪爆蜂弩後,倒下的就該不止兩人。

中年男子見識過爆蜂弩的威力,厲聲喝道:“攻他左手!”飛袖拂出一道金砂,再不給林熠第二次發動爆蜂弩的機會。

頓時,各種暗器毒砂幕天席地涌向林熠,剩下的七名刺客同仇敵愾,一擁而上。

一旦短兵相接,爆蜂弩便失去發揮的空間。林熠騰身避開漫天的暗器毒砂,右手仙劍縱橫,“吭”地劈斷一柄長槍,左手以“手舞足蹈小八式”探向火焰叉,同時施展奇遁身法,閃躲去身側挑至的鐵筆。

“嘿!”中年男子低哼,他的火焰叉居然被林熠握住,借力打力盪開同伴的殘月刀。怒意涌現,火焰叉的鋒刃之上激射出三束慘綠色陰火,猶如三條碧色毒蛇噬向林熠。

林熠鬆開火焰叉,身形在中年男子的視線裡一晃而沒。三束陰火去勢不止,飛速射向從身後掩襲林熠的一名同伴面門。

那人大吃一驚,叫道:“三哥,是我!”揮刀招架,“啵啵”劈碎兩束陰火。但第三束陰火已攻到眉心。

他情急下,上身朝後仰倒,後背幾乎貼到了雙腿上。那束陰火呼呼厲嘯從眼前掠過,皮膚“嗤嗤”冒起一個個豆粒大小的血泡,頭髮緊接着燒了起來。

中年男子驚怒交加,飛快取出解藥,抹在掌心往同伴的頭上一按,熄滅陰火。

此刻林熠已陷入另三名刺客的圍攻中。

這些刺客似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每一招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念頭死拼林熠。

他利用奇遁身法,始終努力繞轉到七名刺客的側端,這樣實際上需要面對的敵人,通常只會是一到兩個。但他的身法盡避空靈迅捷,酒窖的空間卻實在狹小了些,只要身形略一停頓,其它刺客就會在第一時間蜂擁而至,再次將他圍困。

這時林熠纔是面臨最危險的境地,而他猶如一羽海鳥乘風破浪。他撲向席捲過來的一道巨浪,然後一飄身迅速脫離,再迎接下一道巨浪無情的洗禮。

雙方的血戰幾乎沒有一瞬是在靜止中度過,每次交手都是生與死,在一線之間的親吻。

林熠卻漸漸忘卻了生死,甚至忘記了隨時可能會趕來的青丘姥姥。

天地中只有他和他的劍,面迎着七名強敵。

“吭!”心寧仙劍將一名刺客連人帶槍,劈裂成兩半,對手又減少了一人。

但他的這一劍,也幾乎凝聚了全部的心神和功力,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身側的破綻,一柄長戟的殘月刀刃劃過腰際,拉開一條三寸長的血漕。

受傷了。從腰部傳來的火辣辣痛楚感覺,讓林熠更加清醒。

六名刺客的身影,清晰地映射在自己清澄如鏡的靈臺上,每個動作都彷佛徐徐的回放在腦海裡。

他忽然想起無涯山莊的那座花樹林,還有懷裡珍藏的兩截斷枝。

天道自然,真正強大永恆的不是他的人,也不是手中的劍,而是一顆能夠融於自然的心!

東海的波濤在他腦海裡沸騰浮現,日沒月升,何其壯觀,卻從無執着,與世無爭。就像那位修剪花樹的老翁,當他心中沒有了敵人,他便是無敵的!

放下執着,順應自然。林熠的心頭驀然欣喜地涌起一縷奇妙的感悟,明白到南帝蕭照痕那句話中的真諦─“你的心中有太多的敵,你的劍也太凌厲了些。”

原來如此,林熠的嘴角綻露出一絲歡愉飄逸的笑意。

耳邊響起中年男子怒聲的低喝:“死到臨頭你居然還能笑出來!”

爲什麼不能笑呢?

林熠剎那間宛如換了一個人,全身強勁犀利的殺氣驟消。在他眼裡,不再有敵人的影子,而只有天上的雲,海中的月,還有那座花樹林─從這刻起,他的仙心修煉也終於踏上了散仙之境。強的不止是劍與身,更是仙心與元神。

也許這種體悟暫時無法顯露出立竿見影的效果,但當他捅破這層窗戶紙後,從窗外透入的光芒已足以令他炫目。

只是,他是否還有機會推開這扇窗,悠然地打量外面那嶄新的世界,直至有一天能走出禁錮他的屋子,邁向更廣闊無垠的縹緲虛空?

“唰!”他一劍挑向一名執槍刺客的肩頭。那人側身避讓,仙劍貼着胳膊走空。

林熠身前頓時門戶大開,在這名刺客的眼中形同一馬平川的沃土。

那名男子大喜過望,揮動長槍插向林熠的胸膛。

然而兩個人的距離太近,而他的槍又太長,於是不免需要一點收槍調整的時間。

可就在他自以爲成功在望的時候,背心一涼,胸口的衣衫破裂,露出心寧仙劍冰冷的劍尖。

他難以置信地大吼一聲,隨着林熠仙劍一收一抖,魁梧的身軀向右側旋轉倒下,卻忘不了最後說上一句話:“你的劍,會拐彎─”

會拐彎的劍也是劍。人是劍,心是劍,天地萬物俱是劍。當南山老翁拿起鐵剪,修剪花草的時候,有誰敢說,他拿的不是一柄可以刺破山嶽滄海的劍?!

惟心所在,一切是劍。

林熠很想告訴這名刺客他剛剛參悟的道理,可惜那人已不可能再和他一起分享這寶貴的心得。

剩下的五名刺客悲憤更熾,不顧一切地撲來,再次將林熠淹沒入驚濤駭浪中。

他們的戰鬥力非但沒有減弱,反而由於人數減少而得到更大的發揮空間,避免了相互的影響羈絆。

在中年男子的不斷呼喝指揮之下,像風車一樣地轉動,將林熠牢牢盯死在陣中。

終於,有一個好聽的、冰冷的嗓音忽然響起道:“差不多了,讓我送你們上路吧!”

青丘姥姥出手了。對於她的“靈魄閃遁”而言,緊閉的酒窖根本不能阻擋她虛幻空渺的身影。只不過,出於某種原因她一直等到現在才現身。

她的靈魄化作一道紅色的光束,一如林熠的錦雲絲帶般,纏繞上一名刺客的身子。

刺客全身僵硬,像中了定身術突然凝固不動,臉上驚駭的表情永遠被定格住。隱約中魂魄離體而出,融入殷紅的光束。

青丘姥姥鬆開刺客,無聲無息地再攀附上第二個獵物。

中年男子色變道:“元神出竅,吸靈吮魄,快閃!”

林熠嘆息道:“被她老人家瞧上的獵物,往哪裡閃?”

四名刺客接二連三地頹然倒地,中年男子呆若木雞怔怔望着自己的同伴,顫動的嘴脣吐不出半個字。

“砰砰砰砰!”地上又多了四具失去魂魄的屍體,青丘姥姥收身在林熠側旁,漠然道:“留你一條狗命,告訴我你們還有多少人,巢穴在哪裡?”

中年男子神色慘然,回答道:“在下技不如人,不能替兄弟們報仇,卻也不會再出賣其它兄弟!”說罷低低一哼,嘴角逸出黑血。

林熠道:“閣下是條漢子,還有什麼要交代麼?”

中年男子搖頭道:“不用。我們雖然失敗了,但我們的人絕不會放過你。我在黃泉路上等着─”身子一晃,緩緩軟倒。

“悍不畏死,”林熠苦笑道:“看來以後我真的麻煩大了。”

“不過是一幫不知死活、不自量力的蠢材。”青丘姥姥不以爲然的反對說。

林熠搖搖頭,說道:“稍後找人把他們埋了,可惜墓碑沒辦法寫上他們的名字。”

青丘姥姥道:“何必那麼麻煩,我來解決他們就是。”彈指射出幾點星丸,打在這些刺客的身上呼地燃起熊熊火焰,片刻將他們的屍體燒成灰燼。

林熠明白,她這麼做是不願意有人能從那幾個刺客的身上,發現到有關的痕跡。

“還想繼續喝酒麼?”青丘姥姥的話裡含着譏笑的意味,說道:“或許從這些酒裡,都能夠聞到金陽堡今晚滴血的味道。”

林熠一言不發,猛然拍開一罈酒的封泥,雙手捧起灌入口中。酒汁順着嘴角不停灑落,把胸口的衣襟染溼了一大片。

“啪!”他重重將空空如也的酒罈摔碎,沉聲道:“今天的量到了,走吧!”

青丘姥姥隱入空桑珠,林熠走出酒樓,雨勢小了許多,街道上一片泥濘。

青丘姥姥道:“我要去一次纖塵禪院,你隨意吧。”說着靈魄離開空桑珠,光影一閃,消逝在悽迷的雨夜裡。

濟世堂門前,鄧宣孤獨地站在那裡。

對面的街道邊,太陰四聖率領的爆蜂弩隊,警惕地關注着周圍動靜。

他看到了慢悠悠順着小巷走過來的林熠,目光復雜卻並沒有挪開。曾經那雙明朗的眼眸,已在一夜之間變得沉重。

“你找我?”林熠迎上他,在門口停住腳步問道:“爲什麼不進去?”

“不用,我只是想問你一句話就走。”鄧宣淡淡地拒絕道:“你到底是誰?小檀臨死之前要我小心你,爲什麼?你冒充我的舅舅,爲什麼?”

“這可遠遠不止一個問題,”林熠微笑道:“既然你不願進去,那就陪我沿街走走。”

鄧宣沒有說話,默默跟在林熠身後。

望向東方的夜空,林熠喃喃地低語道:“天快亮了,一夜的風雨也終於該停歇了。”

“你受傷了?”鄧宣這時才注意到林熠後腰上一灘殷紅的血跡,出聲問道。

“一點小傷。”林熠輕描淡寫回答道:“很遺憾,我無法告訴你,我從哪裡來,又將會到哪裡去。但假如有一天,當你再看到金城舞的時候,那一定是他本人。而我,早該已像一滴水珠,重新溶回了大海。”

鄧宣收攏拳頭,低聲問道:“你真的要走?”

林熠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也許今後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但你可能認不出我是誰。我很抱歉,沒有能夠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可是,對於你,自始至終我不曾有過一絲傷害的念頭,盡避結果是你傷得最重。”

鄧宣咬咬牙,輕聲道:“你們都在說不想傷害我,可我真不知道,你們做的事情,究竟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我也不清楚,到底該不該恨你們?但如果你真的走了,我會??懷念。”

“不錯,懷念,我也會的。”林熠悵然道:“我很希望,你還會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鄧宣。然而經歷了許多事,我明白這已不可能。

但願,你還能保持那顆火熱而憧憬的心,莫讓太多的血腥覆蓋。”

鄧宣扯出一絲苦笑,回答道:“你認爲這還可能麼?”

“上天賦予我們各司其職的使命,就要我們擔負起各自不同的苦難與痛楚。”林熠緩緩說道:“再黑的夜,也有星辰閃耀,教我們不會迷失歸去的路途。”

鄧宣沉默半晌,問道:“我該稱呼你什麼?”

林熠微笑着說道:“這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情,是麼?如果你還願意將我看作朋友,那就記住我們最初相逢的酒樓。也許有一天,我還有機會請你去那裡喝酒。”

鄧宣停住腳步,街道已到盡頭,遠方風雨盡收,一輪朝陽從地平線下躍然而出,露出黎明第一線的曙光,驅散去大地壓抑許久的黑暗。

他站到林熠身邊,想起朋友之間離別時常常會說的兩個字:“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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