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硬生生將突厥葉護阿史那次瀝乾攔腰折斷,鬆開雙手,阿史那次瀝乾的屍體軟軟的從馬背上掉了下去。撲通一聲,這個突厥部族地位尊崇的葉護死的如此輕易如此簡單。羅士信哈哈一聲長笑,從得勝勾上將馬槊摘下來縱馬又衝到了前面。三千幽州精騎以他爲矛頭,突厥人的營地橫衝直撞。
博塔大聲的招呼着部族牧民,阿史那去鵠部的狼騎都派出去那支隋人隊伍了,誰知道敵人竟然晝夜奔行千里,突然之間又殺了回來。他騎着馬營地來回奔走,不少慌亂的牧民聽到他的呼喊聚集他身後,半個小時左右,博塔竟然組織起了一支超過兩千人的隊伍。
只是這支隊伍聚集起來的太過倉促,大部分牧民都沒有戰馬也沒有兵器。他們只是慌亂聽到了博塔的呼喊,就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漂浮的圓木,就好像迷航的船兒黑夜看到了一座燈塔,他們聚集一起只是下意識的一種行爲。
博塔一邊招呼人手,腦子裡卻沒來由的不斷的想起大可敦的那句話。
傻子也不會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
他苦笑一聲,心裡竟然對那位指揮隋人騎兵的將軍生出來幾分敬意。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隋人會有一天以騎兵草原上戰勝突厥狼騎。他沒有想到過,突厥人的營地會別隋人的輕騎踏破。
兩日夜奔行千里,剛剛屠滅了一個部族之後不作休整立刻殺回來。這領兵的隋人將軍無疑是個真正懂得作戰的人,他賦予了這支騎兵強大的戰鬥力。
一邊想着,博塔一邊命令人們跟自己後面往營地外面突圍。
他沒想過帶着人去和隋人騎兵拼命,現這種情況下是絕無可能可能戰勝隋人的。他只想多的保住一些阿史那去鵠部的牧民,經歷了兩次打擊,如果不多救出一些人的話,那麼弱肉強食的草原上上,阿史那去鵠部將再也沒有昂着頭行走的資本。他是阿史那去鵠的心腹,他知道阿史那去鵠一直想要做什麼。
如今阿史那去鵠南方征戰,可敦又被隋人劫走。
博塔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保住部落。
但是他也知道,經過隋人的這兩次打擊,特勤阿史那去鵠只怕再也沒有資格爭奪可汗的位子了。
正帶着人往營地外面突圍,忽然一隊只有餘騎的隋人隊伍從斜刺裡殺了過來。爲的是一個穿鐵甲的將軍,手裡拎着一對並不常見的兵器。看那人身上兵器上都是血跡,博塔的心裡忽然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懼來。
“哈哈!”
裴行儼帶着餘騎兵從側面撲過來攔住了博塔的隊伍,他見到這麼大規模一支突厥人的隊伍立刻變得高興起來。已經殺的興起,他居然絲毫都不意雙方實力的巨大差距。他身後只跟着人不足,而他攔住的突厥人此時卻足有兩千。
“隋人!”
博塔大聲呼喊道:“讓開道路,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裴行儼大笑道:“對你們這羣狼崽子,就得往死裡欺負!”
博塔臉色一變,抽出彎刀大聲道:“自大的隋人,你會爲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的,難道你真的以爲,憑着你身邊這一點人馬就能攔得住我們?趕緊讓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了!”
“哪個要你客氣,管過來!”
裴行儼催馬往前衝了過去:“殺你這幾千殘兵,老子這些人足矣!”
博塔不善與人拼鬥,他雖然也懂得些武藝,也練過箭法,可這些年他一直做的都是官的事,早就不適應了戰場廝殺,此時見那個渾身散着血腥味的漢人將軍殺了過來,他心裡確實緊張的要命。
“攔住他!攔住他!”
他一邊撥馬後退,一邊大聲呼喊自己的親兵擋住裴行儼。
十幾個狼騎催馬上前將博塔護身後,裴行儼的馬也到了。一個狼騎士兵揮刀砍向裴行儼的肩膀,裴行儼一錘砸那彎刀上,嗖的一聲,那彎刀被一錘砸飛了出去落十幾米外,那狼騎士兵的虎口立刻就裂開,整條胳膊都好像斷了似的竟然提不起一點力氣。
裴行儼左手一錘磕飛了彎刀,右手一錘砸那狼騎士兵的頭顱上。砰地一聲,那突厥人的腦袋就好像被狠狠砸碎了的西瓜一樣爆開。只一錘,那士兵的脖子上頓時沒了東西,整個腦殼竟然被砸的四分五裂。
巨大的壓力瞬間砸頭頂,突厥士兵的兩顆眼珠子噗的一聲噴了出來,腦殼被直接崩碎,腦漿四處亂濺。
裴行儼一錘一個,頃刻間就把攔前面的幾個突厥人殺了個乾淨。博塔嚇得掉頭就跑,被漢人騎兵殺的沒了膽子的突厥人隨即一鬨而散。
“廢物!”
裴行儼罵了一句,從後面追上博塔一錘砸他的後背上。這一下勢大力沉,博塔被砸的直接從馬背上往前飛了出去,後背幾乎被砸穿,脊椎骨瞬間就全部碎裂。他被砸的落自己的戰馬前面,而那馬還往前飛奔,一隻前蹄正踩博塔的後腦上,噗的一聲那腦殼就被踩碎,戰馬也被絆倒,轟然摔了下去。
“真不痛快!”
裴行儼懊惱的嘟囔了一句。
阿史那蒙目正後面組織狼騎準備突圍,他讓親兵舉着自己的大旗營地來回奔馳,同時讓人吹響牛角,召集人馬往這邊聚集。只是他的萬人隊睡夢突然遇襲,大部分人還沒有來得及爬上馬背就被漢人的騎兵斬殺。何況那些該死的漢人衝進營地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馬廄沖塌了,突厥狼騎的戰馬受驚早就跑的不知去向。
所以半個多小時過去,阿史那蒙目雖然聚集起來三千狼騎,有他的部衆也有阿史那次瀝乾的部衆,但是大部分人都沒有穿上皮甲,還有一部分人連彎刀都沒有抓手裡。三千狼騎,竟然有一小半沒有馬騎!
沒有戰馬的狼騎還叫狼騎嗎?
他惱火的大喊,試圖讓手下士兵們恢復秩序。就這個時候,幾個狼騎士兵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撲倒他腳下。
“葉護阿史那次瀝乾大人被殺了!”
“什麼?!”
阿史那蒙目頓時瞪大了眼睛,他可是知道阿史那次瀝乾的本事的。突厥人尚武,阿史那次瀝乾軍素有勇武之名。就連始畢可汗都曾經誇獎過他,說阿史那次瀝乾就是自己的樊噲。阿史那蒙目不知道誰是樊噲,所以還特意打聽過。
可是,始畢可汗的樊噲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人殺了。
“跟我殺出去!”
阿史那蒙目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局面如此不利,若是再等一會兒漢人騎兵合圍過來,自己再想走也來不及。阿史那次瀝乾已經死了,他可不想死這裡。身爲突厥部族的葉護,他有着絕對尊崇的地位,他沒必要陪着阿史那去鵠部的人葬送自己的榮華富貴。
“殺出去!”
他一馬當先衝了出去,三千多狼騎緊緊的跟他身後,因爲戰馬不足,有的人則是兩人乘一匹戰馬。
營地的大火越燒越旺,而營地外面遠處的草原則顯得加深邃幽暗了起來。阿史那蒙目知道,只要自己衝出去火光之外,不熟悉地形的漢人騎兵絕不敢黑夜貿然的追擊自己。
因爲營地的火太大了些,所以火光後面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阿史那蒙目衝出火光的時候本來剛要鬆一口氣,可是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立刻驚恐的長大了嘴巴。
火光後面的黑暗,數千漢人騎兵列陣等那裡。
呼!
一片箭雨傾盆而下,阿史那蒙目不甘的哀嚎了一聲,身上少了七八箭,被直接從馬背上射落地。而後面的狼騎根本就看不到火光後面有什麼,接連衝出來隨即接連被射死。前面倒地的戰馬阻擋住了後面騎兵,一瞬間跌倒的狼騎不計其數。
李閒目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場面,心卻充滿了快意。
陸十三帶着三幽州輕騎連續趕路一夜一日,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終於出了突厥人的領地。他知道再往前沒多遠就是一個之前被屠滅的草原部族營地,前路上沒有什麼人阻擋歸途,所以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下令士兵們下馬休息,陸十三讓人準備晚飯,他打算這裡宿營,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連續的廝殺和急行軍,士兵們都已經疲乏不堪。
陸十三讓人給阿史那去鵠的妻子和兒子送了些食物和水,他草地上躺了下來。後背一接觸草地,他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聲。這幾天確實太累了些,渾身的筋骨都幾乎散了架。躺下美美的睡一覺,此時他看來竟然是這世間舒服的一件事。
沒多久,他就進入了夢鄉。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站起來,準備巡視一遍營地。
“今夜是誰守夜?”
他轉頭問自己的親兵。
“是陳隊正帶着人守夜!”
親兵回答道。
陸十三嗯了一聲,感覺餓的厲害打算巡視完之後去找點吃的。一邊走,沒來由的想起李閒來。這幾年李閒的變化之大出乎預料,那個曾經燕山上落草的少年郎,那個時候還還帶着青澀,如今竟然已經成了一方大豪。想到這裡陸十三笑了笑,心說那個傢伙還真是不簡單。
正往前走着,忽然聽到有些異動。他立刻將橫刀抽了出來,心裡突然間冒出來一股極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呼的一下子,火把驟然亮起。數不清的人出現營地四周,已經用羽箭瞄準了正休息的幽州騎兵。
陸十三心道一聲壞了,怎麼被人圍的這麼緊居然毫無知覺?守夜的人呢?難不成悄無聲息的被人殺了?
“不要亂動!不然格殺勿論!”
他聽到有人大聲喊道,聽到這句話陸十三心一喜。
是漢人!
他立刻將橫刀丟地上,晃動着手臂喊道:“不要動手,我們也是漢人!我是幽州虎賁大將軍羅藝麾下的郎將陸十三,請問來的是誰?”
“羅藝的人?”
火把後面的黑暗有人詫異了一下,然後緩步走了出來。
陸十三擡頭看了看,現對面走過來的是一個身穿鐵甲的年輕男子。看到那人的一瞬間,他竟然恍惚了一下。
這人竟然和李閒長得有分相似,黑夜若不是仔細看的話險些看走了眼。面前這人看起來十五歲年紀,身材修長,眉宇間真的與李閒有不少地方相像。只是身材比李閒顯得瘦弱幾分,而且也沒有李閒高。他手雖然也拎着一柄刀子,可陸十三第一直覺就是此人比起李閒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那些被屠了的草原部落,就是你們下的手?怎麼只有你們這麼點人?其他人呢?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那年輕男子一連串問道。
“請問你是?”
陸十三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是唐公次子,李世民。”
年輕男子微微昂起下頜說道。
“原來是李家二公子!”
陸十三徹底放下了心,幽州與唐公李淵的關係一向不錯。草原上遇到另一支漢人的隊伍,這讓陸十三也感到幾分親切。
“我家少將軍帶着我們進入草原,打算攪亂突厥人的後方逼着始畢可汗退兵。前幾天攻破了阿史那去鵠的領地,抓了他的妻子和兒子,奉我家少將軍的命令押着俘虜回幽州去。”
“哦?”
李世民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陸十三身前問道:“人哪裡?”
陸十三沒覺察出李世民語氣的激動,回身指向俘虜的所說道:“就”
噗!
一柄短刀刺進陸十三的心口。
他詫異的緩緩回頭,就看到李世民有些猙獰的臉。
“俘虜我幫你帶去雁門關好了,多謝成全。”
李世民將刀子陸十三心口裡轉動了幾下,語氣平淡的說道。
“殺!”
站李世民身邊的李靖立刻大聲下令,劉弘基驚恐的想要阻攔,他實沒有想到二公子居然會動手殺自己人,可是他才張開嘴,就被李世民冷冷的目光逼的又不得不將話吞了回去。圍外面的太原兵立刻開弓放箭,毫無戒備的幽州精騎驚詫被屠殺殆!
陸十三緩緩的倒了下去,臨死前他看着李世民的臉,眼神充滿了憤怒和不甘,他曾經幻想過自己無數種死法,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草原上被自己人殺死。
李世民淡淡的看了陸十三一眼,他身邊蹲下來用手將陸十三憤怒的眼睛撫合。
“我需要功勞委屈你了。”
李世民聲音極輕的說了一句,然後起身走向阿史那去鵠的妻子。
阿史那去鵠的妻子冷眼看着李世民,咬着嘴脣冷聲諷刺道:“這就是大隋才短短三十幾年就即將覆滅的原因,自己人殺起自己人來倒是果決痛快的很!”
李世民笑了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爲的,想不到你一個女子倒是比很多男人看得都清楚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