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瑟瑟,燒火聲噼啪作響,陰風中的寒意陣陣襲來,喚醒了昏迷已久的湯澤。
他睜開眼一看,這裡枝葉繁密的巨大樹木隔絕了夜裡的星月光芒,讓漆黑陰暗的森林中除了篝火的微弱螢光不見半點光明,更恐怖的是還有細碎的聲響在樹林間迴響,感覺下一秒山禽猛獸就要將他收爲口中食物一般。
湯澤做起,看着旁邊的篝火,和自己身上的衣裳,竟一時想不起事發生了什麼,自己爲何在這裡,是誰人搭起的篝火,看着顏色不太正常的火焰,他還是什麼都記不起。
不過手旁的一株花朵引起了注意,這與他見過的花都不同,在花卉書上似乎也沒見過,不過它實在是美的不可方物。
從未見此奇花,只見花瓣秀氣,如同雛菊,卻又不同於它的素雅,它上下一色,從莖到花清一色的青,略有不同的是花瓣頂端的羣青偏藍,越往裡就越偏綠,到花蕊時不在變綠,而是變淺,從上到下分別爲湖藍,湖青,水藍。到了那頂端,那顆小珠又暗了下去,是最初的羣青。
花瓣下面窄而細,卻不同金絲菊盡直規律,統一向內彎曲,花瓣彎曲朝向,走勢,程度各不相同,更神奇的是它居然在暗暗發光,雖然微弱,但還是能感覺到。看起來詭異,美麗而危險。
湯澤知道這山上獵人衆多,每年來進購的商會也不少,而且這花的樣子也不像一朝一夕就能成的樣子,如若這東西一直生長在此,不可能不被採走。周遭都是蚊子,但這花附近的我都沒被咬……
似乎是在奇異花朵美貌的影響下,湯澤停止了思索並且想要將花朵折斷收入囊中。這不像是湯澤的作風,湯澤是不會僅僅因爲好看而折斷拿走花朵的,特別是特別的花朵。
“小澤。”小魚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湯澤的行爲,也讓他回想起自己被狗逼到這地步的狼狽樣。
“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湯澤全然沒有聽進一絲一毫,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小魚手上的花朵吸引,經過一番思索。
“快放下!”湯澤突然大喊着打斷了小魚,面對情況這讓小魚有些不知所措,微笑着向湯澤走去。
“什麼啊,放下什……”
“放下你手中的花!快”湯澤再一次打斷了小魚。
小魚站在原地雙手鬆開,那和那青色花朵一樣的花朵落在火堆裡。可右邊用寬大葉子接來的水也灑落在地上。興許是小魚看在他頭上還綁着布的份上才肯放手的,但好不容易,費盡千辛萬哭才的來的水就這樣沒了,讓小魚有了想把這人放在火上烤了的想法。
小魚失去了標誌性的笑容,但神經大條的湯澤並沒有發現。
“我TM看見一朵好看的花想帶回來給你,你TM還……”
“那花很危險!”湯澤情商爲負數的再一次發言。
此話一出,小魚怒氣全失。她緩緩的走過來,在湯澤面前蹲下,摸了摸他頭上的布,然後原本不打大的雙眼頓時雲煙霧繞,下一秒就可能山洪爆發。
“怎麼還能被狗撞傻了呢,怎麼這麼脆弱……”
湯澤被突如其來的眼淚攻勢和這邏輯不通的言語征服。
“不是……我好好的,你……你……不要擔……心”湯澤結結巴巴,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此話一出,小魚原本雲煙霧繞的眼睛瞬間雲煙成雨,邊說眼淚邊像小溪一樣流下來。
“怎麼沒有傻,最喜歡的花都危險了……”
負情商發言也能讓人怒氣全失,這可能就是負負得正吧。
湯澤遲疑了一會兒,他和小魚,自小就認識,但看見她哭還是頭一次。
遲疑幾秒,湯澤用雙手將小魚眼淚擦乾後,才支支吾吾的說出。
“不是的,我依舊喜歡花,不過那花真的很危險……
“你的意思是那花可能存在劇毒?還可能是食人心智?總之就是很危險?”小魚再次懷疑湯澤被狗撞傻了,並向他投來了關愛智障的目光。
“是真的,像這種夜晚會發光的花,全世界都沒幾種吧……這後山獵人這麼多……商會……也這麼多……”湯澤用盡畢生所學來向小魚解釋,但小魚依舊投來關懷的目光。湯澤還是不停的說,小魚忍不住了,打斷了他。
“聽你說得這麼玄乎,合着咱咋不給那玩意上幾柱香呢。歐不,該把那玩意扔進功德箱,讓觀音菩薩跟它剛。”小魚調笑着,但湯澤還不死心。
“你要相信我,我希望你……”
“老希望工程了。”小魚一句話讓湯澤再無還口之力。湯澤被小魚的理念折服,即便小魚除了陰陽怪氣什麼也沒說。
“哎……那來個這花起個名吧”在小魚看來,湯澤終於來個是人聊的話題。
“要不就叫魚澤花吧,以我之名冠它之姓。”
“多俗啊,要用我的名來冠。”
“得了吧,還你來冠,你不給它燒高香了啊。”
………
兩人不知在篝火旁爭辯了多久,天空與遠山連接的地方也泛起了一輪魚肚白,晨曦的光讓森林不在這麼恐怖與未知,同時也讓兩人也明白了些什麼。
經過一夜的商討,他們決定叫湯澤口中的奇異花朵爲——青絲菊。
“走咯,回家又得被罵……”小魚朝湯澤的方向喊着,但湯澤不予理睬。
“小澤走了!”小魚再喊,還是沒反應。
“湯——澤,走——啦!”這次湯澤終於有了反應。
“你過來一下。”小魚裝作沒聽到。
“小魚,你過來一下。”不知怎麼的小魚盡放下剛纔無視的恥辱,走了過去。
“又怎麼了,那花又給你灌迷魂湯了?”
“我們把這花帶回去吧,你來剝離跟吧,活着才行,我不會。”
“這花不危險嗎?怎麼又要帶回去。”小魚疑惑的問。
“這花是我發現的……”
“自己帶!”小魚冷漠的甩下三個字。
“額……帶回去賣了,說……說不定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湯澤極其不自然的說了這句話。
“我七,你三。”小魚爽快的答應了。
走到這花面前,小魚用嫺熟的手法剝開周圍的泥土,接下來的一幕讓小魚面如土色。
“啊這……我沒動它,它沒根?”小魚強忍着不好的感覺並裝作疑惑的說。
一旁的湯澤要鎮定許多,走過來拿起花花就準備向山下走去,畢竟是男孩子嘛,而且這本身就沒多詭異。
“走啦,快走了。過會兒枯了就賣不了多少錢了,而且他們現在肯定在找我們。”湯澤有些不賴煩的說,說完向山下走去,小魚也拿起花,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他們到了一片湖邊,湯澤在湖邊坐下,可能是找不着北的緣故吧。
湖周圍一片綠蔭,和那山腰的森林不同,這兒更多的是生機盎然,衝滿朝氣。湖水碧綠,就如某人的眼瞳一般,卻又比那神秘。如果那人的眼眸代表生機,那這湖水就是死寂。
湯澤看得出神,不過看的不是湖水,也不是周遭綠蔭。他深深的被那奇異的花吸引,不是小魚手上的那朵,是看向那湖水綠蔭前的一片花海。
大片的花海,讓他不能看到其他的一切。
湯澤只是呆呆看着,像是被那花剝去了魂靈,家鄉的原上草也不能隨着微風陣陣復甦。
詭異的青和天邊的旭旭紅日化作一股清流形成衝擊,色彩肆意的碰撞而不衝突。
此番光景,自然是愛花湯澤的天堂。連毫無具有藝術天賦的小魚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看它不是爲了什麼,小魚不過覺得詭異且令人毛骨悚然。這時她才領悟到湯澤口中的“危險”是什麼了,但湯澤一將自己的推論拋擲於九霄雲外了。
湯澤起身,向那花海走去,小魚一時竟不只是阻止還是任由其行。
“小澤……小澤……”小魚無力的喊着,經過長途跋涉,嗓子已經快冒煙了,可那傢伙竟還不予理睬。生氣的小魚衝上去,把了把湯澤的肩膀。
湯澤頭也不回,但他的神情以及詭異的行爲讓小魚不能在坐視不理。
“湯澤,你……!”
他緩緩回頭,在小魚看清他面容的時候。
小魚再也張不了口,也順面將剩下半句嚥下肚裡。
只留下驚恐與陌生。
透過她的面孔,看到的是驚恐與不安,可眼淚總是那麼誠實。晶瑩剔透的水珠劃過到落下不過幾秒鐘,在這短短的一瞬,小魚的思緒早已波濤洶涌,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四目相對,兩兩相望,唯餘眼角一抹紅。
可眼前的這個人依舊不爲所動,深棕色的瞳孔也隨着回首那一刻之餘消散。劃落的水珠帶來了貓一樣的藍色雙眸,卻沒有帶走她的眼角一抹紅。
貓一樣的藍瞳不過是冰山一角。
頭頂的貓耳纔是真的駭人聽聞,這對於愛貓的小魚並不是什麼喜訊。她沒有猶豫,一把抱住了湯澤,或着是其他什麼人。但只是短短的一抱就離開,生怕湯澤知道她做出這事一樣。
湯澤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離去的小魚。但還是久久不言,依舊這麼靜默下去,感覺什麼的沒發生一樣。他可能覺得臉頰上的粉紅也說明不了什麼。
但湯澤除了對羞羞的事情有點印象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他不知道,在過去十二年都不曾掉落過一滴淚的女孩,竟爲他哭過兩次。
小魚向滿地的花走去,在一株最大的前面蹲下。她將那花這折了下來,站起,向湯澤走來,摘下兩片花瓣,來到他面前,嘴裡碎碎念這什麼。
後面什麼湯澤也不知道,知道的兩眼一黑。
再次睜眼時,已經在家中的牀上了。
回想起這個湯澤只覺得詭異,特別是小魚。但也沒多想,起身就要從窗邊走去。剛站起湯澤母親又犯了囉嗦的老毛病。
“小澤啊,你這還不能起身的誒,當時啊,是隔壁人家魚閨女把你硬生生的揹回來的誒!聽他說你當時就兩腿一登,眼睛翻白,就倒了下去……要不是……”
“得了吧您,我都多大的人了,起來看看風景還不至於看到眼睛翻白。”
湯澤嘴上說着看風景,實際是感動眼睛和頭頂怪不舒服的,奔着窗邊桌子上那鏡子去的。
“啊!!!!”空氣中瀰漫着湯澤對自己的不可思議。
湯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鏡中藍瞳貓耳的人居然是自己,看着那想貓一樣的眼睛,湯澤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進化到了“這不是我的眼睛。”
湯母聽到慘叫,手套都忙不了摘的衝進了房間。
“這還怎麼了,對着鏡子亂吼亂叫的,被自己嚇到了呀。”
“我…我…我都變成妖怪了,能不被嚇到嘛嗎?”湯還是那樣一緊張就結巴。
“這不沒怎麼滴嗎,還和小時候一樣,一緊張就臉紅結巴,還有…貓不挺可愛的嗎……”湯母怡然自得的說到。
“啊!你不懂的啦,還有我不可愛,不可愛。”興許是因爲被狗撞了不太清醒的原因,湯澤居然說出了這麼羞恥的話。
“哦哦,不可愛,不可愛。這麼有精神,那收拾收拾去見魚閨女他們吧。”湯母言語中帶着一絲絲戲謔,但湯澤也顧不上拌嘴。隨便穿了穿就去見了小魚和菓敏他們。
剛出門就看到了樹下的小魚,但菓敏卻不在。湯澤正要問個所以然,就背小魚先發制人。
“不—可—愛—先—生—你—好—些—了—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羞恥攻擊,湯澤低下頭,雙手緊握着兩邊的衣角。遲疑了一會,又呆呆的走過去,站在小魚面前,卻說不出一句話。不變的還是臉上因過分羞恥而有的潮紅。
小魚也是心大,繼續望着那潮紅的臉蛋和微微顫抖的貓耳笑着。就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兒,湯澤才支支吾吾的從口中擠出幾個字。
“我…我…頭上的…”
“你是說那耳朵吧,不挺可愛的嗎?”
“你…快說…”
小魚打斷了支支吾吾的談話,“去花園,我告訴你。”兩人磨磨蹭蹭好一半天才到了花園。
小魚在貧瘠的花園裡蹲下,從兜裡掏出一件由信紙裝着的東西放在腿邊。再把手裡一直握着的口袋放在左腿邊上,做完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後,竟然雙腿跪下。看到這裡的湯澤早已不賴煩,便問到。
“你幹嘛啊……”
“閉嘴!”小魚打斷了湯澤,並且給了他一個“再說話就把你埋了”的眼神。
湯澤也就只好看,可是這又磕頭又雙手合十的操作,讓他迷惑不已。過了許久,小魚終於說了話,可這話讓湯澤既憤怒又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