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容尷尬說道:“太熱了,這嘉禾縣比青州熱了不少,我睡不着。”
她是想顧景淮了,好久沒有一個人睡,實在很難入睡。
沈大山又嘆氣:“是爹爹連累你了,害你跟着我折騰這一趟,我還真是沒用,你小的時候我沒保護好你娘,林沐秋進門我又沒保護好你和京兒,現在你的日子過得好了,我還一直連累你。”
他有時候回想起來那些往事,再想想沈月容嫁的那麼好,顧景淮又那麼寵她,本來應該過上很好的日子,不用再操心了,可偏偏不如願。
沈月容認真的說道:“爹,你沒有連累我,以前的事情不能怪你,你一直兢兢業業的種田,沒有休息過一天,對於這個家,你已經盡力了,現在你不也幫我打理山頭嗎?那些菜園子和雞鴨魚兔,我不得靠你嗎?別人我可信不過,你怎麼會沒用呢。”
沈月容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不過一個家庭連溫飽都解決不了,作爲一家之主,哪裡有什麼心思去管別的,沈大山又是個老實的,可能很多事情的處理上是不太盡如人意,但是在他所處的環境,他的眼界思想裡,他就是已經盡力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幫不上沈月容什麼,但在沈月容看來不幫倒忙就是幫忙了,不然都像林沐秋以前那樣三天兩頭的給她找事情,她的事業發展阻力只怕更大,畢竟這可是她名義上的親爹,所以她對沈大山是沒有任何責怪的。
沈大山想起那滿上的綠菜,還有那些雞鴨魚兔,笑的有些欣慰,再想想也就不覺得自己真的那麼沒用了,只要自己努力給女兒幫忙打下手,無條件支持她,也算出一份力了。
等他們趕到嶼頭村的時候,沈大田和顧芳只剩下一口氣了,沈奇和王英都怕的要死,只敢在院子裡呆坐,走了又怕別人說他們不孝,進去又怕被傳染,好在天熱,頂多就是蚊蟲多一些,不至於凍死。
“二叔,二叔,你可回來了,嗚嗚嗚。”沈奇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撲倒在沈大山的跟前。
林沐秋看這情形,只想說不是誆他們回來的,只怕是真的要不行了,這也太突然了,顧芳叫囂的模樣還歷歷在目,怎麼就這樣了,一定要進去看看。
哪知沈大山獨自一人進去,林沐秋被攔在了門外,林沐秋十分的不開心。
“沈奇,你爹孃到底得了什麼病?怎麼說不行就行了,這什麼病這麼兇?”林沐秋好奇了一路了,但是沒有人願意告訴她,這會兒只好問沈奇了。
沈奇雖然是個蠢笨的,但也不至於這麼蠢,他支支吾吾的不說話,最後無處可躲,只好也進了房間。
林沐秋便轉向了王英,王英一看柳芽也在,她也不願意說,多丟人,何況在一箇舊丫頭跟前。
林沐秋氣死了,便在院子裡破口大罵:“你們兩口子真是晦氣,死也不死遠一點,死在我的院子裡,以後這院子還能住人嗎?還有你們兩個不孝的子女,你們不是買院子了嗎?怎麼還不趕緊把你爹孃接走,還有沒有良心了?”
“行了,你趕緊去看看你爹孃,我們可待不了幾天的。”沈月容提醒道。
林沐秋果然便歇了罵人的心思,趕緊去找林森夫婦去了,而沈月容看了王英一眼,看王英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她也沒什麼必要去看沈大田和顧芳,於是便帶着柳芽他們去了王秀才那裡。
沈大田和顧芳半死不活的躺在牀上,一股子惡臭撲面而來,就是連幹慣了農活的沈大山都不免想要掩鼻,而後一步跟進來的沈奇更是直接肆無忌憚的掩住了鼻子,一臉的嫌棄。
“大哥,大嫂,我回來了。”沈大山看着瘦成皮包骨的二人,說話都有些顫音了。
沈大田艱難的睜眼,眼淚就流了下來:“大山,大山,千萬不要說出去,千萬不要說出去。”
他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最擔心的莫過於這個了,他又不是沒見過得了花 柳病死掉的人,別說擡棺了,就連送行人家都覺得晦氣,更有的人家連祖墳都不讓他們進,只讓扔去亂葬崗。
亂葬崗都是野狗,剛扔過去便會被吃個乾淨,到時候就是屍骨無存,還不能享受後輩的香火,做個孤魂野鬼,他怕極了。
沈大山點頭:“大哥你放心,這事我連林沐秋都沒說,月兒也是連景淮都沒說。”
沈奇也附和:“剛纔二嬸還問我呢,我也沒說,也沒讓她進來。”
沈大田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陰森森的笑容,好像解脫了一般,顧芳在一旁聽見沈奇的動靜,便掙扎的睜開了眼睛。
“奇兒,我的奇兒,爹孃走了,你可怎麼辦啊?”
顧芳最放心不下不下的便是沈奇了,她好想像小時候那樣抱抱沈奇,可是沈奇總是對她避之不及,離他們遠遠的。
“娘,你放心,這不是有我二叔呢嗎?他會照顧我的,二叔你說是不是?”沈奇倒是不傻,還想給自己討條退路。
沈大山纔不會給沈月容惹麻煩了,他修了幾輩子的福分纔有這麼好的女兒,這麼好的女婿,堅決不能因爲自己這些親戚再給他們添麻煩。
“大哥大嫂,你們放心吧,沈奇跟王英現在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
沈奇吃了癟,不悅的踹門:“爹孃,這二叔也回來了,你們也差不多得了,都拖了這麼多天了,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他跟王英兩個人這兩天天天就在院子裡坐着,別說睡覺了,躺一下都沒地方,簡直就是累的要死了,只怕沈大田和顧芳再不死,沈奇倒是要先死了。
沈大田和顧芳紛紛氣結,感覺要喘不上不來氣了,指着沈奇,想罵又罵不出來。
沈大山再傻也聽出來了,這是催他們去死啊,再看沈大田和顧芳瘦弱成這樣,明顯就沒有被沈奇好好的對待。
他上去便給了沈奇一個巴掌:“你個不孝子,有你這樣催你爹孃去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