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門外敲門聲不斷。
槐漓靜靜的站在窗邊,偏了偏頭:“進來!”
“主人!你有傷在身,我叫人準備了飯菜,好歹吃一點吧!瑤姑還在等你!”蠱雕蹙着眉,有些擔憂的望着他。
男人轉身默默走向桌邊,聲音幽沉:“她會願意見到我嗎?”
蠱雕深切的望着他,這幾日他定是不眠不休的尋找着瑤姑的下落,便是現在提到瑤姑他也是面帶笑意的,他與瑤姑二人明明彼此相愛,卻情路多舛。
“瑤姑,也是很愛主人的!發生那樣的事,我相信主人您並未有意爲之!”蠱雕俯身行禮,微微勸導。
“罷了!你下去吧!明日一早全速趕往鎮北關!殃黎就交給你們了!”男人沉寂的說道。
蠱雕退了出去,槐漓執起桌上的酒壺,舉杯站在窗前,仰頭,烈酒穿腸灼痛喉頭舌尖,連日沒有她的消息他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只憑直覺一路尋來,想到她,一顆心已經痛到麻木,縱使他有千萬般悔過的心,可她還有沒有命,等他補償她他都沒有萬全的把握。
仰頭,清酒割喉,眸光望着遠方的燈火低語一聲:“娘子!”
翌日清晨,幾人醒來時,槐漓早已不見了蹤影,而令二人沒有想到的是,欽原也不見了。
“君上!我們在前面的客店落腳吧!”欽原擔心古善瑤,早早便等在槐漓門前,隨槐漓一路來至鎮北關。
而她猜的果真不錯,槐漓前夜裡根本沒睡,子時一過便趁他們熟睡悄然出門了。他對古善瑤的癡愛已經接近瘋狂,可這種接近執迷的瘋狂的愛卻讓她內心深深撼動。
男人揚眸,望了眼不遠處最高的酒樓,淡漠的‘嗯’了一聲。
“你去前面的酒樓等我,我去城門!”槐漓說完轉身欲走,欽原卻忽然單膝跪在他面前。
“君上!欽原和你一起去!主人將我從小養大,欽原不會丟下她不管!”墨色的眸子定神望了眼身前英姿綽約的女子,點了點頭。
鎮北關以致人界極北,常年苦冬附近的山頭終年積雪,卻因爲位在幾國的交界處,各國來往互市商旅通行格外繁華,絲毫不見冬日的蕭索之氣。
“君上!是冥君!”欽原二人守在出關的茶棚前整整坐了一日,卻不想想未曾見到夙風一行人,倒等來了冥曜。
冥曜身披淺碧色盤雲繡花斗篷,腳踩白靴,一眼望過來便見這四面透風的簡陋茶棚中坐着的人,正是許久未見的槐漓。
槐漓寂然無聲的坐在茶棚裡,黑色的斗篷將整個人埋在衣裳裡,只胸前精緻的月白色刺繡,一朵白色的情花針腳細密栩栩如生。
“槐漓!呵!……”冥曜上前喚了聲男人的名字,輕嗤一聲。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徑自坐在槐漓正對面的桌子上,語氣中莫名的奚落譏笑。
“畢竟,那幾個老頭,可是你……”碧衫男人說着,輕笑的打量着對面桌上的黑袍男人。
槐漓冷冷的掃了眼對面的男人,顯然沒什麼興致跟他搭話:“冥曜!我答應過她,不與你動手!你最好收斂一點,不要來招惹我!”
男人說完斂神收思,不再去看他。
“槐漓!你不想知道她在哪兒嗎?”冥曜斂去一身嘲諷,正言問道。
那對面的黑袍男人明顯渾身一凜,手中的茶杯輕顫,滾燙的茶水灑出來濺到男人手背上,白皙的手背上落下幾個紅點。
揚眸,墨色的眸底涌起不知名的情緒,如遇漿墨的眸子冷睨着冥曜!
“她在哪兒?”凜然問道。
“想知道~?回答我的問題,我便告訴你!”冥曜美人裂的性感薄脣輕啓,卻如細碎冰碴一般,澆了對面兩人滿身冰冷。
“冥君真的知道主人在哪裡嗎?”欽原英氣的面上焦慮萬分。
冥曜執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悠悠道:“當然!你~便是欽原?”
冥曜說着,面上綻開一抹淺淡的笑意:“不錯,看來她沒白白養你!”
天色漸暗,嗖嗖作響的冰冷旋風裹起城門旁低地的積雪席捲而來,瀰漫在黃昏的煙霧中,變成灰色,簌簌的冰碴雪粒撲在茶棚中幾人身上,一瞬間又變了方向,消失在遠處迷濛的空寂中。
“怎麼樣?考慮的如何?”冥曜隱在斗篷下的聲音,異常空靈。
“你問!”深沉答到。
碧衫男人似是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痛快,深褐色的眸中一抹濃重的嘲諷笑意:“嗤!好!”
“你究竟是誰?他們,又爲何要帶走她?”冥曜的眼睛死死盯在槐漓身上,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神色。
只見對面的男人修長的手指拈起茶杯,放到脣邊啜飲一口,面上沒有一絲情緒。
半晌,方纔開口:“我是誰,冥君何必明知故問!至於他們,爲何將她帶走,我只能說,無~可~奉~告!”
槐漓的話絲絲入耳,冥曜周身寒氣逼人,一分分冷冽,怒極反笑,欽原卻覺得這笑容猙獰的彷彿魔鬼一般,一不小心便會被他那笑容吞噬,屍骨無存。
“既然你沒有誠意,我便不多管閒事了!”冥曜起身。
“本君告辭了!”
“冥君大人!”欽原連忙喊住已然離去的冥曜。
“大人真的不救主人嗎?”欽原奔出幾步,滿目焦急。
昏暗夜色下,那抹碧色並未轉身,頓住腳步定在原地。
“那日魔界,我願不顧一切帶她走!可她說,即便那個男人不愛她,她也願意陪在他身邊!這樣的女人,呵呵!哈哈哈……!我冥曜,爲何要救?!”那悽然的笑聲和着鼻間口齒散出的白霧,瞬息消失在寒風裡。
欽原楞在原地,望着黑暗的天幕下消失的碧影,心中愁緒萬千。
冥君的愛,並不比君上少,只可惜,主人的眼裡,只有君上!
垂眸,一抹清淡的水藍色倏忽閃現在腦海裡。
欽原回首,便見槐漓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冷然的面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君上!”
男人一雙墨眸眨了眨,低垂着,沉寂道:“你去酒樓!把他們帶過來!”
欽原領命而去。
“站住!”又被男人喊住。
“君上?還有何事?”欽原不解。
“你們兩個!看好殃黎,不要讓他有任何單獨的時間!還有,不能讓他離開你們的視線半步!”槐漓面色深沉的垂下眸子,轉身走向掌燈的茶棚。
昏黃的燈光氤氳着煮茶的白霧飄散在寒風裡,槐漓的墨色背影恍然,與那簡陋的草棚凝成荒涼的景色,落在欽原眼中。
驀然轉身,朝着關內走去。
此時酒樓裡賓客絡繹不絕,熙來攘往,熱鬧極了,兩個男人臨窗而坐,面前的菜品沒有一絲白煙,顯然已放了多時了。
那黑衣男人不時瞭望着樓梯的方向,張望着窗外的街道。
“欽原!”蠱雕聲色一亮,便見一身着白色斗篷,鬢角兩縷綢發的女子匆匆趕來。
女子的目光打量了眼桌邊那抹熟悉的水藍色,纔將視線移到喚她的人身上。
“君上在城門口的茶棚等我們!”女子舒朗的聲音對着面前二人道。
“走!”蠱雕說着匆忙起身。
女子卻安然站在那兒,眸光復雜的定在那水藍色的背影上:“殃黎大人!請吧!”
男人回首,面上溫潤似玉的笑容一如往常令人舒心,只在女子看來,多了幾分深意。微微垂眸,欠身等他起身。
“欽原怎會跟君上一起來了?”殃黎起身,溫和的聲音暖人心扉。
欽原臉上扯開一抹淺淺的笑意:“欽原擔心主人,便隨君上同來了!欽原自小被主人養大,相比殃黎待君上的情意,欽原待主人更像親人!”
殃黎溫和的面色絲毫不動,只淺笑笑,滿含深意的望了眼身前俯身的女子。
幾人從酒樓出來,一路走向城門,那水藍色的身影明顯較平時慢了許多。
“大人去哪兒?”欽原回首,便見殃黎的身影正往隱蔽的暗處去。
殃黎回身,便見欽原眉頭緊鎖目光深沉的望着自己。
“我去小解!欽原?要跟我同去~?”殃黎面帶笑意的調侃。
欽原瞬間面色緋紅,眨了眨被寒風颳的痠疼的眼睛,稍待片刻。
“大人!欽原有幾句話,要跟大人講!”欽原眸中光華點點,堅定的看着他。
殃黎愣了愣,旋即淡然自若的笑笑:“好啊!我倒想聽聽欽原你~~,想說什麼!”
“大人住在古晏槐海的幾日,想來該與那薎相處的不錯!”欽原含笑的聲音陰冷了幾分,開門見山的問道。
殃黎面上一緊,隨即淺笑道:“欽原的意思,我可不明白!”
“大人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盛媚之術所用的特製薰香,我倒是~在君上慧桐殿的香爐裡,找到了幾顆未燃盡的!”欽原冷冷的望着他,面上卻綻開莫名的笑意。
男人靜靜的站在那兒,斂了笑意的臉上一片陰狠:“你知道什麼?”
欽原心頭微痛,輕吐一口濁氣:“我只想主人平安歸來,若是主人無恙,我便什麼也不知,可若主人出了半分差池,我知道的便不僅僅是這些了!”
“欽原?”蠱雕的聲音突兀在冷風中。
欽原回身,便見去而復返的蠱雕:“殃黎大人說要去方便一下,你且陪他吧!”
欽原收回目光,掃了眼不遠處的殃黎,轉身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