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兆之和潘蓉前腳剛走，顧子和後腳就到了。
“聽說血痕的殺手來了啊，三堂哥你沒……”顧子和悠悠哉哉地從門口走了進來，卻在看見坐在赤蝶旁的白瑾兒時，愣在了原地。
顧梓碧看着他越來越明亮的眼睛，在心裡呵呵地冷笑了兩聲，黑名單上又增加了一個名字。
“敢問這位小姐是？”顧子和理了理衣袖，地走到白瑾兒跟前，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愛慕之情。
“大花，”白瑾兒答道，“是少爺新來的丫鬟。”
赤蝶：“……”
爲什麼她每次取假名，都取些鄉土氣息如此濃郁的名字？
“大花？”顧子和的眉頭皺了皺，顯然也覺得“大花”這等俗氣的名字，配不上眼前的佳人，“三堂哥的丫鬟不是珠珠嗎？”
“珠珠她回鄉探親了，我是來頂替她的。”白瑾兒面不改色地說道。
顧子和又盯着白瑾兒看了許久，然後勾着嘴角笑了笑，“我看你就是珠珠吧。”
白瑾兒驚訝地看了顧子和一眼，“四堂少爺，你的智障終於治好了？”
顧子和：“……”
他緩了緩神，又對着白瑾兒扯出了一抹微笑，“原來你是吉祥屋的人。”
白瑾兒瞥了他一眼，問道：“四表少爺，你也是來辭行的吧？恕不遠送。”
顧子和：“……”
他揉了揉僵硬的臉，乾笑道：“我不是來辭行的。”
“那真是遺憾。”白瑾兒從聲音到表情都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
顧子和：“……”
赤蝶覺得再這麼下去，顧子和說不定會當場吐血三升，於是忙不迭地打斷了白瑾兒未出口的話，“剛纔顧兆之夫婦來辭行，說是京城傳話來，命他們回京。”
顧子和道：“我爹雖也有來信，但我已回信請示我爹，說還想在松林縣多留幾日。至於憐兒，我本想讓她跟着大堂哥一起回京，可她卻偏要和我在一起。”
“哇，四堂少爺，你們的臉皮還真是比城牆還要厚啊。”白瑾兒發自肺腑地讚歎道。
顧子和噎了噎，“不管姑娘如何說，我也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顧子和說完便離開了正廳，正巧顧小甲進來傳飯了。
“少爺，顧管家，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顧七點了點頭，對赤蝶和白瑾兒道：“兩位姑娘，請移步偏廳用膳。”
聽到用膳兩個字，白瑾兒腳步輕快地朝偏廳走去，顧小甲趕緊跑到她身前爲她帶路。
赤蝶彈了彈袖子上的褶皺，也跟着走了出去。
“顧七。”顧梓碧沉着聲音開了口。
顧七彎腰對顧梓碧作了個揖，“少爺有何吩咐？”
“讓大堂哥和大堂嫂多欣賞欣賞沿途的風景，再回去。”
顧梓碧站起身來，邁着修長的腿朝門外走去。
“是。”身後的顧七畢恭畢敬地應了聲。
顧梓碧走到偏廳的時候，白瑾兒已經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見顧梓碧進來了，白瑾兒連忙對他招了招手，“少爺，廚房是換廚子了嗎？這個糖醋排骨好好吃啊。”
“珠珠，我要吃你碗裡的。”顧梓碧在白瑾兒身旁的位置坐下，恬着臉看着她。
白瑾兒的眉毛動了動，“盤子裡有很多。”
“可是珠珠碗裡的比較好吃嘛。”顧梓碧撒嬌道。
白瑾兒無語了一下，心疼地將自己碗裡的糖醋排骨夾到了顧梓碧的碗裡。
“珠珠最好了！”顧梓碧開心地吃了起來。
剛踏進偏廳的顧七腳步凌亂了一下，他適應了一下這個模式的顧梓碧後，開口道：“廚房的王嫂回老家過年了，所以我把百味樓的廚子請了過來。”
白瑾兒驚喜地看着顧梓碧，“少爺，你家果然好有錢啊！竟然連百味樓的廚子都能請到家裡來！”
顧梓碧嘿嘿地傻笑了兩聲，“那我把錢都給珠珠好不好？”
“好啊好啊，”白瑾兒嘴裡含着蹄髈，含糊不清地說道，“這樣我也可以把八仙樓的廚子請到我家，專門爲我做飯了！”
赤蝶：“……”
爲什麼？爲什麼白瑾兒吃飯的時候總是特別好糊弄？
她真爲韓老闆憂心。
顧梓碧看着吃東西吃得不亦樂乎的白瑾兒，眼裡蓄滿了笑意。
按照習俗，大年三十的這一晚，是要守歲的。
所以顧家少爺大晚上的也不睡覺，吵着要學別人守歲。
他不睡，白瑾兒自然也是睡不了的。
直到這個時候白瑾兒才猛然醒悟，爲什麼她明明已經表明身份了，還是在做着丫鬟該做的事？
……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珠珠，珠珠。”顧梓碧抱着一堆炮仗朝白瑾兒跑了過來，“你看，小甲他們買了好多鞭炮回來。”
白瑾兒皺了皺眉，走上去抽走了顧梓碧懷裡的東西，“少爺，這個東西很危險的，你離得遠些。”
“噢。”顧梓碧又從白瑾兒手裡抽走炮仗，塞進了顧小甲懷裡，“那珠珠也不要碰。”
顧小甲：“……”
他一臉淚地看着顧梓碧，嗚嗚少爺，小甲在你心裡就這麼沒有分量嗎？
顧七命人在院子裡擺了一張大圓桌，又命廚房做了多許多糕點小吃，將桌子是擺了個滿滿當當。
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院裡幾株紅梅在嚴寒中默默地吐着蕊。梅樹的枝丫上積着一層層厚厚的雪，紅梅和白雪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顧小甲帶着一大幫子家丁婢女，在院子裡燃放着炮竹，興致頗高。“噼噼啪啪”的爆竹聲中，偶爾夾雜着幾聲丫鬟咋咋呼呼的驚叫聲，也是別有一番風趣。
顧梓碧被白瑾兒裹得嚴嚴實實的，坐在桌子旁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顧小甲他們放煙花。白瑾兒也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大氅，有一下沒一下地剝着盤子裡的瓜子。
赤蝶說不願意參加他們這些小朋友的活動，所以早早地在屋裡睡下了。
顧七站在顧梓碧身旁，忍不住觸景生情，“顧府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以前老爺和夫人在的時候，每年也是要這麼守歲的。”
顧七說到這裡，恰如其分地收了聲。
白瑾兒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顧梓碧，柔軟的黑髮被月光染上了一層光暈，晃得白瑾兒心裡莫名地一動。她伸出手揉了揉顧梓碧的頭髮，輕聲問道：“少爺，老爺和夫人不在了，你是不是很寂寞？”
顧梓碧拿着桂花糕的手頓了頓，然後轉過頭笑盈盈地看着白瑾兒，“不會啊，我還有珠珠嘛。”
白瑾兒的眸光閃了閃，可是，我也不可能陪你一輩子呀。
這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顧梓碧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白瑾兒，“珠珠，你以前都是和誰一起過新年？”
白瑾兒理所當然地答道：“老闆啊。”
顧梓碧：“……”
老闆，又見老闆！
顧梓碧繼續天真地問道：“珠珠都不能回去陪父母嗎？你們老闆真是壞人！”
對待情敵，就要不遺餘力地抹黑他！
可是這句話卻是讓白瑾兒的眸色暗了暗，“我父母……很早以前就過世了。”
顧梓碧的心裡一沉，他看着白瑾兒略爲空洞的眼神，像她適才揉自己的頭髮那般揉了揉白瑾兒的腦袋，“沒關係，我父母也過世了。”
白瑾兒愣了愣，她一仰頭，就對上了一雙溫柔的黑眸。顧梓碧眼裡流淌的暖意，似乎能讓滿園的冬雪都消融殆盡。
“少爺，這是廚房剛做好的酒釀糰子。”一個小丫鬟將一大碗冒着熱氣的酒釀糰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退到了一邊。
白瑾兒收回目光，爲顧梓碧盛了一碗酒釀糰子，“少爺，趁熱吃吧。”
“好。”顧梓碧開心地應了一聲，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顧梓碧一邊吃，一邊偷偷瞟着身旁的白瑾兒。
眼前的人青絲在夜風中微微晃動，姣好的容顏在月色中鍍上了一層銀輝，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片淺影，顧梓碧的嘴裡含着一個糰子，口齒不清地稱讚道：“珠珠，膩好漂釀。”
白瑾兒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看向顧梓碧道：“還是咩咩最漂亮。”
顧梓碧：“……”
他一張漂亮的臉蛋皺在了一起，“珠珠，不準叫我咩咩。”
白瑾兒眨了眨眼，又喚了聲，“咩咩。”
顧梓碧扭頭看顧七。
顧七額上流下一滴汗，“少爺，我去看看廚房還有沒有什麼點心。”
沒給顧梓碧回答的時間，顧七就乾脆利索的，遁了。
“咩咩，來嚐嚐這個玉蘭酥。”白瑾兒遞了一個玉蘭酥到顧梓碧的嘴邊，“入口即化喲。”
顧梓碧很沒有骨氣地咬了一口，“唔，真好吃。”
白瑾兒笑了笑，又遞了一個豌豆糕過去，“咩咩，這個也很好吃喲。”
顧梓碧又極其順口地咬了一口。
然後，直到整張桌子的糕點都被白瑾兒給餵了一次，顧梓碧才突然察覺，自己是不是被調戲了？
……
深夜，又下起了雪來。白瑾兒擡頭看着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盼着來年能是個好年。
只是這一年註定不是太平的一年。
大年之後沒幾天，江湖人士就猛然想起，似乎還有本秘籍要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