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山的風有些凜冽,吹得白瑾兒的臉有些刺痛。
雪比剛纔大了不少,白茫茫的有些蒙了白瑾兒的眼睛。但是顧子和臉上的殺氣,卻清清楚楚地傳遞了過來。
她將顧梓碧擋在身後,全神貫注地看着顧子和手上那把尖銳的刀,“少爺,你去看看赤蝶姑娘泡好了沒有。”
顧梓碧的心隨着白瑾兒的這句話沉了下去,“珠珠,我們一起去。”
“聽話,快去找赤蝶姑娘。”白瑾兒連頭都沒回,只有雪花不停地飄落在她的頭頂。
顧梓碧咬了咬牙,應了聲,“那我去找蝶蝶了,珠珠你要等我回來哦。”
顧梓碧說完,就轉身朝赤蝶他們的那個山洞飛快地跑了過去。
顧子和的腳步微動,白瑾兒一個閃身又檔在了他面前。
忍不住低笑了一聲,顧子和看着白瑾兒,眼中略帶玩味,“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少爺的丫鬟,珠珠。”白瑾兒回答得得心應手。
“呵。”顧子和嗤笑了聲,“哪有丫鬟真願意爲少爺去死的?你莫不是真看上我那個傻瓜堂哥了吧?”
“既然有要殺堂哥的堂弟,那有要救少爺的丫鬟也不足爲奇。”
顧子和的眉峰動了動,“死到臨頭了,嘴還是這麼刁。”
他朝白瑾兒的身後看了看,“赤蝶來得不會那麼快,你還是告訴我你是誰吧,否則到時候墓誌銘上應該寫誰的名字,我們都不知道。”
“四表少爺,你和你大堂哥一樣,都愛瞎操心。”白瑾兒卻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顧子和的心裡一凌,據他觀察,這個珠珠應該是沒有武功的,可是卻如此臨危不亂?到底是有別的仰仗,還是真的不怕死?
呵,我倒要看看你在故弄什麼玄虛。
顧梓碧心急如焚地趕到洞口的時候,赤蝶纔剛剛將裡衣穿好,顧憐還赤\身\裸\體的呆在溫泉池裡呢。
“呀啊——”顧憐捂着胸尖叫了起來。
赤蝶皺着眉看了顧梓碧一眼,“傻小子,終於狼性大發了嗎?”
顧梓碧此時可顧不上顧憐有沒有穿衣服了,他一把拽住赤蝶的胳膊,眼淚汪汪地道:“珠珠!”
赤蝶的眸光頓時一凝,她朝洞外喊了聲,“顧子和!”
只有冷風迴應她。
不好!自己竟然犯了一個如此愚蠢的錯誤!要是珠珠出了什麼事的話……
她飛快抓過一件外衣,披在身上直接就衝了出去。
顧梓碧看着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赤蝶,也飛快地跟了上去。
像個小尾巴似的緊緊跟在赤蝶身後的顧梓碧,把自己的體力發揮到了極致,可還是在趕到山洞之前,就聽到了一聲巨響,接着前面的一顆樹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
赤蝶的眉頭一皺,腳下的速度更快了。顧梓碧心裡一慌,珠珠!!!
顧子和挑了挑英氣的眉,看着白瑾兒道:“閃得倒還挺快的嘛,明明不像有內力的樣子,身法竟然這麼快?”
“如果我傻站在那裡讓你砍,這才比較奇怪吧。”白瑾兒的額上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面上雖然裝得鎮定自若,卻是悄悄捏緊了拳頭。要是顧子和再來一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赤蝶怎麼來得這麼慢?顧梓碧那個傻子該不會迷路了吧!
顧子和是又舉起了手中的短刀,正欲揮下,就聽一陣破風聲直撲面門而來,一條鞭子橫空纏上了顧子和高舉的右手。
終於來了!白瑾兒總算在心裡鬆了口氣。
“珠珠!”顧梓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白瑾兒轉過頭去,見顧梓碧正滿頭大汗地往自己這邊奔過來,“珠珠,你沒事吧?”
白瑾兒看着跑得氣喘吁吁的顧梓碧,搖了搖頭,“我沒事。”
“顧子和,姐姐讓你替我守門,你怎麼守到這來了,嗯?”赤蝶看着顧子和,面色不善。
“我這不是一個人呆着無聊嘛,所以想着來找三表哥玩玩。”顧子和將短刀收回了刀鞘裡。
“玩玩?”赤蝶笑着甩了甩手中的長鞭,抽得空氣“呼呼”作響,“不如先陪姐姐玩玩吧。”
啪!
鞭子落地的聲音。
白瑾兒:“……”
口味好像略重啊。
顧子和的臉色也變了變,“憐兒呢?”
……
轉移話題也是一個技術,顧公子明顯還不到家。
“子和哥哥。”不過顧憐倒是出現得很及時,“發生什麼事了?”
顧子和看了泡溫泉泡得臉紅紅的顧憐一眼,沒有做聲。
赤蝶將鞭子卷好,掛回腰間,“顧公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的鞭子可是不認人的。”
顧子和的眉頭動了動,拉起顧憐就往回走,“憐兒,我們走。”
顧憐任憑顧子和拉着往山下走,卻是回過頭看了白瑾兒等人幾眼。赤蝶轉過頭去看着白瑾兒,面上有些過意不去,“珠珠姑娘,今天是我的失職,讓你受驚了。”
白瑾兒搖了搖頭,“沒關係,下次別再犯就好。”
赤蝶:“……”
她突然有一種被吉祥屋老闆訓話了的感覺。
“珠珠,我們也回去吧。”顧梓碧拉了拉白瑾兒的手。
“嗯。”
直到拉着白瑾兒的手,顧梓碧還覺得有些心有餘悸。如果珠珠真的因爲他命喪於此,那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感受到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白瑾兒擡頭看着顧梓碧,“怎麼了?”
顧梓碧只是低下頭看了白瑾兒一眼,沒有做聲。
白瑾兒皺了皺眉,這個顧少爺,有點反常啊。
顧梓碧確實有些反常。
就連顧子和都察覺到白瑾兒不會只是一個丫鬟,顧梓碧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他還是想相信珠珠,不管她是爲了什麼接近自己,至少,不是爲了害自己吧?
若真是爲了害自己,顧梓碧在心裡笑了笑,那也無所謂了。
反正他,本就一無所有。
看着顧梓碧有些蒼白的面色,白瑾兒忍不住追問道:“少爺,你究竟怎麼了?”
顧梓碧卻不答反問道:“珠珠,你冷嗎?”
“啊?”白瑾兒有些跟不上顧梓碧的節奏了。
顧梓碧解開系在領口的活結,將大氅脫了下來,爲白瑾兒披在身上。
大氅上還殘留着顧梓碧的體溫,白瑾兒只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被滿滿當當的溫暖給包裹住了。
“少爺,這是你的衣服,怎麼能給奴婢穿呢?”白瑾兒心裡有些彆扭。
“珠珠,我都說了,女孩子是不能挨凍的。”顧梓碧衝着白瑾兒咧着嘴笑了笑,“我是男子漢,不怕冷。”
白瑾兒:“……”
她覺得男子漢這三個字,用在顧梓碧這個如花似玉的……少爺身上,還真是糟蹋了。
“這若是被其他人看見,成何體統?”白瑾兒說着就想去解大氅,放在胸口的手卻被顧梓碧握住了,“他們要是敢說什麼,我就讓七七不給他們飯吃!”
白瑾兒:“……”
真是嚴重的威脅啊。
顧梓碧笑了笑,拉起白瑾兒的手往回走。
如果說他之前對白瑾兒好,只是爲了討好她,那麼現在,他是真的想對白瑾兒好一些。
一直跟在他們兩人身後的赤蝶,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眸色卻是漸漸沉了下去。
有些事情,總是在潛移默化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赤蝶回去之後給吉祥屋的老闆寫了封飛鴿傳書,簡單的彙報了一下近期的情況,看着撲騰着翅膀飛上天空的信鴿,赤蝶豔紅的嘴角隱隱泛起了一抹淺笑。
不知道那個人,看見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呢?
臘月二十九,今年的最後一個黃道吉日。
不知不覺間,白瑾兒已經到了顧府二十天了,而這一年,已然只剩下最後兩天了。
雖然是小除夕,馬上就要迎來新年,但是顧府因爲剛剛辦過喪事,所以新年也是很低調的。雖然沒有四處張燈結綵,但是年夜飯什麼的還是準備得很齊全的。
對於白瑾兒來說,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作爲顧家少爺的貼身丫鬟,還是一個得寵的貼身丫鬟,白瑾兒還是享受到了福利的。
至少,顧家少爺吃什麼,她就能蹭什麼。伙食比其他的家丁婢女好了不止那麼一點。
門被敲響了兩下,顧七推開顧梓碧的房門,帶着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少爺。”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顧七拍了拍自己袖子上的雪花,“蛛網的首領和尹家莊的大小姐今日完婚,賀禮我早些時候已經差人送了過去。”
“哦。”顧梓碧咬了咬嘴裡的雞肉,顯得興趣缺缺的樣子。
白瑾兒倒是豎起了耳朵。
蛛網是江湖上最大的情報組織,尹家莊是富可敵國的大戶人家,這兩人的婚事在江湖中一時傳得沸沸揚揚。說起來,《菊花寶典》這件事,還是蛛網惹出來的。
顧七看了一眼略顯呆滯的顧梓碧,嘆了一口氣。年關一過,恐怕就不會這麼太平了吧。
顧七的一聲嘆息被白瑾兒收進了耳裡,她自是知道顧七在擔心什麼。
《菊花寶典》雖然是不少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但他們還是會忙裡偷閒地過個年。又趕上了蛛網首領和尹家莊小姐的大婚之事,想去巴結的人也不在少數。但是大年一過,恐怕……要在這顧府舉辦個武林大會都不成問題。
只是,據白瑾兒這段時間的觀察,顧梓碧確實是沒有什麼《菊花寶典》的。到時候大軍殺到,他要如何應對?只靠赤蝶一個人對抗全武林……想想也不現實。
她看了一眼呆呆的顧梓碧,眼睛眯了眯。所以,他才故意裝傻?其實她心裡一直有這個疑問,顧梓碧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了。雖然裝傻也不失爲一個辦法,但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更何況,殺紅了眼的江湖中人可不會去管你是不是個傻子的。
只是白瑾兒沒有想到的是,在大批的江湖人士殺到之前,就有別的人先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