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岑的聲音雖然聽上去漫不經心, 但是龍吟知道,他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姜懷聽到韓岑的話,邁出去的右腳下意識地頓了頓, 他側頭瞥了龍吟一眼, 然後接着往外走。
韓岑氣定神閒地靠在那張紅木椅上, 慢悠悠地對龍吟道:“若是等到我動手, 他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龍吟一愣, 那雙水灣似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龍吟擡頭,向姜懷的方向看去。姜懷也在看她,那雙漆黑的眸子倒映不出任何東西, 讓龍吟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
咬了咬牙,龍吟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 擡腳往將姜懷的方向走去。
姜懷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一個拳頭, 防備而有專注的眼神, 竟是突然讓龍吟笑出了身來,“走。”
姜懷還沒回過神來, 龍吟就在話音落下後拉起姜懷的手,直接飛身離開了這個僻靜的院落。
韓岑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着天邊那兩抹遠去的身影,沒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嘴角漸漸地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知道會這樣。
只有那個韓岑纔會以爲,能夠靠龍吟綁住姜懷。殊不知, 女人是這個世上最靠不住的人, 蘇笑笑可以爲了他而背叛自己的哥哥, 那麼龍吟也一樣, 可以爲了姜懷背叛自己。
就連瑾兒, 也可以爲了顧梓碧,而背叛自己。
想到這裡, 韓岑嘴角的那抹笑意染上了些許殘忍的意味,既然對龍吟有了戒心,他本就沒打算將龍吟繼續留在身旁。
現在這多活的幾日,就當是施捨給他們的。反正,遲早都得死。
好運來客棧裡,店小二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打掃混亂的大堂。
那個被韓岑一刀劈斷的樓梯,自然又是顧少爺來賠。客棧損壞成這樣,已然不能繼續住人了,好運來的掌櫃的殷勤地爲他們推薦了隔壁街的福到來客棧,字裡行間是把福到來客棧吹噓得天花亂墜,彷彿此生沒有住過福到來客棧,就枉來人間走一遭似的。
衆人接受掌櫃的提議,集體向隔壁街遷徙。正當尹隱在心裡感嘆,這玉竹縣的酒店服務行業還真是良性競爭的時候,好運來客棧的掌櫃的在心裡陰險地大笑了三聲。
福到來客棧是他在玉竹縣的頭號競爭對手,現在把這羣災星送過去,夠他們糟心好幾個月了哈哈哈!
龍吟和姜懷來到好運來客棧後,被店小二告知白瑾兒他們已經去了福到來客棧,便又往福到來客棧走去。
姜懷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人,狀若不經意地道:“爲何違揹你們教主的命令?”
龍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哪有做媳婦兒的不幫自己相公的道理。”
姜懷:“……”
臉上一臊,姜懷別開頭去幹咳一聲,“我們什麼時候成夫妻了?”
龍吟一把抓住姜懷的袖子,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眼中還隱隱有淚光閃爍,“我都被你吃幹抹淨了,難道姜大俠這是準備翻臉不認人?”
龍吟的聲音很大,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或交頭接耳,或對着姜懷指指點點。
姜懷:“……”
姜懷憋紅着一張臉,腳下的步子飛快。龍吟忍不住輕笑一聲,也跟了上去。
他們走到福到來客棧的時候,白瑾兒等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午飯。
“師兄!”可喜第一個看見了姜懷,朝他們的方向大叫了一聲。
一桌子的人都因這兩個字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白瑾兒回過頭,便看見了和龍吟一道站在問口的姜懷。
在大堂裡吃午飯的其餘江湖中人,也齊齊看了過去,不過這次倒是沒有一個人立刻舉着武器衝上去,都只是各有所思地繼續觀望。
“師兄……”白瑾兒站起身來,卻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顧梓碧看了龍吟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是代表血衣教來辦公的?”
龍吟衝他笑了笑,挽着姜懷的手臂道:“真是遺憾,就在剛纔,我已經叛教了。”
顧梓碧:“……”
他的眼角抽了抽,爲什麼她能把叛教說得像捨身取義一樣光榮?
可喜不喜歡龍吟,她瞪着龍吟,右手警惕地握住拴着流星錘的鏈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血衣教的前任左護法。”龍吟就像沒有察覺到可喜對自己的敵意似的,無所謂地道。
可喜不屑地冷哼一聲,“昨天你還是右護法,今天就變左護法了?”
龍吟糾正道:“是前任左護法。”
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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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梓碧覺得話題越跑越偏,即使地將繮繩拉了回來,“如果你是左護法,那血衣教真正的右護法究竟是誰?”
這次龍吟還沒說話,姜懷就開了口,“是施九,上次用轟天雷偷襲我們的就是施九。”
姜懷的話音剛落,就從二樓飛下了一把圓月彎刀,直奔龍吟的面門而來。
彎刀的速度極快,震得空氣呼呼作響,鋒利的刀光在龍吟的雙眸中一閃,龍吟一彎腰,彎刀看看從她額上擦過,“咚”的一聲,深深地插\進了客棧的門框上。
龍吟站起身,眯着的雙眼中帶着明顯的不悅。她的目光朝二樓掃去,施九一手在欄杆上一撐,從二樓越了下來。
輕巧地落在大堂裡,施九直勾勾地看着龍吟,“背叛教主者死。”
半夏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指着施九卻對司馬玉雅道:“你現在相信我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吧!腦子壞的那個一直是你!”
司馬玉雅的臉色白了白,放下手中握得死緊的筷子,站起來看着施九道:“阿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施九瞥了司馬玉雅一眼,眼裡漸漸浮起一抹戲謔地笑意,“大師兄,你都不知道我在青溟山上呆得有多無聊。只有逗逗你,還稍微能給我帶來點樂趣。”
司馬玉雅連嘴脣都有些泛白了,他看着施九,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似的,“一直以來,你都在演戲嗎?”
施九偏着腦袋想了想,然後道:“與其說是演戲,不如說是應付。過去的十八年,我都過得索然無味,直到遇上了教主,我才終於找到了一些生活的樂趣。”
施九說到這裡,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大師兄,你知道在青溟山上,我有多無聊嗎?師父教的那些簡單招式,師兄師姐們要練好幾個月才能學會,師兄弟們更是每天除了練武,只會做一些明明愚蠢到死卻自己覺得有趣得很的事,來討我歡心,你知道我看着他們都是什麼心情嗎?唉~”
司馬玉雅的眉頭緊鎖,“師兄弟們都是真心關心你,師父師孃也是。”
“哈哈。”施九輕笑兩聲,“可惜我不需要關心,我只想找些樂子。”
半夏撇了撇嘴角,“血衣教的都是變態麼?”
龍吟笑笑道:“血衣教的人會把這個當成讚賞。”
姜懷和顧梓碧同時想到了韓岑,都點點頭表示贊同。
施九舉着左手僅剩的彎刀,看向了龍吟,“既然叛教,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龍吟對着施九勾了勾嘴角,“你覺得你打得過這麼多人?”
施九嗤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他們會幫你?”
龍吟微愣,施九說的沒錯,即使現在她叛教了,也不能掩蓋她之前殺了那麼多武林中人的事實。
“至少我會幫她。”姜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龍吟有些詫異地擡起頭來,然後釋然地笑了。她看向施九,挑了挑眉梢,“你認爲你能同時打過我們兩個。”
施九嘖了一聲,嘲諷道:“你們還真是夫妻情深啊。”
龍吟親暱地靠在姜懷的肩頭,“羨慕不來的。”
姜懷:“……”
施九突然一點腳尖,向門口飛來。姜懷和龍吟都戒備起來,施九確實一個飛快旋身繞過他倆,拔出插在門上的彎刀,飛身離去。
“江湖再見!”
聽着這句飄飄渺渺地半空中傳來的話,顧梓碧的嘴角抽了抽。吩咐店小二加了兩把椅子,姜懷和龍吟也在飯桌旁坐了下來。
一桌的人靜默了良久,白瑾兒纔看着姜懷問道:“血衣教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懷的嘴角剛動了動,一個女人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還是我來告訴你吧。”
是赤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