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安靜, 只有拍打在蘇笑笑耳側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從未跟哪個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就連哥哥, 也不曾和她靠得如此近。
那人的體溫就像他穿的衣服那般, 如同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 灼燒着蘇笑笑的肌膚。
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蘇笑笑下意識地想推開面前的人, 可那軟綿綿的一掌,更像是欲拒還迎的邀請。
蘇笑笑的臉頰發紅,男人輕笑一聲, 吻了吻蘇笑笑的耳尖。
蘇笑笑整個人都是一顫,明明知道這個人非常危險, 可是她竟捨不得離開這個溫熱的懷抱。 шшш●тt kдn●℃o
窗外吹來的夜風帶進了幾聲人語, “咦, 小姐房間的窗戶怎麼是開着的?”
是素心!她馬上就要過來了!
蘇笑笑完全沒有發覺,她正在爲一個挾持她的人感到擔心。
腰上的手突然一緊, 蘇笑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飛快掠過,轉眼已經躍到了宅院之外。
只有素心那句驚恐的“來人啊!小姐被人擄走了!”,還似有似無的迴盪在半空中。
六音谷谷主蘇殷趕到蘇笑笑的房間時,早已人去樓空, 只有一支豔紅的吸血妖花, 寂寞地躺在地上。
蘇殷的眉峰一動, 拾起了地上那朵吸血妖花。沉默了良久, 蘇殷才吩咐道:“馬上去查探血衣教的落腳點!”
“是!”幾個黑影領命, 嗖的飛出了蘇笑笑的院子。
雖然六音谷的谷主蘇殷武功卓羣,但蘇笑笑一點武功也不會。從來沒有體會過在空中飛馳的感覺, 蘇笑笑來不及感到興奮,只是緊緊地閉上眼睛,死死地摟住男人緊緻的腰肢,蜷縮在他的懷裡。
蘇笑笑不知道他們到底飛了多久,最後男人帶着她在一處僻靜的院落裡停了下來。
被男人放在了一張柔軟的大牀上,蘇笑笑侷促不安地看着站在牀前的妖冶男人。他的眉毛很細很長,一直飛入兩旁的雲鬢。狹長的雙眸中含着戲謔的笑意,眼尾微微上翹,就像狐狸一樣精明狡猾。從右臉中部一直延伸到額頭的那朵血紅色花朵,在月光下氤氳上一層朦朧的光影,雖然美到極致,但又帶着致命的毒。
一如眼前這個男人。
他給自己取名爲吸血妖花,還真是異常得貼切。
男人低頭看了蘇笑笑須臾,突然欺身壓了上來。蘇笑笑全身都繃得筆直,男人握住蘇笑笑放在頭頂的雙手,和她十指相扣,“你害怕我嗎?”
蘇笑笑的心跳得飛快,她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咚咚咚”的每一聲。
你害怕我嗎?
蘇笑笑咬着下脣,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男人低笑一聲,聲音就像山間的泉水,清醇而又冷冽。
他又問:“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
蘇笑笑手心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她下意識地握緊了男人的雙手,閉着眼睛不說話。
男人輕柔地吻上蘇笑笑的眼睛,而後是她小巧的耳朵,男人誘惑的聲音攻破了蘇笑笑的最後一道心防,“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蘇笑笑從小長在六音谷,哥哥對她關懷備至,雖然她幾乎沒有踏出過六音谷,但是該懂的事情她都懂。
感到身上的衣物正在被一件件地褪去,蘇笑笑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錯事,可是她卻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男人的氣息霸道地包裹着她,她從不知道自己竟還能有這樣放蕩的一面。若是哥哥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的吧。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飄蕩在大海上的小船,在廣褒無垠的海面上隨波逐流。只有緊緊地抓住身上的那人,才能不被洶涌的潮水淹沒。
起初的疼痛感漸漸消散,蘇笑笑的意識變得朦朧起來。直到有一股暖流從身下一直蔓延到自己全身,蘇笑笑整個人就跟痙攣了般,連腳趾也蜷縮了起來。
身上的人放開了自己,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蘇笑笑的眼裡含着淚珠,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是身上的灼熱感,久久還未散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絲說不出沙啞,竟是比剛纔還要悅耳幾分。蘇笑笑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身上的人,卻只觸碰到了一團空氣,“你是……吸血妖花……”
男人幾不可聞地笑了笑,握住蘇笑笑懸在半空中的手,低聲道:“我叫韓岑。”
蘇笑笑的瞳孔一縮,這細微的表情變化,沒能逃過韓岑狐狸一般的雙眼,“你知道我?”
吉祥屋的老闆韓岑,江湖誰沒有聽說過?
只是……眼前這人無疑和蘇笑笑聽說過的韓岑,相去甚遠。而且,他竟然就是吸血妖花?
蘇笑笑的心思百轉千回,卻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韓岑在蘇笑笑的嘴角上落下一吻,語氣輕柔,“睡吧。”
這句話就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蘇笑笑突然變覺得睏倦難當,緩緩地闔上了眼睛。
韓岑穿好衣服,便從牀上坐了起來。
門適時地被敲響了兩聲,韓岑單手撐着頭,在窗邊坐了下來,“進來。”
龍吟推開房門,對滿室的淫靡之氣視若無睹,“教主,六音谷的人沿着我們留下的線索,應該能在天亮前找到這裡。”
韓岑不怎麼感興趣地應了一聲,便見姜懷也跟在龍吟之後,走了進來。
和龍吟不同,姜大俠一走進這間屋子,便紅了耳朵。在看清牀上的情景後,忍不住對韓岑破口大罵道:“你簡直就是禽獸!”
韓岑擡眸看了姜懷一眼,嘴角溢出一絲玩味的笑,“這是對一個邪教教主最高的讚美。”
姜懷:“……”
龍吟忍不住笑出聲來,姜懷皺着眉頭看着韓岑,他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突然性情大變。即使上次韓岑以吸血妖花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時,也仍是他熟識的那個韓岑。
而現在這個,根本就是另一個人。
姜懷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看着韓岑的目光有些不善,“既然會變成這樣,那你讓我承認是吸血妖花,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這句話不知是哪裡觸怒了韓岑,他的眸色陡然陰沉了下來,看向姜懷的目光也如刀鋒般凌厲,“讓你假扮吸血妖花的不是我,是他。”
龍吟的心裡“咯噔”的一下,連忙岔開了話題,“教主,六音谷的人來了之後,如何處置。”
韓岑緩了緩神,又換上了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他們就交給你了,按我之前交代的做。”
“我?”龍吟顯然也不想應付六音谷的人,但是教主交代,她又不能不做,“那教主你有何安排?”
韓岑放下那隻撐着腦袋的手,轉頭看着空中的明月。在龍吟以爲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韓岑的嘴角卻是牽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我當然是……去見見瑾兒了。”
五更的時候,熟睡中的白瑾兒就被顧梓碧給搖醒了。
強忍住一拳揍扁顧梓碧的衝動,白瑾兒語氣不善地道:“天還沒有亮!”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還是人類睡覺的時間。
顧梓碧討好地在白瑾兒的臉頰上吻了吻,糯聲糯氣地道:“珠珠乖,起牀了,我們今天還要趕路呢。”
白瑾兒緊緊地閉着眼睛,權當耳邊那嗡嗡的聲音是蚊子叫。
顧梓碧鍥而不捨地繼續搖着白瑾兒,“珠珠,起牀吃飯了。”
白瑾兒的睫毛了動了動,還是不肯睜開眼睛。
顧梓碧豁出去了,他大手一揮將白瑾兒身上的衣服拉開,在她身上摩挲起來,“珠珠,你要是不吃早飯,我就吃你了哦。”
白瑾兒終於如他所願地睜開了眼睛,跟着,把他踹下了牀。
隔壁房間的司馬玉雅驚了驚,他覺得他最近每天,似乎都要在這清脆的“咚”聲中驚醒一次。
司馬玉雅翻了個身,閉着眼睛接着睡。
可是白瑾兒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在顧梓碧喪心病狂的持續叫醒中,終於穿好衣服從牀上坐了起來。
顧梓碧滿意了,屁顛癲地給自己也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便拉着白瑾兒往樓下走去。
天還是黑漆漆的一片,白瑾兒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顧梓碧身後。看着白瑾兒那張沒睡夠的臉,顧梓碧有些心疼。其實他也不想這麼早把白瑾兒吵醒,只是……他總覺得再不離開,就沒有機會離開了。
而且他的預感,向來很準。
小二沒想到有客人這麼早就起了,忙不迭地跑到廚房去準備早飯。待白瑾兒和顧梓碧簡單地吃完早飯,屋外的黑色終於減淡了一些。
一陣風客棧敞開的門口吹了進來,顧梓碧的一頭墨發不安地動了動。他的眼光向門口掃去,空氣輕微波動,一個人影悄然落在了客棧門口。
天邊的第一道晨光照在了那人的身上,在他的頭頂投上一片光暈。那人穿着一襲刺眼的紅衣,不需要看清他的面容,白瑾兒和顧梓碧也知道,來人便是吸血妖花。
真正的吸血妖花。
風將他身上輕薄的紅衣吹得翻飛,左手中的那把細長苗刀,在晨光下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
顧梓碧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將白瑾兒擋在身後。而吸血妖花只是隨意地倚在門框上,戲謔地看着他們。
“這麼大清早,你們是準備去哪?”
吸血妖花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魅惑,但聲音卻是白瑾兒再熟悉不過的。白瑾兒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門口那抹血紅的人影。
“韓岑。”顧梓碧對韓岑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只是心裡難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的預感,能不能別這麼準?
韓岑沒有理會顧梓碧,一雙染着邪氣的眸子只是看着白瑾兒。良久,韓岑終於動了動嘴角,喚了聲,“瑾兒。”
白瑾兒一愣,她曾無數次聽過韓岑喚她瑾兒,可是這一聲,卻讓她感到極其陌生。就像是一個披着韓岑皮的另一個人在叫她。
她有好多問題想問韓岑,可是她的喉嚨動了動,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顧梓碧往旁邊挪了挪,擋住了韓岑的視線,“你想做什麼?”
韓岑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在其位謀其職,身爲邪教教主,當然應該幹些邪教教主該乾的事。”
顧梓碧覺得自己的眼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比如?”
“燒殺搶掠,爲禍武林之類的。”
顧梓碧:“……”
現在他相信,尹隱說的雙重人格是真的存在的,不然無法解釋此時站在他面前的這個韓岑。
“沒想到你說的話竟是真的。”靈瓏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了下來,顧梓碧和韓岑都看了過去,尹隱正跟在靈瓏身後從樓上下來,“難不成你一直以爲我是在騙你?”
靈瓏輕笑一聲,目光又落在了門口的韓岑身上。他打量了韓岑幾眼,讚賞道:“這個扮相比你以前順眼多了。”
韓岑也看着靈瓏輕笑一聲,臉上的那朵吸血妖花似乎都隨着這個笑容盛開了,“我只是想不明白,爲何顧少爺一定要說吸血妖花的臉上有一朵花。我每次換裝都要畫一朵花在臉上,很麻煩的。”
顧梓碧:“……”
那真是對不起啊,是我思慮不周。
天光漸漸亮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甦醒了過來。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看見了斜倚在門口的韓岑,下意識地就扯着嗓子嚎了一聲,“吸血妖花啊!!!”
接着樓上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江湖人士,爭先恐後地涌下來,圍觀吸血妖花。
胡大刀看着韓岑,再次不確定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怎、怎麼回事?爲什麼我覺得他長得很像韓老闆?”
半夏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不屑地看了胡大刀一眼,“因爲他就是韓老闆。”
江湖人士一時之間沸騰了起來,怎麼才一天不見,吸血妖花就從姜懷換成了韓岑?
看來血衣教的內部競爭很激烈啊。
韓岑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終於離開了那個門框,站直了身體,“我今天來就是通知你們一聲,別再白費力氣去六音谷找蘇殷了。”
江湖人士的臉色齊齊一變,他是怎麼知道他們準備去找六音谷谷主的?
韓岑似笑非笑的目光從一衆江湖人士臉上掃過,嘴角勾起一個譏嘲的弧度,“蘇笑笑馬上就要成爲我的妻子了,你們以爲蘇殷會幫你們來對付我嗎?”
一道天雷從天而降,劈焦了準備去六音谷般救兵的衆人。凌霜派的掌門暗自回神,不相信地說,“你少癡人說夢了!蘇殷怎麼可能把他的寶貝妹妹嫁給你?!”
衆人聽他這麼一說,也紛紛點頭稱是。
韓岑勾着嘴角一笑,“蘇笑笑現在還躺在我的牀上。”
……
如果你是住在好運來客棧的客人,如果今天你起得比較早,那麼你就可以見到眼前這一副奇異的景象。
一大片呆若木雞的江湖人士,齊齊盯着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他們的眼裡閃爍着驚訝,尷尬,豔羨,難以置信等等複雜的情緒,而那個被衆人矚目的男子,只是淡淡地笑着,那笑容說不出的邪魅,似乎能亂人心神。
沒有了繼續和他們玩下去的興致,韓岑拔出手中的苗刀,對着樓梯的方向隨意一劈,“譁”的一聲,樓梯應聲而斷,擠在樓梯上的江湖中人齊齊圓潤地滾了下來。
靈瓏和顧梓碧的眉頭一皺,韓岑這一刀看似隨意,但沒有傷到一個人,只砍斷了樓梯,而且……他隔着樓梯那麼遠,只用劍氣,便有如此威力。
韓岑的武功,恐怕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高出很多。
大堂裡頓時亂成一鍋粥,衆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過去。白瑾兒感到面前突然一片壓迫感,韓岑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顧梓碧也在這時察覺到靠近的韓岑,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去拉白瑾兒。韓岑輕蔑一笑,附在白瑾兒耳邊低聲道:“後會有期,瑾兒。”
韓岑話音一落,便飛身離開了好運來客棧。顧梓碧看着天邊那漸行漸遠的紅影,眼中的神色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