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馬車備好裡,古璟瑄特意屏退了衆人,喚出了藏着的趙延平與他帶來的一個京城有名的建築師傅,擡手往馬車下一指。
“扒上去。”
趙延平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讓我堂堂鎮遠侯世子,扒馬車?”
古璟瑄一瞪,趙延平立刻啞火了,老老實實地帶着那名建築師傅扒到了馬車底下 ” 。
馬車就這麼駛進了宮內。趙延平扒在馬車底,被嗆了一臉的灰,還不能出聲,心裡別提有多憋屈了。
自打出生次,跟着老爹進了無數次宮,這還是頭一次扒在馬車底進宮的。這話要傳出去,他就別想在京城裡擡起頭來了。轉頭看了眼建築師傅,只見他雖然扒得辛苦,便看起來還能撐得住,就沒再管他了。
馬車停住後,周圍跟着的人再一次被古璟瑄遣退,只留下了兩個駕車的太監。
古璟瑄在車裡一跺腳,道:“出來吧。”
之後,便也下了車。
趙小侯爺黑着一張臉從馬車底下爬出來,十分不自在地看了眼那兩個太監,拿出帕子摸了把臉,問:“他們是你的人?”
古璟瑄沒說話,只是朝那兩個太監瞥了一眼,那兩個太監就立刻開始脫衣服了。
趙小侯爺正驚訝呢,一見那太監脫了一層太監服之後,裡面還有一層,便立刻又猜到了瑄王在打什麼注意了。
“難道你還讓我們扮太監?”
古璟瑄淡淡地道:“如果你想變成真太監,可以不穿。”
那建築師傅不知道是不是被趙延平給誑來的,此時早嚇得面無血色,戰戰兢兢,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了。
趙延平雖然不想穿太監的衣服,可也知道這裡是禁宮,除了太監之外,其他男人進來,基本都是死罪,所以,也只能乖乖地聽從古璟瑄的安排,老老實實地扮了一回太監。
之後,便在那兩個真太監的帶領下進了儲秀宮。一進到宮裡,古璟瑄就命那兩個太監在門口守着,自己帶着趙延平和那個建築師傅進了宮裡去了。
周圍沒人了,趙延平纔算自在了,一邊滿心好奇地打量着儲秀宮,一邊跟着那個建築師傅把這儲秀宮查看了個遍。直到那建築師傅說查得差不多了,這才按着來的方法離了宮。
出了宮之後,建築師傅把材料單子一列,趙延平立刻就笑了。
“小王爺,這貓膩果然在用量上,看這楠木的用量,足足翻了三倍。還有些其他的,粗算一下,怎麼得也得有三四十萬兩吧。”
古璟瑄看了眼,道:“這些不夠,只有這些,沒辦法抓人,再去查出些更有利的證據來。”
趙小王爺十分無奈地說:“這回就這麼多了。修葺儲秀宮不過是一件小事,又不是建宮殿造園,哪會有那麼大動靜?”
古璟瑄想了想,道:“我城郊的那座別苑,是五年前造的吧?”
“是啊,造了一年……等等,你難道要我去查四五年前的賬本?”趙小侯爺瞪着大眼,退了半步,彷彿隨時想要逃走的模樣。
“去查。”古璟瑄還是這兩個字。
“可,可是……這賬本在工部……要查也沒得查啊,工部的人哪會那麼傻?肯定早就做好假賬了。”趙延平來始絞盡腦汁地想借口。
不料古璟瑄卻道:“工部的大門,我可以讓你進去。其他你辦不到的,我亦可以幫你。”
就這樣,趙延平又被趕着去查那些工部的陳年老底了。
而另一邊,沈碧瑤亦是被唐無名的話嚇得差點合不攏嘴。
“師傅……您,您要回去?那我可怎麼辦啊?”
師傅要回去,意味着靠山沒了;靠山沒了,意味着,可能要喪命啊!這事情太嚴重了,她有些承受不了。
然後,唐無名只說了一句她無法反駁的話:“藥快沒了。”
沈碧瑤陷入了掙扎。
唐無名說的藥,是治哮喘的藥。沈碧瑤曾經聽師叔公說過,唐無名是在一個大雪天裡被傳說中的師公大人撿到的,當時,抱着他的婦人早已死透了,而他尚留了一口氣,就被路過的師公大人帶了回去,後來,師叔公雖然憑着高超的醫術把師傅大人的小命給救了回來,可最後卻落下了哮喘這個病根,只能吃藥來緩解。
師傅大人的藥吃完了,那是必須回去的,不然可能會隨時沒命。但是,問題在於,師傅大人要是走了,她就沒命了啊。要是她跟着師傅大人回去了,小四就完了啊。走還是不走,這是一個問題。
要她的命,那絕對不行,沈碧瑤向來惜命得很,而跟她命一樣重要的,就是她的顏。可是,要扔下小四不管,那更是不行。若小四出了什麼事,她絕對會後悔一輩子的。
於是,沈碧瑤深思熟慮之後,撲上前去,抱住師傅大人的大腿,哀求道:“師傅,您教我點絕招吧,就是那種被暗衛圍攻的時候,能順利脫身保命的那種,像隱身術啊,分身術啊,都行的呀。”
唐無名一臉厭惡地皺了下眉,然後扔給了她一相木牌,道:“若被圍,便亮這個。”
沈碧瑤撈起木牌一看,只見這木牌根本就是師傅大人那塊玉牌的復刻版,於是,眼睛一亮,拿着木牌問道:“師傅,您是不是查出這個牌子是什麼密令了?是不是一亮這個,暗衛們就要下跪聽令,像是御賜金牌的內種啊?”
唐無名淡淡道:“不知。”
“不知?難道您還沒查出來?”
“嗯。”唐無名點頭點得十分坦然。
沈碧瑤又糾結了:“那,那我亮了牌子,他們反而更要殺我了怎麼辦?”
唐無名瞥了她一眼,道:“戰,或逃。”
“……”沈碧瑤默默無語。
不就是死得光榮和死的窩囊嗎?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兩樣?
最後,沈碧瑤還是把這木牌揣進了懷裡,一臉憂傷地目送師傅離開。這不明所以的牌子雖然感覺很雞肋,但好歹還有那麼幾絲希望能活命,先留着吧,怎麼着也算是師傅大人的高仿手工品啊。
只是,師傅大人走了之後,沈碧瑤就再也不能一直窩在這屋子裡不出去了。口糧有限,沈碧瑤算計了一下手裡的乾糧之後,發現再怎麼節省口糧,她也只能再躲三天了。
三天……
沈碧瑤看着乾糧想着,遲早要出去,與其窩在這裡煎熬着吃三天干糧,不如,早點出去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出去再說。
在屋裡窩了這麼些天的沈碧瑤早就已經快要受不了了。現在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收不住了,把乾糧一拋,收拾收拾了東西,換了身裝扮,這就悄悄地出門去了。
沈碧瑤一路小心隱蔽,不禁裝扮上儘量低調,並且一出門就開出了輕功,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小心查探了四周,沒發現有人跟蹤的跡象,這才選了一家小酒樓走了進去。
要了個包間,叫了一堆雞鴨魚肉關上門在那裡大吃特吃。吃得正歡呢,忽然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跑過去,探着腦袋一瞧,立刻嚇了一跳。
我勒個去,大白天的街上怎麼跑官兵啊?還帶武裝的。不會是來抓她的吧?
沈碧瑤趕忙揪了一個雞腿,貼着窗戶站着,一邊觀察動靜一邊準備隨時跑路。
結果,那隊官兵只是從店外跑過去而已。只不過,沈碧瑤一看他們跑過去的方向,剛放下一半的心,又馬上懸了起來。
他們去的方向,好像是沈府的方位啊。不會這麼巧吧?
沈碧瑤遲疑了一陣,最後還是把飯錢放在了桌上,捏着雞腿追了上去。
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去看看小四啊,順便問下她什麼時候可以翹家跟她一起跑路。現在京城於她而言處處都是危險,呆越久她就越惶恐啊。
一路跟上去,只見那些官兵果然走到了沈府門前停下。沈碧瑤還來不及猜測他們到底是來幹嗎的,就見爲首的那個官兵不待敲門,一腳就踹上了大門,把門踹得轟響。
吳叔被這響聲給嚇着了,連忙上前來開門看看什麼事,卻不料被一把推到了上,當下就給擒住了。
“沈府的人全抓起來,一個也不要放過!”
爲首的那個一聲令下,其他人便像土匪抄家似的,衝進去見人就抓。
沈府上下頓時雞飛狗跳,一片哀號。
沈碧瑤也整個懵了。怎麼才躲了幾天,這沈府就變天了?沈仕昌那個勢利眼終於眼紅心黑,犯了什麼抄家滅族的大罪了嗎?坑了個爹的,那會不會連累到她啊,她已經被沉江了啊,理論上已經是個死人了啊?應該不會帶上她吧。
正腦補着呢,忽然想到,壞了,還有小四!
縱身便往沈蓮瑤的院子裡飛去,結果尋了一圈,愣是沒見着她人。
想着她可能是去夫人的院子裡請安去了,便又往沈夫人的院子裡去。結果,沈蓮瑤沒找着,倒是撞見了沈夫人正讓沈心瑤往後門逃。
沈家這兩母女的死活沈碧瑤不想管,相反,她還巴不得這兩母女都被抓起來呢。只不過,現在卻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沈碧瑤在沈夫人的院子裡沒找見人,便又立刻轉身去了別的地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