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順口,醫大附院。
畢方已經在走廊內,踱步了半個多小時,旁邊的長椅上,張興和劉悅也在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煙,自從畢方接完林天馳的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半小時,但是手術室內仍舊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咣噹!”
又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左右,手術室的房門被推開,隨後一個雙手染血的醫生推門走了出來。
“呼啦!”
看見醫生出門,畢方率先邁步迎了上去:“大夫,怎麼樣了?!”
“病人的情況不樂觀,你過來跟我籤個字吧。”醫生說話間,率先走進了旁邊的辦公室,隨後找出一張單子填寫着信息。
“大夫,手術風險告知書,我不是已經簽過字了嗎,怎麼還籤呢?”畢方並沒有看清醫生手裡的表格,開口詢問了一句。
“你之前籤的是手術單、麻醉單和風險協議之類的文件,現在這張是病危通知書。”醫生說話間,直接把填完的幾張表格推到了桌子前:“病人的情況現在很不樂觀,他的顱骨受到外力打擊,已經被擊穿了,我們開始想用微創取出他的顱內異物,但是主刀的教授懷疑病人被壓迫了神經,所以得進行開顱手術,這個手術也是需要你們同意的,如果沒問題,這張手術單你也得簽字。”
“病危了?!”劉悅聞言一愣。
“目前來看,病人的情況比較危急,因爲我們還無法確定病人是否有腦損傷的情況,所以是否要進行開顱手術,需要你們自行斟酌,當然了,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費用也比較高昂。”
“腦損傷,是腦殘了嗎!”劉悅雙目呆滯,再次詢問了一句。
“我說了,我們必須得進行開顱手術,根據病人現在昏迷的情況,我們懷疑穿透他顱骨的那一枚鉛彈,打傷了他的腦部神經,如果你們同意開顱,我們會對病人進行小幅的局部開顱手術,如果手術成功,病人被取出的顱骨,會在術後用鈣化物質填充,但肯定會留疤。”
“你別跟我說沒有用的,我也聽不懂,你就告訴我,我大哥是不是讓人給打成腦殘了?!”劉悅也聽不明白醫生的術語,十分着急的又問了一遍。
“行了,你別跟着添亂。”畢方伸手把劉悅推到一邊,毫不猶豫的在幾張單子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醫生,只要楊東能把命保住,不管花多少錢,承受什麼結果,我們都認了!”
“我們盡力而爲吧!”醫生喝了一口水,拿着簽過字的單據,風風火火的趕回了手術室內。
……
L順口分局。
會議室內,以白局爲首的一衆警察,正圍坐在長方形的辦公桌前,就黃保軍車禍死亡一案進行偵查。
最前端的投影儀幕布旁邊,一個負責帶隊偵辦此案的周姓刑警,正在用教鞭介紹着案件進展:“昨夜二十二點十五分,洪水灣三號公路十七公里路段,三合綠化公司綠化工地外,發生了一起車禍,兩臺車分別爲一臺陝汽紅巖自卸卡車,以及一臺松花江麪包車,目前陝汽紅巖卡車的肇事司機在逃,車內並未發現可以證明司機身份的物品,也沒有指紋和毛髮遺留物,這臺紅巖卡車的來源已經查明瞭,是一臺沒有手續的套牌車,車輛在昨天下午丟失,車主已經報了警,無獨有偶,另外一臺麪包車,也涉嫌盜搶車輛,車輛所有人是一個叫做王磐石的人,他是金Z戶籍,我們讓當地公安分局幫忙調查了一下這個人,現在這個王磐石因爲嫖.娼,正在蹲拘留,當地的同事幫忙提審了他一下,王磐石交代說,他已經把車賣給了二手車販子,而車販子又把車倒手給了三合公司的林天馳,雙方爲了省事,就沒有過戶,車禍發生後,麪包車的駕駛員當場死亡,經我們確認,死者就是數天前因爲涉嫌聚衆賭博,被我局列爲網上逃犯的黃保軍,而且經過調查,就在黃保軍搶奪車輛離開工地之前,曾經持氣動手槍打傷了三合公司的法人楊東,目前楊東正在醫大附院進行急救,另外兩名在場的三合公司股東,羅俊卿與林天馳,也被我們送到公安醫院進行了傷口包紮,目前已經被依法傳喚,正在樓下的審訊室進行突審。”
“刷!”
負責講解的老周把話說到這裡,會議室內一片譁然。
“老周,聽完你的介紹,我可不可以理解爲,黃保軍在偷襲完楊東之後,又繼續遭到了三合公司的報復,從而殞命在了工地外圍?”參與會議的另一名老刑警,敏銳的抓住了案件的關鍵點。
“不,這也正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昨天下午,根據黃保軍小舅子張祥提供的口供,以及我們的調查,還有對黃保軍家中的入室傷害案、港口倉儲區縱火案,以及醫院投毒案的三處現場,進行過周邊的監控調查後,目前已經能夠確認,這數起案件確實與三合公司的楊東等人無關,並且已經確定了犯罪嫌疑人。”老周說着話,調出了下一張圖片,擡手一指:“這個人叫做李超,戶籍在G井子區,是個無業遊民。”
“這個李超,爲什麼會針對黃保軍連續作案呢?”再次有人提出疑問。
“這個過程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個李超曾經有過在賭局上非法放斷頭貸的行爲,並且把錢借給了楊東的親哥哥楊鵬,我感覺兩個人很可能因爲這件事產生過矛盾,甚至還爲此產生過沖突,而且李超還是吃虧的一方,所以一直對楊東懷恨在心。”老周端起杯喝了口水,指着李超繼續介紹道:“李超第一次去黃保軍家裡的那個夜晚,黃保軍跟楊東在天府酒店產生了衝突,隨後被方成寄賣行的老闆畢方調解了,但是當晚李超就去了黃保軍家中,砍傷了黃保軍的妻子和小舅子,而後便引發了黃保軍對楊東的瘋狂報復,我們可以從結局往回推敲,楊東現在被黃保軍槍擊,生死未卜,黃保軍發生車禍,已經殞命,但是黃保軍的死,對李超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李超對黃保軍下手,明顯是借刀殺人!”
老周話音落,房間內再次產生了討論。
“周隊,你剛纔說的這番話,有確鑿證據嗎?”白局拿起手上的資料看了一眼,擡頭向老周詢問道。
“李超和楊東有沒有衝突,我目前還在調查,但是這三起惡性案件,已經能確定是李超做的了,根據林天馳和羅俊卿的口供對比,他們在這段期間內,也的確沒有對黃保軍採取過報復行爲。”
“咚咚!”
與此同時,一個文職輔警敲響了會議室的房門,進門後將一份資料遞給了老周,老周翻看了一下,將資料遞給白局,同時語速很快的交代道:“剛剛接到G井子那邊分局發來的消息,今天晚上,該區發生了一場街頭械鬥,造成了一人死亡,嫌疑人的身份已經確定,就是這個李超。”
“好,既然確定了,就動手抓人!將案情上報市局,讓他們先立逃,同時聯絡G井子分局,把咱們這邊的案情簡報給他們發過去一份,共享目前所掌握的一切線索和信息,爭取兩家聯合抓捕!”
“是!”
……
另外一邊,身中數刀的李超一路奔逃,最終藏身在了一個環境惡劣的垃圾處理場。
“咕咚!”
李超踉踉蹌蹌的在垃圾堆裡行進了一會,腳下被塑料袋一絆,隨即身子一歪,栽倒在了散發着惡臭的工業廢料堆裡。
“呼!呼!”
李超躺在垃圾袋上,看着滿天繁星,沉默數秒後,坐直身體,開始尋找着廢布條和麻繩包紮着自己的傷口,同時撥通了李靜波的電話。
……
一個小時後,李靜波打着手電,邁步踏進了垃圾場內,同時壓低了嗓子:“小超!小超!”
“嘩啦!”
隨着李靜波喊出聲音,不遠處一個由塑料袋堆起來的小山響動了一下,李超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這呢!”
“刷!”
李靜波聽見聲音,用手電往李超身上晃了一下,看清他的模樣後,頓時一愣:“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
“劉寶龍對我動手了!”李超大口喘着粗氣:“今天晚上,他是奔着下死手叫我回去的,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現在可能已經下去見大明瞭……三合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自從前一陣子,楊東把手下那幾個小孩開除之後,他和林天馳、羅漢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臺麪包車,我已經確認過了,晚上出車禍的車就是那一臺,裡面的人死了,但是死的是誰,我不清楚。”
“他媽的,劉寶龍這是找到了別人收拾楊東,見我沒有利用價值,決定把我棄了。”李超咬牙迴應。
“如果劉寶龍掉轉槍口對付你,咱們肯定麻煩了。”李靜波也一臉愁容:“接下來怎麼辦啊?”
“沒事,咱們還有最後一步棋呢!”李超皺眉思忖了一下:“劉寶龍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想辦法聯繫黃保軍。”
“聯繫黃保軍?!”李靜波略顯驚訝的看着李超:“他媳婦可是死在咱們手裡的,你這樣做,不是在引火燒身嗎?”
“呵呵,我就是要引火燒身,咱們想辦法聯繫黃保軍,然後告訴他,其實他妻子的死和賭場失火,都是咱們乾的,不過是受到了劉寶龍的指使,這一切的目的,是因爲劉寶龍打算利用黃保軍報復楊東。”
“你打算借刀殺人?這樣能行嗎?”並不知道黃保軍已經死亡的二人,還在討論着事情的可行性。
“放心吧,黃保軍只要不傻,咱們再稍微引導他一下,很容易就會把他的仇恨拉到劉寶龍身上,這樣一來,他們肯定得死掐,咱們也能抽身事外。”李超邏輯清晰的迴應道。
“行,那咱們現在去哪?”
“去我爸那吧,他在一個廢棄工廠打更,平時沒什麼人去,咱們倆先去躲躲!”李超說話間,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座機號碼。
“喂,誰啊?”很快,電話對面傳來了一個粗獷的男聲。
“你好,麻煩幫我找一下李景偉。”
“你誰啊,找他幹啥?”
“啊,我是他同村的老鄉,想問問他家的耕地,明年還往外承包不?”
“那你等着吧,等他回來,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他不在嗎?”
“讓警察帶走了。”
“爲什麼呀?”
“我也不清楚,警察說他兒子好像殺人了,把他帶回去調查了。”
“刷!”
李超聽見這話,腦門霎時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