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和羅漢、林天馳三個人圍着酒桌閒聊，一來二去的，就把話題聊到了楊東身上。
“東子，你自從上次跟蘇新春見過一面之後，還沒見過吧？過年還準備去看看嗎？”林天馳啃着雞脖子向楊東問道。
“別提了，我現在也正犯愁這件事呢！”楊東搓了搓臉，在煙盒裡抽了一支菸出來：“我跟蘇新春上次接觸，兩個人之間鬧得很不愉快！最近這幾天，我也在犯愁過年該不該登門去看一眼！去吧，我跟老蘇之前的關係，本身就挺僵，顯得很尷尬！如果不去的話呢，老蘇知道我跟蘇艾處對象，我不露面，又顯得不會來事兒！你說，這事都他媽愁人啊！”
“最近這段時間，你跟蘇艾沒聊這件事嗎？”羅漢插嘴問道。
“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跟蘇艾聊這件事啊！最近每天晚上臨睡前，她都得給我發視頻查崗，其中有兩次我們倆開視頻的時候，蘇新春也知道，不過都沒說她什麼，而且最近倒是也不逼着蘇艾相親了！”楊東解釋了一下。
“這不就是說明，老蘇的態度有所緩和嗎？你得趁熱打鐵啊！”林天馳攛掇了一句。
“你不懂！我看見老蘇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挺彆扭的，我從小是跟我哥一起長大的，跟我爸接觸的記憶都相當有限，見到老蘇之後，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流！”楊東鬧心扒拉的解釋道。
“你這個想法本身就不對，你現在給老蘇的丫頭都忙活了！就跟他服個軟能咋的呢？別管老蘇對你是什麼態度，你只有跟他接觸，事情纔能有緩和，但你如果始終這麼挺着，雙方絕對會越來越僵！你脾氣硬，那是對外人！但你跟蘇艾如果成了，老蘇跟你就是一家人，這不一樣！”羅漢插嘴說道。
“你一個老光棍子，操心事咋這麼多呢！吃你的得了！”楊東翻了個白眼。
“東子，我倒是覺得羅漢說得對！現在咱們哥仨，就你一個處着對象呢！作爲碩果僅存的獨苗，這事你得抓緊啊！你看小波跟薛仲元之間有那麼多事，但最後老薛不還是心裡有他麼！”林天馳笑了笑，轉語道：“之前我看過集團的財務報表，咱們如果不算貸款的話，整體還是盈利的，我是這樣想的，漢子咱們仨先在沈Y把房子買了，你覺得怎麼樣？”
“這事不急吧？現在集團的業務還不穩，而且咱們也得國內國外的各地跑，急着買房子幹什麼！”楊東對於此事興趣不大。
“有房不一定需要住，但最起碼也算有個窩，我之前跟周航聊天的時候嘮過這件事，準備低價從島心花墅拿三套別墅，羅漢咱們三個，就住在江邊上，三家連在一起，這多好啊，你說呢？”林天馳問道。
“這事天馳跟我說過，我覺得挺好！等房子買完之後，你就抓緊把婚結了，然後等你來安壤的時候，我們倆還能替你照顧一下媳婦啥的！”羅漢呲牙樂道。
“你給我滾他媽犢子！”楊東笑罵一句，見林天馳已經有目標了，思考了一下，點頭：“買房的事可以研究，但不能光是咱們幾個買房，像老歐、肖凱、錢樹豐他們這些集團高管，年薪很高，已經財富自由了，咱們可以不管，不過小碩、小騰、二河他們這些人，都是跟咱們從社會上混到今天的，咱們必須得對他們的未來負責！如果要買房子的話，給他們也都買上，從集團的私賬裡面拿一部分錢出來，給他們把首付款掏了！剩下的貸款讓他們自己還，省得一個個賺點錢，都塞到老孃們褲襠裡去了！”
“這樣的話，又是一筆大的花銷啊，光給小碩他們買，那大雀和樸燦宇他們，是不是也得有其他想法呢？”林天馳一針見血的問道。
“他們都是用命替集團辦事的人，該往上衝的時候他們沒含糊，該掏錢的事，咱們也不能心疼！這樣吧，集團的二代，還有大雀、樸燦宇，都給安排一套首付房，下面那些核心的小兄弟，也都儘快把公積金給繳納了，既然三合集團在逐漸正規化，咱們也不能光顧着自己摟錢，得把身邊的人也給安排好，尤其是這些一起混的兄弟們，他們普遍沒學歷，賺的都是賣命的錢，既然跟了咱們，這事咱們心裡就不能沒數！”楊東絮叨了一句。
“這件事，肖凱也跟我提過，各種福利，年後就會逐步到位！”林天馳點頭。
“哎呀！咱們哥仨喝酒，怎麼又聊到工作的事了呢！這些事快等到開會的時候說吧！”羅漢說話間端起了酒杯：“對了，今年過年，你們哥倆都在哪啊？”
“忙了一年，就這麼幾天清閒，肯定是回老家唄！我準備等年會結束，就提前回老家了，最近這段時間，我加了一個高中女同學的微信，準備跟她回憶一下青春時代，扯一扯風花雪月的犢子！”林天馳看向了楊東：“東子，你呢？”
“年會結束，我跟你們一起走吧！好幾年沒回大L，也該給柴哥掃掃墓了！”楊東跟兩人碰了下杯，喝光了杯中酒。
……
當天晚上，楊東和林天馳、羅漢三人一起在燒烤店喝了半宿，最後也沒走，直接就躺在火炕上睡了一覺，隨着第一天的年會舉辦完畢，接下來的流程，基本都是安排各企業的負責人在當地旅旅遊，進行一些吃喝玩樂的項目。
隨着年會結束，各企業的負責人全都開始回所屬單位準備進行年終總結，楊東也把分公司的業務交給錢樹豐，跟李靜波、閆進等人連續喝了兩天的酒。
等衆人紛紛散去，準備回家過年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臘月十五，楊東提前給自己放了五天假，跟林天馳、羅漢一起回到了大L。
這天是個豔陽天，氣溫罕見的回升到了零上十幾度。
P蘭店，景壽山公墓腳下，一臺車緩緩停滯，隨後楊東、羅漢、林天馳三人穿着一襲黑衣，手裡捧着鮮花向山頂走去。
當年聚鼎集團爭奪景壽山公墓項目的時候，還是楊東一手操辦的，彼時的一片荒郊野嶺，經過幾年的發展，滿山四季長青的樹木已經鬱鬱蔥蔥，山下的村子已經被推平，改爲了火化場，山間那條坑坑窪窪的山路，也已經被鋪上了油漆路。
柴華南的商業目光是正確的，景壽山項目，如今已經成爲了大L售價最爲昂貴的公墓，只可惜，他最終並沒有成爲那個摘桃子的人。
景壽山頂，有着一排單獨的小墓園，裡面都是帶有獨立圍牆的墓地，售價要比外面高了不少，其中最好的一個位置，就是柴華南的墓。
“柴哥！我來看你了！”楊東站在墓園門外，輕聲呢喃了一句，隨即才邁步走進墓園當中，彷彿怕驚擾柴華南休息一般。
柴華南所在的高級墓園，每年管理費不菲，同樣的也能享受更加優越的服務，每天都有專人過來打掃。
豔陽灼灼，和煦的陽光灑在楊東肩頭，溫和的晚風吹拂着他的臉頰。
看着面前墓碑上柴華南的照片，楊東百感交集，將手裡的鮮花放在了墓前的供臺上，笑道：“好幾年纔回來看你，不會怪我吧？來之前，我去了你以前經常去的那家麪館！要了一碗打滷麪！想必這一口，你已經想了好多年吧？除了我，沒人給你送過，是吧！”
說話間，楊東打開了保溫盒，在裡面端出了一碗麪條，目光一掃，發現在供臺之上，還放着兩支酒杯，一個乾涸發紅的小碟子，和兩根鐵釘子。
“這公墓管理處的人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每天打掃嗎？”林天馳看着這幾樣東西，蹙眉準備拿起來扔掉。
“別動！”楊東微微擡手，笑道：“鞏輝和雷鋼來過了！”
“他們來過？你怎麼知道？”林天馳一怔。
“柴哥說過，當年他們起步的時候，三個人曾經喝酒的時候，因爲沒有菜，用釘子沾着醬油喝過酒！”楊東頓了一下，笑着看向了墓碑：“柴哥，如今大家都好，嫂子和小雨，浩哲在國外已經拿到國籍了！我們的發展也都順利，今天來，沒別的，跟你一醉方休！也跟你講講，我最近經歷的故事！”
楊東將手裡的一碗麪擺在柴華南的墓碑前方，不顧滿地塵土的坐在柴華南的墓碑前方，擰開了手裡的白酒。
看見這一幕，羅漢和林天馳兩人也點燃清香，插在墓前的香爐當中以後，退出墓園，給楊東留下了一個獨處的空間。
“柴哥，我的三合公司，已經發展成集團了！所有人都覺得我功成名就！他們都覺得我已經成功了，真正自己撐起一攤之後，我確實變得強大了一些！但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很累，肚子裡也有苦水！但是這些話，我不能對其他人說，只能攢着來這跟你說了！柴哥，我現在忽然有些理解你了，在其他人眼中，我是大哥，在他們看來，所有的事情到了我這裡，都會得到妥善的解決！他們認爲我是無所不能的！他們認爲我就該是無所不能的！到了現在，我是真能理解你了！他們有事，身後有大哥罩着，有大哥擋着！而我只能扛着！因爲我是這些人的精氣神，更是他們心中的一杆旗，只要我不倒，他們就永遠有奔頭……大哥，想你！真想你了！至少以前你在的時候，我有委屈，還可以跟你說說……”
“嘩啦！”
語罷，楊東拿着酒瓶輕輕的倒在了墓前一些，隨後仰頭幹了一口白酒。
北風起，松濤簌簌。
一人，一墓。
聚鼎與三合的兩代掌門人，以這種特殊的方式，進行着時隔多年的交流。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