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就像一個剎車,硬生生的將已經朝着喬嫣衝過去的沈老太爺攔下來,攔下來不算,還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那模樣像極了暴躁祖父在想打人,最後卻因爲不忍心而實在下不了重手。
沈碧芊在一邊看的差點沒憋住笑,實在是演技太好了。
喬嫣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她身邊的丫環也沒有動一下,兩個人的就那麼瞧着沈老太爺,神情平靜到不能再平靜。
沈二太太悄悄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自己的公公還有最後一絲理智。
整個沈家誰不知道,若是事情涉及了家裡這唯一的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沈豔君,那他們這位已經上了年紀很少真正發火的沈老太爺,那是直接會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沈老太太冷冷的在邊上哼了一聲,下意識的又捏緊自己手上的柺杖,她其實倒有點巴不得兩邊動手,也許這個老不羞捱打以後能清醒一點。
沈老太爺舉了半天的手有點酸,但是他依然硬生生的撐着,沈大老爺實在看不下去,只好上去做和事佬。
“父親,嫣兒還小,您不要和嫣兒一般見識,讓豔君回頭好好和她說說,不能放縱下面的人隨便動手。”
沈大太太也反應過來,一個激靈上來說道:“是啊,父親,剛纔是那婢女自己出手的,嫣兒也答應了會好好教那個丫環,大夫也說豔君的手臂不礙事,算了算了。”
沈老太爺重重的哼了一聲,放下手臂,瞪了喬嫣一眼,先去看自己的女兒。
因爲事發突然,大夫又來的太快,所以沈豔君到現在還坐在地上。
沈二太太原來想說先把沈豔君扶起來,但是想了想又把話顏回肚子裡,反而給沈三太太試了一個眼色。
沈家三房和二房一樣都是庶出,所以兩房人這些年多少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壓,在某些事情上還是站在統一戰線的,妯娌二人時不時混合雙打,在家裡鬧騰點事。
沈三太太接到沈二太太的一個眼神,立馬就反應過來,假裝關切的上去說道:“還是先把豔君扶起來吧,地上涼。”
沈二太太翻了個白眼,地上涼嗎?這屋子可是有地龍的,不是地上涼,而是地上燙吧?
一羣大老爺們立馬將沈豔君從地上扶起來,還得小心着點不能傷到她的手臂,將人扶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
因爲五皇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來,而今日又有大事要做,所以沈豔君即便傷了手臂也不能回屋休息。
“豔君你忍忍,等今日的事了了,你好好休息一場。”沈老太爺心疼的說道,忍不住又要對上喬嫣。
沈豔君在看見自己老父親的第一時間,雙眼的怒火就轉爲淚水,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撲進自己父親的懷裡哭訴。
“父親,我知道嫣兒不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管教她總是會讓有心人誤會,可是父親,我的手……”
最後這三個字裡面帶着無盡的哀思,瞬間把沈老太爺心裡的怒氣又勾起來一分。
他寬慰的給自己女兒一個眼神,直起身子幾步走到喬嫣的面前。
“將你的婢女交給我。”這話說的很威嚴,威嚴裡面帶着濃濃的不容拒絕。
喬嫣這時候臉上忽然笑了,雖然笑容淡淡,卻帶着點陰寒。
“外祖父,您是看上我這丫環了?”
沈老太爺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把你的丫環交出來,她作爲一個奴婢敢以下犯上,那我就要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
喬嫣依然聲音不變,笑容依舊的問道:“外祖父您是不是覺得我的丫環好看,所以動了心思了?”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卻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屋內衆人雖然表面上都在說着自己的話,幾個沈家老爺都圍在自己妹妹沈豔君的邊上安慰,但是耳朵都立的老高,就聽這邊的對話。
於是剛纔那句話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裡,頓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
沈老太爺也愣住了,他警戒又帶着點不可思議的盯着喬嫣,想要判斷喬嫣剛纔那話裡的真正含義。
喬嫣笑容又擴大幾分,就那麼和沈老太爺直視,一點都不畏懼。
“可是我這個丫環今年已經十六了,似乎和外祖父喜歡的類型不符合,所以要不然就算了吧,外孫女有丫環能夠養到這個歲數也不容易。”
這話一落,一直在邊上沒有說話的沈五太太臉色瞬間變的很難看,下意識的就去看了一眼沈五老爺。
沈五老爺示意自己的妻子不要激動,只不過廣袖下面的手卻已經捏成了拳頭。
“我覺得要不然去五舅舅的院子裡看看,有沒有適合外祖父的丫環比較好,您覺得呢?”
沈老太爺忽然憤怒,伸手就要去捏喬嫣的脖子,恨不得這個脖子上的腦袋不能再說一句話!
沈家的人都知道,沈五太太當年嫁進沈家的時候還未及笄,而且身邊跟着的四個大丫環八個二等丫環全部都是八歲左右的孩子。
可是也就是一年以後,那四個大丫環就只剩下兩個,八個二等丫環卻全部都失蹤了!
沈家沒有報官,沈五太太也沒有鬧,這件事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徹底的就沒有人提起。
只不過那段時間,城北的亂葬崗,突然多了好多年輕小姑娘的屍體。
從那以後就有一個說法,沈家的丫環是養不大的,京基地區的人牙子都知道,沈家每半年就要重新買一批丫環,越小越好。
當然這一批丫環最後都會在亂葬崗發現屍體,可即便如此沈家在京基地區是富商,又有一個做丞相的女婿,所以誰又能拿沈家怎麼樣呢?
這在京基地區幾乎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誰都不會傻到當着沈家人的面說穿,還是當着沈老太爺的面。
沈二太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雖然經過剛纔那一件事,她對於喬嫣會被掐上已經覺得不可能,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很擔心。
畢竟剛纔對上的是沈豔君,雖然是她名義上的母親,現在對上的卻是真正意義上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