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條條款款,總結下來,就是公輸家的仇沒有報之前,她和長安必須跟青姨和小楓住在一起,並且公輸冉以後不許把顧之讓叫做顧哥哥。
也就這兩條,再無其他,只不過蕭瑾楓寫得很細,就連不叫顧哥哥之後要可以叫什麼蕭瑾楓都寫出來了。
“什麼時候你做到了這些,我什麼時候開始幫你查當年公輸家的事。”蕭瑾楓朝公輸冉挑了挑眉,完全不在意公輸冉的不滿。
他自認爲自己已經很大度了,還把跟顧之讓斷絕關係那條換成不準叫顧哥哥而已,這個要求,總該不難做到了吧?
其實他還想再加一條的:不許再叫他蕭將軍。
但他怕加上這條之後,公輸冉又想出什麼更爲疏遠的稱呼,於是只好作罷。
“那要是我做不到呢?”公輸冉隨口問道。
其實這兩條於她來說,也不算是太困難的事,只是她不明白,這些條件對蕭瑾楓有什麼好處?
跟青姨和小楓住在一起,難不成是蕭瑾楓爲了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監視自己,好隨時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知道之後呢?對他又有什麼用?
她想不出來。
還有,不許把顧之讓叫做顧哥哥?這種事跟蕭瑾楓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好嗎。
她喜歡叫顧之讓什麼,那是她的事情,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做得到。”蕭瑾楓篤定的說。
只要公輸冉想爲公輸家報仇,那她就做得到。
據蕭瑾楓所知,在這京城裡,公輸冉能依靠的人,除了他就只剩顧之讓了,可如今顧之讓和清如郡主已有婚約,如果顧之讓放棄清如郡主,就相當於放棄了顧家。
那時候,顧之讓一介平民,就是他有心幫公輸冉報仇,也怕是不那麼容易。
如此一來,公輸冉想要報仇,又想要保護好長安,那自己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只要公輸冉想通了這些,就一定能夠做得到。
現在要看的,就只是在公輸冉心裡,究竟是顧之讓重要些,還是長安和公輸家的仇重要些。
“蕭將軍倒是擡舉我。”她這次倒沒有很大的反應,,好像已經平靜的接受了蕭瑾楓的條件。
反正她已經決定了以後不跟顧之讓來往,聯繫都斷了,又何必執着於一個稱呼呢。在她心裡,顧哥哥代表的已經不是顧之讓這個人了,而是他住在青城的那段日子。
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她現在也應該醒了。
“這些條件對蕭將軍有什麼好處?”公輸冉忍不住問道,從一開始,蕭瑾楓提出帶她和長安進京,一直到現在,她都想不到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蕭瑾楓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個你無需知道。”蕭瑾楓看都沒有看公輸冉一眼,似乎心思完全沒有放在公輸冉身上。不過這倒是讓公輸冉打消了自己心裡的那個想法。
她還以爲蕭瑾楓像六年前那樣……六年前他是小小的村醫,除了她,他找不到更好的了。而如今,他是大將軍,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怎會心悅她這樣“年長”的女人,何況她還帶着一個孩子。
不是就好啊,公輸冉鬆了一口氣,又隱約覺得,心裡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而蕭瑾楓,在公輸冉問他那個問題的時候,就開始心虛了。他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或許他應該在這個合約裡面加一兩條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公輸冉纔不會起疑。
可是蕭瑾楓覺得,這兩個條件,對他就很有利了啊。
跟青姨住在一起,代表以後公輸冉住的地方,他想去就去,且是明目張膽的。而不叫“顧哥哥”,就當是他不喜歡聽到這三個字吧。
“只要我都做到了,蕭將軍就會幫我查當年公輸家的事嗎?”公輸冉又不確定的問道,她語氣裡的不確定讓蕭瑾楓很是不喜。
她這是在質疑他嗎?
這倒是蕭瑾楓多想了,公輸冉質疑的不是蕭瑾楓,而是公輸家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留下的證據也越來越難找,公輸冉有些擔心罷了。
“君子一言。”
“蕭將軍不是不稀罕做君子嗎?”
這可是那日蕭瑾楓對她說的話,她一句沒忘,如今原封不動的還給他。蕭瑾楓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是不是以後他對公輸冉承諾什麼,公輸冉都會用那件事來反駁他。
他說的不稀罕做君子可不是這麼理解的。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蕭瑾楓毫不在乎的說。不過不管公輸冉怎麼想,他都會讓公輸冉相信的人,最後只剩自己一個。
“我信。”半晌之後,公輸冉才吐出這兩個字。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今除了相信蕭瑾楓,她沒有更好的辦法。
她就像是在與虎謀皮,還是一隻不知道脾氣如何的老虎。
“你可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蕭瑾楓又換了個語氣,認真的說道。他盯着公輸冉,好像是在警告公輸冉不要說謊,他都能看得出來。
可要記住,尤其是不許叫顧哥哥那一條,蕭瑾楓堅信,要不了多久,公輸冉還會再見到顧之讓的,尤其是在那天蘇欽說了那些話之後。
將那張寫滿蕭瑾楓的小心思的紙摺好,放進袖子裡,公輸冉擡頭望向門口,長安怎麼還沒回來?梳個頭發要這麼久嗎?
“聽說蕭將軍幾年前失蹤過?”公輸冉計上心頭,開口問道,臉上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
“嗯。”將公輸冉主動打聽自己的事,蕭瑾楓心裡歡喜,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揚起。
他的確是失蹤過幾年。
蕭家是武將之家,蕭瑾楓的父親和兄長常年征戰在外,作爲蕭家最小的孩子,蕭瑾楓也算是受盡寵愛,一直到他十八歲那年,他母親才捨得放他跟着父兄上戰場。
卻沒想到,一場惡戰,讓蕭家丟了這個最小的兒子。
關於那場戰爭,蕭瑾楓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了,只是後來兄長說,他是爲了保護兄長才中了敵人的暗算,至於之後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蕭瑾楓更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三年前,也就是青姨的兒子救了他的那一次,蕭瑾楓也受了重傷,醒來之後,便見到自家兄長站在自己牀邊。但是關於失蹤那段時間裡發生的事,蕭瑾楓卻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蕭將軍失蹤的時候去了哪裡?”公輸冉試探地問。
她現在對蕭瑾楓不記得這件事,慶幸卻也不甘心,憑什麼長安念他那麼多年,他卻什麼都不記得,如今還這樣待長安。
“你好奇?”蕭瑾楓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他嘴角帶笑,看得公輸冉一陣心慌。
她有什麼可好奇的,那些年蕭瑾楓去了哪裡,公輸冉怕是比他自己還清楚些,她不過是擔心蕭瑾楓會記得些什麼。
“隨口問問罷了。”說話的時候,公輸冉一直盯着門口,像長安怎麼還不回來,哪怕是青姨或是小楓,進來一個人也好啊。她實在是不想自己面對蕭瑾楓。
他對她冷着臉,她覺得有些不習慣,他對她展笑顏,她覺得心裡不安。總之不管蕭瑾楓對她是什麼態度,公輸冉都覺得奇怪。
“我不記得那段時間的事了,也沒有查到什麼線索,跟我一起到軍營的那批人,死的死,剩下的也不認得我。”蕭瑾楓緩緩道來。
跟他一起進軍營的那批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誰,打哪裡來。那時候他還不是大將軍,是兄長昔日的部下認出了他,稟報了兄長,所以他纔會一醒來就見到自家兄長。
聽完這些解釋,公輸冉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盯着蕭瑾楓看了一小會兒,然後又別過頭去。
查不到嗎?如果蕭瑾楓連這些都查不到,公輸家的事,他真的幫得上忙嗎?又如果,那天蕭瑾楓查到了些什麼,倆人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坐着說話?
“你可知顧之讓要娶的人是誰?”不知怎麼,見公輸冉不說話,蕭瑾楓又將話題引到顧之讓的婚事上。
他想將她的那些希望一點一點慢慢碾碎。
聽到顧之讓三個字,公輸冉心裡又是一陣難受,礙於蕭瑾楓在,她竭力保持着臉上的笑。
“蕭將軍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公輸冉忍不住嗤笑道。
她腦海裡浮現出那日在雲中樓門口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於她而言,稱得上是小姑娘吧。
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像春日裡嬌豔欲滴的花朵,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帶着少女特有的可愛,比起當年的她自己,多了一份矜持與嬌羞。
當年她對顧之讓的感情,一向都是大膽而熱烈的,她巴不得讓青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是她的顧哥哥,是她要嫁的人。
“你知道便好。”見公輸冉有些恍惚,蕭瑾楓便猜想到公輸冉肯定是想起了她跟顧之讓的過去,於是原本想說的話出口之後就變成了這五個字。
他本來想告誡一下公輸冉,不要輕易樹敵,尤其是像清如郡主這樣身份的人,公輸冉要是得罪了清如郡主,別說是報仇,就是以後公輸冉在京城的生活也會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