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公輸冉總覺得蕭瑾楓身上有一股藥香,就像五年前她在趙鐵生身上聞到的那種味道一樣。
只是,如今的蕭瑾楓,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了,又沒有受傷,他身上怎麼會有藥香呢?
大抵是自己的錯覺罷了,公輸冉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進了客棧,立馬就有士兵上來給蕭瑾楓帶路,一直到上了樓,進了房,蕭瑾楓才把公輸冉放了下來。
“我兒子呢?”腳剛落地,公輸冉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環顧一下房裡,並沒有發現長安的身影。不是說好帶她來見長安的嗎?
“我兒子在哪裡?”見蕭瑾楓不說話,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自己,公輸冉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公輸冉?”蕭瑾楓試探的喊了一聲。
確定公輸冉可以自己站穩之後,蕭瑾楓就鬆開手了。
這個女人,心裡是不是除了自己的兒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做什麼?”公輸冉防備的看着蕭瑾楓,聲音驟然變得清冷。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雖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恍惚間,公輸冉以爲蕭瑾楓是不是想起了些什麼。
不過透過蕭瑾楓的雙眼,公輸冉還是看到了絲絲不確定,就是啊,要是蕭瑾楓真的想起些什麼,怎麼會用這種若無其事的語氣跟她說話。
“將軍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將軍今兒是第一次見到我?”公輸冉擡眸,對上蕭瑾楓的雙眼,那雙原先她最喜歡的眼眸,如今裡面映着的還是她的臉龐。
只是,卻沒有了那份深情。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蕭瑾楓話裡有幾分無奈,他就不信公輸冉真的不明白他在問什麼,只是她選擇了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但公輸冉越是這樣,蕭瑾楓就越想知道,自己從前跟公輸冉究竟認不認識?如果不認識,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從何而來,他可不是見了誰都會覺得熟悉。
還有那把機關弩,公輸冉也承認了那是她親手做的,蕭瑾楓之所以一直沒有問公輸冉爲什麼她做的機關弩會在自己身上,就是因爲他知道,憑自己如今跟公輸冉的關係,他就是問了,公輸冉也不會如實回答。
就像現在他問她的這個問題一樣。
那如果,他的直覺沒有錯,自己跟公輸冉確實早就認識了,那麼爲什麼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爲什麼公輸冉見了他要裝作不認識?
如果真的早就相識,那麼,倆人之間又是怎樣的關係?
“恕我愚笨,不能明白將軍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兒子究竟在哪。”倆人站着說了這麼些話,告訴雙腿又開始發軟,聲音也變得越來越無力。
她往後稍稍退了兩步,退到那張圓桌的旁邊,伸手扶住桌子,免得自己站不穩摔倒在地,她可不想再在蕭瑾楓面前出醜。
“一會兒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是在牀上休息我就告訴你長安在哪裡。”扔下這麼一句話,蕭瑾楓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這間房。
扶着桌子的公輸冉氣得只想大罵蕭瑾楓混蛋,當初說的是怕她自己抱着長安下不了車,所以才讓她把長安先給他,難得公輸冉決定相信蕭瑾楓一次。
現在倒好,蕭瑾楓不知道把長安帶到那裡去了,還動不動就用長安來威脅她。但現在即使憋了一肚子氣,公輸冉也不能拿蕭瑾楓怎麼樣。
還得照他說的,在他回來之前到牀上休息,免得他不讓她見長安。
明明說的是,她以機關師的身份跟着他進京,對自己,他該以禮相待的,這就是他的禮?
客棧的另一間房裡,長安已經醒了過來,他正想問那個看着自己的士兵,孃親在哪裡,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你先下去吧。”一進門,蕭瑾楓就朝守在牀邊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是。”那士兵朝着蕭瑾楓一拱手,就離開了房間。
房裡只剩下長安和蕭瑾楓倆人,見到進來的是蕭瑾楓,長安先把找孃親的事放到一邊,擡起頭朝蕭瑾楓笑了笑,道:“大將軍。”
聽到長安略顯生疏的稱呼,蕭瑾楓的笑僵在臉上。
“大將軍”,按理說,長安本就該這麼稱呼他,叫其他的反而顯得沒規矩,但不知爲何,蕭瑾楓就是不喜歡長安對他的這個稱呼,只是他也不知道,究竟長安叫他什麼,他才覺得舒服。
“你醒了。”不似平時的冷漠,蕭瑾楓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溫柔,他甚至害怕自己的聲音要是再大一些,會把長安嚇着。
他走到牀邊,在長安身邊坐下,想伸手去摸摸長安的頭,又覺得不太合適,只好作罷。
“大將軍,我孃親在哪裡?”長安擡頭看向蕭瑾楓,一臉天真的問道。
他一醒來就見到守在自己牀邊的士兵,當然,長安倒也沒有一醒來就哭嚷着要找孃親,他只是在思考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孃親爲什麼沒有在他身邊?
等他從牀上爬起來,打算從守着自己的士兵嘴裡套出些什麼消息的時候,大將軍就推門進來了。
見到蕭瑾楓,長安雖不是完全放下心來,但也鬆了一口氣,只要大將軍在,那麼孃親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但長安總覺得,大將軍是個好人,不會傷害孃親和自己。
“你孃親在隔壁。”蕭瑾楓望着那雙酷似公輸冉的雙眼,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愈發柔和起來。
“我可以去看孃親嗎?”長安用試探的口吻問道。
他知道大將軍跟常人的身份不一樣,也知道這次孃親突然帶着他搬家的原因,雖然孃親沒有跟他說這些,但是他心裡都明白。
只是孃親一直希望他什麼都不知道,希跟其他小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那麼他就如孃親所想,表現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這樣孃親就會覺得開心了。
有時候孃親會說“孃親只要有長安就足夠了”,但長安心裡清楚,孃親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不能告訴他的事情要做。
這些長安心裡都明白的,只是孃親不對他說,他就裝作自己什麼都不懂。
如今進來的是大將軍而不是孃親,那就代表,如果他要見孃親,就要得到大將軍的同意,不然照孃親的性子,一定會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
“你爲什麼會這麼問呢?”蕭瑾楓微微皺了皺眉頭,疑惑的道。
如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在公輸冉和長安面前,應該不曾做過什麼讓母子倆害怕自己的事吧,爲什麼長安連要見自己的孃親,都要來徵求他的同意?
而坐在牀上的長安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蕭瑾楓嘴上雖然這麼問,但臉上也不自覺的浮現出笑意。
“大將軍帶我去見孃親吧,再晚些孃親該着急了。”長安上前抱着蕭瑾楓的手臂輕輕搖了搖,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得蕭瑾楓的心幾乎要化了開去。
他現在似乎能夠理解爲什麼公輸冉眼裡心裡只有自己的兒子了,要是他身邊也有這麼一個小傢伙,總是抱着他的手臂搖搖晃晃,他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呢。
“你孃親生病了。”雖然蕭瑾楓想一口就應下長安的要求,但想到隔壁的公輸冉,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想去捏長安小臉的手。
“大將軍不是說孃親只要不發熱就是好了嗎?”長安緊張的道。
這是早上在馬車上的時候,大將軍告訴他的,那時候大將軍怕他擔心,於是這麼對他說,之後長安就時不時伸手去探孃親的額頭,看孃親還發不發熱。
後來孃親醒來之前確實沒有發熱了,他才安心的趴在孃親身邊睡過去的啊。長安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如今大將軍不讓他見孃親,又對他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
“是,你孃親現在已經沒有在發熱了。”蕭瑾楓不緊不慢的說着,這母子倆,還真是一樣啊,一聽到對方的消息,就什麼也顧不上了。
“只是你孃親現在還很虛弱……”蕭瑾楓在想自己要怎麼跟長安說,才能讓他放棄他那親親的孃親,站到自己這邊來。
“我可以照顧孃親的。”長安迫不及待開口道。這麼些年,家裡一直只有他跟孃親兩個人,雖然有時候,竹見哥哥他們會來看看自己和孃親,但頂多一天就回去了。
好多次,孃親生病的時候,就是他自己陪在孃親身邊,那時候,長安就在想,爲什麼自己沒有爹爹,如果他要是有爹爹的話,孃親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而這一邊的蕭瑾楓也爲長安的這句話吃了一驚,照顧?他一個五歲的孩子,知道什麼是照顧嗎?如果公輸冉這次沒有跟着自己進京,那麼誰來照顧她?五歲的長安嗎?
“長安,你爹爹呢?”雖然上次問過一次,但蕭瑾楓還是忍不住再一次問道。
“我沒有爹爹。”長安不假思索的答道,比起上一次,他已經不需要思索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語氣裡的悲傷也淡了許多。
一天不到,長安就已經習慣了這個回答嗎?
“長安,或許我可以幫你找你爹爹。那日你跟你孃親到大軍駐紮的地方不就是去找你爹爹的嗎?我是大將軍,想要在軍隊裡找一個人,是很簡單的。”蕭瑾楓循循善誘。
說話間他一直盯着長安臉上的表情,看着長安的表情有堅定開始動搖,最後似乎越來越動心,蕭瑾楓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公輸冉究竟是對長安說了什麼,纔會讓他這樣子糾結。
“沒關係的長安,我不會跟你孃親說的。”蕭瑾楓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既然長安是因爲公輸冉才說自己沒有爹爹,那隻要自己保證不告訴公輸冉,長安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