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
七及有些意外地叫了出來。
邊上的黑蛛則是沉着眼眸看着那邊的胡媚,神色凜然,一言不發。
胡媚側身一躺,樹枝劇烈地往下彎了彎,卻是沒斷。那樹枝分明十分細膩,但是,胡媚那麼修長的一個女子躺在那裡,整個身體的重量全依託在那細細的一條上面,就那麼彎了下,便馬上恢復原來的狀態,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重量似的,讓人驚異。
黑衣蒙面人顯然是知道胡媚的身份的,一看到她,動作也不由得停了下來,有些戒備。
有人說道:“是胡媚!小心點,這個女人身邊都是高手,或許有埋伏!”
其餘幾人聽了,立即四處張望着。
胡媚聽到幾人的話,紅脣漂亮地一彎,眸中水波動盪着,貝齒輕啓:“你們這怕的到底是我呢,還是我身邊的人啊?”
那些人看着胡媚,一時沒有說話。
胡媚卻是微微眯起眼睛,眼尾透着笑意:“放心,我就是來看看熱鬧而已。你們繼續,我不會干涉。”
蒙面人還不大相信,彼此對視着,最後統一望向了他們的頭兒。
領頭的蒙面人警惕地看着胡媚,皺眉問道:“胡媚,這並非江湖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胡媚挑眉:“你這人才二十出頭,怎麼耳朵還這樣不好使?我剛纔不是說過了,就是看看熱鬧而已,不會干涉你們。”
“頭兒,我們四處注意了,沒有其他人。”
有幾個去打探的蒙面人回來了,對着領頭的說道。
“確定沒有?”
“確實沒有。”
“查仔細了。方纔若非胡媚出聲,我們都不會察覺到她在這邊。”
七及突然提劍主動出手,直指那名領頭的蒙面人。
對方迅速地反應過來,忙提刀格擋住了,但是,七及的攻勢很猛,又是用了內力的,雖然擋住了,卻還是被迫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其他幾人連忙散開了,待回過神來時,紛紛舉刀朝七及揮去。
七及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迅速地反應過來,退開,一個旋身格擋,避開了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刀刃。
只是,畢竟身上已經受了重傷,這次動作幅度太大,加重了傷口,血便流得更厲害了,他的臉色也漸漸地蒼白起來。
子琴看着,擔憂地叫出了聲來:“七及!”
黑蛛見狀,凌空翻了過去,將七及拉到了自己身後,反手一推,就將人推到了馬車邊,自己出面抵擋那些蒙面人。
一時,場面再次混亂起來,只看得到刀光劍影,只聽得到刀劍相擊,胡媚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躺在那樹枝上,饒有興趣地看着下面獨自一人和衆人周旋的黑蛛,眼底笑波流轉,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深。
子琴慌忙地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醫藥箱,給七及緊急處理傷口。
“沒事。我還能支撐住!”
七及推開了子琴伸過來的手,握緊了手中的劍。
子琴見他又要加入打鬥,皺着眉頭一把將他給拉了回來:“你這樣去,沒多久就真的沒命了!到時候還有誰保護夫人!”
子琴氣憤地瞪着七及。
這還是子琴第一次對七及發脾氣,七及愣住了。
金鑫低頭看了眼七及身上的傷口,皺眉道:“七及,聽子琴的話沒錯。你如果命沒了,什麼都是白搭。”
“可是,黑蛛……”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他了?”金鑫好笑地問了一句,把七及給問住了。
金鑫接着笑道:“放心,她不會讓黑蛛死的。”
金鑫說着,眼睛示意地朝胡媚的方向望了眼。
她是女子,心思又十分細膩,從昨晚開始,金鑫就注意到了胡媚對黑蛛的態度的不同,那樣親暱而又特別,還有早上那些固執而任性的話,胡媚最後看黑蛛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和諷刺,但是,金鑫卻從那雙看似敵意的眼神裡看出了極力隱藏的愛意。
她想,這個胡媚和黑蛛的關係定然不簡單。
胡媚看着對黑蛛此時的處境無動於衷,實際上是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黑蛛死掉的。
金鑫就是這樣篤定着,所以,在看到胡媚出現的時候,她的心也慢慢地安了下來,神色也比剛纔放鬆了許多。
聽七及所說,再聯繫剛纔那幾個蒙面人的對話,可見這個胡媚在江湖上確實是個不好惹的人物,那麼,既然有她在,他們就不會有事。
胡媚原本是在看着黑蛛那邊,似乎是感覺到了金鑫投過來的視線,便轉眸望了過來。
待看到金鑫那雙淺笑的眉眼時,眉間微微地蹙了下,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嫌惡。
金鑫詫異。
“看來,她很討厭我啊。”
七及詫異地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才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笑笑,說道:“看起來是的。”
“我和她並不認識。討厭我做什麼?”
“大概是因爲黑蛛現在是在爲你賣命吧。”七及淡淡地說着,看着子琴給自己包紮的手,那雙手非常的漂亮,修長白皙,而且看着就和柔嫩,儘管她是丫鬟,金鑫並沒有讓她做粗活,很多時候更是讓她做些生意上的事情,頂多就是提筆寫寫東西,記記賬目,所以,手不曾受累,自然也比一般的丫鬟好看漂亮許多。
子琴迅速地給七及包紮着,對金鑫說道:“夫人,她真的會出手相救嗎?”
金鑫的雙眸一緊,蒙面人正向黑蛛的胸口位置刺去,那是心臟所在的位置,若是受了那一刀,絕對九死一生!
“黑蛛!”
就在金鑫心口發緊的時候,就聽到胡媚焦急的聲音,轉瞬間,便有一片火紅衣角閃過,風中,烈烈作響中,伴隨着幾個華麗優美的動作,胡媚的幾個旋身,抱着黑蛛的身體,足尖點地躍起,優雅如仙地飄到了樹枝上。
黑蛛推開她的手,抗拒道:“放手!”
“黑蛛,再恨我,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難道不覺得對不起朱珠嗎?”
黑蛛的身形一頓。
胡媚口氣不善地呵斥着:“要死也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別在這個時候給我自尋死路!”
說着,就扯開了他身上的衣服,看着他的傷口:“這刀口都是有毒的,你看看,傷口都迅速惡化了,黑蛛,你這個笨蛋!”
黑蛛黑着臉,一把將她推開了:“別管我!”
胡媚一下子就被黑蛛給推遠了,樹枝劇烈地搖晃着,瞬間,便從中間咯吱一聲斷裂開了,胡媚所在的那一端不斷地下墜,下墜着,胡媚卻只是呆呆地看着黑蛛,難以置信的,倉皇而落寞的神情,臉色有些發白,狼狽至極,她甚至回不過神來,就連着那半截樹枝一塊掉了下去,中途,半點反應都沒有。
黑蛛眼見着她從自己面前掉落下去,神色一緊,伸手,想要拉住她,卻因爲一瞬間的遲疑,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胡媚,從他的眼前掉落。
所有人看着那一幕,都有些吃驚,從那麼高摔下來,就算是武林高手,只怕也要傷得不輕。
一道身影迅速地從旁邊躥出,一躍飛過,接住了掉落到半空的胡媚,幾個旋身過後,才穩穩地落到了地面上。
那人橫抱着胡媚,皺眉罵道:“你這個女人怎麼就是這麼不聽勸,早就叫你死心了,他那樣的男人只會想到自己,哪裡管你的死活?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那麼多!”
胡媚臉色悲傷,動了動身體,從他身上下來,一時沒說話。
金鑫看過去,看穿着打扮,和那高大的身形,分明就是昨日帶他們去客房的夥計,可是,臉卻是不一樣的,那個夥計,相貌十分尋常普通,而眼前的男子,卻是很俊朗的容顏,劍眉,桃花眼,棱角分明的臉,怎麼看,都是招女人喜歡的類型,即使是皺着眉頭,也只是使那張容顏愈發的迷人罷了。
“頭兒,真的有人埋伏!”
一個蒙面人叫了出來。
“頭兒,這個人,他,他不就是當年一人滅了三大門派的黃渠嗎?”
又有蒙面人吃驚地叫了起來。
衆人聽了,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附近,頭兒,咱們要不先撤吧!”
領頭的蒙面人眉眼中透着強烈的不甘,當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咬牙說道:“撤!”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看着人都走了,金鑫和子琴懸着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了。
這時,黑蛛悶哼了一聲,從樹上掉了下來。
胡媚見到了,趕緊跑過去,接住了。
低頭一看,黑蛛已經昏過去了。
這邊,七及也扶着馬車坐下,意識昏沉。
子琴趕緊地扶住了,低頭,看到剛綁好的紗布已經迅速地被血給滲透浸溼,而且,那血,還都是黑色的。
子琴叫道:“這是中毒了!”
金鑫倏地蹲下身來,看了眼七及的傷口,臉色微變,想起剛剛在樹枝上,胡媚對黑蛛說的話,那些蒙面人的刀刃都是有毒的!
她看了看七及,起身跑過去,看了眼黑蛛的傷口,眉頭跟着就是皺緊。
黃渠走了過來,低頭對胡媚說道:“好了,我們該回去了。”
胡媚擡頭看向他:“我要救他!”
“何古梅!”黃渠氣得聲音都大了許多。
胡媚臉色微變,淡漠地說道:“我已經不叫那個名字了!”
“是的,你不叫那個名字了,既然丟棄了那個名字,不就意味着你要丟棄跟那個名字有關的一切嗎?像現在這樣,對他念念不忘算什麼!”黃渠看起來有些激動,滿眼裡都寫着恨鐵不成鋼的氣憤和無奈。
“就算我現在是胡媚,我也想救他。”
胡媚堅定地說道。
“你……”
黃渠還想說什麼,金鑫站了起來,瞪着他:“你現在是要見死不救嗎?”
黃渠彷彿這才注意到金鑫似的,面對她質問的臉色,愣了下:“你是誰?”
“不必管我是誰,現在,我希望你們能救救黑蛛和七及。”金鑫說道。
金鑫雖然是在懇求人,但是眼神卻是很銳利的,彷彿要穿破黃渠那張淡漠的臉一般,看着他,讓人不容忽視。
黃渠研判的目光打量着金鑫的臉,“你,該不會是個女人吧?”
金鑫因爲身形高挑,氣勢足,扮男裝還是很像點樣子的,通常,很少有人能看出她是女子。猛地被人這樣當面戳穿,金鑫還有點意外,“眼睛倒是很厲害。”
“看你這骨架子就看得出來。”
黃渠說着,視線還落在她的臉上,想着,這倒是張極其俊俏的臉,足以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姿色了。
金鑫低頭看眼胡媚,說道:“胡老闆,再耽誤下去,黑蛛的性命會越危急。”
“不用你說!”
胡媚冷淡地瞥了眼金鑫。
金鑫聞言,莫名其妙地聳了聳肩,她實在是想不通,這個胡媚怎麼對自己這麼充滿敵意,她又不是和黑蛛有什麼別的關係的人。
難道真的是如七及所說,因爲黑蛛爲她賣命的緣故?
胡媚拉過黑蛛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親自撐着黑蛛的身體站了起來,對黃渠說道:“老黃,他們我現在非救不可。你看幫不幫忙吧。”
說着,她便轉身要走。
黃渠在後面沉了臉色,幾步走過去,拉過她身上的黑蛛:“我來。”
“不用。”胡媚將人搶回去,轉頭,下巴示意那邊的七及,說道:“你去扶着七及。”
“你……”
“去!”胡媚瞪了黃渠一眼。
黃渠不理會她的目光,直接將黑蛛抓過去。
“誒你……”
“難不成你想揹着人一路回到客棧去?”黃渠瞥了眼胡媚,說道:“用馬車載他們回去。”
胡媚聞言,這才放棄爭執,看着黃渠扶着黑蛛走向馬車的方向,自己也跟了過去。
金鑫也跟了過去。
雅風客棧。
胡媚第一個從馬車上跳下來,一進門,就喊裡面的夥計出來扶人,把七及和黑蛛兩個人扶了進去,一面地又吩咐人去請一個叫仡佬的人,手忙腳亂着就把人給弄進去了。
金鑫和子琴跟在後面,剛要進到裡面房間,就被人給趕出來了。
夥計將她們攔在外面,說道:“兩位請到外面等着吧。”
子琴皺眉:“怎麼回事,裡面是我們……”
“不管裡面的人跟你們什麼關係,請在外面等。還是說,要我們老闆娘發話,把你們請出客棧?”
“……”
子琴皺眉,卻也是當下噤聲了。
金鑫在後面將子琴拉到了角落裡,坐了下來,也沒再說話,就看着裡面的人進進出出的,很快地,就看到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坐在竹椅轎上被人擡進來了,旁邊還有個小童揹着個藥箱跟着。
子琴看着,小聲道:“夫人,這大概就是剛纔胡媚所說的仡佬吧?”
“大概吧。”
子琴轉頭看向她,詢問道:“夫人,你說,他們兩個不會有事吧?”
剛剛看,兩個人的傷口都惡化了,流出來的血都是黑紅黑紅的,看着就觸目驚心。
金鑫看着子琴那擔憂的臉色,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兩人都不會有事的。”
“夫人……七及他……”
子琴微微低下了頭,一向穩重的她,聲音裡竟然夾帶着哽咽,看到有眼淚掉落在她的手背上。
“子琴,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七及,他是因爲我……”
七及和黑蛛不同,他和金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守護的約定,當初也只是因緣巧合才和她們碰見了而已,之所以會留在金鑫身邊也不過是一時興趣,據他自己說,單純是因爲厭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沒什麼別的趣味,恰巧就看到她們這兩個在經商的弱女子,覺得新奇,就想看看她們會走到哪一步罷了。
這或許是七及當初留在她們身邊的初衷,但是,金鑫和子琴都很清楚,七及之所以會在她們身邊留這麼多年,早已不是爲了最初的那個理由,而是因爲子琴。
而今天,他明明可以走的,卻選擇拼死也要護她們周全。
他沒有明說原因,可她們也都很懂,那是因爲子琴。
子琴向是心思聰慧,更是知道得清楚,由此,才更加的自責。只覺得是自己害了七及。
如果說她們兩人必須喪命的話,她真不希望搭進七及的命。
金鑫是待子琴如親姐妹的,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再怎麼樣,很多時候也是十分相知的,看她現在這個樣子,自然十分心疼,她抹了抹子琴的眼淚:“放心吧。他不是一心想要娶你的嗎,怎麼可能捨得死?”
“我拒絕他了的。他放棄了的……”
“打算可以放棄,但是,心意是能輕易放棄的?你明知道他今天爲什麼會選擇留下。”金鑫看着子琴,平靜地說道。
子琴聞言,嗚咽了聲,眼淚掉得更厲害了:“他怎麼這麼……這不就是故意讓我欠……”
子琴說到一半,意識到什麼,話都說不下去了。
“怎麼不說了?”
金鑫笑着問她。
子琴說道:“她不會希望我這樣想的。”
“你知道就好。”金鑫看了子琴一眼,笑了下。
子琴抿着脣,突然擡起頭來,鄭重地說道:“夫人,我想清楚了。若是這次七及沒事的話,我就嫁給他。夫人,請你答允。”
金鑫詫異:“子琴,你不必要做到這樣。”
“夫人,我想清楚了。”
“你不是之前說過對他沒感情嗎?”金鑫看着子琴,語重心長地說道:“子琴,我知道,七及爲你做的這些,你很感動,當然了,女子也很有可能因爲感動而愛上一個人,但是,子琴,你確定你現在所說的不是你一時衝動趨使的嗎?”
“夫人,我……”
金鑫輕笑着搖了搖頭,看着子琴,說道:“其實,七及真是個不錯的男子。你看他,這麼多年,可曾留意過其他人?照理,以他那樣的條件,想要找個女子爲妻,還不容易?只怕人一站出去,什麼都不用說,自然有人對他百般滿意。可他沒有那樣做。一方面,是因爲他低調,不浮誇,不愛做那樣的事。另一方面,也不過是心有所屬罷了。子琴,他也是守了你好久了。”
“夫人,我知道,他真的很好。也很可靠。現在,他爲了我都,所以我……”
“那麼陳清呢?”
金鑫打斷子琴的話。
子琴一愣:“陳護衛……夫人,這個時候,你爲什麼跟我說陳護衛?”
“子琴,你大概自己沒意識到,你對陳清是有好感的。”
“夫人,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子琴不解地看着金鑫。
“算了。”金鑫嘆了口氣,總覺得,子琴在感情這方面確實是不太開竅,或許還是要再給她點時間,讓她自己意識到比較好,否則,她現在說什麼,她自己也不大會相信。
“方纔你說的話,我就當沒聽到。”金鑫對子琴說道:“當然那了,日後,你若是自己想清楚了,確定了要嫁給誰,只要那個人人品沒問題,我肯定是不會阻攔的。”
“夫人……”子琴欲言又止,說道:“算了,還是等他們好了以後吧。希望人都好好的。”
金鑫衝子琴露出了個安慰性質的笑容。
這時,後面傳來黃渠的聲音:“有兩個人差點因爲你丟了性命,你在這裡倒是蠻鎮定的。”
金鑫回過頭去。
她生的是柳葉眉柳葉眼,本該是非常柔婉的,但是,因爲她的性子獨立而有決斷,所以,眼神反而帶了幾分強勢的韻味,又不顯得很是突兀,清亮有神,如一泓清泉在夏日下折射出來的光芒,只讓人眼前一亮。
這麼的一回頭,顧盼間,眼波動盪,那份靈動的美便一聲招呼不打地闖進了黃渠的眼中,讓他一時有些失神。
同樣是有神的眉眼,金鑫和胡媚卻是如此的不同。胡媚是嬌媚的,讓人看了就被勾去了魂魄般,而金鑫的卻如冷香一般,看着清清冷冷的,卻悄無聲息地就鑽進人的靈魂裡,牢牢地就把人給引過去了,卻絕不會有什麼褻瀆的想法。
世上,多的是美女,他行走江湖多年,也是見過了不少,這些美都能分門別類,每類有每類的特色,卻都沒有獨一無二的,而金鑫這樣清雅絕塵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女人,勝就在那份與衆不同。
金鑫見黃渠奚落了自己一番後,盯着自己看着,微微蹙了蹙眉頭:“黃公子是吧?”
她記得那些蒙面人提到的,叫他黃渠。
黃渠回過神來,笑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之前那些人不是叫你黃渠嗎?”
金鑫說道。
黃渠這纔想起來似的,笑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金鑫起身,“黃公子,黑蛛和七及怎樣了?你剛纔說他們差點丟了性命,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你聽得倒是仔細。”
“黃公子不要吊人胃口,我們很想盡快知道結果。就是,”金鑫頓了頓,看了看房間門口的方向:“你也清楚,我們進不去。”
黃渠順着她的目光往那邊看了眼,而後笑道:“沒錯。他們是沒事了。”
才說着話,就看到房間裡,原先那名叫仡佬的老人又被人給擡出來了,仍舊是坐在竹椅轎上,佈滿皺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那名童子依舊揹着那個藥箱走着。
黃渠忙走了過去:“仡佬。”
抗着竹椅轎的人停了下來,仡佬微微轉過臉來,低頭看着走到自己身邊的黃渠,淡淡開口,說道:“人沒事了,開了藥,堅持外敷內用,過段時間就沒事了。短時間內,叫他們不要催動內力運功了。”
黃渠點頭:“知道的。”
仡佬說道:“唉。古梅那小丫頭真是任性,都消失了多少年的人了,早就該一刀兩斷了。現在還巴巴地把人給撿回來救了,還連帶着另一個。我看,她是在這客棧裡做老闆娘做久了,沒出去江湖走動,累積累積閱歷,所以腦袋壞掉了。笨的很!”
仡佬說話也是很不客氣,眼神睥睨着,像是很懶得說似的,卻又說得很溜。
黃渠在那聽着,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你也是,叫你好好看着她,你是怎麼看的?”仡佬又數落起了黃渠,說道:“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動靜。要是你真上點心,加把勁的話,此時,只怕孩子都抱好幾個了!”
“……”
“明明長得一張好皮相,怎麼看起來一點用處都沒有?”仡佬想不通地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懶得說了。好不容易睡一覺,就被人給拉到這裡來救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滿肚子火呢。你們別停着了,快點送我回去,否則,我非把這雅風客棧給拆了不可!”
前後兩名轎伕一聽,趕緊地就把人給擡出去了。
黃渠一直跟在旁邊,陪着好話,將人送到門口,目送着走遠了,這纔回來了。
金鑫和子琴還在那看着,見他回來了,剛想上前去說話,就看到房間裡面,胡媚走了出來,她走向黃渠,問道:“仡佬走了?”
黃渠看了她一眼:“嗯。看起來窩了一肚子的火氣。”
胡媚聞言,臉色有點不自然:“肯定沒少說我壞話吧?剛剛在裡面就說了我一通。這老頭也真是,年紀越大,說的話就越發難聽了。本來說話就刻薄,夠讓人討厭的。”
黃渠盯着她,“不想被他說,就自己安分點,別總是惹事,不就都好了!”
胡媚不理他的話,不經意地一轉頭,就看到金鑫和子琴還站在那裡。
她的眸光瞬間就冷了下來。
“這兩個人怎麼還在?”
子琴走過去:“我的人還在裡面躺着,你說我怎麼還在?”
“呵。”胡媚冷笑一聲,說道:“人是爲了你才差點沒命的。你要是真的關心,就離他們遠點,自生自滅去,這樣貼上來做什麼?”
大概是黑蛛脫離生命危險的緣故,胡媚此時的臉色看起來倒是比起先的時候從容了許多,恢復了那嬌媚又刻薄的一面,說話慢條斯理的,卻是冷嘲熱諷,夾槍帶棍的,一點都不客氣。
金鑫聽着,笑道:“還說才走的那位老先生說話刻薄難聽,我看,胡老闆簡直有過之無不及。”
胡媚一聽她如此說,眉一挑:“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裡自己清楚。”金鑫說着,就直接要往裡面走去。
胡媚見狀,一步上前,攔住了她:“你做什麼?”
“我要親自看看他們的情形到底如何。”
“不必你擔心,我自回照顧好他們!”
“該擔心的還是要擔心。”金鑫去推她的手。
胡媚的眼睛一厲,一把抓過了金鑫的手,往後一拽,便將金鑫的整條手臂扣在了背後,押着她,聲音冷然道:“我看,你還是乖乖聽話的好,我這雅風客棧,可不是什麼從善如流的地方。”
金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身體健康,有些力氣,也不可能抵得過這些江湖人的本事,胡媚的動作又不輕,就那麼一下,便讓金鑫疼得皺緊了眉頭,忍着口硬氣,就是沒叫出聲來。
子琴趕緊地跑了過來:“你做什麼?放手!”
“你讓我放我就放?”胡媚反問,意思很明顯,她不打算放。
金鑫也是很要強的,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眼下胡媚給她來硬的,她哪裡肯受得了,哪怕手臂斷掉了,也不會就此屈服,她強忍着疼痛,掙扎着,要掙脫胡媚的束縛。
胡媚看着她的動作,好笑道:“別不自量力了。憑你,可是掙不脫我的。”
說着,胡媚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夫人!”
子琴緊張地叫了出來,想上前,又怕刺激了胡媚,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抓住了胡媚的手腕。
胡媚驚異地看過去,“黑蛛!”
黑蛛不知何時站到了胡媚的身後,看着她:“你在做什麼?”
胡媚立即鬆開了金鑫,走過去,扶着黑蛛,關切地詢問:“黑蛛,你怎麼樣了?還好嗎?你怎麼下牀了,仡佬說了,你現在不要隨便動彈,快回去躺下。”
黑蛛沒理胡媚,而是看向金鑫,“沒事吧。”
金鑫站在子琴身邊,揉着自己的手臂,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分明是被抓痛了,就是沒有讓眼淚掉下來,這要換做是其他的女子,早就淚珠啪噠噠地掉了。
她淡淡道:“沒事。”
黑蛛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走過去。
胡媚攔住了,說道:“黑蛛,你幹什麼!別管她,我又沒用大力道,她不會有事的。”
黑蛛推開了胡媚的手,走到金鑫的面前,低頭看了眼,輕輕地抓過了她的手臂。
金鑫剛想拒絕,就嘶的倒吸了口涼氣。
黑蛛皺眉:“傷了骨頭了。需要給你接上。”
“啊?……啊!”
金鑫剛發出了一聲詢問的聲音,接下來就痛叫了一聲。
沒掉的眼淚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子琴嚇了一條:“黑蛛,你做什麼?”
黑蛛淡淡地看着金鑫:“好了,你動動。”
金鑫聞言,嘗試地動了動自己的手臂,很靈活,也沒剛纔那麼痛了。
“沒事了。”她說道。
“沒事就好。”黑蛛說着,身體晃了下。
金鑫趕緊扶住了他:“行了,你回去躺着吧。”
“我沒事。”
“黑蛛,我說了,要你保護我,不是要你爲我賣命!”
金鑫皺眉,很嚴肅地對黑蛛說道。
黑蛛靜靜地看着她,“我不至於沒命。”
“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沒命!”
“……”
“黑蛛,你再不進去,我把她們兩個給趕出去了!”一邊的胡媚看着金鑫和黑蛛相處的情形,心裡十分不痛快,她無法容忍黑蛛忽視自己而對別的女子關懷備至,醋意橫生,便下了威脅的話語。
黑蛛這才重新看向了胡媚。
沒說什麼話,就用那雙黝黑的眸子望着她,讓胡媚氣勢減弱了許多。
黑蛛說道:“不要以爲你救了我,我對你的態度就會有什麼改變。你如果真要下逐客令,我會帶着她們馬上離開!”
“你……黑蛛,你以爲我不敢嗎?”
黑蛛說道:“你可以試試。”
“你……”
“好了。都消停了吧。”黃渠看不下去了,盯着胡媚:“早跟你說了不要管他,你非要管。現在自己找罪受了吧!”
“黃渠,你也要氣我!”胡媚淡定不了了。
黃渠挑眉:“不要把火撒到我身上來。”
說着,他冷冷地看向黑蛛:“黑蛛,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歡迎你的。但是沒辦法,胡媚這個女人就是事情多,總愛給自己和身邊的人找麻煩,如果不按她的意思做,我們少不得要受點罪,所以,我才勉強接受你在這裡。你最好趕緊地把傷養好,趕緊給我走人,不然,日子久了,我會親自動手把你扔出去的。”
“……”
黑蛛看着黃渠,沒有說話。
黃渠繼續道:“至於這兩個,我會安排房間給她們住,也不會阻止她們來看你和七及。你就不必擔心了。記住,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關照了。”
黑蛛說道:“多謝了。”
“進去躺着吧。仡佬剛走,我可不想再把他請來,再被他說一頓。”
黑蛛看了他一眼,這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