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發個燒,還沒死呢,就這樣火急火燎地去把人找來做什麼?”趙姨娘責備地說了綠蕪一句,這纔回過了頭,對金鑫道:“難爲五姑娘關心,我沒大礙,五姑娘還是請回吧。 ”
金鑫是早就料到趙姨娘是個性情寡淡的人,當真見識了,雖然有些錯愕,卻也沒有多大驚訝。
她笑了笑:“娘不是不舒服嗎?我作女兒的,該守着纔是。”
趙姨娘擡起眼皮看了眼金鑫,說道:“五姑娘,我不過是二老爺的一個妾,照規矩,五姑娘合該稱我爲姨娘纔是。”
這就是古代宅院的規矩,儘管是趙姨娘生了金鑫,但到頭來,她卻因爲妾的身份,沒能擔得起金鑫一聲“娘”的稱呼。
“不是娘生育了我嗎?”
“我只是生了你罷了。”趙姨娘淡淡地應着,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金鑫的臉色一時怔在那裡。
她有想過,這個趙姨娘極有可能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並無感情,否則,不可能樓上樓下住了二十年,卻始終不曾關懷過一句。
但是,想歸想,真的看她這樣冷漠的態度的時候,金鑫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怎麼說也是親生女兒,怎麼能眼睛都不眨地說出那樣的話?
然而,她只是不舒服而已,還談不上什麼難過。
她靜靜地看了趙姨娘一會兒,調整好了心態似的,慢慢彎起了嘴角:“那好,便叫趙姨娘好了。”
趙姨娘眸波動了動,似乎有些詫異,很快地,就平靜了下來。
金鑫說道:“不管怎樣,既然知道趙姨娘你不舒服了,我便不好置之不理。知道趙姨娘你不愛人來打擾,我也不會多留,等會兒大夫來了,看你身體好些了,我自會離開。所以,趙姨娘你就不必急着下逐客令了。”
金鑫說着,不等趙姨娘說什麼,吩咐一邊的子琴:“去打盆涼水來。”
子琴應着,轉身就出去打了盆水回來,放到了牀邊的椅子上。
金鑫坐在牀沿,不由分說地將趙姨娘按在了牀上,親自拎了把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不久以後,大夫就提着藥箱到了,先給趙姨娘診脈,而後,看了下上午那大夫開的藥方,立即皺眉,說道:“這是哪請來的大夫,開這樣的藥方!”
綠蕪在一邊聽了,原本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透出了幾分緊張,忙問道:“怎麼,藥方有問題嗎?”
“這樣的藥方只有庸醫纔開得出來!若是按照這上面的來煎藥喝,不出半個月,人命就活活被誤了。”
這大夫是臨城最大的醫館濟世堂的大夫,名叫鄭仁,有妙手回春之稱,金家人但凡有身體不適的,專找他過來看診。
鄭仁醫德一向好,最看不過有醫者拿人的性命開玩笑,此時看了這藥方,簡直氣得不打一處來,白鬍子一顫一顫的,瞪着眼睛,彷彿若是知道了對方是誰,就要狠狠給人一個教訓的樣子。
綠蕪見鄭仁氣成這個樣子,臉色微變,轉頭,看向了身邊的綠裳,問道:“你早上請的那大夫是哪裡的?”
綠裳早低下了頭,一副犯錯的樣子,聽着綠蕪嚴厲的詰問,身體更是一個哆嗦,吞吞吐吐道:“我……我……因爲早上看……看姨奶奶病得厲害,我不敢耽誤,一個着急,在去找大夫的路上正巧看到一個人打着神醫的招牌在街上走,然後……”
綠蕪氣急:“你,你這小丫頭,怎麼犯這樣的傻?你怎麼能就這樣胡亂在街上隨便抓個遊醫就給姨奶奶診治,不知根底的,若是對方是個江湖騙子,誤了病情,可怎麼好。你就沒想過這一點嗎?”
綠裳埋着頭,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哽咽着說:“我,我不是着急嘛……”
綠蕪這時彷彿有了人氣似的,不再想剛纔那樣一連冷冰冰的麻木樣子,看着綠裳那樣子,又氣又無奈,還想多說幾句。
“好了,這不是沒事嗎?”一邊,子琴見綠裳已經哭了出來的樣子,便出聲幫襯着,對綠蕪道:“行了,綠蕪姐姐,當務之急還是先照顧着姨奶奶,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綠蕪看着綠裳,嘆氣,終於沒有再說什麼。
她轉頭看向大夫:“好在,我們姨奶奶沒喝多少藥,想來,對病情還沒有造成什麼大害吧?”
鄭仁點頭道:“嗯,所幸沒有喝多少。我這邊另外開個方子,你們按上面去取藥來煎給她喝,過個幾天,也就好了。”
綠蕪聽了大夫這樣說,心下才鬆了口氣。
很快地,大夫便開好了藥方,綠蕪一一地看過了,這回也不讓綠裳去了,自己送着大夫出去,順便一道去了醫館,去取了藥來。
綠蕪跟着鄭仁走了,綠裳還在原地偷偷地抹眼淚。
子琴安慰道:“行了,別哭了,好在沒什麼事,下回注意着點就是了。”
綠裳卻不作答,而是一下子撲到了趙姨娘的牀前:“姨奶奶,我錯了,差點害了姨奶奶……”
趙姨娘躺在牀上,側頭看了眼跪倒在地磕頭着的綠裳,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淡淡道:“生死有命。若我命當絕,那是我命數到了,與你有何關係?快別哭了,把眼淚擦乾淨。”
綠裳還跪在那裡,抽抽噎噎地,不停地抹眼淚。
金鑫站在一邊,聽着趙姨娘的話,總覺得那話聽着似乎是超脫,可那口吻和表情卻總讓人瞧着更像是生無可戀纔對。
金鑫微微皺眉,覺得這背後是不是別有內情?
綠蕪沒多久就回來了,煎了藥喂趙姨娘喝下,這藥有寧神的功效,喝下沒多久,趙姨娘便在牀上不知不覺地睡着了,過了午後,燒也退了。
金鑫一直在那裡待着,期間也沒有說話,就是默默地坐在牀邊守着,直到趙姨娘的燒退了,她才默默地走了出去。
綠蕪送她到門口。
金鑫說道:“好好照顧着,若是再有什麼情況,只管叫我。”
“小姐不來看看姨奶奶嗎?”
“恐怕我過來,姨娘不會太愉快。何況,二十年了,這樣上下住着,卻不相往來,都成習慣了,要打破這個習慣,雙方都會尷尬。還是罷了吧。”
“小姐,其實姨奶奶不討厭你的。”綠蕪看着金鑫,真誠地說道。
金鑫笑道:“不必想太多,好好照顧她就是。”
金鑫又叮囑了幾句,便下樓去了。
接下來幾天,金鑫一直在關心趙姨娘的情況,就是真的沒再上去過。
那天她就看出來了,對於她們而言,或許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方式更好些。
這是趙姨娘更希望的狀態,至於原因,金鑫並沒有刻意地想要去尋找過,她只是尊重。
就這樣的,過了幾天。
因爲趙姨娘的身體已經恢復,金鑫也放寬了心,便又開始着手去辦良繡坊的事情了。
她這天帶着子琴出門,也沒去良繡坊,直接去了臨城最有名的煙柳之地,昭柳閣。
“哎呦,哪來的俊公子呀!”
老闆曾媽媽正在裡面忙着招呼客人,看到進門的金鑫,只覺眼前一亮,堆着笑就忙迎了過來。
子琴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看着裡面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旖旎親近的模樣,很是不自在,下意識地抓了抓金鑫的袖子,小聲道:“公子,我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一旦扮了男裝在外面,子琴都是很自覺地稱呼金鑫爲“公子”。
金鑫看了眼表情糾結的子琴,說道:“辦正事。”
子琴剛想問是什麼正事,擡頭,就看到曾媽媽已經走到了跟前。
“公子怎麼稱呼?”
金鑫看向曾媽媽,勾脣笑着:“楊柳。”
“楊公子!”曾媽媽當即稱呼了一聲,又接着說道:“楊公子是第一次來吧?看着好面生。”
“是啊。第一次來,有許多不懂的。”
“咳,公子說笑呢?進到這裡的,哪有不懂的?就是真不懂,不消一個晚上,定然什麼都教公子懂得了!”
曾媽媽意味深長地對金鑫一笑,話語說得婉轉隱晦,但是明白人一聽,就聽出了這裡面的直白。
金鑫諱莫如深地看着曾媽媽一笑,說道:“那還勞煩給我開一個包間,讓我好好地懂一懂。”
曾媽媽聽她這般說,笑着輕輕打了她一下:“嘖嘖,公子,還說你不懂呢,我看哪,再沒比你更懂的了!得了,來,這邊請,媽媽我呀,給你開間最好的。”
金鑫笑而不語,對身後小廝裝扮的子琴打了個眼色,便跟着那曾媽媽到裡面去了。
曾媽媽帶着人上了樓,帶他們進了一個房間。
曾媽媽說:“楊公子,酒菜等下就有人送上來,在那之前,我可得先好好問問,你今夜想要找什麼樣的啊?”
金鑫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笑道:“你這有什麼樣的?”
“那可多了,有貌美如花的,有婀娜嫵媚的,有能歌善舞的,也有會舞文弄墨的,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溫柔的,活潑的……”
曾媽媽如數家珍,獻寶似的將各個類型都說了個遍。
金鑫聽着聽着,擺手道:“好了好了,曾媽媽,也不必麻煩,直接把你們這最好的姑娘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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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多發的那章是放不出來了。也好,稍作修改,重新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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