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煙輕輕地“咦”了一聲,不免皺起眉來。
這位人物一來,是要做什麼?
該不會是來添亂的吧?
嶽檸歌正覺得詫異,卻見自己身邊的書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輕輕地往後退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營丘郡王,你準備又要去哪兒?”
這聲音是……
長公主?
車簾被拉開,一身華麗衣裝的長公主踩着奴僕的背下了車,緩緩地朝嶽檸歌走過來。
然而她的目光卻不是落在嶽檸歌身上,而是落在……
“姜即墨,初初回到國都,不打算去見見你的王兄,就要走嗎?”
嶽檸歌扭頭,一臉震驚地看着八卦的書生,臉上已經寫滿了不可思議。
當然她還不是太蠢,在長公主走過來的時候,她挾持書生的手已經收了回來。
與此同時,更頭大的當屬徐如煙。
營丘郡王?姜即墨?
這營淄城的城門是要鬧哪樣,還閒着不夠亂嗎?
長公主斜眼瞅了一眼嶽檸歌,正蹙眉,姜即墨趕緊道:“姐,人小姑娘沒你漂亮,別看了,我聽話,咱們回吧。”
突如其來的,姜即墨認慫,這倒是頭一遭。
長公主臉上更是寫滿了詫異,什麼時候嶽府的嫡女和她的寶貝弟弟攪合在了一起?
不過,有些事,長公主還是有分寸的,當下便是朝兩人道:“那還傻愣着做什麼?”
姜即墨趕緊拉着嶽檸歌要進城,徐如煙卻是不讓:“不行!”
“魏閥好大的膽子!連營丘郡王和本公主都敢攔?”長公主眉頭緊蹙。
魏閥功高震主,早就在朝野上下傳遍了。
就在前些日子,魏雲得封兵馬大元帥,爲了此事,她還同齊王爭執了一番,若不是她擔着先王親封長公主的名號,齊王保不齊就要廢了她。
長公主之所以無人能管,朝野上下人人畏懼,正是因爲她是先王親封的長公主。
除了齊王,沒人能管。
徐如煙道:“前些日子,魏閥遭賊,小女子不才,懷疑賊人就是這位姑娘。”
長公主嘴角泛起弧度來:“你懷疑她?”
“是!”徐如煙並不避諱。
她在武道會的排名雖然靠後,但至少能夠上得了榜,從小到大她知道什麼叫寄人籬下,可當下今非昔比,魏閥裡面的人見到了她,哪個不是恭恭敬敬的。
她並不覺得長公主可以一手遮天。
可是她錯估了一件事。
“你若今日攔了她,我保證,你以後的日後不會好過。”長公主諱莫如深地看着徐如煙。
徐如煙心裡發緊,難道長公主要爲了一個陌生人和她爲敵?
不至於吧?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有些尷尬地看着長公主——
“何必呢?”嶽檸歌心裡暗道,“帶我走就行了嗎,何必廢話呢?”
周圍的人都看着他們,好似在看一場戲那般。
徐如煙心裡想着:“如果今日放走了他們,他朝如果是姨母問起來,我在魏閥還有立足的地方?若這個人真的是那個賊人,長公主又如何包庇,難道是……”
徐如煙的心裡已經衍生一個大的猜想,而這個猜想卻是讓她自己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難道長公主有份參與前兩日的夜探魏閥?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徐如煙整個人都愣住了。
長公主鬆了眉頭:“怎麼?能放人了嗎?”
她紅色的丹蔻,在這一刻看起來十分耀眼,更是刺眼!
徐如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能。”
她彷彿頂着巨大的心理壓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位姑娘的嫌疑尚未洗盡,還望長公主主持公道。”
“她的嫌疑?她也有嫌疑?”長公主挑眉,“你會半夜三更地去魏閥?”
呃……
嶽檸歌垂下頭去,長公主卻是朝姜即墨睇了個眼神道:“你滾上馬車,再溜了,下次我見到你打斷你的狗腿。”
姜即墨乖乖地上了車,心中有些疑惑——姐姐爲何要幫那個小丫頭?
長公主笑道:“我不認爲她會去魏閥。”
“長公主何以這般肯定?”徐如煙蹙眉。
“那你何以覺得她有嫌疑?”長公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那夜,我以武力灌注白羽箭,傷了小賊的左臉。”徐如煙如是說道,“這位姑娘,一直捂着左臉,生怕被別人看到。”
長公主瞅了瞅嶽檸歌,徐如煙不說她還沒有注意到,眼下嶽檸歌還真的就捂着左臉。
長公主道:“你捂着臉做什麼?”
“我牙疼。”嶽檸歌都想找個牆撞死算了,這樣蹩腳的藉口連她自己都不信了。
“她說她牙疼。”
“我聽到了。”
“那你不放人?”
“我沒有看到。”徐如煙較真地說道,“除非這位姑娘把手拿下來。”
長公主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陽穴,然後出其不意地一把拉下嶽檸歌的手,嶽檸歌當場就愣在原地——
糟了!
嶽檸歌驚恐地看着徐如煙,心中已經在想怎麼逃了。
長公主到底是來幫她的,還是來害她的!
“看到了?”長公主語氣不變,依舊懶洋洋的,“這張光滑的臉蛋上,哪有什麼傷?”
什麼?
嶽檸歌撲閃着大眼睛,一副費解地看着長公主和徐如煙,當然這表情落在兩人眼中,那都是妥妥的無辜。
徐如煙皺眉:“你臉上沒什麼,你捂着做什麼?”
嶽檸歌算是聽出來了,她臉上的傷……
沒了!
嶽檸歌又趕緊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臉,然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裝作自己很難受的樣子:“我都說了,我牙疼。”
杜嬤嬤的藥,這麼管用?
不到一天的時間,傷不止好了,連疤痕都沒了?
嶽檸歌在心裡悄悄地鬆了口氣。
長公主佯裝可惜地嘆了口氣:“你這個嫡女當的也太沒輕重了,不僅僅在家被庶女欺負,現在連未來夫家的表小姐都敢欺負你,我看你喲,趕緊得長長脾氣,如此下去,怎麼得了!”
她這話裡有話的,徐如煙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檸歌,我瞧着,魏閥家大業大的,事兒多。”長公主冷冷地說道,“再說了,眼下你那不長進的庶女姐姐和你那未婚夫瞞着你珠胎暗結,此事你還忍得下去?”
徐如煙的臉陡然一變。
她在兩日前回的營淄,就在那一日姨父魏雲加封兵馬大元帥,大表哥魏越澤加封昭武都尉,此事魏閥大慶,也就在是那夜裡出了點差錯,所以她根本沒有見過嶽檸歌。
她怎麼會知道,方纔一直纏着要查的人就是嶽檸歌。
陡然一下,氣氛顯得無比尷尬。
這兩日,二表哥都被關在房間裡面,姨父的怒意層層不散,連姨母都不敢多嘴說些什麼。
她知道這一次她是踩到炮仗了。
徐如煙張了張嘴,還沒有想到該怎麼說,長公主便是道:“檸歌,我瞧着那嶽府也是不乾不淨的,不如你就暫時住在我府上,到時候若有人登門道歉,也好有本公主來替你把把關。”
徐如煙一時之間更是懵逼了。
這話表面上是針對魏淵,可實際上,怕是衝着她而來。
眼下,徐如煙才知道方纔長公主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在魏閥,她的日子,只怕不大好過了。
本來這些日子,姨父都在想法子,看如何解決此事,可眼下,她這麼一些舉動,不僅僅惹了嶽檸歌,更是將矛盾都升到了長公主那邊去。
這可有的她受了!
嶽檸歌並不想將此事鬧大,有些尷尬地說道:“長公主擡愛,可檸歌也該回家。”
“回什麼家,你從城外回來,保不齊就是被那兩個齷蹉的人給氣的,外面沒有遮風擋雨的,本公主那有。”
長公主連聲吩咐着:“李嬤嬤,你去嶽府通知一聲,就說岳家嫡小姐眼下正在長公主修養,讓他們沒事兒少來煩。”
站在馬車旁邊的老婦人趕緊垂眸應了一聲。
“是了,本公主還有個婢女在嶽府,你將她帶來,好生伺候嶽小姐。”
嶽檸歌簡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這次回來是要拿羊皮碎片的,長公主莫名其妙地插一腳進來是要做什麼!
然而,嶽檸歌無法反抗。
長公主在謀劃些什麼,她不知道,可這一定和自己那不成器的父親有關。
嶽峰呀嶽峰,你招惹誰不好,偏生要招惹到長公主!
嶽檸歌在心裡憤憤地將嶽峰罵了一頓。
嶽檸歌被長公主強行帶上了馬車,徐如煙整個人都傻了。
這是唱的哪一齣呀?
好半天,徐如煙纔回過神來,什麼小賊的,她哪兒還有心思查下去,得先將今日的事告知姨母纔對!
二表哥的麻煩,大了。
而當李嬤嬤到嶽府通知燕舞去長公主府的時候,李滄荷和嶽錦繡也發現,自己也有大麻煩了。
嶽峰這幾日都休沐在家,等送走李嬤嬤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李滄荷趕緊委屈地走過來:“老爺,你得爲錦繡做出呀!”
“做主!做什麼主!”嶽峰提及這件事就是一肚子的火兒。
自己女兒不爭氣,和別的男人私通搞大了肚子不說,眼下還得讓他來做主!
李滄荷哭訴道:“檸歌是你的女兒,錦繡也是呀!爲何檸歌能夠嫁給魏閥,錦繡就不行呢?眼下,錦繡還懷着魏少將軍的孩子呀!”
“孩子?你知不知道,這個孩子,給我惹來了多大的麻煩!”嶽峰怒極,擡手朝着李滄荷的臉就是一個耳刮子。
這些天,他心中的怒火不散,全靠揍李滄荷來瀉火。
李滄荷的身上也沒一塊好的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