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周炎依舊繃着臉。他知道就算自己繃着臉,林鈺都會想辦法逗他,要是給他好臉色了,他肯定會得寸進尺的。林鈺的手段,他在修養的那十天裡,可算是深切瞭解到了。
林鈺見周炎這樣,也有些心虛,他是不是太過分了,讓人家都怕自己了。將自己的身份好好解釋了以後,可要和人家好好相處。他不呆的時候實在是太像自家師父了,可是自家師父現在在哪兒呢?
“你讓我說我就……”說麼?林鈺剛開口,就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不對,明明剛剛都想好了要好好說話的。
“好,我說。”
“我是男人,所以你真的不需要介意那次的事情,除非你是斷袖。”林鈺對着周炎眨眨眼睛,一不小心,他好像又給周炎挖了個坑。
但是看着周炎驚訝的神情,林鈺在心裡安慰自己,他肯定不會在意自己最後的那句話的。
實際上,周炎真的沒有注意到林鈺那句斷袖,他被林鈺是男人的這個消息驚呆了。長得這麼漂亮的,竟然是男人?
“你別不信,不然我找證據給你看看?”林鈺說着,手向下移了移,正好扣在了腰帶那裡,周炎剛剛回過神來,見狀,又紅了臉,狠狠搖了搖頭。
“我信你。”他說道。
林鈺笑眯眯地把手收了回來,拂了拂衣袖。其實他真的沒有給他看那裡的想法,只是剛纔滴了一滴茶在腰帶上,他只是摸摸。
“剛纔的那個並不是我的親哥哥,而是表哥,所以我姓林,他姓楚。”林鈺很好地將楚少陽和自己的關係解釋了一下。
“那那個女子?”周炎疑惑地問道,那個女子的態度有些奇怪,似乎是很排斥林鈺。
“她喜歡我表哥,我表哥不喜歡她。表哥和我的關係好,她竟然就嫉妒到我身上了,唉。”林鈺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將程琳秀的身份也解釋了,而且說得還是比較準確的。
“這樣。”周炎點了點頭,心裡的疑惑消去了,就覺得輕鬆了很多。既然林鈺並不是女子,那他們之間也就沒有什麼芥蒂,做朋友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周炎露出了一個笑容,林鈺看到他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笑得真好看,以後一定要多笑。”林鈺的笑容燦爛。細數數,他認識的這幾個男人,就蔣明英還好,楚少陽和周炎平日裡都是不笑的。楚少陽一笑他就覺得心慌,而周炎一笑,真的很好看啊。
周炎的臉色泛紅,放在桌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扣着桌板。他沒有想到林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悶頭喝了一杯茶。林鈺如今財大氣粗,要的都是好茶,可惜這兩個人都是不懂得欣賞的,只知道牛飲,浪費了好東西。
“我和表哥都沒有成親,今天和表哥一起出來,本來是想要去收姑娘的帕子的,結果那女人纏在我表哥身邊,弄得旁人都誤會了我們的關係,根本沒人給我遞帕子。”林鈺一臉委屈。雖然他是喜歡男人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收手帕,也不妨礙他欣賞姑娘的美,當然,他是單純欣賞,比喜歡女人的單純多了。
周炎聽到林鈺抱怨,心裡知道事情肯定和他說得不一樣,但是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因爲現在他的心情很好。
兩人在這邊喝着茶,楚少陽和程琳秀在燈市上走着,程琳秀艱難地跟在楚少陽身後,卻突然跟丟了。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燈市上的人還是很多,熙熙攘攘的。
“琳……”一聲短促的叫聲驚到了程琳秀,她慌忙地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往她這邊走。但程琳秀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捂着嘴,想要跑掉。
於是那人只是看到了程琳秀一眼,她便不見了。
“夫君,你也累了吧。”程琳秀找到了楚少陽,平復了會兒氣息,纔開口。
楚少陽皺皺眉,這稱呼實在是……可是再走下去也很無趣,他也不能去找林鈺,不然他肯定會生氣,那就回去吧。
“好。”楚少陽點點頭,和程琳秀一起回去了。
回到了將軍府,楚少陽回了房間,程琳秀本來是想要跟着楚少陽,卻被楚少陽一句話搪塞了回去,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楚少陽真是不解風情,枉費她還在努力討好他。程琳秀坐在牀上,握緊了手中的帕子,眼中的疏離愈發明顯。
林鈺沒想到他們回來的這麼早,還以爲程琳秀會糾纏楚少陽更長時間呢。就想着只要子時之前回去就好了,便和周炎又說了好多。當然,主要是他自己說。他們從過年習俗談到了武功路數,周炎在這個話題上的話明顯多了些,他也是練劍的,就給了林鈺一些指點。
林鈺將近子時纔回去,周炎將他送到了將軍府,林鈺進了門,想要直接回去,然而在路過府中的一座假山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動靜。
他一般情況下都不懂得非禮勿聽,所以就悄悄地走進了些,靠着假山,聽着假山那邊的動靜。
“琳秀。”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委屈你了。”
“沒事。”是程琳秀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比他平時聽到的還要溫柔呢。
林鈺眨眨眼睛,這是私會情郎?果然楚少陽三叔送來的人不簡單啊,他生生拆散人家鴛鴦,不怕遭報應?
“哪裡沒事,都是我太懦弱,竟然讓你流落到了這裡。”那男子的聲音也很溫柔,溫柔裡還帶着一絲哭腔,難道是哭了?嘖嘖,林鈺在心裡想着,程琳秀的情郎竟然是個愛哭的,想來是個軟蛋,怪不得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被送給人家當妾。
“我受再多委屈都沒事的,只要你能好好的。”程琳秀的聲音依舊溫柔,聽得林鈺都有些感動,可惜,被欺騙的是楚少陽。
“琳秀。”那男子的哭腔更嚴重了,之後就只剩下了些悉悉索索的聲音。
林鈺聽夠了牆角,並沒有動,直到程琳秀和那男子都離開了,才慢悠悠地走回房間,輕輕推開門,準備悄悄地進去,楚少陽此時必定已經睡着了。
然而還沒等到林鈺走到牀邊,就看到楚少陽雖然躺在牀上,卻睜着眼睛看着他,還是面無表情。
“你回來了。”楚少陽說道,本來和平時差不多的語氣,可是林鈺就是感覺他的心情不太好。一感覺到楚少陽心情不好,他自己就有點兒蔫,看着楚少陽,突然計上心頭。
“少陽。”林鈺軟軟地叫了一聲,很有程琳秀的風範,同時向楚少陽那邊栽倒了。楚少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使出這麼一招,頓時哭笑不得,只好接住了他。
“少陽,我沒醉,真的,我沒醉。”林鈺直勾勾地看着楚少陽嘴裡說着自己沒醉,卻東倒西歪的,軟成一攤爛泥,楚少陽扶都扶不住。
我知道你沒醉,楚少陽心想着,這身上嘴裡一點兒酒味兒都沒有,醉什麼醉!
可是真醉的人不好對付,裝醉的人更不好對付。
“我還想喝,少陽,你去給我拿酒,我還要喝,我是千杯不醉,你陪我喝,你肯定喝不過我!”楚少陽也佩服了林鈺這白日撒風的本事,心裡的那點兒不舒服,那點兒生氣都被他弄得煙消雲散,感覺直接把林鈺橫抱了過來,將他放在牀上,然後壓了上去,防止他動。
林鈺閉着眼睛,沒想到楚少陽竟然這麼狠,他那麼重,一會兒肋骨都要被壓斷了,胃好難受啊,。
於是,楚少陽就看到某“醉鬼”很快就睡着了,一動不動,還打起了呼。
可是楚少陽纔不會就直接讓開呢,他還不知道林鈺的心思?
林鈺閉着眼睛,心裡罵着楚少陽竟然還不起來,裝睡着裝睡這,就真的睡着了。
被壓着的人都睡着了,壓着人的人當然沒有睡不着的道理。等到林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楚少陽又是已經走了,他動了動身體,手腳都麻了,還有些酸,楚少陽這是壓了他一夜?
林鈺狠狠握起了拳,此仇不報非君子,楚少陽竟然連一個醉鬼都欺負,是可忍孰不可忍。卻忘記了,是誰明明都沒喝酒還裝醉的。
但是他的心情很好,樂呵呵地起牀,樂呵呵地穿衣服,樂呵呵地吃了飯,然後樂呵呵地又跑到了假山那裡。趁着這這熱乎氣兒還沒過,抓緊找找有沒有殘留的證據。
那假山是靠着將軍府的外牆的,所以比較好進,而且這裡非常隱蔽,有很多可以藏的地方。如果不是他耳朵靈,恐怕就不會碰到程琳秀和情郎私會了。
林鈺繞着假山走了一圈,最後到了程琳秀昨天站的地方,感覺這邊還留着香味,就是程琳秀身上的味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聞到了,但其他時候倒沒有。
然而他再聞聞,便沒有任何感覺了,想來只是幻覺而已。
林鈺繞着假山走了好久,都沒有看到有什麼殘留的痕跡,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真沒辦法憑一己之辭說程琳秀和別人有姦情。老太太和楚少陽會相信他,但外人又該如何看,楚少陽他三叔,可能還在等着找他的麻煩呢。
林鈺嘆了口氣,正準備走,臉上一癢,被什麼輕輕拂了一下,他仰起頭,發現石頭縫裡卡着一塊絲帕。
他將絲帕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並沒有扯破,湊到鼻端聞了聞,只有淡淡的脂粉氣,卻也被風吹散得差不多了。他將絲帕展開,上面繡着一對鴛鴦,一首小詩,小詩下面,繡着兩個字。
“偉卿”
林鈺猜這是情郎的名字,但是並不知道是誰,就默默將手帕收了起來,該找到總是能夠找到的。程琳秀想要在將軍府爭寵,外面還有情郎,這世上自然是沒有此等便宜的事情的。爲了以防萬一,林鈺便派人去監視程琳秀。
佈置完這一切,林鈺就回到了院子裡,練了一套劍法,等到他回去洗澡,玲月纔過來,對着林鈺撇了撇嘴。
“怎麼了?”林鈺問道。
“剛纔程姨娘來了。”玲月說道,林鈺聽到這樣的稱呼,忍不住笑了笑,實在是……有點兒有趣啊。
“那又怎麼了?”林鈺又問。
“人家看到你不在,就到老夫人那裡去了,不知道又獻什麼殷勤去了。”玲月一臉鄙夷,林鈺卻笑了笑,他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