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等到天亮了,林鈺纔看清原來楚少陽身上也有很多傷痕,雖然不致命,但是處理的不好,他的臉色很蒼白,想必是失血太多。
“沒事。”楚少陽沒想到林鈺竟然會主動來幫他清理包紮傷口,有些僵硬,此刻他趴在牀上,心跳得很快,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
林鈺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心中隱隱約約地也發現好像自己這次出行,多了些難以言說的意味。他對楚少陽的擔心,似乎超出了親人和朋友的界限。
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然而,楚少陽未曾給他明顯的迴應,他便也不會主動提起來。倒不是說他不敢於面對,只是這件事到目前爲止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無傷大雅。
“我們是回長安還是繼續打?”給楚少陽包紮好了傷口,林鈺給他穿上衣服。楚少陽的臉微微紅着,面無表情,是個人就能看出他在壓抑着什麼東西。
“收到太子的回信,我們就繼續。”楚少陽說道,林鈺運來了很多糧草,又帶了太子的私軍來,也算是彌補了他們這次被圍困的損失。這場仗他們不能退,只要齊敬安的支援來了,就不會有更大的問題。
監軍的事情,他暫時還沒有力氣去管,但已經和太子說清了,太子一定會管的。
楚少陽在給林鈺的信裡並沒有將發生的事情說清楚,方纔林鈺給他上藥的時候,他才和林鈺說了。
“監軍是大司農門生,而大司農恰好是掌管軍中糧草供應的,這次的事情,和他們必然脫不了干係。”林鈺聽了楚少陽的陳述,說道,他對朝廷中的事情也有些瞭解,都是以前從楚少陽那裡聽來的。
“可是雖然大司農是主和派,但於公於私都不至於加害於我。”楚少陽說道。
“於公,他自然不會加害與你,但是於私就不一定了。”林鈺笑道,“我家中的嫡妹可是嫁到了大司農家,她妒我入骨。”
林鈺之前也並沒有想到林媛,因爲雖然她雖然暗暗地和自己較勁,卻還是有大家閨秀之風的,他嫡母也不是浪得虛名。可是聯繫如今的情況,便是錯殺三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只是猜測,也不要命,便也沒什麼。
“聽說林府的二小姐是大家閨秀。”楚少陽的手落在腰帶上,指尖摩擦着。當初娶林鈺的時候他心不甘情不願,自然就沒有上心,對林媛的瞭解也僅限於傳言以及那次看到他的印象。
林媛確實有嫉妒之心,但氣質端莊,閨秀之名也算是遠揚,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聽了楚少陽的話,林鈺笑笑。
“我也不是很瞭解,但是她和我一起的時候,確實是嫉妒居多,雖然我不知道她是爲何嫉妒。”林鈺笑着看着楚少陽,飽含深意地笑着。林媛何必嫉妒他呢?若是他可以像她一般順風順水的,那該有多好。便不用擔驚受怕,也不用想那麼多,徒增煩惱。
楚少陽將林鈺話中的含義聽得七七八八,眼中帶笑。過去的事情確實很混亂,如今想起,還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將來的生活,他會使林鈺被每一個人嫉妒,即使嫉妒也永遠都趕不上。
“我父親和現任的大司農是同鄉,當初一起經舉薦來到京城,通過了考試,又一起出長安去任職。我和林媛都是在家鄉出生的,我母親是和父親同鄉,我嫡母是長安人。”林家的這些事情,也並不是很多人都知道,至少楚少陽就是其中一個。
“我比林媛早了幾個時辰出生,卻不知我母親爲何從小就將我扮作女孩兒。或許是因爲庶長子總是容易遭人嫉恨吧。”林鈺笑笑,雖然有些自揭傷口的意思,但是很意外他心裡不是很難過,“可是奶孃小時說過,我孃的孃家當年在家鄉也算是大戶。就算是現在,她的出身在諸位姨娘裡也是最好的。而且我出生的時候,我母親的孃家並沒有敗落,她爲何那時就開始小心提防了呢?”
林鈺知道的事情,遠比別人以爲他知道的要多。從小他娘並沒有告訴過他男女的區別,伺候他日常起居的是他的奶孃和另一個嬤嬤,她們也沒有說過什麼,只是偶爾在他娘不在的時候,會給他講一些他出生以及之前的故事,哄着他。
等到他六歲的時候,奶孃不知爲何生了重病,一命嗚呼,後來,那嬤嬤也不知道去哪裡了。那時他已經能夠自己洗澡穿衣了,後來玲月就到了他身邊照顧他,雖然是貼身婢女,卻並不是那麼近。
等到林鈺長大了,漸漸就發現了自己和玲月的不同之處,但是那時他還不知道要和誰說,好幾次想要和他娘開口,都被他娘堵了回去。
他真正確定,就是在要嫁給楚少陽的時候。
不過雖然他是被當作女孩兒養,會女工之類的,但可能是因爲奶孃嬤嬤,還有他師父都未曾將他當作女子,所以即使恢復男兒身,也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林鈺將過去經歷的事情細細想了一遍,卻還是沒有找出林媛會害他的其他理由。這個猜想目前爲止只是猜想,仍需要證實。
楚少陽聽林鈺講自己的身世,頗有興味。因他比林鈺也不過大了五歲,所以這些事情他也不瞭解。他只知道林寬已經是朝廷裡的老臣,卻不知原來他並非是出身長安的。
“這件事,可能沒有這麼簡單。”楚少陽說道,既然當初林鈺孃親的母族仍有勢力,那麼她根本就不必將林鈺扮成女子。不過轉念想想,林鈺的另外一個弟弟如今病怏怏的,又覺得其實林鈺母親做的,似乎還有些道理。
“可是當年我還不記事,小時候伺候我的人現在都死了,想問也找不到人來問。我也不知我娘是裝傻還是真傻,這事肯定是她做的,但她肯定不會給我解釋。”林鈺笑着搖搖頭,和楚少陽一起出了帳篷,就看到周炎在練劍,林鈺看到他,心下愧疚,他幫了自己這麼多,如今見到楚少陽,自己怎麼就忘了周炎呢?
林鈺拿出劍來,上去和周炎過招。周炎看到林鈺過來,吃了一驚,但出於習慣,還是接了下來。
周炎的師門在江湖上的地位不高,卻也不低,算是體面的門派,也並沒有太多雜務。因此周炎這個大弟子才能如此逍遙,而不必留在幫派中。
他的武功是師門中上百年來最好的,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林鈺自然是打不過他的,而周炎將自己的水平控制在稍稍高於林鈺的水平上,兩個人打了許久才停下來,雖是大汗淋漓,但也淋漓盡致。
楚少陽在一旁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心尖上有些酸酸的。周炎還是如往常一樣板着臉,甚至板的更加厲害了。林鈺看着他,只是微微地笑,笑容裡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他對周炎,只是友情而已。
蔣明英和他畢竟是僱傭關係,而與周炎,卻是實實在在的朋友,第一個總是不太一樣的。林鈺自然沒有想到他和周炎離得近還會引起楚少陽的吃味,但就算是他知道了,他也不會遠離周炎。
“鷂鷹要多久能回來?”林鈺抹了把汗,走到楚少陽身邊,向他問道。楚少陽望着蔚藍的天空,眼神悠遠。
“會很快。”這鷂鷹是當初的鷹王的幼鳥,飛得自然是極快的。但此處與長安相隔甚遠,還是要好好等等。
林鈺和楚少陽在這裡等京城的消息,齊敬安這邊在和齊景帝交涉。
“怎麼可能?軍國大事,豈可兒戲,你不過是道聽途說吧!”齊景帝聽了齊敬安說的話,一臉的不可思議。
“沒什麼不可能,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