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林鈺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周炎竟然會來,他以爲他已經怕了自己,不會再回來了呢,他想想還挺可惜。沒想到他竟然找上了門來。
“是誰?”楚少陽忍不住問了一句,聽起來像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林鈺在外面的生活果然過得夠自在的,不知道還認識了多少人呢,可惜那個時候他出徵了。
“一個江湖大俠,偶然遇見的。”林鈺說道,並沒有任何隱瞞。楚少陽微微點頭,等着看看那周炎到底是什麼人,江湖大俠……難道林鈺喜歡這樣的?
三個人陷入了沉默,蔣明英在一邊站着總是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就找了個藉口出去了,迎面正好看到周炎走過來。周炎是認識蔣明英的,但只是對他點了點頭,蔣明英當時對疼痛還是挺照顧的。
蔣明英見他沒說話,就也沒有說話,直接過去了。周炎只有在被林鈺逗的時候纔會看起來呆呆的,其他時候板着臉,比楚少陽都生人勿近,還有武功,簡直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
“……”周炎看到林鈺,突然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實際上,他也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來找林鈺,明明就是江湖不見了。
林鈺看着周炎,這麼久沒見,他似乎一點兒都沒改變,弄得他還想開口逗他,可是身邊還有個楚少陽,林鈺就想着收斂一點兒,這樣不太好。
周炎進來的時候一心撲在林鈺身上,也是猶豫了片刻,才發現林鈺身邊還站着一個楚少陽,隨即皺了皺眉。楚少陽和林鈺站得很近,而且他周身都散發着一股男人的味道,這味道到了周炎這裡,就有些敵意的感覺了。
“這是?”所以周炎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變成了問楚少陽的身份,他心中不由得很懊惱,莫名其妙地來找林鈺,莫名其妙地說不出話來,又莫名其妙地說出這種話,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問題。
“我哥哥。”林鈺說道,他和周炎並不是很熟,所以就不會說楚少陽的真實身份。
周炎點點頭,心中還是存在着疑慮的。林鈺和楚少陽長得並無絲毫相似之處,且林鈺是女子,想來,這楚少陽怕不是什麼哥哥,而是丈夫吧。
既然林鈺已經成親,又爲何要拋頭露面的,而且……他當時給自己擦身,想起來,他就一陣尷尬。
林鈺只看到周炎臉色不太對,沒有猜出他心中想着什麼。他很疑惑地看着周炎,他今天來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啊,支支吾吾的。
“這個給你。”周炎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是陳舊的木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林鈺樂呵呵地接了過來,不過並沒有馬上打開,而是收了起來。
“多謝。”林鈺笑着和周炎說道,對周炎的態度和以前一般無二,而周炎卻渾身不自在,只想馬上逃開似的。
“那我先走了。”周炎說道,忙不迭地離開了。他纔回到長安,剛得了那木盒裡的東西,不知爲何就走到了這裡,將那盒子裡的東西給了林鈺。其實那東西其實就是一盒金瘡藥,不過和尋常的不同,效果極好,是他門派裡的特產。
身爲大弟子,今年他得了兩盒,那盒他留着自己用,這盒就這麼給了林鈺。
林鈺這邊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和楚少陽一起坐下來,將盒子打開,裡面是很細膩的藥膏,怪不得這盒子如此沉呢。
“這是什麼?”林鈺問道,他對這些並不是很瞭解,雖然他也學過一些方子,但這個藥膏他實在是看不出來,連裡面有什麼藥都聞不太出來。
楚少陽接過了盒子,湊到鼻端聞了聞,這味道很熟悉,他曾經得到過一盒,不過已經用光了。
“上好的金瘡藥,是江湖中的一個門派的特產,剛纔那人將這個給你,他應是那個門派的人。”楚少陽說道,“把這個收好吧,這一小盒藥可是千金難求。”
“嗯。”林鈺點了點頭,沒有想到周炎這次來竟然只是打了個照面,雖然兩人只是萍水相逢,但好歹有相處了十天的交情,這都快要過年了,其實應該聊聊的。
林鈺是破天荒地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但楚少陽卻已經明白了周炎的心思,只是,他也沒有和林鈺說。
轉眼間,就有些晚了,到了冬天,天黑得總是非常快,他們還要回去和老太太還有叢念一起吃晚飯,就坐車回去了。
第二天,林鈺就和楚少陽到廟裡去還願了。
“大師,我來還願。”林鈺對着一個很年輕的和尚說道,楚少陽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着。
“這位可是施主的兄長?”和尚面色溫和,看了眼林鈺,又看了楚少陽,溫聲問道。
“是。”林鈺點點頭,雖然他平時喜歡開玩笑,但是到了這佛門之地,也不會放肆,雖然對面的大師略顯年輕,卻也是尊敬有加。
“恭喜施主。”和尚笑得依舊溫和,端的是寶相莊嚴,楚少陽也對着他客氣地行了一禮,微微笑了笑。
“兄長得勝歸來,今日我來還願,也是求大師所說的平安符。”林鈺倒是毫不客氣,當初來許願的時候說過了給,那麼現在就一定要要。
“施主稍安勿躁。”和尚還是笑,不知是習慣了保持笑容,還是笑林鈺有趣。不過他以前確實沒有見過林鈺這般直接的,佛度有緣人,當初答應林鈺贈他平安符,其實也是覺得和他有緣。
和尚進去取了平安符,給了林鈺,卻不是一個,而是一對。林鈺從和尚手裡接過來,詫異地將兩個平安符分開,一個握在手裡,另一個給了楚少陽。
“施主與施主兄長俱是有福之人,來日必當名利雙收。只是在此之前,難免歷經坎坷,雖是血光之災不致命,然而親緣淺薄。”和尚說這話時依舊是一臉的笑容,林鈺點點頭,聽得半懂不懂的。反正是知道不會致命了,親緣淺薄不淺薄的,應該不會比現在還要淺薄了。
楚少陽卻是一直看着和尚,和尚擡眼,對着楚少陽又道。
“這世間,最易是斬斷三千煩惱絲,如貧僧般青燈古佛,了無牽掛。最難是身處紅塵,嚐盡七情六慾,仍不改本心。人世間無數苦難皆是磨礪,施主尚年少,雖是經歷坎坷,卻不要因此哀怨,諸事方成。”
“謝大師開導。”楚少陽應道,這和尚雖然年輕,他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滄桑。曾經聽聞這廟裡有一禪師,百年不老,然而行蹤不定,此時所見的這和尚,應當便是那禪師吧。
這和尚說的話影影綽綽,飄飄忽忽,但只要細想,便可一一對應,楚少陽也不得不對着和尚敬重起來。
“有一事還望大師解憂。”楚少陽道。
“請講。”
“人說經常上戰場的人身上會沾上死氣,怨靈纏身,影響氣運。而我雖才及冠,手上卻沾染了不少鮮血,是否會對家人有不好的影響?”楚少陽在比林鈺還小的時候就已經上戰場了,到此時,不知手刃了多少敵人。
“無愧於心便可。”和尚依舊微笑。
“多謝大師點化。”
“若是施主仍舊擔心,可常來此處,佛門清淨地,可滌盪污濁。”
林鈺和楚少陽又和和尚問了些話,都得到了答案,看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就捐了香火錢,上了香,一起離開了這裡。
那和尚看着林鈺和楚少陽並肩離開的背影,面上仍是微笑,卻嘆了一口氣。
這二人情路坎坷,他不點破,想必以後還是可以自己體悟的。
林鈺和楚少陽回了家,覺得神清氣爽,各自將平安符配在身上。
隔日,林鈺才睜開眼睛,便感覺外面比平日裡要亮許多。他穿衣起來,推開門,便看到一地白雪。
天色泛灰,卻並不陰沉,柳絮般的雪花飄飄揚揚,在風中搖曳多時,方纔戀戀不捨地落下來。林鈺伸出手去接,然而雪片還沒落在手上,便已經化開了,就只剩下一小灘水留在林鈺手上。
林鈺蹭了蹭手上的水,縮縮肩膀,現在的天氣還是有些冷啊。
他關上門,楚少陽聽到他起來,也在穿衣服了,不過他還沒有穿完,隱約露着點兒肉。林鈺偷偷看着,還捏了捏自己手臂,雖然很結實,但是看上去就是和楚少陽差上一大截。都怪自己太年輕了。
外面的雪依舊洋洋灑灑的,林鈺和楚少陽便留在了屋子裡,這雪斷斷續續下了許多場,年關也到了。
將軍府張燈結綵,林鈺和楚少陽一起張羅着,將軍府裡,過了一個二十年來都未有過的熱鬧的新年。
然而,新年的熱鬧還沒過,就有人來找不痛快來了。
因爲林鈺到現在都沒有懷孕,所以楚少陽的叔叔塞來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