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啊?3
“太后娘娘,我有得選擇嗎?”謝詡凰冷笑道。
要麼放棄報仇恨離開燕京,可即便苟且偷生,她這一生也會生不如死地度過。
要麼選擇繼續與他們做對,如今這裡是大燕,只要長孫家的人一聲令下,她也沒有活路。
“當年的事是長孫家的錯,可是事已至此,大燕到如今這番局面實屬不易,哀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毀了它。”太后痛心疾首地嘆道楮。
她知道,這個人要爲霍家報仇無可厚非,可她要對付的是她的兒孫,她又豈能任由人加害於他們而不管不顧。
皇貴妃看着針鋒相對,都不肯退讓的兩個人,若早知她將她認出來會是這番局面,她倒寧願她永遠都認不出她來。
謝詡凰定定地望着眼前這個曾經最疼愛她的老人,緩緩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淚流滿面的母親,咬牙轉身準備朝外走。
“太后娘娘,你最好說到做到,讓我考慮三天。”
“三天之後,你到永壽宮見哀家,給我一個答覆。”皇太后望着她的背影,語聲沉冷地告誡道,“這裡是燕京,這三天你想再玩什麼手段,也是徒勞。”
“如今一切都被你拆穿了,我還能玩什麼手段。”謝詡凰單薄的脊背挺得直直地,哽咽問道,“還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你說。”太后道。
“我娘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會全然不知霍家的事,又是如何進宮的。”謝詡凰問出一一直盤桓於心中的疑問。
太后沉默片刻,嘆息說道,“三天後,你給我答覆,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好。”謝詡凰斂目忍下一切,一掀簾子出去。
“宛莛!”皇貴妃想要去追她,一掀帷簾卻只看到頭也不回的背影,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了一般跌坐在地。
皇太后不忍心地嘆了嘆氣,走近彎腰欲要攙扶她起來,“如心,起來吧。”
“爲什麼?”皇貴妃鄯如心仰頭,目光如刀地望着這個自己一直深爲敬重的老人,嘶啞着聲音問道,“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女兒?爲什麼要把我變成這個樣子?”
八年了,她的女兒家破人亡,死裡逃生回來報仇,而她這八年卻在宮裡盡享榮華富貴,完全不知道她在經歷着什麼。
“我知道你如今恨我們,可這八年來皇帝又何曾虧待過你。”皇太后沉重地嘆了嘆氣,扶起她道,“當年是哀家執意拆散了你們,如今他想留你在身邊,哀家又能再說什麼。”
“夠了!”鄯如心狠狠地甩開她的手,憤然吼道,“我就是你養的一個工具,當年用來籠絡霍家,如今用來對付我的女兒,你們……”
她虛弱的身體,終究不堪重負,軟軟地倒了下去。
太后踉蹌地扶住她,對林嬤嬤道,“把皇貴妃帶到永壽宮,支會皇帝一聲,這幾日她在哀家那裡養病,讓他不必擔心。”
“是。”林嬤嬤上前幫着將人扶到了牀上,卻又不放心地問道,“那鎮北王妃那裡需要人盯着嗎?”
“不用了,她不會丟下她娘不管的。”皇太后道。
一個人再怎麼變,她的本性也變不了,她不可能真鐵石心腸置自己的親人於不顧,三天之後一定會再來見她的。
“是。”林嬤嬤連忙出門,去找人幫忙將皇貴妃帶去永壽宮,以免留在這裡讓皇帝來了發現端倪。
一出了永壽宮,謝詡凰便健步如飛的走,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骯髒可怕的地方,晏西擔憂地跟着她後面,雖然對方纔的事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卻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問她要怎麼辦。
一邊是血海深仇,一邊是唯一在世的親人,於她哪一邊都是艱難的選擇。
偌大的皇宮,突然間就像個沒有出路的迷宮一樣,無論怎麼跑,怎麼走都逃不出去,謝詡凰望着周圍的樓閣殿宇,一時有些恍然。
“小謝。”晏西拉住她喚道。
謝詡凰斂目靜了靜心神,快步朝着宮門外的方向奔去,好似是奔向逃離惡夢的出口一樣急切,哪知剛一衝到宮門,外面一人一馬疾馳而入,好在晏西及是出手將她一拉,才免於她被馬蹄踩。
長孫晟勒住繮繩,卻一瞬在她的眼底看到了驚痛欲絕的目光,沉吟了片刻問道,“可有傷到?”
不知怎麼的,此刻她眼底深藏的痛,竟讓他心口莫名壓抑的悶痛,像是被什麼鈍器重重捶中了胸口……
謝詡凰怔怔地望了他一眼,垂下眼簾繞過了他的馬,腳下生風地出了宮門,迎面正看到鎮北王府的馬車過來,車伕剛一停下,她便自己鑽上了馬車。
燕北羽愣了愣,“怎麼了,臉色怎麼又那麼差?”
還真是奇了怪了,她進一宮裡,總能跟見了鬼似的出來。
謝詡凰疲憊地靠着馬車,只是淡淡道,“我累了,回去吧。”
燕北羽下令車伕調頭回府,拿起邊上放着的鬥蓬蓋到她身上,悄然握住了她冰涼的手,“以後若是不想進宮,直接推了就是了,太后真要怪罪,還有我頂着呢。”
謝詡凰此刻又哪裡聽得進去別的話,滿腦子混亂如麻的事情都理不出個頭緒來,三天她能考慮什麼呢?
她根本沒得選擇,她不能棄母親於不顧,而如今她不做那樣的選擇,太后也不會讓她繼續留在燕京對付長孫儀他們……
可是,就那樣走了,讓她如何甘心,讓她將來又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見冤死的父親和叔父他們。
“說句話?”燕北羽見她半晌不作聲,伸手拍了拍她肩頭。
她始終沒有出聲,直到回了王府,下了馬車就直接入了暖閣倒牀就睡,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情緒太不穩定,面對燕北羽很容易就會暴露一些東西,所以睡覺不搭理是最安全的辦法,也是最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辦法。
燕北羽跟着回了房,進了寢房看到已經倒牀睡下的人,問道,“起了用了晚膳再睡。”
“我不餓,你吃吧,我累了。”她簡短而冷淡地拒絕道。
燕北羽在牀邊坐下,盯着牀上的人,“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說說看?”
謝詡凰一動不動地躺着,好似已經入睡,全然沒有聽到他的話。
燕北羽問了幾遍見她不回答,只得起身離開,出了門瞧見晏西還在門外便向她打聽起來,“王妃怎麼了?”
晏西搖頭,自然不會跟她說實話,“我在外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她是見了皇太后和皇貴妃,從屋裡一出來就這個樣子。”
燕北羽皺了皺眉頭,道,“路上她有跟你說什麼?”
“一聲不吭的,我還摸不着頭腦呢。”晏西道。
她們的困境,不可能求助於任何人,也更不可能告訴這個人。
燕北羽嘆了嘆氣,道,“你在這裡守着,有事讓人到書房叫我。”
“知道了。”晏西抱臂靠着柱子,不耐煩地道。
燕北羽離開了,她沒有推門進去,只能在門外來回踱步乾着急。
雖然現在一堆的麻煩等着她們去解決,可這個時候卻又實在不忍心去找擾裡面的人,畢竟今天在宮裡發生的事,已經足夠她爲難的了。
一個時辰後,燕北羽處理完了書房的事兒,用過了晚膳讓寧嬤嬤另備了一份送到了寢房,可回來的時候桌上的飯菜也還是一口未動。
他到牀邊坐下,推了推牀上的人,“詡凰,起來用了晚膳。”
然而,睡着的人不知是真睡沉了,還是裝睡不願出聲,始終沒有任何回答。
一整個晚上,無論他跟在她說什麼,睡在裡面的人也懶得回答他一句,他索性也就放棄了,次日一早又趕着要出門,只吩咐了府裡的人仔細照顧,有事再去通知他。
燕北羽前腳一走,晏西后腳就鑽進房裡去了,謝詡凰已經從牀上起來了。
“你還好吧?”晏西打量着她的面色,擔心地詢問道。
“好着呢。”謝詡凰淡然笑了笑,說道,“這麼早來找我,有事?”
“那件事,你到底如何打算的?”晏西開門見山問道,這事已經煩了她一夜都沒睡好。
他們好不容易纔達成和親,好不容易纔勉強在燕京安定下來,可不是爲了就此收場走人的。
“我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謝詡凰自嘲地笑道。
“你要答應那個死老太婆的條件,帶着你母親離開燕京?”晏西面色一沉道。
謝詡
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醒了醒神,說道,“這是我現在唯一的選擇。”
“你是要就此放棄了?”晏西問道。
“只是暫時的退讓而已。”謝詡凰說着,眼底現出陰冷的煞氣,“現在我沒有和皇太后對立的資本,只能先聽從她的安排,但她想我就此罷休放過長孫家,絕對不可能。”
她以爲,她還是當年那個天真不知的小丫頭嗎?
“可是,你一旦聽從了她的安排,我們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就都白費了,一旦你要離開這裡,必然就不能再以鎮北王妃的身份回來,只怕在這燕京再立足都成問題。”晏西道。
她知道,她是想先把她娘救到手,再對付了皇太后滅口,將她真正的身份徹底掩蓋下去,可是這樣的打算每一步都是不安定的。
那個老太婆現在之所以沒有殺她,不過是念及過去的舊情,以及對霍家的愧疚罷了,可真要放她們母子走,爲了防她一手定然會有後招,到時候只怕就算殺了她,也難以成功掩蓋她的真實身份。
那樣的計劃,變數太大了,可若她要她將太后和皇貴妃一起解決,她又定然是不會同意的。
大事未成,他們就要面臨如此的困境,實在是讓人頭疼,這時候若是謝承顥那老狐狸在就好了。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謝詡凰道。
“要不,我們去沈園,找沈玉邪幫忙。”晏西提議道。
謝詡凰默然搖了搖頭,此事涉及到霍家,她不想再有別的人蔘與其中,沈玉邪雖是盟友,但她終究還是不知道他的真實底細,所以凡事還是有所保留爲好。
晏西見她已然打定了主意,一定是要將那皇貴妃救出來,可是那個女人和長孫家的種種糾葛,還有如今她在皇帝身邊這麼長的時間,即便救出來了,對他們也未必會是好事。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人我要救,仇我更要報。”謝詡凰望了望晏西,堅定地說道。
“我只是擔心,那老太婆會耍什麼花樣,一旦把你要送走,必然也會除去你現在的身份,將來即便還有機會會再回這裡,少不得要與燕北羽,長孫晟他們再碰上面,那時候去而復返纔會更引人生疑。”晏西道出了心中的種種顧慮。
北齊好不容易好製造了這個北齊公主的身份,可沒有時間和時機再給她重新制造一個身份回來,這件事必然要在這三天之內就有個了結。
小謝是爲了救母親而遲疑,可在她看來爲救一個人,要失去這麼多,實在是不划算的。
謝詡凰沉默地擰着眉,晏西所擔心的,又何嘗不是她所擔心的。
“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你自己好生考慮吧。”晏西說罷,離開寢房回了自己房中去。
午後,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晏大人,有你的信。”
晏西一下從榻上翻起來,打開門接過了信,快速掃了一眼向人說道,“此事不必回報公主。”
那人愣了愣,點頭道,“是。”
晏西回了房中,仔仔細細地將信看了一遍,負手在屋裡來回踱步思量着,也許眼下的這件事不該交給小謝來解決,而應該由她這個局外人來處理了。
只是,這關鍵的一步,卻並不那麼好走。
她來來回回思量了多回,直到天黑了纔將那封信給燒燬,直到府裡夜深人靜了,方纔悄悄溜出了王府,而她躍牆而入的地方,卻是緹綺衛指揮使龍靖瀾的宅子。
可是,身爲緹騎衛指揮使又怎會是簡單的人物,她剛一推開窗,一片漆黑的屋內一柄寒光冽冽的劍已經無聲架上了她的脖子。
“怎麼,半夜睡不着夢遊上我這來找死來的?”龍靖瀾打着哈欠,一副被人擾了清夢心情不爽的口氣。
晏西伸手撥開她的劍,翻窗跳了進去,拿着自己帶着的火摺子點亮了燈火,然後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我是有事請你幫忙的。”
沈玉邪一直沒有把人弄出京去,而她又從北齊的密探口中得知了幾條異常的消息,於是暗中去信北齊向謝承顥打聽了些事,才知這緹騎衛的指揮使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追查霍家的事,之前得知了赤霄劍的事還暗中派了親信去查探……
龍靖瀾挑了挑眉,一邊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的劍,一副隨時準備宰了她的樣子。
“我跟你很熟嗎?”
這燕京上下,還沒哪個敢來找她幫忙的,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只是有個你的老朋友,眼下有了困難,所以想請你幫一把。”晏西一臉鄭重地說道。
這個人一直在追查霍家的事,也是朝中僅有的一個對霍家軍之死存有懷疑的人,只要是長孫家的敵人,便也是她們能用的人。
龍靖瀾收劍入鞘,不耐煩地打着哈欠道,“我可不記得,我有什麼老朋友,晏大人哪來回哪去,別讓我動手把你扔出去。”
晏西咬了咬牙,單膝跪地請求道,“是真的到了絕路,我纔來找你救她。”
龍靖瀾瞳孔微縮,“救誰?”
晏西擡頭直視着她的眼睛,說道,“霍宛莛。”皇后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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