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2
僅僅一天的功夫,南楚皇帝駕崩的消息就已經傳到了賀蘭關。
薄雪覆蓋的賀蘭關在清晨顯得格外靜寂,韓少欽在後山的百鬼崖尋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長孫晟,走近道,“皇上,決定好了嗎?”
長孫晟望着遠方被晨光籠罩的燕京,道,“你說,他真的會死?”
“他也是人,是人總會有死的時候,何況要他死的人太多了。”韓少欽面目平靜地道媧。
說實話,燕北羽在軍事方面確實是少有的人才,可是當年霍元帥何等的人物,不一樣英年早逝,燕北羽終究也是個凡人罷了,要謀害他的人太多了,豈能回回都能逃出生天。
長孫晟默然眺望着燕京,燕北羽真的死了,她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自她在燕京被揭穿身份離開,他也只是從他人中聽到她與燕北羽之間的點點滴滴,她爲他從北齊逃出只爲相守,他爲她深入險境尋找婆羅花相救,她爲輾轉山林數月尋找靈藥……
那是他心上的女子,他卻只有在遙遠的地方聽聞着她另一個男人相愛相守的種種,每一則消息傳來,都如利刃一樣割在他的心上,可卻還是想要聽到她的消息。
現在,那個深愛她,也被她所愛的人逝去了,她會如何痛苦?
可任憑她再如何痛苦,他也沒有去安慰的資格都沒有了,無論他心中還是如何深愛着她,無論他有多麼痛悔年少時的過錯,她都看不到,也不願看到。
早在風雷原的慘劇之後,他們之間就只隔着血海深仇。
“這燕京,已經浸染了太多的鮮血了,現在免不得又是一場血流成河的大戰了。”長孫晟嘆息道。
“先前駐守的兵馬已經換走了,好似是被奉旨前往北疆了,現在派來駐守的是龐寧的兵馬,只是咱們反/攻的時機,必須趕在燕北羽駕崩的消息傳到北齊之前搶佔先機拿下燕京,否則介時咱們腹背受敵就晚了。”韓少欽道。
若是這一次的時機大燕無法翻身,那麼就算不會亡在南楚手裡,將來也會亡在北齊手裡,是成是敗總得搏一回。
長孫晟沉吟了許久,道,“按照先前的計劃,你先把茜兒和你家人送走吧,這事不管是成是敗現在都不是他們參與的時候。”
“我已經託人去安排好了,只待尋到了十公主,立即就能送他們走。”韓少欽道。
“那便好。”長孫晟點了點頭,轉身望向站在身後的人,道,“各營的將領都準備好了嗎?”
“諸將已在大帳等侯,只等皇上一聲令下,便可發兵趁着駐守的南楚軍未穩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韓少欽道。
先前姓房的駐守在賀蘭關,兩軍交戰之間,他們確實很難占上便宜,若非仗着地利的優勢,可能也難撐到這個時候,現在那些兵馬撤了,換作了龐寧手中的親兵,那就要容易對付多了。
尤其,現在駐守的兵馬還不多,援軍還未到。
不過,看來燕京的局勢也確不怎麼好,不然姓房的不可能撤得這麼緊急,前去北疆防範北齊,給了他們這麼大的可趁之機。
“回營。”長孫晟舉步踏雪而去,下了山回往營地。
韓少欽隨在其後,他們能不能奪回燕京,也就看這一次能不能佔盡先機,搶在北齊來之前佔領燕京。
於是,燕京傳出南楚皇帝駕崩的第二天,盤踞在賀蘭關的燕軍已經趁機出兵與駐守在賀蘭關外的南楚軍交戰,還不等南楚的援兵趕到,僅僅兩天的功夫就已經踏破賀蘭關朝着燕京圍攻而來。
這是遠遠出乎龐寧所預料的,他沒有想到自己派出去的兵馬如此不堪一擊,這也讓他更加擔憂接下來的局面。
雖然再派出來的兵馬,暫時阻擋住了燕軍的進攻,但他自己也知道這也支撐不了多久,於是走了一趟鎮北王府,府內上下都在準備皇帝的大喪,根本不可能這個時候抽出人來幫忙,燕北羽的親信兵馬也都奉其遺旨帶兵前往邊境,以防範北齊的進犯。
“龐大人,陛下的棺木要移入宮中大喪,我們這裡實在抽不出人手。”賀英道。
龐寧看着府內來來往往忙碌的人,也知這邊實在抽不人來,“只是,房將軍他們都去了北疆,燕軍若是攻破了燕京城,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不如去一趟九城兵馬司,龍大人手下那些緹騎衛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若是能說勸他們出戰,定可解
tang燃眉之急。”賀英一邊忙着府內的事務,一邊說道。
龐寧想了想,匆匆離去,親自走了一趟九城兵馬司。
九城兵馬司是先前龍靖瀾的部下,本來也是京中不怎麼起眼的一處,現在爲了大局他也不得不上門相求,可是一進了門,卻是看到除了出去執行公務巡城的一隊馬,一羣人都在兵馬司醉得東倒西歪。
屋內燃着火盆,加之一屋子的酒氣,一進門那味道着實燻人。
“九城兵馬司統領何在?”龐寧掩了掩口鼻,朝屋內的人問道。
可是,半天只聽到此起彼伏的鼾聲,根本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他忍下火氣,拿起桌上的酒碗摔到地上,原本一屋子睡得東倒西歪的人齊齊爬了起來,反射性地拔了兵刃,一看來人是他又收劍入鞘,倒頭繼續呼呼大睡。
“九城兵馬司統領何在?”龐寧沉聲喝道。
半天,桌子一個人一個男裝穿着的女子爬出來,打了個嗝道,“是我,龐大人有何貴幹?”
九城兵馬司和當朝丞相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怎麼還跑到他們這狗窩裡來了。
“賀蘭關的燕軍進犯燕京,你等迅速整裝出城迎戰。”龐寧耐着性子道。
“不是派人守在賀蘭關嗎,怎麼就被人打到燕京城下了?”九城兵馬司的統領眯着眼睛問道。
“問那麼多做什麼,時間不多了,快帶你的人出城阻擊燕軍守衛燕京。”龐寧道。
九城兵馬司的統領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了幾分道,“九城兵馬司,一向只負責燕京城內巡防,城裡有人鬧個事兒,我們抓個人什麼的,不管戰事的,這是明文規定的,龐大人你這不是在難爲我們嗎?”
先前大師姐在的時候,他們沒少因爲這老不死的受氣,現在還想指使他們,想得美了。
“現在大敵當前,還分什麼內城外城,本官現在命令你們出城迎戰。”龐寧沉聲道。
“龐大人,朝中的武將兵馬那麼多,你讓我們九城兵馬司的人去打仗,這不合規矩。”九城兵馬司的統領胡攪蠻纏道。
“現在不用講什麼規矩,這是命令。”龐寧道。
果然,龍靖瀾那樣刁鑽之人帶出來的人,也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哦,那請龐大人拿聖旨來吧。”龍城兵馬司的統領好伸手道。
“什麼聖旨?”龐寧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一向只聽大師姐的指揮,後來她不一小心先到地底下了,那之前倒是囑咐了我們,她若不在可聽霍師姐和陛下的意思,霍師姐去了北齊,所以你陛下的旨意來的話,那我們出戰肯定沒話說。”九城兵馬司統領說道。
“陛下駕崩,你讓本官此時去何處給你請旨?”龐寧咬牙道。
九城兵馬司地統領聞言一拍腦門兒,嘀咕道,“我怎麼忘了,他前天剛死了,下不了旨意了。”
“身爲朝廷命官,此時推三阻四的,不怕掉腦袋嗎?”龐寧語聲沉冷道。
他已經一再好言相求,這些人還敬酒不吃吃罰酒。
“當然怕啊。”九城兵馬司統領摸了摸脖子,而後將令牌從腰上扯下道,“所以我們準備不幹了,回折劍山莊去。”
“南楚朝中是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地方嗎?”龐寧怒然喝道。
九城兵馬司統領交完了自己的令牌,在屋裡一個一個地踢醒還睡的人,把他們的腰牌也收了起來,到屋內供着龍靖瀾靈位後面取了一直放在那裡的一卷聖旨,扔給龐寧道,“當初緹騎衛到江都之時,陛下就給了我們這道旨意,緹騎衛不想再效忠南楚可以隨時離開,朝中絕不追究,難不成皇帝剛死屍骨未寒,你就要說話不算話了。”
“你……”龐寧被氣得無法言語,但當初燕北羽也確實下過這道聖旨,他也是知曉的。
“當初緹騎衛到南楚也完全是大師姐看在霍師姐的面子上,再後來大師姐不在,我們也是看在霍師姐和陛下感情不錯,反正也沒個去路就暫時留着了,現在大師姐和霍師姐一個死了,一個嫁去了北齊,現在陛下也駕崩了,我們也沒必要再留下了,所以龐大人要我們出戰,實在愛莫能助了。”九城兵馬司統領說罷,便一副準備送客的樣子。
“你們……”龐寧氣得
拂袖而去。
現在的時候,他沒時間也沒精力來治這些人的罪,再者這些人也不好對付,現在不是與人置氣的時候,這些人叫不動,他只能另想辦法了。
於是,只得走了一趟天機閣,又去了順義侯府。
“原來是龐大人,不知有何吩咐。”闞璽到前廳,施了一禮問道。
“侯爺,實不相瞞,盤踞賀蘭關一帶的燕軍已經攻破賀蘭關,快要逼近燕京了,鎮北王府那邊要忙於陛下的大喪之事,房將軍等人也帶兵前往北疆一帶防範北齊,老夫這裡實在抽不出太多能幹的人手,可否借用侯爺和高昌王身邊的幾位高人一用,以解燕京眼下的燃眉之急。”龐寧坦言道。
“這個……”闞璽聞言皺了皺眉。
“侯爺,你我誰也不想長孫晟攻破燕京,壞了我們定好的大計,不是嗎?”龐寧低聲道。
相信很快,南楚皇帝駕崩的消息就該傳到北齊了,介時要對付謝承顥,他們雙方誰也少不了誰,所以眼前他們也必須要助他一臂之力,穩住燕京的局勢,才能在後面共同對付北齊。
闞璽沉默了一陣,道,“龐大人稍侯,容我同父王商議一番。”
龐寧點了點頭,道,“還請侯爺儘快給老夫個答覆,時局不等人。”
闞璽從前廳前開,前往後園去面見高昌王商議要不要借給他人,去對付圍攻燕京的長孫晟一行。
龐寧一個人在侯府前廳,來回踱步,心急如焚地等着,他終究還是把皇帝駕崩之後的一切想得太簡單了,穩定北疆固然重要,但若燕京這邊出了變故,一切也都是徒勞。
直到半個時辰後,闞璽才從後園出來,身後帶了十個灰衣侍衛。
“龐大人,燕京有難,我等義不容辭,畢竟我們也都在這裡,一旦讓燕軍得了手,誰也不會好過,若有我能幫得上的,還請龐大人儘管吩咐。”闞璽道。
雖然並不想幫這個忙,但爲了後面的計劃,這個忙他們卻又不得不幫,他們真正要對付的是北齊,所以更不能長孫晟攻破燕京,壞了他們的計劃。
“老夫替燕京百姓謝過侯爺和高昌王的仁義。”龐寧鬆了口氣,由衷謝道。
“他們暫時就由龐大人調遣了。”闞璽道。
反正,現在龐寧在燕京的兵馬已經摺損得差不多了,若是再不幫忙擊退燕軍,等到在北齊一件事情上,他們雙方實力不夠,又哪裡還是謝承顥的對手。
龐寧道了謝,匆匆帶着十人出了歸義侯府,將人安排到守衛燕京的軍中,要他們務必擊殺燕軍主帥長孫晟,擊潰燕軍以保燕京安寧。
燕京這邊烽煙戰火,北齊中都卻是一派祥和,謝承顥的寢殿暖意融融,將兩個孩子從島上帶到了自己寢宮,自己着蒙着眼睛滿屋子抓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璟兒和沅沅被他追,滿子亂跑,樂得咯咯直笑,不是往桌子下躲就是往簾子後面躲。
“王上。”萬里在殿門口道。
謝承顥玩得正盡心,並沒有理會。
“王上,有要事。”萬里焦急地喚道。
謝承顥卻還在滿子地抓人,只是道,“有事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萬里看了看屋裡笑得歡快的兩個孩子,王后等人並沒有過來,便道,“南楚那邊的加急密信說,說……”
“到底說什麼?”謝承顥不耐煩地催促,很不滿意打擾了他們的玩興。
萬里重重地嘆了嘆氣,道,“南楚皇帝,駕崩了。”
謝詡凰驟然一下停了下來,伸手拉下蒙在臉上的帕子,問道,“你說什麼?”
“南楚加急密信,南楚皇帝……駕崩了。”萬里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可是當着兩個孩子說他們的親爹死了,雖然也知他們並不知道那是他們的親生父親,現在也還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話音一落,從島上出來的密道口傳出一聲盤子碎裂的聲音,謝承顥心下一沉,舉步走了過去,看到面色慘白的人站在密道的石階,糕點連同盤子摔得碎了一地。
驟然之間,他心頭沒來由的一慌,有些直覺性地想要走開,害怕去看到她質問的眼神,質問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她緩緩擡起頭,眼
中滿是驚恐,開口的聲音顫抖哽咽得幾不成調,“你們……說的是誰?”
她當然知道南楚的皇帝是誰,只是卻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駕崩的南楚皇帝……會是她所魂牽夢縈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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