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懵懵的，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自己再不願去承認，那事實也在哪兒擺着，不爲多動，不會變更。
細細的又是回想了一遍，慕曦曦大約是能肯定了，昨夜，那夢怕是真的了。
從未經歷過此事兒的女子此刻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情緒。
憤怒嗎？可是自己細節都是記不起來了，只覺得像黃粱一夢一般不切實際，所以心頭便是沒有多大的情緒。
歡喜嗎？可是自己卻是在醉酒的情況下和雲逸一起滾了榻，而且，還有不足四月自己便是要離開他重新開始新生活的呀。
傷心嗎？難過嗎？
可惜都不是，慕曦曦不敢細細琢磨自己的心思，一琢磨就覺得自己面兒上掛不住了。
此時，知道事情之後，自己除了有些驚訝和尷尬之外，別的該有的正常情緒卻是一個也沒有。
呼！
忍不住重重的吐了口氣，驚動了垂着眸子的葉茹。
擡頭，先是掃了一眼自家夫人的面色，隨即才溫溫開口：“夫人，可是身子不爽？”
葉茹問的含蓄，卻是沒有等到慕曦曦的回答。
想了下，便是又問了一句：“夫人，不若拿個軟墊墊着腰會好些的。”
“啊？”
微愣過後，終於是品出了她話中的意思，慕曦曦耳根迅速紅透，垂着眸子尷尬半天才想起來葉茹還在等着自己發話。
擡眼，對上她的眸子，強做淡定的溫溫一笑：“無妨，索性一會兒便是到了。”
葉茹應了一聲，又回到了跪坐了回去。
慕曦曦看着她的動靜，腦海裡頭突然想起個事兒，便是順嘴問了出來：“葉茹，怎得一早起來也沒瞧見將軍。”
葉茹擡頭，會心一笑，笑的慕曦曦耳根又是一紅，才緩緩答道：“將軍起的早，只說要去營中悄悄，叫奴婢不要擾了夫人休息，還說……”
話到這兒，便是突兀的停了下來，慕曦曦正聽着，便是追問道：“還說了什麼？”
葉茹的眸子垂了下去，聲音變得細柔起來：“將軍還說，若是夫人早起，心情不好，便是和您說，要好好用飯，只待他晚間歸來，再和您交代。”
葉茹自然是琢磨不透雲逸話中的意思，只是想起來雲逸站在外間說這話的時候，眸子隔着房門盯着裡間，神色和神情都是自己未曾見過的溫柔。
話落耳，慕曦曦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卻沒有再多問多說些什麼。
馬車裡頭又恢復到最初安靜的時候，慕曦曦心頭亂糟糟的，交代，他想和自己交代些什麼？
不容她細想，正在前行的馬車便是變得緩慢起來，沒一會兒就穩穩的停了下來。
外間兒傳來馬伕的聲音‘夫人，到了’。
葉茹先是頷首，隨即推開小門，曲着身子走了出來，站定了身子之後，才朝裡頭喚道：“夫人，下車吧。”
慕曦曦深吸了口氣，將亂遭的事兒都盡數壓住不再想了，揉了揉臉頰，脣角微挑，帶着溫溫笑意，就着葉茹的手下了馬車。
後頭馬車上的公公早就侯在了馬車側邊兒，只等着慕曦曦站穩之後，才微微屈身手朝左一擡，引着慕曦曦朝前走去：“夫人，請這邊兒走。”
沿着硃紅宮牆在一塊塊形狀大約相同的石塊砌成的長道上頭走着，慕曦曦瞄了一眼身側的屈身弓腰的公公，想了想，還是輕聲喚道：“公公。”
藏青長袍的李越步子緩了些，擡頭看過去，恭聲問道：“夫人有事兒？”
慕曦曦溫笑點頭：“不知道側妃娘娘的母親慕徐氏可是入宮了沒有？”
李越微愣，皺着眉頭想了想，隨即才展開了眉頭答道：“側妃娘娘只請了夫人一人陪產，卻是沒有聽說旁人入宮的信兒。”
心頭微愣，卻是忍住了疑問，面上笑了笑，兩人便是接着朝前走去。
一路無話，走了有一陣子，纔看到了前頭的硃紅宮門。
清乾宮，太子東宮。
宮門前頭早有幾人正在朝着這邊兒探頭眺望，許是等的時候大了，待是慕曦曦和李越走到近前的時候，那爲首的一個黛色宮裝的老嫗竟然是朝着那李越呵斥道：“怎得這麼晚？”
呵斥完，也不等那低頭的李越說上些什麼，眸子一轉，又落到慕曦曦身上，迅速的掃了一眼，才微微屈身頷首見禮，“老奴見過夫人，夫人快些請進去吧。”
她雖然是朝着自己行了禮的，但是慕曦曦卻是瞧得出來，那老嫗定然是身份高的慣了，早前兒竟敢先不朝着自己行禮，而是指桑罵槐的說了李越一頓，接着給自己行禮說話之時，也是一股子傲然的味道。
慕曦曦也只是一想，更也是沒有閒空多去與她計較這些。
心中到底是想着慕紫依生產的事兒，便是步子急急的跟着那老嫗沿着廊子朝着內宮裡頭走去。
慕紫依如今身懷龍裔，也是受寵的很，慕曦曦停到她的殿門前頭的時候，便是切身的感受到了她的榮寵。
殿門前頭候着的丫頭，慕曦曦是認得的，十九的明眸女子喚作碧水，是慕紫依從家中帶出來的新服丫頭。
早先聽小七說過，那碧水跟着慕紫依日子久了，自然和慕紫依一般對自己頗有成見。
如今見着自己跟着那老嫗偏偏來遲，當下心中便是不喜的很。
但是又不敢在那老嫗面前造作，只得先屈身見禮。
老嫗將慕曦曦送到殿門口，便是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頷首和慕曦曦只說了聲‘夫人快些進去吧’就退到一邊兒不再多言了。
慕曦曦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順着碧水打開的擋簾進了屋子，邊走邊問道：“娘娘可還好？”
碧水此刻也忘了面前是自己厭惡的人，眸中面上盡是濃濃的焦急和擔憂之色，跟在慕曦曦身側朝後一點的地方顫聲答道：“太醫只說，早就是到時候了，可是娘娘只是一陣陣的叫疼卻也是沒有動靜。”
步子一頓，心中輕顫：難道是難產了？
從外間朝裡走的時候，眸光卻不不妨的對上了跪在太醫羣裡頭的正也擡眼來看的蘇辰。
可如今也顧不上打招呼了，眸子僅是一掃，便是沒多看的進了裡間。
裡間圍了五六個丫頭還有幾個年紀大些的婆子，想該是宮中有經驗的產婆，榻沿兒邊偏側的地方還跪着一個鬍子花白不住的用袖頭擦汗的的老太醫。
慕曦曦將屋子裡頭掃了一遍兒，卻是沒瞧見皇太子的臉，不禁的吁了口氣。
碧水走到榻沿兒邊兒上，前傾着身子朝着軟榻裡頭的人兒輕聲說了聲：“娘娘，雲夫人來了。”
說罷，也沒聽見裡頭有什麼回聲兒，碧水就扭頭過來朝着自己看了眼。
慕曦曦被屋子裡頭壓抑的氛圍也是染得有些眉頭突突，定了定神兒，才緩步走到了榻沿兒邊兒。
碧水讓開位置，虛扶住要行禮的慕曦曦，面色焦急的說道：“夫人快些看看娘娘吧。”
慕曦曦一愣，這，不會出了什麼事兒吧？
上了腳踏，擡手撐着垂着的層層珠簾，前傾着身子看進去的時候，慕曦曦當真是下了一跳。
軟榻上枕着金絲枕頭的女子哪裡還有平時的意氣風發，如今窩在軟被裡頭，面色蒼白如紙，脣角更是沒有一絲血色，眸子裡頭染着濃濃的懼意。
聽到身側的動靜，盯着榻頂的女子才稍稍的扭了頭，四目對視的時候，女子眼中突然溢出來的溼潤讓慕曦曦措手不及。
“你終於來了。”聲音輕軟的不像樣子，其中夾雜着的絲絲沙啞更是劃得慕曦曦心頭生疼。
“誒。”勾出一個溫柔的笑意，慕曦曦輕輕的應了一聲，將袖口裡頭的帕子扯了出來，探着身子給她擦了擦汗，“怎麼也不請姨娘過來，她定然掛着你和腹中孩子呢。”
慕紫依有些乾澀的脣角勾出一抹苦笑，看得慕曦曦心頭一凜。
“你還不知道吧，自打大娘進了出雲庵，她便是丟了魂似的，我每每見她，她一次憔悴一次，以往時候，她多愛描眉戴翠，如今竟是一病不起，連上妝的心思都是沒有的。”
慕曦曦徒然聽到這事兒，心中也是一愣，隨即便是想通了，徐氏和阿孃爭着搶着一輩子，到頭來阿孃走了，她倒是覺得日日難熬的很，還落了病。
慕紫依見她垂眸不語，壓在軟被中的手探了出來，狠狠的攥住慕曦曦垂着的寬袖。
“你高興了是不是，把大娘趕走了，她倒是沒命享福了。”
慕曦曦眸子朝下，隔着軟被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嘆了口氣，擡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慕紫依，你不是恨我嗎，若是你腹中這孩子落了地，我就再比不上你了。”
慕紫依一愣，突然笑了開來。
笑聲過後沒多久，她面色突然痛苦了起來，慕曦曦看得心驚肉跳的時候，終於是在她忍不住沙啞的痛呼出口的時候退了出來。
身後早就準備好的產婆和太醫一擁而上。
慕曦曦站在後頭遠遠的看着，此刻，心中早就忘了兩人之間的那點隔閡，只是不斷的求着上天，定要保着她母子倆平平安安纔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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