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雲逸說的話,徐氏也不好推拒,只得輕咳一聲,在前頭引了路。
徐氏打前引路,雲逸隨即跟上,小七扶着慕曦曦也跟在了後頭。
跨進棕紅色的高門檻,一行人便沿着廊子往後院走去。
一路之上,慕曦曦眉頭越皺越緊。
落眼的景色表明慕氏的衰敗,怕是如今能拿出去的也只剩下這個頗爲華麗的大宅子了。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記掛着孃親,慕曦曦的步子不由的快了些。
走了有一會兒,纔到了一個院子前頭停了下來。
小七湊近自己耳側壓低聲音介紹道:“這原是老爺和夫人的主院。如今老爺不在了,只餘夫人一人住着。”
慕曦曦微微點了點頭,眸子卻是盯着院門口候着的兩個堆着笑臉的發福婆子。
打首的徐氏先是扭頭朝着她和雲逸笑了笑,這纔開口朝着門口候着的婆子說道:“如何了?”
略高的那個婆子忙不迭的答道:“都準備好了,夫人正在廳子裡頭等着呢。”
略低的那個婆子也是出聲附和了一下。
然而,兩人閃動的眸光卻是盡數落在了慕曦曦的眼裡。
徐氏這才吁了口氣,沒了開始的那般躲閃和慌張,甩了甩帕子說道:“將軍,萱兒快些進去吧,別叫夫人等急了纔是。”
雲逸這時候才扭頭看了慕曦曦一眼,瞧見她點頭,雲逸‘嗯’了一聲,便由着那兩個婆子打前引着進了院子。
進了院子,伺候的丫頭婆子都在院子裡頭整齊的頷首站着,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慕曦曦只覺得氣氛怪極了,但是一切還帶見着了孃親纔有結論。
那婆子憨笑一聲,擡手朝着大開着的檀木門方向指了指說道:“將軍這邊走。”
門愈發的近了,慕曦曦心中期冀的情緒也愈發的茂盛了。
掩在袖子裡頭的手捏了捏,才擡腳跨了進去。
進了門,慕曦曦迫不及待的朝着上位看去,目光卻是在觸及上位坐着的那個婦人的時候猛然頓住了。
上位的婦人骨瘦如柴,華麗的衣裳卻是明顯與那瘦弱的身姿極不相稱,緋紅的胭脂色也掩蓋不住她蒼白的面色,凹陷的雙眸努力的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來。
果然,慕曦曦忍不住緊緊攥緊了拳頭。
從進門開始,一切的不正常都朝着自己猜想的那個方向發展着。
上位坐的的婦人,不過也才四十多的年華,但是爲何看起來這般蒼老虛弱。
她是自己的孃親麼?
那個被皇帝遙遙一瞥,就贊做落凡仙子的孟瑤麼?
壓抑住內心的翻涌的情緒,慕曦曦看着上位婦人眸中涌動的淚珠,輕輕拉開小七攙扶着自己的手。
隨即,在雲逸訝然的眸光之中緩緩的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嚥下去眸中染上的溼潤。
雲逸站在一旁,也是止不住的訝然,萱兒的孃親也是皇城裡頭出了名了美人兒,三年未見,卻不成想怎得成了這個樣子。
隨即便看到慕紫萱朝着上位跪了下去,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顫抖,半天,才聽到她柔聲說道:“孃親,萱兒回來了。”
上位的婦人明顯激動不已,淚珠隨着微傾的身子滑落眼角,她努力的伸直雙手,朝着跪在下頭的女兒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沙啞的聲音如刀子般劃到自己的心尖兒。
她本不是自己的孃親,可是既然承了慕紫萱的命,從今以後,自己便是慕紫萱,而小寶便是自己的親子,孟氏便是自己的親孃。
吸了口氣,慕曦曦緩緩站起身子,朝着那骨痕清晰的手走了過去。
她的手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握在手中毫無重量,而且咯的自己生疼生疼的。
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心裡頭,才壓住了她不斷的顫動。
眸子含淚,她緊緊的盯着自己,似乎看着了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半天,她似乎纔想起來,沙啞的聲音滑過自己的耳畔:“萱兒,我的萱兒。”
忍住淚珠,慕曦曦只有緊緊的握着那雙手,脣角勾笑,她儘量溫聲迴應:“孃親,我在,我在這兒。”
廳子裡頭靜悄悄的,雲逸站在下頭看着跪在慕夫人身側的慕曦曦,她明明眼角泛淚,卻還是滿目溫和的笑意看着自己蒼老的孃親。
那一刻,雲逸不知爲何心中突然冒出一個莫名的想法,微微搖頭,卻還是停在原處沒了動靜。
下頭同樣站着的徐氏,心中突突突的跳個不停,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擡眼四處瞧了瞧,發現沒人看她,便忙晃了晃帕子。
站在門口的一個婆子看到徐氏的動作忙疾步湊到她的身側,徐氏壓低聲音,扭頭附在那婆子的耳側絮絮叨叨了一會兒。
那婆子點了點頭,瞥了一眼上位的兩人,這才快步的退了出去,走出院子,消失不見了。
慕曦曦心尖兒生疼,但是卻仍是儘量保持着溫和的笑意,唯有如此,才能讓那哭得傷心的孃親稍稍好受些。
忍不住溫聲安慰:“孃親莫哭,萱兒這不是回來了嗎?萱兒會好好陪着孃親的。”
語氣之溫和,如同對着小寶一般。
哭了有一陣子,慕夫人顫抖着肩頭,終於是停止了痛哭,她依靠着墊背,擡手輕輕的撫摸慕曦曦的眉眼。
看到慕曦曦眼底的溼潤,慕夫人沙啞着聲音解釋道:“萱兒不要難過,娘、娘只是因爲很久沒有見到你纔會如此。”
慕曦曦點頭,並沒有多話,只靜靜的由着她細細的撫摸着自己。
半天,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扭頭朝着雲逸說道:“雲將軍也來了,還要徐姨娘請雲將軍去正廳招呼着,我想和萱兒說會兒話,不知可行?”
慕曦曦起初以爲孃親口中這句‘不知可行’是問雲逸的,後來看着徐氏爲難的面色才知道孃親這話是問她的。
可是有慕曦曦在,徐氏雖說爲難,卻還是點了點頭。
雲逸看了慕曦曦一眼,然後也點頭應了,說了句‘慕夫人,那我先過去了’便隨着徐氏走出了院子。
瞬間,廳子裡頭的人便走的七七八八,只是一直在慕夫人身邊站着的一個婆子還仍舊直愣愣的戳在那裡。
慕夫人微微皺眉,然後朝着慕紫萱說道:“萱兒,你賠孃親出去走走可好?”
慕曦曦點頭。
剛站起身子的時候,只看見那婆子朝着兩人走來,邊走邊說道:“夫人要出去走走嗎?那還是讓老奴推着夫人吧。”
話落耳,慕曦曦猛然愣住,然後纔不可置信的看向孃親被一席薄毯子遮住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