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南雪就這樣怔怔地看着他,他微微彎着腰,而何媛媛卻賢惠而溫柔地幫他擦着海水,在外人的眼中,怎麼看就怎麼像一對恩愛的夫妻,而自己算是什麼呢?

“南雪,你怎麼哭了?乖,我沒有事呢。”何易擦乾水,走到江南雪身邊,看見她流的淚,心中一痛,卻幸福得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的人知道。她一定是擔心自己才流淚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任性了,一定要讓南雪幸福一輩子。

“哦,我沒有事。”江南雪醒悟過來,不由想起何易纔是自己該擔心的對像,不禁對他有了一種內疚感,也拿過他手中的毛巾,幫他擦着手上的水。

可是,這一切都落在了韓翰宇的眼中,他氣憤她對別的男人的體貼,氣憤她對自己的冷淡,他一把擁着何媛媛,當着他們的面深深地吻了下去。

江南雪故意忽視心中莫明的痛,這本來就是正常的,何媛媛是他的女朋友。

第二天早上,江南雪怎麼也睡不着,昨天一直都沒有好好地看這一個大海,現在,正是早上的時候,理應會有很美麗的朝陽吧?不知道媛媛姐醒了沒有,不知道何易他喜不喜歡日出?不知道他會不會陪媛媛看日出,應該不會吧?他那樣霸道的男人,那樣傲慢的男人,只是他不經意露出的溫柔又好像不是這樣的回事。

唉,江南雪啊江南雪,你爲什麼老是想着那不該想着的人呢?

她一個人走上三層的甲板,現在才六點還不夠,海上有很大的白霧,朝陽還沒有出來,朦朦朧朧的倒也有別樣的美麗。

突然,她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黑影,正專注地看着日出的地方,好像感應到江南雪的到來,他回過頭來,突然溫和一笑說:“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上來?”江南雪詫異地走近他的身邊。

“因爲我明白你啊。”韓翰宇沒了往日的酷樣,而是多了份儒雅,這男人真的奇怪,什麼氣質都可以在他的身上體現出來,唉,上天還真的不公平。

“我早習慣了早起來,而且看日出也是我喜歡的。”江南雪想起自從懂事開始,便要承擔家裡所有的家務,每天五點多便要起來打點家裡的一切,然後還要兼職,上學,她甚至在一些賣早點的地方兼職,所以早起牀向來是她的習慣,就算有多累,到了一定的時間,她總會自動的醒過來。

“你一定很辛苦吧?”韓翰宇溫柔地看着她說。

“也不算是吧,家裡如此。”江南雪逃開他熾熱的目光。

“你家是一個怎樣的家?從來沒有聽藍年說過啊。”韓翰宇真的想調查,但是又怕這事說了出去,到時候或許江南雪會殺了自己。

“沒有什麼好說的,倒是你,像是很幸運。”江南雪看也不看他說。

“我從小就很幸福啊,我出生在一個很富裕的家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且我母親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女人,父親又很痛我,可是說從小到大,沒有什麼煩惱的。”他滿足地伸了伸懶腰。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羨慕的對像。

“怎麼不見媛媛姐在呢?”江南雪轉過話題,她真的見不得別人幸運如此,她自小便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別人所表現得越幸福,她便越覺得自卑。

“你真的很想現在她在這裡嗎?”韓翰宇突然回過頭來看着她一本正經地問。

江南雪低下頭,她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無論是答想與不想,她覺得都是錯。

“他們常看日出日落也常出海,所以不會那麼早起牀的。”韓翰宇說的雖然是何媛媛,可是也連帶的說上何易。

“我喜歡日出,那樣會讓我覺得這生命還有希望。”江南雪輕聲說:“而且這樣奢侈的時間,也是我第一次體會的。”

“有一個地方更漂亮,等秋分的時候我就帶你去。”韓翰宇寵溺地看着她說。

江南雪笑着:“還有地方比在海上看日出更漂亮的?我倒是要見識一下。”

“生命就像是流星,轉瞬即逝,只要能留下一剎那一光輝也是不錯的。”

“怎麼突然對生命有這樣的感悟了?”

“其實也不算是感悟。有時候看到大海,便會覺得大海給人的感覺,真的很渺少,渺小到你甚至覺得脆弱的。”韓翰宇看着遠方說。

江南雪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下去,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空瑕的時間去想生命的亮點,從小到大,自從父親去世後,母親的神智便日漸的癡呆,年齡小小的她便要擔起整個家,妹妹性格張揚,雖然對家很照顧,也因爲家自動而放棄了學業,可是她的性格始終是讓自己擔心的,自己想的只是學業的重要,生活的艱辛,又何來的時間去想生命?

“在想什麼?”韓翰宇回過頭看着她。

“我在想,這些年來我竟然過得這樣不知不覺。”江南雪自嘲地笑了笑說:“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時間去想生命,現在想來,也覺得這樣沒有什麼不好,至少不用煩惱。”

“那你對生命的看法是?”

“等死。”江南雪突然淡淡地說出這樣的兩個字。

看着韓翰宇震驚過度的表情,她“撲噗”一聲笑了出來,說:“我是說笑的,我真的對生命沒有什麼認知,反正每天都是爲了生活而過,若果有,便是爲了家人而活吧。”

“南雪,你的心真的很苦,也很透徹,你知不知道?看得太透徹,會遭天妒的。”韓翰宇深深深深地看着她說。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江南雪避開他的目光,心裡卻是失落的,她討厭被別人看透的感覺。“你與媛媛姐什麼時候完婚了?”

“你很想我們結婚嗎?”韓翰宇這一次沒有一本正經,而是帶着些嘲諷與無奈地問她。

“你們戀愛了那麼多年,是應該結婚的。”

“應該?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加上應該?我覺得你很可笑,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思想,並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要以結婚來完結的,而且我還不覺得現在是結婚的時候,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更明白什麼纔是我該追求的,不是因爲應該兩個字我便要去做,也不是應該兩個字我就必須按別人的安排去做,你不是我的誰,所以無權對我說應該這兩個字。”

韓翰宇心煩氣躁地說出這一段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雖然海上的空氣現在很清新,但一想到結婚他便覺得氣悶,特別是眼前這一個女人提出來。

“結婚是一種責任。”江南雪低着頭說:“無論是不是應該,你都要與媛媛姐白頭到老的。”

“爲什麼不是你?”韓翰宇緊緊地看着她吼道。

江南雪轉過臉看向別處,那平靜的大海上,有一對白色的海鷗自由地飛翔着。

“我要你回答我。”又回覆了霸道的語氣。

“你要我怎樣回答?難道要我回答說我也希望陪你度過一輩子的是我嗎?”江南雪淡淡地問,眼裡卻盈滿憂傷。

韓翰宇一拳打在船欄上,臉深深地埋在手掌中,這又是爲什麼?自己對她究竟是一份怎樣的感情呢?

“有些事不應該讓它發生的便不應該發生。”江南雪的聲音空靈得像是散在風裡:“所以,我們無權去傷害對我們好的人。”

韓翰宇沒有回答,他指着那旭旭而升的朝陽說:“看,朝陽出來了。”

江南雪看着那通紅的朝陽,大自然的美麗是不能用語言說出來的,正如這朝陽,朝陽代表的是希望,那麼夕陽呢?代表的是否是寂落?

“你有沒有想過死後會去哪一個地方?”江南雪笑着問。

韓翰宇不解地看着她。

“傳說這一個宇宙有一個天堂,死後的人是可以去天堂的。”江南雪純美地笑說:“我不想上天堂,我一直以來很羨慕巴金與蕭珊的愛情,他們相伴到老,一生一世,除了對方便沒有旁人,現在有多少的愛情是如此純真的?巴金說,他的骨灰與蕭珊的骨灰滲和在一起,他的血有她的血溶合,這是一份多麼驚心動魄的愛情呵。”

“你說起他爲什麼呢?”韓翰宇看着她。

“因爲我希望我將來,可是遇上一個這樣男人,一輩子都只對我一個人好。”江南雪溫柔地笑說。

“我現在覺得開始妒忌那一個男人了。”韓翰宇半真半假地說。

“如果將來,我真的死了,那麼我希望我的骨灰,可以散在這海上,與海水溶合在一起,然後在死後的日子,能看着日出日落,那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江南雪突然憂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