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節 改變

二零二節 改變

紅拂改變了很多,最少她不如以往的那種勢利。

生活就是如此,當你窮的只有一文錢的時候,你肯爲別人花掉,那你是聖人。你窮的有兩文錢,肯爲別人花掉一文,那你是個好人。

紅拂女不是聖人,也算不上好人,可她手頭有些錢的時候,絕對不會捂着不花,她可以爲心愛的男人拋卻尚書府舒適的生活,也可以爲心愛的男人忍受拮据。她希望自己選中的男人榮耀在上,卻能忍受十數年的清貧鄙夷,她小氣,她刻薄,可她一生中最珍貴的十年逝去的時候,她並不後悔。

滿滿的幾桌子酒菜,就擺在馬邑李宅的大院裡面,紅拂女招呼着衆禁衛喝酒,很是熱情,“動筷子呀,可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嗎?”

衆禁衛都是搖頭,“菜太豐盛了,只是李郡丞和蕭將軍都不在,聽說他們一會兒就回,我們再等等好不好?”

他們都是用商量的口氣,紅拂女眼圈卻有些發紅,輕聲道:“好,只是怕飯菜涼了,我家李靖回來說我招待不週。”

“李夫人招待的極爲周到,”張慶席上笑道:“我們當初都是商量好了,在草原滴酒不沾,迴轉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向李郡丞敬上一杯,我們想對李郡丞說一聲,他是個好將軍,我們服他!”

“我三弟纔是將軍,”紅拂女笑道:“你們莫要吹捧李靖過頭了,他不過是個郡丞。”

衆禁衛都道:“李夫人。在我們心目中,李大人才算是名副其實的將軍!”

孫少方也不在,不然多半打爆他們地頭,罵他們不會說話,紅拂女心中卻是有些振奮,自言自語的望着門外道:“李靖怎麼還不回來?”

李靖,蕭布衣。孫少方此刻正在馬邑城外的一個村子裡面。

村子不像是個村子,更像是個廢墟。李靖望着廢墟,輕輕的嘆息一口氣。

這沒有絲毫意外,此次突厥兵南下,受災最重的兩郡就是馬邑和雁門,突厥兵燒殺擄掠,沒有攻入馬邑城,自然會拿周邊的村落撒氣。

李靖騎馬進入村落。只見到很多百姓在重新搭建簡單的家園,一聲不吭。

這種擄掠他們見地多了,可卻無法避免,只能默默的忍受。李靖卻是輕嘆一聲,不說什麼,只是走到了村西,那裡毫無例外一片狼藉,一白髮蒼蒼地老者拄着柺杖。無助的坐在塊大石上,雙目無神。

李靖下馬緩步走過去,“這位老丈,請問王二牛家可在附近?”

老者擡起頭來,急切道:“我是他爹,你是?”

李靖愣了下。四下望了眼,“王老丈,你住在哪裡?”

王老丈上下的打量着李靖,突然顫巍巍的站起,一把抓住了李靖的手,“二牛怎麼了?他出徵去了,可是出了意外?”

李靖凝望着老者的眼睛,半晌才道:“他是個英雄,打突厥兵的時候,不幸出了意外。”

王老丈無力地坐了下來。卻沒有痛哭。只是喃喃道:“他是個英雄……”

孫少方見到老者的白髮蒼蒼,無依無靠。不由鼻子有些發酸。他其實並不知道李靖出城的用意,可是見到李靖竟然是尋找兵士的家屬,才明白那些兵士奮勇向前爲了什麼!

李靖從馬鞍的袋子裡取十吊錢遞給老丈,“這是官府的撫卹,還請老丈你收下。至於納租庸調,你家以後會全免,這個我已經報給了村正,若有差錯,你只管到馬邑城找李郡丞就好。”

王老丈望着李靖,並沒有接錢,突然問,“你就是李靖李大人?”

李靖微愕,半晌道:“我是。”

王老丈突然笑了起來,嘴脣蠕動了幾下,“二牛出征的時候說,他跟的是李大人,讓我放心……”

王老丈地聲音哽咽起來,李靖沉默,孫少方不知道應該斥責還是難過,蕭布衣也是默然,不知爲何,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詩來,隴上征夫隴下魂,死生同恨漢將軍!

只是誰又知道萬里沙場之苦,李靖功成竟然毫無封賞。他無怨無恨嗎,或許他也早知道這個結果?

“他讓我放心,他說了,就算他死了,李大人也不會忘記兵士的家人。”王老丈突然間淚流滿面,抑制不住的悲傷,“他沒有看錯人,他去的沒有遺憾,我謝謝李將軍……”

李靖三人離開村落的時候,天色已晚,李靖用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找了十二家,有兩家已經再沒有人在,他只能頹然而返,他發地錢不多,可是他已經盡力。

孫少方走出村落,望着晚霞,突然感慨道:“李將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將領。”

李靖亦是望着遠方,突然問,“少方,你可知道我帶的那些兵士爲什麼會捨生忘死,奮勇殺敵?”

“當然是因爲李將軍你。”孫少方毫不猶豫道:“做你的兵士,是他們的幸事。李將軍轉戰草原數千裡,擊草原族落十數個,讓可汗四十萬大軍無功而返,三百兵士只死十二人,大隋哪個將軍能做到?”

蕭布衣一路沉默,聽到此處也是不由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李靖卻是搖頭道:“你說的大錯特錯!”

見到孫少方和蕭布衣愕然,李靖伸手一指廢墟般的村落,沉聲道:“他們捨生忘死不是爲了我李靖,而是爲了這一片他們深愛着的黑土!大隋府兵制改制後,兵戶編入民戶。歸屬州縣管轄,不再存在,可兵士仍有軍名,除少數衛府精兵是朝廷供養外,大部分所謂地兵士都歸衛府管理,平日種田,戰時出征。資裝自備。這次賜婚使我帶的三百兵士,平日都是在家種田務農。裝備優良只是因爲賜婚的緣故。他們當兵不爲功名,只爲了受種田地可以免納租庸調,一人出兵,家中老少無憂,這三百兵士雖少,可是哪個都是我李靖精心挑選,嚴加訓練。我待他們已經和手足般。”

見到李靖驀然有些激動,蕭布衣和孫少方互望一眼,不知說什麼纔好。蕭布衣卻知道,李靖精心訓練地三百精兵卻是爲他蕭布衣。

有時候,兄弟間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

“在草原他們得知突厥兵四十萬南下去了邊陲,其實心急如焚,卻能捨生忘死,只是因爲都明白。回去無濟於事,只能打地狠,打的好,才能拯救他們地家鄉父老。”李靖唏噓道:“淮陰侯說過,韓信將兵,多多益善。一將爲功業。沙場枯骨堆,我李靖帶兵,不求多,只求勝。李靖只有一條命,他們何嘗不是父母生地?我李靖求勝,不需要兵士的屍骨堆出!今日我來派錢,卻不是爲了他們感激,而不過是稍減我內心地愧疚而已。因爲我當初許諾讓他們家鄉不再受突厥兵的欺凌,可是我並沒有做到,我問心有愧。”

李靖說到這裡。鐵打的漢子眼角也有了淚光。頗是傷感,蕭布衣和孫少方都是悚然動容。良久無言!

等到蕭布衣三人迴轉的時候,發現衆禁衛居然還在等候,李靖不解道:“紅拂,我讓你招待他們吃飯,怎麼會等上一天?”

紅拂女差點揪住李靖的耳朵,“你還好意思說,客來主不顧,你可知道是多大的失禮,這些人只是爲了敬你一杯酒,居然等到了現在。”

孫少方卻是低聲和衆禁衛說了幾句話,衆禁衛霍然站起,有的拍開酒罈地泥封,有的忙着找碗,酒水淋漓,倒滿了一桌。

孫少方帶頭拿起一碗酒,真誠道:“李將軍,這碗酒是少方敬你,你官銜或者不如蕭大人大,可你的做人,不讓蕭大人。”

衆禁衛聽了方纔孫少方數言,本來納悶的恍然,恍然的卻變成激動和敬仰。

這種敬仰絕非突如其來,而是月餘來的生死苦戰積累,到這一刻噴薄而出。

他們實在沒有想到,李靖今日不過是去看望已死兵士的家眷,既然如此,他們就算等上幾天又能如何?

蕭布衣也是伸手端起一碗酒笑道:“少方說的不對,不是不讓,是我根本無法比擬。官銜不過是虛地,誰能說李郡丞不會官至極品,成爲個真真正正的大將軍?!”

衆人都是轟然稱是,酒滿杯幹,倒是喝的痛快。

酒過三巡,孫少方早早的帶着衆禁衛離去,心道人家兄弟情深,再加上還有夫妻久別,招待你一頓已經是很給面子的事情,若是不知趣,拉着人家喝個通宵的話,那紅拂女不拿個掃帚趕你算是老天開眼。

紅拂女雖然很是熱情,孫少方卻總覺得她眼神蘊含刀子般,主要是以前積習難改,紅拂女地脾氣在東都可是大大的有名。

蕭布衣也是如此想法,再加上還有他事,也是起身告辭,臨到門口的時候,見到孫少方等人走遠,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入懷掏出一本書來,回手遞給了李靖,“二哥,兄弟我這才坐上了幾天右驍衛,就有父老鄉親送來了孫子兵法,我留着也沒用,二哥或許能夠用得上。”

李靖笑笑,接過那本書掂掂,笑容更濃,“我當然有用,既然三弟盛情,我卻之不恭了。”

紅拂女見到蕭布衣拿出的那本書是用匣子裝着,甚爲華美,上面用金字寫着四個大字,孫子兵法,龍飛鳳舞,卻也好看。

想着蕭布衣不會兵法,卻能當上右驍衛大將軍,李靖熟習兵法數十年,卻不過是郡丞,心中沒有埋怨,驀然有些心酸。

“三弟上次送了貴重的玉,這次又送你二哥兵法。可算是兄弟情深。只是你二哥他說,兵法在於隨機應變,這書對他而言……”

李靖擺擺手,“紅拂,三弟送地,總是一番好意。”

蕭布衣笑笑,轉身離去。

紅拂女卻是和婢女收拾碗筷。李靖現在怎麼說也是個郡丞,家裡沒有個婢女也實在太過寒酸。也就咬牙買了個,只是她收拾慣了,並不呼喝來去。

快手快腳的收拾好一切,紅拂女望望天色,已經到了夜晚。

紅燭燃起,紅拂女走入大廳,伸個懶腰。微笑道:“好久沒有如此忙碌的時候。”見到李靖靜靜的坐在客廳,望着桌上的那本孫子兵法,並未翻動,紅拂女搖搖頭,“三弟真是好笑,莫名地送你本孫子兵法,卻不知道你什麼兵法早都是爛記在心了。”

緩緩坐下來,紅拂女伸手幫李靖撣撣肩頭地灰塵。發現衣線開裂,皺了下眉頭,“夫君,你這新做地衣服出征回來後已經破地不像樣子,我想爲你做一身新衣服。只是今日招待三弟地朋友,不想太過寒酸。家裡這半年的積蓄又是花的差不多,要不,我們賣了三弟送的那塊玉好嗎?”

見到李靖並不做聲,紅拂女輕聲道:“我知道那玉是三弟的一番心意,價值連城,可你現在是郡丞,招待比東都要多很多,穿的太過寒酸,也是給三弟抹黑是不是?我們要不就把玉當出去,等到有錢的時候再贖回來?算了。當我沒說好了。”

“紅拂。”李靖伸手抓住紅拂女地雙手,那本來是指若春蔥。不沾油星,可現在看去,明顯粗糙了很多,目光從紅拂女的手上又到了她的粗布羅裙上,“你好像也很久沒有做身新衣服了。”

紅拂女輕輕的依偎在李靖身邊,“我要什麼新衣服,我的衣服夠用。再說,我不常出門的。”

李靖摟住妻子在懷,輕嘆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紅拂女剎那間容光煥發,感受着難得的寧謐時光,“夫君,其實窮也沒什麼,穿的破一些也沒什麼,可明明你有大才,卻不爲朝廷所用,明明你有大功,卻不被朝廷重賞,這纔是我最難過地事情。你看的開,我卻看不開,就說三弟他……”

“你還是不瞭解他的。”李靖搖頭,伸手打開那本書,燭光下,書中放着金燦燦的光芒。

紅拂女目光落在書上,詫異莫名,良久才道:“這書裡怎麼會裝着金葉子?”

李靖把那本書放到紅拂女手上,微笑道:“你不也說,兵法在於隨機應變,這書也是如此。紅拂,拿這金葉子去給自己買身衣服吧,我衣服還夠用。”

蕭布衣從李宅出來的時候,莫名的舒了一口氣,爲自己,也爲李靖夫婦。

望着天上星光璀璨,彷彿情人地眼眸,他多少有些孤單。

他現在身爲右驍衛大將軍,自然不愁前呼後擁,纔出了李宅,就有右衛府的精兵過來護衛,不過他讓護衛迴轉,自己卻是在馬邑城中閒逛。

走在馬邑古城中,蕭布衣突然想到,大約一年前,他就是這麼走着,那時候還是懵懵懂懂的憧憬着販馬致富,身邊還有着楊得志,莫名的遇到了追殺,差點送命,後來才知道是李志雄爲了四科舉人要殺他。

所有的起因,不過是因爲他認識了裴茗翠,爲她賽了一場馬,人生就是如此,如同海上的孤舟,不經意的一個浪花就會將你帶離了伊始的方向。

楊得志呢,怎麼許久沒有消息,蕭布衣想到這裡,很是擔心,可卻覺得絲毫沒有辦法。

這個時代的一個人,實在和草芥沒有分別,楊得志莫名的失蹤,無處尋覓,他才驀然發現,自己對他,還是一無所知。自己不知道他有沒有過親人,家住哪裡,楊得志從來都沒有說過!

緩緩地搖搖頭,蕭布衣只能希望楊得志這人武功雖不高,但頗爲活絡,成熟穩重,或許應該沒事。

蕭布衣輕嘆一聲,不再去想楊得志。發現前面居然有個麪攤,坐着幾個人在吃麪,蕭布衣見到一個白髮蒼蒼地人影在忙碌,心中微動,走過去坐了下來,要了一碗麪。

老人還是一年前地那個老人,看起來只要不死。就會一直忙碌下去。他好像已經不認識了蕭布衣,聽他叫了碗麪。也不擡頭,快手快腳地送上碗燉的爛爛的豬腳麪。

蕭布衣拿起筷子,卻是半晌沒有動筷,靜靜的想着山寨的事情。

世事就是如此,並非你想做什麼就一定會成功,他如今離販馬的道路是遠了,還是近了。蕭布衣也搞不清楚。不過馬場到如今,也算是有了規模,他快馬回過山寨一次,很是欣慰。

楊廣從太原迴轉西京,他就徑直去了馬邑,他覺得李靖也是差不多應該回轉,不過去馬邑地途中,繞遠去了山寨。薛布仁帶着一幫人手正接到蒙陳雪派人送來第一批馬。

蕭大鵬還是留守在東都的太僕府,薛布仁卻已經從東都回轉,處理山寨地事情。

很顯然,衆人都明白他這個太僕少卿當不長久,能借他這個官位謀求最大的利益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山寨的牧場已經初具規模,去年的母馬終於產了第一批馬駒。可還要再養個兩三年才能使用,從品種來說,還是比不上清江馬場的拳毛騧,但是畢竟總給與人了希望,也算是中上之選。蒙陳雪送來的幾百匹戰馬已經算是個大數目,甚至瓦崗混了多年,都不見得有這麼多馬兒地時候。不過這只是第一批戰馬,年前最少還有三批戰馬送過來。

可賣給誰對蕭布衣來說,還是個問題,他知道一點。雁門解圍後。大隋雖表面上堅持到最後,可誰都清楚大隋風雨飄搖。所有的勢力都是加快了謀反的步伐,馬兒是緊俏東西,私下一匹好馬都可以賣到百姓半年的收入。

留着給自己用,或者賣出去?對如今的蕭布衣來說,已經是個選擇。

本來他販馬的目的就是賺錢,可他現在恰恰缺的就不是錢,因爲他取得了張角地寶藏,已經是驚人的財富,可財富有的時候,不見得比馬兒更重要。

可一直困擾在蕭布衣心中還有個疑問,如果說天書每當改朝換代的時候就出,這寶藏難道每次都有,前朝沒有取了去?他當初在讓袁嵐去流蘇河下取寶藏的時候,甚至想像是空的寶藏,沒有想到竟然滿載而歸,在王世充眼皮子底下取寶藏雖然是個難題,可難度比蕭布衣預想地要少很多,這讓他多少有些惶惑。

正琢磨的時候,身邊已經有兩個食客在嘀咕,“老張,現在你說做什麼生意的好?這田是種不下去了,種田每年的收入還抵不上稅錢,實在讓人活不下去了,我覺得現在一匹馬簡直比一個人還要貴,你說去販馬如何?”

老張搖頭道:“老李,販馬那活兒不是我們做的,首先你得有錢,其次你得有路子,馬源最大的地方就是突厥,可你也知道,突厥才和大隋交惡,草原的大汗說了,禁止各部落和大隋做馬匹生意。突厥那條路斷了,中原買馬只能自產自賣,到處都有人在買馬,可就是找不到賣家。”

蕭布衣聽的津津有味,心道這兩個百姓說的倒有道理,既然如此,自己賣馬倒是不急。

“可是突厥人總要賺錢,”老李不服氣道:“我知道有條便道去突厥的,只要膽子大點,不愁賺不到錢。”

老張搖頭道:“你小子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現在做生意不賺錢,做土匪才賺錢。一年前形式還算不差,我也曾經走過一條便道去突厥,差點把命都丟了。那夥馬匪才叫強悍,在便道上先丟下大石頭來,不砸死你也嚇死你,然後徑直衝下來,去路退路都給你堵死,遇到抵抗就放箭,商人請地護衛刀還沒有舉起來就射地和刺蝟一樣,老子當初嚇的幾乎尿了褲子,差點光屁股逃回來。”

蕭布衣愕然,不由轉頭望過來,感覺他怎麼說地就是自己。老張說起當初的事情心有餘悸,可也算段見多識廣的往事,忍不住四下望了眼,有些炫耀。

見到蕭布衣望向自己,老張霍然跳起,見鬼一樣的望着蕭布衣道:“你就是那夥強盜的首領,我認得你!”

蕭布衣埋頭吃麪,有些尷尬,老張本來還有些膽怯,可見到蕭布衣不理他,只以爲他做賊心虛,反倒來了底氣,跳到蕭布衣的面前,大聲叫道:“就是你,我認得你!”

蕭布衣見到他跳到了面前,陡然間雙眸現出寒光,老張嚇的連連倒退,大聲呼道:“抓強盜呀,抓強盜!”

他喊聲未畢,就感覺身邊一陣風擦過,寒光閃現,一把利劍直刺蕭布衣的胸膛,不由嚇了一跳,暗道官府這次怎麼來人如此的快捷利索,而且說殺就殺?

蕭布衣彷彿回到一年前,只因爲黑暗中驀然竄出一人,對他揮劍就刺,有如當初那些殺手。

只是他已經不是當初的蕭布衣!這次刺殺對他而言,不過如同眼前的那碗豬腳麪!

蕭布衣坐立不動,手中的筷子只是一夾,竟然截住長劍的無鋒之處。刺客一驚,纔要用力送劍,沒有想到蕭布衣手腕急翻,‘崩’的一聲響,長劍居然被他的一雙筷子硬生生的扼斷!

刺客心頭大寒,只見到一碗麪已經兜頭蓋臉的砸了過來,躲避不及,被面碗打中面門,又燙又痛,眼前白花花的夾雜紅,不由只想逃命,陡然間胸口處一涼,刺客倒退了兩步,胸口噴出一道血泉,仰天倒了下去。

蕭布衣以面阻敵,斷劍殺敵不過是片刻的功夫,老張忍不住又尿了褲子,跪倒在地,急聲道:“饒命呀,我不認得你!”

蕭布衣並不起身,也不說話,老張不敢起身,只怕他殺雞一樣的殺了自己。遠方嘈雜一片,已經來了兵士無數,老張見到兵士到來,霍然跳起,指着蕭布衣道:“抓強盜,他就是強盜!”

一個兵士擡手就是一記耳光,怒聲道:“瞎了你個狗眼,這是朝廷右驍衛大將軍,你居然敢說是強盜?”兵士打完老張後,回身施禮,恭聲道:“蕭將軍,我等救護來遲,還請恕罪!”

老張差點暈了過去,已經無尿可尿,‘咕咚’又是跪倒,哭聲道:“饒命呀,大將軍,我不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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