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惹來煩惱

卓清玉乍一見自己一叫,靈靈道長便向前躍了過來,心中還在高興,以爲靈靈道長,至少仍受自己所制,那也可以無礙了。可是,當她擡頭一看到靈靈道長的面色之際,她卻也不禁倒抽了一冷氣!

只見靈靈道長面色鐵青,眼中精芒四射,註定了她,卓清玉從來也未曾見過靈靈道長現出這樣的神態來過!她正想開口,靈靈道長已一字一頓,道:“卓姑娘,你下的好毒手啊!”

卓清玉一怔,道:“以下犯上,怎可不嚴加懲處?”

靈靈道長冷冷地道:“若真是犯上作亂,也應召集全宮同門,大開法戒堂,依律定罪,豈能令他們就此慘死,卓姑娘,這可是你自作孽了!”

卓清玉面色變灰,剛纔的氣焰,頓時去了一大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哼,這武當派的掌門,我也不稀罕,你們讓開,我走了!”

她看出情形不妙,見風駛舵,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快點離去的好。她話一說完,靈靈道長究竟爲人忠厚,便向旁閃了一閃身子。

可是,所有的人中,除了靈靈道長閃了閃身子之外,竟沒有一個人移動半分的。

每一個人,都以冷冷地目光望着卓清玉,而卓清玉也在這些人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他們心中的殺機!

這時,進殿來的人,已多了三五十個了,其餘的人,也緊緊地掩着殿門,卓清玉若是想硬闖出去,非殺開一條血路不可!而此際,又沒有一個人出聲,除了濃重的呼吸聲之外,簡直聽不到一點別的聲音。也正因爲這所以也更令人覺得心神緊張!

卓清玉只覺得口頭髮幹,一開口,連聲音都變了樣,道:“怎麼,你們不讓路麼?”

有三個人道士,向前踏出了一步,一個道:“有一條路讓你走,那是陰司路!”卓清玉陡地一俯身,在地上拾起了一柄長劍來。

她剛纔突然偷襲,是衆人親眼目睹的,是以這時,卓清玉才一俯身拾起了一柄長劍,那三人便已踏中宮,走洪門,颼颼地三聲響,三柄劍,一齊向她的要害之處,刺了過來。

卓清玉的身子,連忙向後退去。可是此際,她四面八方,已全是人了。她身子向後一退,後面便立時傳來了金刃劈空之聲,卓清玉神皆震,陡地一凝,挽起了一個劍花,“錚錚錚”三聲,將她的身邊的三柄長劍,碰了開去。然而,她的肩頭之上,一陣疼痛,巳被另一柄長劍,劃出了一道口子。

這時在她身邊的人實在太多了,卓清玉受了傷,但是那一劍是誰向她刺來的,她卻也不知道,她陡地一呆間,奮起神力,刺傷了兩人。但是隨着那兩人的倒地,她的身上,卻巳多了幾道傷口,她左腿上的那道傷口,最是深重,令得她的身子一側,倒在地上。

卓清玉跌倒在地之後,接連幾滾,手中長劍飛舞,倒給她滾出了五六尺,到了一條大柱之前。

她一到大柱之前,才發現那條柱旁,早已有一人靠柱而立,那人骨消形瘦,正是曾天強。卓清玉到了柱旁,想要勉力站起來。但是她身上一挺間,卻未能站起,只聽得曾天強嘆了一口氣,道:“卓姑娘,你惹下大禍了!”

就在剎那之間,長劍森森,在她的面前,又結成了一個劍陣。卓清玉怒道:“廢話,我還不知道惹禍麼?要你來多說。”

曾天強又嘆了一聲,道:“你……你受傷了!”

卓清玉更是又驚又怒,道:“我還不知道自己受傷了麼?你少廢話!”

卓清玉的身子,猛地又向上一挺。

這一次,她出盡了全力,總算站起了身子,靠着大柱站定,但卻巳不住喘氣。曾天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叫道:“靈靈道長,靈靈道長!”

靈靈道長排衆向前,道:“曾公子,事情和你無關,我來領你出去。”

曾天強忙搖手道:“不,靈靈道長,我想向你求一個情,卓姑娘雖然失手傷了貴派兩個人,但卻也是爲情勢所逼,請你下令,讓我們一齊離去。”

卓清玉一聽,陸地轉過頭,以一種十分奇異的眼光望定了曾天強,口脣掀動,像是想講話,但是在那一刻間,她的心中,實是不知道該講什麼纔好,是以她終於未曾發出聲音來。

靈靈道長剛緩緩地搖搖頭,道:“曾公子,這件事我沒有法子答應了,羣情難犯啊!”

曾天強忙道:“道長,你是掌門人,你一下令,各位道長定能肯聽從的。”靈靈道長仍是搖頭,道:“曾公子,你……”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身後兩個性子燥急的道人已然道:“掌門,與他廢話做什麼?我們合力將他抓了出去,也好對付這小妖女!”

這兩人一面說,一面大踏步地搶了上來,他們根本未曾將曾天強放在眼裡,右手執着劍,左手便向曾天強的肩頭抓來。

曾天強慌忙搖手道:“兩位……請……”

他心中一急,開口講話,更是喘氣不已,一句話也未能講完。而就在他一句話未曾講完間,那兩人的手,已搭上了他的肩頭。

曾天強的心中更急,心想那兩人既已出手,自己再講出沒有用了,他轉過頭去,以一種無可奈何的目光,望着卓清玉。可是,也就在此際,只聽得那兩個人抓住了曾天強的肩頭的人,怪叫了一聲,身形一個踉蹌,突然向後,退了開去。左邊的那個人大叫道:“天啊,你這乾屍,是會捉老鼠的貓兒去叫哇!”

他一面叫,一面“颼”地一劍,已向曾天強的肩頭,疾刺而出。曾天強自己也不知道那兩個人爲什麼突然間後退的,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劍,更是沒有法子應付得過去。

要知道曾天強這時的武功,實已極高。但是他所學的這門武功,卻是一門奇特的功夫。這門被稱爲“死功”的武功,本是一個絕頂高手,在垂死之際所創出來的,數百年來,也不知轉了多少人的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練得成這門功夫的。

那是因爲要練這門功夫,首先要這人的奇經八脈,斷續殘缺,幾乎巳是一個死人,才能夠開始練,曾天強死後復生,也是機緣湊巧。而這門功夫,也當真異特之極,若是說它威力無窮,那卻不然,因爲練這門功夫的人,始終像是一隻腳在鬼門關中一樣,連講一句話的力道出沒有,多走幾步路,也會雙腿發軟,栽倒在地的。一身內力,根本不能發揮。但是,這門功夫,卻又不是沒有威力的,當有外力襲擊之際,內力反震,力道卻又強得出奇,外力擊來的力道越是大,反擊的力道也越強,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句要訣的精義所在。

剛纔那兩個道士,伸手向曾天強的肩頭抓出,幸而他們的用的力道不很大,所以反震之力也小,要不然,一定震得他們五指齊斷,受傷不輕了。

這時,那道人“颼”地一劍刺出,來勢極快,他只當曾天強的內力,既然能將他震了出來,一定能夠將他這一劍避了開去的。他又哪裡知道曾天強的武功,如此之異特!曾天強只是呆呆地站着,瞪了眼睛望着他。

電光石火之間,那一劍已然刺中了曾天強的肩頭!可是,那一劍用的力道,雖然不小,劍尖卻未曾刺進曾天強的身子,只聽得“嗤”地一聲響,劍尖一滑,將曾天強的衣服,劃開了一道口子,劍尖也向上滑了開去。

曾天強的身上,瘦得像是骷髏一樣,鋒銳的劍尖劃了過去,上面竟連一道白痕也不留下,而那道人,只覺得自己這一劍,像是刺在一塊又硬又滑的石頭上一樣,竟是一點力道也使不上!

這一下,那道人也不禁呆住了!

因爲若不是內家氣功已到了絕頂的高手,怎能做得到這一點?

他由心中驚駭之極,那一柄長劍,滑了過去,攔在曾天強的肩頭上,他竟忘了收回來!

在一旁的百來人,見了這等情形,也是齊齊地吸了一口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曾天強定了定神,苦笑了一下,伸手將仍然攔在他肩頭之上的長劍,指了一指,道:“這位道長,將劍收了回去可好?”

那道人驚定思驚,如何還敢收劍?曾天強一說,他忙不迭五指一鬆,身子陡地向後,跳了回去,那柄長劍,從曾天強的肩頭,滑了下來,“嗆啷”一聲晌,落在地上。

這時候,人人屏氣靜息,可以說靜到了極點,那“嗆啷”一聲晌,聽來十分驚人,幾乎有一大半人,都被嚇了一跳。

曾天強苦笑了一下,卓清玉在這時,卻已看出了曾天強實是一個身具絕頂內功的人,她連忙移了移身子,到了曾天強的身邊,道:“你帶我出去。”曾天強道:“我?我怎帶得你出去?”

卓清玉道:“你想救我,就帶我出去!”

曾天強喘了一口氣,用力握住了卓清玉的手臂,兩人一齊向前跨出了一步。曾天強自己一個人走,還勉強可以,叫他扶住了一個受傷的人,那實是力有未逮,是以才跨出了一步,兩人便一齊跌倒,滾出了兩步。

他們雖是跌在地上,向前滾出去的,但是由於曾天強剛纔所顯露的武功,實在太以驚人,是以在他們面前的人,不由自主,向後退了開去!

曾天強手在地上按着,喘着氣,站了起來,道:“你看,我……怎麼帶你出去?”

他講這一句話間,身子又搖了五七次,幾乎又再次跌倒在地。卓清玉也巳站了起來,心中驚疑不定。然而剛纔,她離得曾天強最近,那一劍刺中他的肩頭,又滑了開去的情形,卓清玉又看得最清楚,那實在是萬萬不能虛假的絕頂內功!

是以,卓清玉雖然心中驚疑,但是她仍然道:“慢慢來,你別急,你可是真願意救我?”

曾天強嘆了一口氣,道:“到了這時候,你還用這樣問我麼?”

卓清玉道:“好!”

她講了這一個字之後,陡地將聲音放低,俯耳道:“那麼,當我們向前走去之際,有人向我攻來,你便要擋在我的前面!”

卓清玉和曾天強兩人之間,恩恩怨怨,當真是一言難盡,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向曾天強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似乎是過分了一些。

但是,當她湊在耳際,和曾天強低語之際,卻令得曾天強想起以前的情形來。

曾天強想起當年,他們兩人,在山洞之中,一齊身受重傷,相依爲命的情形,又想起兩人一齊如同喪家之犬那樣,逃避仇人追蹤的情形來,心中一軟,嘆了一口氣,道:“好的,但一隻怕那樣子,仍然不能令你出得武當大周天劍陣的!”

卓清玉道:“你就別管了。”

曾天強不再出聲,只是緩緩地轉過頭去。

在他身前的,是無數柄晶光閃閃,極其鋒銳的長劍結成的劍綱,曾天強只覺得心中一陣膽怯,幾乎難以向前邁出半步!但這時,卓清玉已在他的耳際催道:“快走!”曾天強一橫心,暗忖正是一個死字,自己既然巳答應了卓清玉,豈有反悔之理?

是以他擡起腿來,便向前跨出了一步,當真太可憐,見他擡起腿來之時,腿在不住發抖,踏了下去之時,更如同踩在棉絮上一樣,身子一軟,幾乎跌倒。

卓清玉一見曾天強跨出了一步,連忙跟在他的後面,也踏出了一步。也就在此際,“嗤嗤嗤”三聲晌,三柄長劍,也向前遞了過來。

卓清玉心中一凜,但曾天強當真是正人君子,既然已答應了,便自緊守諾言,絕不退讓,眼睛一閉,竟然準備發身試劍。可是,那三柄長劍卻未曾到他的身子。因爲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靈靈道長陡地發出了一聲大喝,道:“住手,我有話說!”

靈靈道長一開口,那三柄長劍立時抽了回去,靈靈道長一步跨出,到了曾天強之前,道:“曾公子,你雖然另有機緣,已練成了一身功夫,但想要硬衝出去,只怕還是不成功的!”

靈靈道長又道:“我們不願與你爲敵,據我所知,這卓姑娘對你那麼情薄,絕值不得你這樣捨身不顧去救護她的。”

曾天強長嘆一聲,道:“道長,你講的或許有理,但是我已答應了,總不成還來反悔?”

卓清玉貼身站在曾天強的身後,俯耳道:“別理他,快向前走,快!”

曾天強又勉力向前跨出兩步,靈靈道長念在曾天強和自己的一段舊情,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出了兩步,可是在靈靈道長身後的三名道人,長劍卻又遞出而出,三劍一齊刺向曾天強。

曾天強一個鐠愕間,那三劍已一齊刺中!但是,三劍齊中,曾天強卻是絲毫無損,他只覺得身子晃了一晃,幾乎跌倒,三柄長劍,卻已“刷刷刷”飛向半空,直釘進了樑頭之上!

那三個出手的道人,也各自發出了一聲怪叫,向後疾退了開去。

曾天強身子晃了一晃之後,又向前連跌出了四五步去,卓清玉仍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曾天強跌出之際,在他的前面的人,一齊後退去。

武當派的大周天劍陣,本是極厲害的武功,它勝在人多勢衆,氣勢如虹,似乎有必勝之勢。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一動起手來,便人人了無所懼,那就是更加容易所向無敵了。可是如今,衆人眼看着三柄長劍,刺向曾天強的身上,出手的又是靈靈道長的師弟,武當派第一代的髙手,而那三柄明明刺中了曾天強的身子的長劍,竟然會反震了出來,心頭如何會不大受震動?

需知就算練成了鐵布衫,金鐘罩等厲害功夫,也至多劍刺不入而已,至於還能將長劍反震出來的,那實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了。

再加上曾天強的樣子,如此之恐怖,實是令得衆人,大爲氣餒,所以當曾天強實是站不穩身子,踉蹌向前跌來之際,他們反以爲曾天強是向前直衝了過來,竟不顧得結彈禦敵,反倒紛紛後退!

這時候,曾天強若是能一股作氣,向前衝出,那他一定是可以衝出重圍的。可是,他卻又偏偏無此能力,只得雙腿發軟,向前一僕,跌倒在地。

倒地之後,雙手用力一按,才又勉力站起身子。

他那種虛弱不堪的情形,自然也看在衆人的眼中,而且誰都看得出他那種情形,並不是假裝的。

是以片刻之間,衆人的膽子,又壯了許多,本來幾巳不成形的劍陣,重又結了起來。

曾天強喘着氣,又待向前邁出步,可是也就在這時,只聽得一下難聽之極的怪叫聲,已自遠而近,迅速地傳了過來!

曾天強一聽得那下怪叫聲,心中便自一定,忙道:“好了,卓賺,我們……沒有危險了,我……的朋友……齊雲雁來了。”

靈靈道長在一旁,曾天強的話,他自然也聽得清清楚楚,而他又是早已知道了曾天強口中的“齊雲雁”是什麼人的,是以他不禁猛地一怔。

就在這一句話的功夫,那怪叫聲第二次晌了,這一次,是以在玄武宮的門外了,緊接着,一條人影,已到了偏殿之外。

那人突如其來,落在外面的天井中,而天井中少說也有七八十人在,那人簡直就和落到了劍陣之中一樣,殺那之間,少說也有十柄長劍,一齊向他刺了出去。

靈靈道長大叫道:“住手,這位是本派雲雁真人!”

靈靈道長一面叫,一面只聽得“錚錚”、“鏘鏘”之聲,不絕於耳,人影飛泄,齊雲雁已越過了衆人,來到了偏殿之中。而在他的雙手之中,各握着六七柄長劍,那是剛纔向他刺去的長劍,竟在一句話之中,完全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出手之快,實是難以想象!

靈靈道長連忙迎了上去,叫道:“恩……”

可是,他下面一個“師”字未曾開口,便不禁呆住了,因爲這時,他已看到了眼前那人的臉容!而當他一看到了眼前那人的臉容之後,他下面的一個“師”字,便難以講出口來了。

因爲他的恩師雲雁真人,方面大耳,氣態非凡,如同神仙中人一樣。而如今在他前面的那人,卻是面肉痩削,和殭屍一樣!

這樣的一個人,若說便是他的師父,靈靈道長實是難以相信的。

齊雲雁目光炯炯,望着靈靈道長,聽得他只叫了一個字,便不再叫下去,立時道:“靈靈,你已全然不識我了,是不是?”

齊雲雁這一幵口,聲音沉着,滔滔不絕,令得殿內殿外的人,全皆可以聽到。而他的聲音,在一傳人衆人的耳中之際,有一大半人,盡皆聳然動容!因爲這正是雲雁真人的聲音,他們是記得的!

靈靈道長的面上,更是現出了激動的神色來,道:“你……恩師,你何以變成了這樣,可是……爲仇人所害麼?”

齊雲雁一擺手,道:“靈靈,你不必多言,也不必稱我爲恩師,這些年來,我已另有所學,早已不算是武當派中的人了。”

這種棄去本來門派,另學武功的事,在武林中本就不常有的,就算有,也必定要得到原來門派的掌門人允許,方能實行。而以一派掌門之尊,自動棄去本來門派,這更是極其罕見的事。

是以這時候,殿內殿外的武當高人,盡皆逾尬之極,不知是什麼味道。靈靈道長首先苦笑了一下,道:“恩師,本派武功,天下皆知……”

齊雲雁不等他講完,便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頭,道:“靈靈,你別硬充場面了,武當自從兩本寶錄失去其一之後,武功日益式微,誰不知道,你當了這許多年武當掌門,難道還不知道麼?”

靈靈道長滿面通紅,那是他心中深知齊雲雁所講的,句句是實話之故,武當派的武功,確是大不如前了,空有着名聲,但是卻難以和真正的一流高手並列。而且,看來空有聲名也維持不了多久了,武林中人,也已漸漸知道武當派的不行了。

旁的不說,單以這次,下卷武當寶錄又失去一事,武當派便曾通知各門各派,代爲尋找,本來,以武當派之聲名威勢而言,應該是一令既下,武林轟動纔是的。但是這一次,有許多門派,接到了通知,卻盡都若無其事,出去送通知的武當子弟,有許多甚至更受了冷言冷語回來!

靈靈聲長自己,聽說事情和峨嵋派有關,和峨嵋高手,在石華天山天狗坪力戰,也是一點結果也沒有。這一切,全都說明武當派的聲威,也大不如前了。

是以這時,不只靈靈道長感到面紅心痛,其餘武當高手,也是人人心頭沉重,一時之間,只聽得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開口。

就在這時,突然聽得一個女子聲音道:“武當寶錄,上下兩卷倶在,你等何謂盡皆失去?”

講這話的,正是在曾天強身後的卓清玉。

齊雲雁睦地擡頭,向卓清玉看了一眼,冷冷地道:“你說什麼?”

卓清玉又道:“武當寶錄上下兩卷均在,閣下不知事實,請勿亂言。”齊雲雁冷笑道:“若真有此事,誰有這兩卷寶錄,誰就是武當掌門,大可使武當重震聲威!”卓清玉希望的,便是齊雲雁講出這樣的話來,如今齊雲雁果然如此說法,卓清玉心中這一喜,實是非同小可,立時應聲道:“閣下究竟是前輩髙人,講的話也大有道理,這上下兩卷寶錄,正在我的手中,而我當了武當掌門,也有年餘了!”

齊雲雁是絕料不到卓清玉會講出這樣話來的!卓清玉人極精明,剛纔,形勢對她極其不利,她只求可以全身而退,巳是上上大吉了。可是,此際齊雲雁突然出現,卓清玉立時看出,齊雲雁舉足輕重的一個人,是以她巧妙地用話套住了齊雲雁,等齊雲雁講出她心目中希望的話來。

齊雲雁一時不察,講出了卓清玉希望的話之後,卓清玉便立時宣佈,上下兩卷武當寶錄,一齊在她的手中,她再度自陳自己是武當掌門!

卓清玉的那幾句話,不但令得齊雲雁爲之一呆,靈靈道長和一干武當高手,也爲之呆住了。

卓清玉自曾天強的手中,將上卷寶錄搶了過來之後,一直未曾對任何人講起過,她作武當掌門,只憑“下卷”,便已使靈靈道長無話可說了,是以她也從來未曾講起上下兩卷齊在她手中一事過。

這時,她陡然宣佈,衆人一則以驚愕,但同時,心中卻也禁不住高興。武當派人都知道,武當派之所以日益聲威低落,全是因爲上卷寶錄失落之故,以致許多絕頂武功,皆失傳了,傳下來的只是一些普通的武功。

如今,兩卷寶錄巳在一起,那麼武當派的興旺,豈不是指日可待麼?但是衆人的心中,卻又不免吃驚。

因爲寶錄是在卓清玉的手中!

一時之間,殿內殿外,都充滿了竊竊私議之聲,直到齊雲雁和靈靈道長兩人,不約而同,一齊舉起手來,衆人才一齊靜了下來。

曾天強也在剛纔,對卓清玉低聲道:“你還是將這兩卷寶錄,還給了靈靈道長,那武當派上下,一定對你感激不盡的了。”可是卓清玉卻冷冷地道:“你別管我。”

剛纔,卓清玉還在要求曾天強替她以身擋劍,但這時卻又完全是另一副嘴臉了。曾天強是早已知道卓清玉爲人的,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他竟能全然不發怒,只是嘆了一口氣。

這時,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靈靈道長還未開口,齊雲雁已問道:“你此言當真。”

卓清玉長劍支地,向前踏出了一步,道:“自然不假!”

齊雲雁道:“你且取出一看。”

卓清玉四面一看,道:“此間人多手雜,我怎可輕易取出來。”

齊雲雁一聲冷笑,道:“我和靈靈兩人在此,誰敢妄動?你只管放心好了。”卓清玉也一聲冷笑,“老實說,旁人還未放在我眼中,靈靈更是君子之人,他怎會出手來搶我的寶錄,倒是閣下……”

卓清玉纔講到這裡,齊雲雁便突然揚聲大笑了起來,道:“那你更可放心好了,天下武學,猶如滄海,武當寶錄,只不過其中一粟而巳,高過武當寶當中所載武功的武學,不知多少,你將武當寶錄法着無上至寶,我卻棄若敗履,你別瞎耽心了。”

卓清玉深吸了一口氣,道:“好!”

她伸手入懷,取出了兩卷冊子來,道:“請過目。”

她這裡一個“目”字纔出口,齊雲雁身子陡地拔起,陡地落下,巳到了卓清玉的面前,來勢之快,簡直難以形容,卓清玉雖有準備,也嚇了一跳!而就在卓清玉嚇了一跳之際,齊雲雁一伸手,便已將兩本寶錄,抓了過來。他“刷刷刷”地翻着,動作極快,轉眼之間,又將兩本冊子合上。他瘦削難看的臉上,現出了十分感慨的神色來,嘆了一口氣,道:“這兩本寶錄,果然重歸武當了。”

卓清玉一聽得齊雲雁這樣說法,心中暗忖覺得不妙,但是卻又想不出該說什麼話纔好。

一時之間,武當派中所有的人,目光全都齊集在齊雲雁的手上。

齊雲雁的目光,緩緩在衆人的身上掃過,最後,停在卓清玉的身上。卓清玉挺了挺身子,她已經準備,如果齊雲雁再不將寶錄還給她的話,她就要開口索還了。卻不料齊雲雁一開口,卻問道:“這上下兩卷寶錄,卓姑娘是從何處得來的,可否告知?”

卓清玉一聽,更是大不樂意,但是他卻又不敢太得罪齊雲雁,只是道:“閣下不必多問這些事,先說有此兩部寶錄,是否可當武當掌門。”

齊雲雁一笑,道:“是啊,那就要看你是怎樣得來的。”

卓清玉更是不耐煩,道:“這有什麼關係?”

齊雲雁緩緩地道:“當然有關,譬如說:你是用不正當手段取到的呢?”卓清玉聽齊雲雁越扯越遠,不禁更是驚怒交加,道:“閣下剛纔說,有此上下兩卷寶錄,便足可以當武當掌門,莫非是戲言麼?”

齊雲雁搖頭道:“當然不是戲言,但如今這兩部寶錄,卻是在我手上。”

卓清玉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厲聲道:“這算什麼?原來你存心騙我?”齊雲雁道:“當然不是存心騙你,我只是使你知道,你用什麼手段得來的,實是大有關係,若然你也是騙來的,我也可以騙你,你自然也沒話說了。”

卓清玉是口齒極其伶利的人,但這時候,齊雲雁轉彎抹角地一說,她倒反而啞口無言了。呆了一呆,道:“那是我在華山之中,一個死人身邊找到的。”齊雲雁道:“那人是誰?”

卓清玉道:“天山金鷲谷一。”

齊雲雁“嘿”地一聲,道:“是上卷還是下卷?”

卓清玉乃是何等精明之人,她早已料到,齊雲雁再問下去,是必然會有此一問的,是以她不假思索,道:“上下兩卷,俱在他身上。”

她一面說,一面望了身後的曾天強一眼。

曾天強一聽得卓清玉公然說謊,心中正大不以爲然,卻令得他頓了一頓。接着,他便嘆了一口氣,道:“你……這是何苦?”

曾天強的這一句話說得雖低,但是聽到的人卻也不少。然而衆人皆不知道,那上卷寶錄,實是曾天強在劍谷之中得到,後來在小翠湖的湖洲之中,又被卓清玉連騙帶搶弄到手的。

衆人既不知有這樣一段內情,當然也不知道曾天強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了。

只有齊雲雁一人,聽了之後,擡起頭來,大有深意地望了曾天強一眼。然後道:“卓姑娘,口說無憑。”

卓清玉暗忖,自己所講的,並不是實話,但如果不立下毒誓,便無人能信,自己也就當不成武當掌門了,是以她將心一橫,道:“適才所講,若有虛言,定遭烈火焚身而亡!”

古人對神明恭敬,學武之士,尤重信義,這亂罰毒誓之事,實可說罕見之極,衆人自然也料不到卓清玉會有這一着的。

當然,卓清玉亂罰毒誓一事,若是說可以瞞得過齊雲雁,那也是沒有可能之事。然而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齊雲雁卻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他“嘿嘿”冷笑了兩聲,道:“你有這兩部寶錄,自然可以做到武當掌門!”他一面說,一面一揚手,那兩部寶錄,向着卓清玉,冉冉地飛了過去,去勢極慢,有兩名中年道人,突然三聲大喝,飛撲向前,伸手便抓!

卓清玉一見,怪叫一聲,也撲向前來。

本來,卓清玉撲向前來之際,已然慢了一步。但是,那兩個道人出手雖快,當他們五指箕張,向飛在半空之中的那兩部寶錄抓之際,五指還未曾碰到寶錄,陡然之間,一股極大的力道,自書上彈了過來。

那一股力道,乃是齊雲雁落在書上的功勁,力道之強,匪夷所思,不但立時將兩人的手臂,震得向上揚了起來,連他們的身子,也向後倒退了出去。而且,那兩股力道,直逼他們的心口,令得他們連氣也透不過來!

那兩名道人一退,卓清玉趕前一步,一伸手,便將兩本書一齊抓到了手中,直到此際,她才鬆了一口氣,立時叫道:“靈靈……”

可是,她才叫了兩個字,便又聽得齊雲雁發出了一聲陰惻惻的斷喝聲,手指着剛纔被他的巧勁震出的那兩個道人,道:“你們兩人太大膽了,書是我向她索來看的,自然要由我還到她的手中,你們竟敢中途出手搶,豈不是自討苦吃?”

那兩個中年道人被震出之後,面色慘白,十分尷尬,可是一聽得齊雲雁這樣講法,兩人一躍而起,面上的神色,興奮之極!而其時,而上現出了興奮神色的,不止是這兩個人,而還有別的許多人。

因爲齊雲雁剛纔那一番話,雖然是在責斥那兩個人,但是誰都可以聽得出齊雲雁的弦外之音,是在說當他還書之際,不準人動手,但是書到了卓清玉之手後,事後就與他無關了。

不但是武當派中人,連卓清玉也聽出了這點弦外之音,她不禁心頭生寒,暗叫不妙!

齊雲雁話一講完,便道:“曾天強,你跟我回去。”

曾天強立即向卓清玉望去。

他的意思,是要卓清玉和他一起趁機離去。可是卓清玉卻搖頭道:“你別走,你和我在一起。”

曾天強忍不住道:“你還不走?你如今再不走,只怕等一會兒,又是想走而走不掉了。”

卓清玉明知曾天強所講的是實話,但是她實在太熱心於當武當掌門,是以只當着耳邊風,因之立時道:“不會的,你和我在一起,可好麼?”

曾天強望着卓清玉眼中,那種充滿了祈求的神色,實是不忍心回絕她,只得嘆了一口氣,道:“你……你……唉,好吧?”

齊雲雁冷冷地望着曾天強,道:“你不走麼?”

曾天強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齊雲雁身形一晃,疾如飄風,巳然掠出了殿去!

齊雲雁一走,情形頓時不同了,武當門人,大聲呼喝,如同潮水也似,向前涌了過來,剎那間,將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團團圍住!

最近的人,離他們兩人,只不過兩尺左右,四周圍的劍尖,猶如劍山一樣。卓清玉厲聲道:“想不到武當派中,全是卑鄙小人!”

靈靈道長道:“事關本派盛衰,非此不可。”

卓清玉“哼”地一聲,道:“你們若是尊我爲武當掌門,武當派自然非同凡晌。”

靈靈道長搖頭道:“卓姑娘,事到如今,你也該知道這是沒有可能之事了。”曾天強沉聲道:“卓姑娘,你將上下兩卷武當寶錄放下,我們離幵這裡了吧。”

卓清玉的心中又恨又驚,大聲道:“辦不到!”

她喘了一口氣,道:“你剛纔不是曾答應我,護我出去的麼?這時莫非又變卦了?”

曾天強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我沒有變卦。”

他的身子,向前跨出了一步,擋到了卓清玉的面前,卓清玉一見曾天強到了自己的身前,突然用力,向前猛地一推!

曾天強冷不防被他一下子推了過來,一個站不穩,踉蹌向前跌了出去,連跌出了三步,在他向前跌出那三步之際,少說也有七八柄劍,刺中了他的身子。但是,刺中了他身子的那七八柄長劍,卻一齊自他的身上,滑了開去,只不過將他身上的衣服,盡皆劃破了,變成了片片縷縷。而卓清玉也趁早此機會,向前連跨出了三步。

曾天強勉強用力站定了身子,道:“你……你不必推我,我自己會走的。”卓清玉低聲道:“快!快!一鼓氣向外闖去,不要停留。”

曾天強勉力提氣,大踏步地向外走去,他每走一步,便禁不住要喘一口氣,只覺得頭重百斤,雙腿發軟,像是隨時隨地,可以跌倒一樣。但是他卻緊緊地咬着牙關,支撐着不使自己跌下去,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前後只不過走出了六七步,眼前幾乎什麼也看不到了。

到了這一地步,他的雙耳之中,只覺得鐘鼓齊鳴,也是實在難以支持得下去了,體內幾團真氣,像是紮緊了的氣泡一樣,令得他全身不舒服。

他身子搖晃着,不由自主,向下倒去,可是就在那一剎間,他又猛地一挺身子。

也就在那一挺身子之間,他只覺得身內的真氣,似乎由一個極細的小孔之中,急急地泄了出來。那身內七八團本來自爲政的真氣,突然間,像是被一股極細的真氣,連接起來了。

也就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身子一輕,眼前一清,耳際的嗡嗡之聲也沒有了。

他四面一看,仍是有許多人圍在自己的身邊,卓清玉仍然挨在他的背後,而她的身上,又多受了幾處傷,半邊身子,全染滿了血。

四面八方,劍氣森森,令得人一望便心頭生寒,但如今,曾天強想到剛纔那種咬着牙硬挺的情形,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那些人的影子,本來是極其模糊不清的,而這時卻看得十分淸楚。

更令得曾天強感到奇異的,是他的身子雖然站在地上,可是卻輕飄飄地,像是隨時會化爲一縷青煙,飄向天空一般。

曾天強定了定神,道:“清玉,你受傷了?”

卓清玉卻並不知道在剎那之間,曾天強的身上巳經發生了那麼大的變化,她咬着牙道:“向前走,快向前走出去,快,快!”

曾天強嘆了一口氣,伸手扶了扶卓清玉,又向前跨了一步。

他這裡才一動,又是五六柄長劍,對着他“颼颼”地刺了過來。

曾天強本來,也不是第一次挨劍了,他以前只覺得對方的劍勢之快,快疾無倫,可是這時,他忽然發覺,那五六柄長劍,在向前剌來之際,雖然還帶着“嗤嗤”聲,但是看來卻輕飄飄,慢吞吞地,他心中好笑,暗忖這樣的刺法,怎能刺得傷人?莫非是他們故意如此,以放自己一條生路?曾天強怎知,他自己剛纔,在咬牙苦抵之際,已將體內各自爲政的七八團真氣之間,打通了一股極細的真氣,聯貫全身。

這一來,他巳經將“死功”之中最難的一關捱過去了,而捱過了這一關之後,功力陡進,非同小可,不但立時神清氣朗,而且在他的眼中看來,似乎也沒有什麼武功,可足稱道的了。

人家極其勁疾地向他刺來的長劍,在他看來,會變得又慢又輕,正是這個緣故。但是曾天強自己卻全然不明白這一點,他還只當人家是手下留情哩。

他一想到自己可以有機會闖出去,精神更是一振,右手陡地向上擡了起來。

曾天強這時,向上擡起了右手,他的目的,只不過是要遮住了頭臉,不讓人家的寶劍,刺中自己的頭部而已。可是,意想不到的卻是,他這裡才一揚起右手來,一結柔韌強勁的力道,陡地自下而上,倒捲了起來。

那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道,可以說純粹是無中生有的,不但一點聲息,連一點點勁風都沒有,然而,那股力道,卻已帶着極強的力道,向前涌了出去!

電光石火之間,向他面前刺來的那五六柄長劍,首先“呼呼呼呼”,一齊向上飛了上去,發出了一陣“啪啪”之聲,盡皆刺入了樑頭之中,沒入了樑頭之上,沒入尺許。其中有一柄,甚至穿破了殿頂,飛了出去!而在曾天強身前的那些人,都發出了一聲怪叫,一齊向後倒去。

那麼一大片人,一齊跌跌滾滾,向後倒去,那確是見所未見的奇景!

剎那之間,連曾天強自己也呆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前面,實是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會是事實。

在他身後的卓清玉一見這等情形,也是呆了一呆,但是她立即道:“快闖,快向外闖去。”

曾天強一聽,一擡頭,便待向外走去,可是也就在那一剎之間,卓清玉卻又改變了主意,道:“別走,我們不必走了。”

曾天強不禁無所適從,他茫然又停了下來,道:“怎麼又不必走了?”卓清玉望着前面在狼狐起立的那些道士,踏前一步,和曾天強並肩而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們何必要走?”

曾天強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那時候,被曾天強所發出的那股力道涌倒的人,巳一齊爬了起來,可是他們卻也爭先恐後地出了偏殿,再也不敢接近曾天強了。

卓清玉揚聲叫道:“靈靈!”

靈靈道長和他的幾個師弟,那全是武當派中武功最高的人,一齊仗劍越衆而出。

卓清玉冷笑道:“靈靈,如今怎麼樣?”

這時候,靈靈道長等人,都已明白卓清玉的意思,但是曾天強卻反而莫名其妙,道:“卓姑娘,你爲什麼忽然又不想走了?”

卓清玉笑了一下,道:“傻瓜,如今你的武功巳如此之高,足可保護我了,我如何還要走?這武當掌門,我是當定的了。”

曾天強仍然有點不明白,道:“武功?我的武功無人能及?我……只不過覺得身子總是輕健了些,若說我的武功無人能及,這……”

卓清玉不耐煩道:“別說了,你放心,這裡沒有人是你的敵手,我是沒有說錯的。”

曾天強嘆了一口氣,道:“卓姑娘,就算我的武功高了,這裡無人能及,這也不等於說你可當定了武當掌門,還是走吧。”

看卓清玉在聽了曾天強話後那一剎間的神情,她像是想發怒,但是她卻立即又裝出了十分焦急的樣子來,道:“唉,你答應幫我忙的,何以竟如此泄氣?”

曾天強道:“不錯,我答應幫你忙,是我幫你一齊向外闖去,並不是說和你一齊在這裡,助你當武當掌門!”

卓清玉面色大變,道:“那麼,你是不肯的了?”

曾天強幾乎又想心軟。但是他繼而一想,這是萬萬不能妥協之事,是以立即一咬牙,道:“真的不能,你還是跟我一齊走罷。”

卓清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望定了曾天強,曾天強自她的眼光之中,可以看得出她心中對自己的憤恨來。然而,曾天強卻仍然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他只是沉聲道:“卓姑娘,你可走麼?”

卓清玉道:“好,我走,但我仍然一定要回來的。”

曾天強聽得卓清玉肯走,心中巳經放下了一塊大石來,忙道:“那太好了,我扶你出去。”

卓清玉伸手搭住了曾天強的肩頭,曾天強向外走去,可是他們兩人,才走出了兩步,靈靈道長便已道:“且慢,卓姑娘,那兩部武當寶錄……”

靈靈道長未曾講完,卓清玉便已經尖聲叫了出來,道:“不能,不能,萬萬不能!”

曾天強向靈靈道長道:“道長,這兩那寶錄,待我慢慢向卓姑娘說情,我想卓姑娘是聰明人,總有明白過來的時候的。”

靈靈道長聽得曾天強這樣說法,心中不禁大是猶豫,他知道曾天強既然這樣說了,那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硬要出手的話,那麼,曾天強一定要幫着卓清玉的了。

靈靈道長乃是一流高手,他看出曾天強的功力,異特之極,若是他要出手,自己這方面的人雖然多,但仍然免不了吃虧的。但如果就此讓兩人離去呢?

靈靈道長絕不是信不過曾天強。他知道曾天強是正人君子,說一句是一句,也知道曾天強一定會盡力替他索取那兩部寶錄的。但是,靈靈道長卻深知卓清玉的爲人,知道卓清玉是絕不肯放手的!

剎那之間,四周圍又靜了下來,只聽得衆人沉重的呼吸聲。

曾天強緩緩地道:“道長可信得過我麼?”

靈靈道長一咬牙,道:“好,曾公子請!”

靈靈道長這一句話一出口,手一伸間,在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身前的人,猶豫了一下,行了開來,讓出了一條路。曾天強連忙扶着卓清玉向前走去。靈靈道長跟在他們的身邊,道:“曾公子,我們以半年爲期,如何?”曾天強點頭道:“好!”

他唯恐又節外生枝,所以一面講話,一面連停都不停,便向前走去,到了玄武宮外,他才透了一口氣。靈靈道長在宮門口行了幾步,曾天強和卓清玉則一直轉過了半座山頭,方始停了下來。卓清玉叫了一聲,即倒在地上道:“我……走不動了!”

曾天強連忙也停了下來,他早巳知道卓清玉是受了傷的,但是在玄武宮之中,形勢何等緊張,他自然無法注意卓清玉的傷勢,究竟輕重如何,剛纔,一路向外,急匆匆地走來,他更是未曾留心。

直到這時,他纔看到,卓清玉的身上,少說也有十一二處的創傷,全身上下,都巳沾滿了血跡!

曾天強嘆了一口氣,道:“你……傷得實不輕啊!”

這一句話,卻是觸動了卓清玉心中的創傷,她身子伏在地上,頓時淚如泉涌!但是她的性格,卻當真執拗到了極點,但見她淚如雨下,她卻一點也未哭出聲來。

她一哭,曾天強的心裡,也不禁立時覺得沉重之極。他蹲了下來,道:“你別哭了。”

卓清玉倔強地搖着頭,道:“我沒有哭,我沒有哭,誰說我哭了。”

她一面說“我沒有哭”,但是她在搖頭之際,淚水四濺,卻向四面飛了開去,濺了好些在曾天強的身上。曾天強的心中更是軟,又長嘆了一聲,道:“清玉,你別再倔強了,我們……我們……”

卓清玉一揚頭,仍是滿面淚痕,責問道:“我們怎麼樣?你……你還認得我麼?”

曾天強苦笑道:“清玉,這些日子,我們都稱得上顛沛流離,你在玄武宮中,看來雖是一派之尊,但日子也未必好過,我們都應該通世故得多了,你又何必還孩子一樣?”

卓清玉漸漸止住了淚,低着頭,不言不語。

過了一會,她擡起頭來,望着曾天強,又隔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真的變了,和你以前那種風度翩翩的樣子,全然不同了。”

曾天強苦笑了一下,難以出聲。

卓清玉又道:“如今,只怕人人看到了你,不是逃走,便是被你嚇得昏了過去,也只有……”她講到這裡,未曾再講去,只得長嘆了一聲。

她雖然未曾講下去,然而曾天強卻也完全可以知道她的意思了。她是說,在曾天強面目全非之後,除了她之外,再也不會有別的人肯親近他了!但是曾天強的心中,卻又感到了一陣迷惑,因爲他不知道卓清玉這樣說法,究竟是什麼意思。卓清玉是在表示她自己對他的非凡深情麼?

想到了這一點,曾天強不禁苦笑。

因爲卓清玉在小翠湖中,先後曾害了他不知多少次,最後,還用詭計將他手中的一部武當寶錄搶走,若說是有情意的話,情意何在?但是,卓清玉這樣講法,是爲了什麼呢?是爲了可憐曾天強?

曾天強的心中,也不願意要人可憐。而且,白若蘭雖然昏了過去,但那是她一時的驚駭,如何又可以說那是她從此不願再見自己了?

他心中思忖,沒有再出聲,卓清玉則低聲道:“你轉過身去,我來打理身上的傷口。”

曾天強轉過了身,緩緩地向外,走出了兩步,心中仍是呆呆地忖着。

這時候,他自己也覺得身子好了,而且,“死功”似乎也有了不可思議的威力。他應該爲自己今後,作一番打算,總不能再在那山洞中耽下去了。然而,他該到什麼地方去呢?

他要去找白若蘭,也要去尋求自己父親究竟是何等樣人的真相。

隔了近兩年,武林中再不會有人認識自己的了,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行起事來,方便一些呢?

曾天強胡思亂想地忖着,過了半個時辰,只聽得卓清玉道:“行了。”他轉過身來,只見卓清玉將幾處較大的傷口,紮了起來,攏起了散開了頭髮。臉上的血跡,也已抹去了。

她看來和兩年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仍然一樣。

曾天強慢慢地向她走去,到了她的面前,才低聲道:“清玉,我剛纔答應靈靈道長的事情,你定然也聽到了,是不是?”

卓淸玉偏過了頭去,道:“是。”

曾天強道:“你可以成全我麼?”

卓清玉的聲音十分艱澀,道:“我們雖至不濟,也曾共患難,何以你竟一點也不替我着想?”

卓清玉的話,倒令得曾天強反而怔了一怔。曾天強苦笑道:“我正是爲你着想,你要了這兩部寶錄,實際上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卓清玉冷冷地道:“誰說的?在這兩年之中,我武功已大非昔比了。我師父……死了,我……又沒有一個人關心我,你又要將我這兩部寶錄交出去,難道我就甘心被人欺侮麼?”

曾天強呆了半晌,因爲卓清玉所講的話,的確也大有道理,她只是孤苦伶仃一個人,總不能令她一點防身之能也沒有的。

好一會,曾天強才道:“清玉,我引薦你拜在一個人的門下可好?”

卓清玉全然不感興趣,只是勉強問道:“什麼人配作我的師父。”

曾天強道:“那人武功絕高,而且身份也非比尋常,是絕不會辱沒了你的。他便是靈靈道長原來的師父齊雲雁,你也見過了的。”卓清玉心中一動,齊雲雁的武功極高。而且他本來是武當派的掌門,居然棄武當派的掌門而不爲,那麼他如今所學的武功,自然會有特異之處的。

曾天強看來和齊雲雁的關係,非比尋常,若是真能拜在齊雲雁的門下,那當真是不錯了。

她想了一會,才淡然道:“就算我願意,只怕人家也未必情願的。”

曾天強深知卓清玉的脾氣,一聽得她如此說法,便知她已同意了,曾天強的心中,也不禁大是高興,因爲這件事一成功,他對靈靈道長,也有交待了,是以他忙道:“好,我們這就去找他!”

卓清玉勉力站定了身子,仍然以劍支地,道:“我們話可說在前面,如果他不肯收我爲徒,那麼這上下兩卷武當寶錄,只要我不死,是絕不還給這些牛鼻子的!”

曾天強想了一想,暗忖齊雲雁必學武功之後,已自絕於武當,他一身武功再高,總不成一個傳人也不要了?卓清玉的資質不壞,自己這一次推薦,總有八九成功的把握的。是以他道:“好,如果齊雲雁不肯收徒,那麼我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

卓清玉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齊雲雁不肯收我爲徒,那麼不論什麼人,想來要我的寶錄,你都要保護我!”

卓清玉如此說,倒令得曾天強發怔。

卓清玉見曾天強不出聲,便冷冷地道:“你不答應麼?那我們也不必去了。”

曾天強的心中,不禁十分爲難。

以爲他的心中,雖說有作八九成的把握,但是不是收卓清玉爲徒,這件事到底還要由齊雲雁來決定的。萬一齊雲雁要是不答應呢?

那麼,照卓清玉的講法,那豈不是要永遠和武當派成爲敵人了?

因爲武當派是絕不會肯讓這兩部寶錄,落在卓清玉的手中的。而且,武當派既然知道了這兩部寶錄的下落,定然廣邀武林高手,一齊來向卓清玉索取。雖然武當派的勢力大不如前,但究竟仍未可輕侮。

是以曾天強對於卓清玉的這個要求,十分難以回答。卓清玉卻冷笑不巳,道:“原來你是存心騙我的,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

曾天強急道:“我如何騙你。”

卓清玉道:“若是你真有把握將我引薦到高人門下,此際又何必猶豫不決?”

曾天強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你了!”

卓清玉一聽得曾天強已然答應,心中不禁大喜!要知道她本就不想拜在什麼人的門下,只不過趁此機會,要曾天強一直保護自己而已。她爲人極其自傲,而且性子執勸,不肯聽人指使,這兩三年來,師父早死,沒有了管頭,更是自在已慣,怎還肯去自投羅綱,拜人爲師。齊雲雁的武功再高,武當寶錄也不會差到那裡去的。

這時,她目的已達,心中自然高興非凡,精神也爲之一振,道:“好,這個好。”

曾天強看到卓清玉那種高興的樣子,心知自己一定又中了她的計,墮入她的殼中了。但是事情既已答應,總是難以反悔的了。而且,一切事情,都可以說是自己找來的,早在武當偏殿之上,在靈靈道長叫自己離去之際,便爾撒手,那豈不是什麼麻煩也沒有了麼?

曾天強想到了這一點,心中又不禁苦笑不巳。

因爲他這時雖然這麼想,但是他卻不知道若是再有一次同樣的事情,他是不是硬得下心腸離去!

他伸手扶住了卓清玉,向前慢慢地走出,繞過了半個山頭,站在山崗上,向下看去,樹木濃郁,只是奔奔蒼蒼的。

若是別人,一定看不出在那一片茫蒼之中,有着一個深邃的山洞。但曾天強卻是在那山洞之中,住了將近兩年的人,一到了這山崗之上,他便認出,只消一下山崗,轉過了那片林子,便是那個山洞了。

他向下指了一指,剛要講話時,忽然聽得下去傳來了齊雲雁惻惻地一聲呼喝,道:“什麼人?”

山野間本來十分疾靜,齊雲雁的那一下斷喝聲,聲音又十分驚人,剎那之間,四面山壁,激起迴音。而也就在齊雲雁那一句呼喝,剛一出口之際,只聽得下面濃密的林子之中,捲起了兩股極強的勁風!

曾天強和卓清玉兩人,這時站在山崗之上,全然看不到下面的林子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卻也可以料想得到,下面所發生的事,非比尋常!

因爲那兩股勁風的勢子,極其凌厲!

他們兩人在山崗之上,也可以聽到“呼呼”的勁風聲,而且,只見斷枝殘葉,一齊向上,飛了上來,飛得老高,漫天飛舞!

看那情形,分明是有兩個武功極髙的高手,在林子之中,對了一掌!

緊接着,又聽得齊雲雁一聲大喝,道:“好傢伙,什麼人?”

隨着那一聲斷喝,卓清玉和曾天強兩人,只看到一條人影,陡地自樹林之中,穿了上來,身法快到了極點!

那一人穿到了樹林之上,就在樹梢枝葉之上,向前飛掠出了兩三丈,然後,身形一沉,又落到了林子之中。那人才一落下去,大蓬樹枝,向上飛起,齊雲雁也從林子之中,冒了起來。

齊雲雁若是早一步自林子中冒起來的話,那麼他定然可以看到那人的。但是此際,齊雲雁的身子,出了林子,那人卻又已隱人林中了。是以齊雲雁東張西望,看了片刻,並沒見有什麼人。

曾天強頓足道:“那人已經溜走了,他卻還在張望。”

卓清玉問道:“那人是什麼人?”

曾天強一呆,道:“我不知道啊。”

卓淸玉道:“那人的身形,像是很眼熟,你難道一點也未曾留意麼?”曾天強剛纔,只是覺得那人的輕功極髙,來去如飛,並沒有去注意那是什麼人,是以一點印象也沒有,此際被卓清玉一問,自然也瞠目不知所對。卓清玉“哼”地一聲,道:“你看,齊雲雁也回去了,我們該下去了。”曾天強忙道:“是,是。”扶着卓清玉,一直向下奔去,轉眼之間,便來到了那座林子之中,剛好看到齊雲雁自外掠了回來。曾天強迎上去,叫了他一聲,卻見齊雲雁的面色,十分難看。

曾天強問道:“剛纔我看你在追一個人,那人是誰?”

齊雲雁猶有怒意,道:“我若知他是誰,那倒好了,那人殺了一名武當弟子,又匿在山洞之中,給我撞上,居然還能和我對上一掌!”

曾天強吃了一驚,剛想問被殺的武當弟子是誰,卻見齊雲雁的目光,停在卓清玉的身上,兩道掃帚也似的濃眉,向上一擡,道:“你一個人回來,也就是了,何以還帶着這個女娃子?”

曾天強一聽得對方這樣說法,心中便打了一個突,暗叫不妙,陪笑道:“這位卓姑娘,我想,我想將她引薦在你的門……”

他一個“下”字還未出口,齊雲雁便連連揮手,道:“去!去!去!”曾天強一呆,齊雲雁不等自己講完,便自回絕,這的確是他在事前,所意料不到的。他忙道:“她筋骨不錯,資質也好,你難道不要傳人麼?”

齊雲雁“哈哈”一笑,道:“那一個學武之士,可以不要傳人的麼?但是我如今所學的這門武功,本是邪派之中的絕頂功夫,可稱邪門之極,連我自己,也得日日心存戒意,方能不走入邪途,我也知自己總難將這門功夫練到絕頂境界了,若是我收她爲徒,嘿嘿,你想想,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這一點,卻是曾天強在事先所全然未曾想到的。

他只當武功便是武功,有的武功,有一些人是絕不能練的,他如何想得到?

一時之間,他張大了口,無話可說,齊雲雁又道:“去,去,去,你別再來提這件事了。”

曾天強向後退出了兩步,低頭嘆了一口氣,道:“你不肯答應,那也沒有辦法的,只不過事情和我,原也沒有什麼相干,和武當派卻有莫大的干係。”齊雲雁本來已轉過身去,看他的情形,是不準備再理踩曾天強的了。但是,一聽得曾天強那句話,他陡地一呆道:“和武當派有什麼干係?”

曾天強道:“如果你不肯收她爲徒,那麼她就不肯將上下兩卷武當寶錄交出來給武當派,那麼,豈不是和武當派有極大的關係。”

齊雲雁“嘿嘿”笑了起來,道:“武當派的人又不是死人,不會動手搶麼?”

曾天強又嘆了一口氣,道:“我……我又答應了她,要保護她的武當寶錄,不被人奪取的。”

齊雲雁“啊”地一聲,面色一變,上上下下打量着曾天強。

他的面色灰白,本來就已經難看的了,但是他越看曾天強,面上的神色,便越是難看,到後來,簡直成了死灰色。

看了這樣的情形,曾天強反倒嚇了一跳,道:“咦,你……你怎麼了?”齊雲雁沉聲道:“原來如此,如今你羽翼豐滿了,所以便來和我作對了,嘿嘿,好啊,當真是好到了極點。”

曾天強聽得齊雲雁忽然之間,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心中更是大驚,忙道:“齊大哥,這……這從何說起,我怎會與你作對?”

齊雲雁道:“你雖然離開了武當派,但仍有淵源,你若是護着這女娃子,不讓武當派中人將武當寶錄奪回去,豈不是與我爲難?”

曾天強張大了口,心中實是爲難之極。他雖然經歷了許多曲折,而且還幾乎死去,但究竟天性難改,對許多曲曲折折的事,他想不到的。

他本來自以爲將一件事已打算得十分妥當,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全然和他心中所想的不一樣!

這一切,都是他所絕想不到的!

過了半晌,他才道:“齊大哥,那……真是我絕未想到的,我巳答應了……卓姑娘了。其實,卓姑娘……很好,你可以收她爲弟子的。”

齊雲雁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怪叫道:“我說過不行的了,你還來囉嗦做什麼?”

卓清玉在齊雲雁和曾天強打交道之際,一聲也不出,到了此際,她才冷笑了一聲,道:“天強,這算是什麼,人家不願意,也就算了,多說廢話,又有何用?”

曾天強嘆了一口氣,心想齊雲雁既然不願意收徒,那是始料不及之事,但是事巳至此,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了!他若笑了一下,道:“齊大哥,那……那是我的不是了,我打擾你了。”

卓清玉卻是滿懷高興,道:“別多說了,我們走吧!”

曾天強無法可施,心中也巳隱隱感到,這一切似乎都是卓清玉安排下的陷阱。但是事情既然已到了這等地步,他自然也無話可說了。

他低着頭,慢慢地向外走去,他知道卓清玉一定會跟在他後面的,是以也不招呼。他走出了兩步,忽然聽得齊雲雁以一種沉緩而怪異的聲音道:“你慢走!”

曾天強突然一呆,擡起頭,轉過身去。

只見齊雲雁身形一晃,巳到了自己的面前。在齊雲雁身形一動,向前掠來之際,卓清玉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妙,面色一變,連忙轉到了曾天強的背後。

曾天強愕然道:“齊……齊大哥,什麼事?”

齊雲雁冷冷地道:“曾朋友,我與你相識一場,若是你念在我對你多少有點好處,你就不該與我爲難。”

曾天強自死而復生之後,幾乎每日全在半死不活的情形之下過日子,久而久之,他與人爭勝之心,早已淡了不少,只求平安無事。是以這時一聽得齊雲雁大有興師問罪之意,連忙道:“齊大哥,這是哪裡話,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了。”

齊雲雁搖頭道:“生死自有天定,我豈敢說曾救過你一命?但這兩年來,總多少對你有一點照拂之情的,是也不是?”

曾天強忙道:“當然有的,當然有的。”

齊雲雁道:“那你走開一點。”

曾天強更是愕然,道:“我走開一點?這……這是什麼意思?”

齊雲雁聲音一沉,道:“你這還不明白麼?我要將上下兩部武當寶錄,奪了下來交給武當派,以了我多年來的一段心願!”

這一句話,出自齊雲雁之口,實是令得曾天強大驚失色!一時之間,曾天強張口結舌,不知如何纔好,呆若木雞地站着,只是望着齊雲雁。

齊雲雁冷冷地道:“怎麼樣?”

曾天強直到此時,才定下神來,道:“這是從何說起,齊大哥,這怎麼可以?”

齊雲雁一瞪眼,道:“爲什麼不可以?”

曾天強見齊雲雁忽然如此不講理起來,也不禁大感意外,忙又道:“這就……就是不可以的。”

齊雲雁一聲長笑,道:“如此說來,曾朋友,你是要與我一見高下的了?”曾天強搖手道:“那……也不……也不……是。”

齊雲雁耐着性子,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想如何?”

曾天強實在沒有辦法可想,他反手一拉卓清玉,道:“齊大哥,再見了!”身子向後,疾退了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退,兩耳風聲呼呼,竟在剎那之間,退出了三五丈幵外!

他並不知道自己向外退出之勢,可以如此之快,直到剎那之間,退出了五六丈去,他才突然定下神來,心想這一下,一定可以安然離去了,雖然以後仍免不了麻煩,但眼前的難關總可以逃過去了。

他正在這樣想着,忽然之間,只覺得一陣陣陰森森的冷風,突然自頭頂之上,掠了過去,同時,聽到卓清玉發出了一陣驚呼,曾天強一呆間,眼前巳多了一個又高又瘦的人,正是齊雲雁。

齊雲雁這時,臉容之難看,實是難以形容!

曾天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能算少,但是卻也未曾看到他這樣難看過,這時的齊雲雁,簡直巳和另一個人一樣!

只見他的面色鐵青,雙目之中,閃着綠黝黝的光芒,嘴脣向上掀着,露出了上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像是隨時要擇人而噬一樣。

曾天強陡地一呆之下,不禁苦笑,道:“齊大哥,你……你這是……”

齊雲雁的聲音也變了,一開口,令人毛髮直豎,道:“你識趣的,便讓開些。”

曾天強正在進退、維谷間,只聽得卓清玉在他的身後低聲道:“你這人怎地一點決斷力也沒有?你要是要守信的,便和他動手,想不守信的,就由得他來向我下手便了,猶疑什麼?”

曾天強道:“我……怎是他的敵手?”

卓清玉卻道:“我看你未必不是他敵手,你未曾出手,便以爲自己一定輸,那怎麼行?”

曾天強仍是遲疑難決,道:“可是……可是他曾救過我的性命,若不是他,我早已在土中成了一副白骨了,就算我勝得過他,又怎能和他動手?”

卓清玉勃然大怒,狠狠地跺了跺足,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大聲道:“殭屍,武當寶錄在我身上,你有本領,就來搶奪好了。”

她這裡才一跨了出去,齊雲雁身子,便如同爆豆子也似,響起了一陣“咯咯”之聲,只見他雙臂慢慢地揚了起來。

曾天強大吃一驚,道:“慢,慢,有話好說!”

曾天強雖然在這樣叫着,但是究竟有什麼話可說,是連他自己也心中無數的。

他才叫了一句,齊雲雁的動作,便由慢而快,五指如鉤,揚起了一股陰風,便向卓清玉的頭頂,抓了下去。卓清玉面色更白,但是卻站着不動。曾天強見勢不妙,他縱使覺得自己萬萬不能和齊雲雁動手,也是非救卓清玉不可的!

是以,他連忙向前踏出了一步,一伸手,便將卓清玉向後拉來。

他這一拉,倒是將卓清玉拉得脫離了險境,但是齊雲雁的那一抓,仍是疾抓向下,等到手腕沉到了他胸前之際,突然一翻腕,五根瘦骨嶙峋的長指,便向曾天強的胸前揮來。

曾天強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他又瘦得幾乎一點肉也沒有,露出了兩排肋骨,根根外凸,十分醜陋,看這時齊雲雁的情形,簡直就是蔣他的胸前的肋骨,當作琴絃一樣,彈了過來。

曾天強想不到齊雲雁有此一着,而且,就算是他想到了,齊雲雁的那一招“手揮目送”,乃是精奧到了極點的武學招式,曾天強也是無從防起的。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錚錚錚錚”一陣晌,齊雲雁的五隻手指,依次在曾天強的肋骨之上,彈了過去,雖是手指彈過了肋骨,但所發出來的,卻是如同以指彈劍一樣的聲響!

那幾下聲晌,發生在一個人的手指,彈中了一個人的肋骨的情形之下,的確是不可思議,令得齊雲雁、曾天強和卓清玉三人,均皆一呆,異口同聲,“啊”地叫了一下。齊雲雁突然收回了手來。

他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雙眼緊盯在曾天強的面上。

曾天強又道:“齊大哥,你”可是他只講了四個字,齊雲雁又突然出手了,這一次,他出手快疾無比,一上來便雙掌翻飛,曾天強在那片刻間,只見到他雙手的手心,是一種難看之極的灰色,至於齊雲雁所發的是什麼招式,他當然未曾看清。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啪啪啪”三下響。他胸前,腹鋒,脅下,巳各中了一掌。

那三掌的力道極大,令得曾天強的身子,退了三步,差點跌倒。

齊雲雁倏然收掌,冷冷地道:“你逼我使出了最厲害的陰屍掌功夫,那是你自己不好,你且低頭看看你身上的手印!”

曾天強一聽,心中暗忖吃驚,連忙低頭看去。

一看之下,他一顆心更是突然亂跳了起來。

只見三中掌之處,皮膚上多多了一個極難看的死灰色的手印。

那三個手印,倒不像是在皮膚外印上去,而是在皮膚裡面透出來的一樣。

曾天強忙道:“這……這是什麼?”

齊雲雁道:“這便是陰屍掌功夫。陰屍掌乃是天下第一毒掌,你如果再固執巳見,那是必死……必死……”

齊雲雁講到了這裡,忽然望定了曾天強,張大了口,再也出不了聲。

當齊雲雁講話之際,曾天強是望定了也的,忽然看到他住口不言,卻望定了自己的身子,曾天強的心中,不禁大是詫異起來。

曾天強也忍不住低頭向自己的身上看去。一看之下,只見那三個手印,已經漸漸淡去,轉眼之間,已然看不到了。

曾天強的心中,不禁大爲高興,因爲這分明是表示,掌的勁力,巳然消失了!

曾天強心想,齊雲雁究竟是自己的恩人,不如給他留一個面子,是以他一笑,道:“齊大哥,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幵玩笑的,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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