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便是年關,天氣雖寒,但這卻是漢人一年當中最重要的一個節日,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灑掃庭院,準備酒‘肉’吃食,甚至一些長安小兒已經迫不及待的換上新衣,遊走在大街小巷之中,零星的燃放煙‘花’炮竹了。
平民百姓之家滿是歡聲笑語,就等着吃上一頓年夜飯的時候,那些公卿之家也無外於此,只是比之平常人家,卻要更增幾分熱鬧和隆重。
就像長安李家,就準備自辦一次燈會,以慶新年到來,鄭家要低調一些,卻也要辦幾處詩會,請些文人墨客,或是有盛名在身的翰林學士什麼的熱鬧一下,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官府按慣例辦的上元燈會,這纔是不論黎庶,男‘女’老幼皆可參與的佳節盛事。
如此種種,其實每年都是一般,但人們卻一直熱情不減,只不過景興五年的這一次,卻要比以往更加熱鬧些罷了,畢竟從景興元年開始繃着的一根弦,到了景興五年終於鬆動了下來。。。。。。。。。
而長安有名的新貴之家,得勝伯府在臘月二十五這一天,也終於迎回了它的主人。。。。。。。。。
得勝伯府內上下人等,也都在一力準備着過個大年,等到趙石回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而府中的事情,趙石一向是撒手掌櫃,現在到真的不用他指手畫腳了,府中人們也都適應了老爺不在的日子,諸事都辦的有裡有外,井井有條。
不過趙石乍一回來,也還是難免一陣擾攘,此時的得勝伯府也在潛移默化間變幻着模樣,比如說自從這座府邸劃歸趙石名下,就一直在做着修繕,到得如今,總算是告一段落,也就是說,修的差不多了,說不上煥然一新,卻也再也找不到破落的地方,和當初趙石接手的時候,自然有着天壤之別。
而內宅,外宅也都有了確確實實的管事之人,且在治家上,都能力出衆,將府中諸事安排的很是妥當,現在即便是陳常壽,李博文兩個以前的“大管家”也都徹底脫開了身,不再爲趙石這個撒手掌櫃處理家事了,而且自從那位名叫觀星的少‘女’執掌了內宅,連歌舞姬都已經‘弄’出了一隊,遑論其他了。
實際上,此時的得勝伯府才真正有了些勳貴府邸的模樣,不過底蘊這個東西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和那些長安大閥比起來,得勝伯府大是大了,但內裡差的還遠,就比如說當世講究個子孫滿堂,人丁興旺,這個上面,趙石就不沾邊兒,家中只一個老孃,兒子也只一個,還是‘侍’妾所出,和人家怎麼比的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比不得真正的豪‘門’世家,卻也多了幾分氣象,至親之人雖少,但親族卻也絕對不能算少,臘月裡就已經有人從鞏義縣那邊趕過來,有鞏義趙氏的人,也有張家的,而範家人也自然不會少了,都是送年禮來的,還都帶着幾個年輕子弟,意思不言自明,想要得勝伯提攜則個,即便不成,‘混’個臉熟,將來也好說話不是。
而等到趙石臘月二十五回到府中,大致梳洗了一下,在府中晃了一圈,身心俱疲之下,也沒見旁的什麼人,陪着石頭娘吃罷晚飯,先就倒頭大睡,直到第二日清晨,纔算緩過點勁兒來。
這才陸續見了這些親族,至於提攜年輕子弟的事情,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到也不算多難爲,但謹慎還是要的,所以也沒推脫什麼,只是淡淡提了兩句,如今情勢,機會極多,比如現在蜀地正招募禁軍,其他各處鎮軍也多有變動,只要有從軍報國之心,不愁找不到個去處。
但無才無德,又不想吃苦受累,反而總想着一步登天的美事,那邊算了,好高騖遠之人,到了哪裡皆是一樣。
他這話雖然說的委婉,但卻一下便堵死了幾個想到他身邊作牙兵的人的心思,讓有些人不免失望,但卻也沒人敢說什麼。
見了家鄉來人,並叮囑了一番在家鄉行事,不得跋扈張揚,若有不肖子弟仗勢欺人,說不得累人累己之類的話,雖只十幾歲年紀,但卻儼然一副族長模樣,而這些親族心裡,卻沒有半點輕忽取笑的念頭,皆都唯唯諾諾,不敢再有異議。
接下來其實也就應該閒下來了,畢竟是年根兒上,除了朝堂上的大人們還在忙着國事,其他人卻都在顧着自家,而他這個羽林中郎將,國武監督學,除了在家等着過年,也就沒多少旁的事情了。
但實際上,還有許多事在等着他呢,頭一個,經南十八提醒,宮裡太后娘娘那裡是不是得走上一趟?還有禮部尚書大人那裡。。。。。。。。
趙石一聽,也只暗歎了一聲,也確是如此,宮裡得自己親自去一趟,這個根本沒商量,至於其他幾處,也得他親自登‘門’,而且還不能選在年後,都是約定俗成的規矩,若沒有南十八這等人在旁提點,只這些事就能讓他頭大上三圈。
事情不算大,禮物什麼的也不用他‘操’心,只當是溜溜‘腿’了,其實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這幾家走下來,年後也就沒什麼事了的,到了那個時候,只等在家中,接待上‘門’拜年的就成了。
要說還有走動的地方,那就只剩下去拜見幾位泰山大人了,但算起來,幾房妻妾中,也只李金‘花’的伯父李敢當在京師,要不就是種從端的正房娘子也在,這兩處還能走上一趟,其他也就沒了去處。
當然,事情不只一件,第二件,便是翌年國武監生員的招募事宜,國武監二年所要招募的生員,可就不能像頭一年那般草率了,第一年還可以稱之爲是權宜之計,若是第二年也那麼搞,對國武監的名聲之損害將不可估量。
試想一下,你招募的生員來歷都是‘亂’七八糟的,即便是你規劃的再好,在旁人眼中,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又會是什麼個名聲?又有誰願意將自家兒郎送入國武監?
這事趙石自然上心,本來已經‘交’給南十八等人商議,這會兒聽來,幾個人商議了幾次,卻還是沒個確定的章程出來,爲什麼?無非還是國武監勉強創立到現在,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就和後世創立品牌是一個道理,你牌子不亮,旁人也就不會上趕着來買你的東西,而且這還是個慢功夫,一兩年見效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所以想要招到滿意的生員,也就爲難的很了。
南十八等幾個在此事上也是意見不一,定不下來,加之幾個人心裡都有些狐疑,苦心辦學,這在幾個人想來到沒什麼,只是這位的身份。。。。。。。未免讓文人出身的他們都有些哭笑不得。。。。。。覺着不怎麼靠譜兒。
直到幫着趙石從無到有,開出了偌大一攤事業出來,才赫然發覺,這國武監。。。。。。說不定真能成就一番留名青史的偉業?
留名青史這幾個字在文人心裡那就太強大了,強大的令人根本無法拒絕其‘誘’‘惑’,至於國武監教授的根本不是什麼聖人之言,到是在其次了,儒家是正統之學沒錯,但聖人他老人家也沒說兵家就是歪理邪說不是?
所以等到現在,國武監不但搭起了架子,且還有了生員,幾個人也都慢慢上了心,於是,對於國武監第二年生員招募之事,爭論也就‘激’烈了些。
像陳常壽就以爲,招收落第士子入學,那是最好,不但省了讀書習字的麻煩,說不定還能教出許多文武全才出來,滿腹經綸,卻有‘精’通兵事,不讓諸葛,周瑜等專美於前,想想都讓人神往不已不是?
而孫文通繃着一張黑臉卻是連連反駁,他雖是文人出身,但切身經歷卻是讓他深恨文人誤國,對陳常壽的提議自然是不屑一顧,卻是覺着國武監,國武監,選些婆婆媽媽,只知拉幫結派,爭權奪利的文人進去,將來定讓國武監之名名存實亡,還是從軍中‘抽’調俊傑充入國武監爲上。
李博文呢,這回卻是和起了稀泥,覺着國武監這次招募的生員就不錯,不如先瞅瞅,哪裡來的生員出彩些,再行定奪也是不遲。
而照南十八看,則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卻是覺着,從世家大族裡面招募年輕子弟要好些,這些世家子不但有底子,好教導,且能大壯國武監聲勢,有利於國武監將來,他這就是單從利害關係來考慮了。
反正,四個人四個說法,爭論來爭論去,也沒個定論,其實也不怪這幾位文人中的頂尖人物意見不一,新鮮事物從出現到壯大,總會遇到這樣的情形,沒什麼好奇怪的。
既然定不下來,所以最終還是得趙石來拿主意,這非是官場政爭,是地道的實務,讓人撓頭的實務。
南十八那裡說的口乾舌燥,纔將這前前後後的關節都說清楚,趙石聽罷,眯着眼睛想了良久,才咬了咬牙,此事看來還是要落在西北張大將軍身上了,老子這回還就不招讀書人和世家子了,單衝着最能戰的鎮軍過去,由國武監,到鎮軍,慢慢積累名聲,待到有了模樣。。。。。。哼哼。。。。。。。。。。。
他這裡正準備着帶人去皇宮,卻是有人來報,香侯府派人送來了年禮。
這是趕着點來的,得勝伯府裡幾乎沒有秘密,這個他是清楚的,從立府到現在,府中從上到下,各人來歷之雜就不用說了,最讓外間之人津津樂道的是,得勝伯府還有從金國來的胡姬,再加上青樓名ji一人,那可是讓許多好冶遊的長安‘浪’‘蕩’兒羨慕到心裡的佳話美談。
來歷如此之雜,哪裡還有什麼秘密能保得住?
從自己剛進得家‘門’,這纔不到兩天,香侯府的人就過來了,顯然府中有人去報了信兒,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後宅裡香侯府的人只見多沒見少,有個風吹草動的,瞞得過他趙石,都不一定能瞞得過香侯府那邊,想想都讓人哭笑不得。
送年禮過來的是陸飄,是香侯府那邊與得勝伯府打‘交’道最多的一個,而且在面見趙石後,還送上了香侯的一封親筆信。
鴻雁傳書,還是一男一‘女’,擱在他處,說不定就是一段佳話,但趙石忍不住就撇嘴,都在長安城內,有事派個人說一聲不就成了,還非要故‘弄’玄虛,還嫌上次鬧的不夠大?佔便宜上癮是不是?
打開書信細瞧,看完了,才似笑非笑的道,“香侯到是好眼光。”
這一封書信與之前那幾封自然大不一樣,說話再非那般尖酸刻薄,到是頗爲溫婉,還帶着埋怨,埋怨什麼?卻是說趙石創立國武監,卻又忘了招呼一聲她香侯府,尤其是聞聽國武監開了個醫官科後,覺着香侯府中不少‘女’子都自小修習醫術,又有人在趙石麾下效力多時,深諳軍旅中事,豈非正是此科良選?
近來又聞,醫官科應者寥寥,只兩人而已,濟得甚事?若能摒棄男‘女’之見,選‘女’子入內,則前嫌盡釋,香侯府自當鼎力助之云云。。。。。。。
趙石想了想,略微譏諷了一句,到是痛快的應下了,香侯陸飛翼那‘女’人倔強好強,眼光手段也頗爲獨到,偏又很有些‘女’人的小心眼兒,可以說很不好惹,此事無傷大雅,用的好了,對國武監來說,反而頗有益處,到真是個不錯的提議。
不過還沒等他稍微高興一下,那邊的幺蛾子就來了,在陸飄滿臉喜‘色’的代自家香侯道謝後,又左右他顧的聊了幾句,才換上頗有些異樣的目光,神神秘秘,‘欲’言又止的請得勝伯大人屏退左右。
直到一直跟在陸飄身後那裹的嚴嚴實實的‘女’人走出來,掀開斗篷,趙石才眼角‘抽’動,心中隨即暗罵,他孃的,這些‘女’人還沒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