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鬆的夢境和魯平和截然不同,充斥着灰暗的氣息。
明明是青天白日,然而不論是那掉落的枯葉,還是流淌的溪水,亦或是盛開的梅花,都與尋常不同。夢境中,景鬆被一個女修打傷,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從自己的儲物囊中拿出了一株靈草。
畫面到此爲止,除了景鬆自己,這個夢境空間也隨之動盪了起來。景鬆的潛意識似乎對這一幕表現得很抗拒,因而本能的想要忘記掉這個場景。
而由迴夢仙符搭建的夢境在主人的抗拒之下陷入了破裂,沈蒹葭的意識也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了危機之中。
姜瑤右手握住油燈,另一隻手在給油燈灌注法力,然而再多的法力灌輸進去,燈芯上的火苗也搖搖晃晃的。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子初,你將回夢仙符給我,我進去將蒹葭帶出來。”
子初同樣緊張道:“還是我來吧,師父教過我功法,我和師父的聯繫也更深。”
看着小兔妖的眉眼,姜瑤心想萬一出了事,自己怎麼對得起蒹葭,可,現在要是不快些將人帶出,恐怕蒹葭就真的再也出不來了。
她咬了咬下脣,點頭。
子初捏着那張仙符,念動法咒,他身體倏地一軟,靠在了牀邊。
夢境已經破碎了一半,露出了黑暗寂靜的虛空,那是意識虛空,不論誰的意識迷失在其中,都會陷入永眠當中,直至肌體失去生機,徹底消散。
子初身上籠罩着一層微弱的光芒,那是仙符所籠罩的光,眼前那片如同蛋殼一樣的夢境世界已經徹底混亂了,看不見沈蒹葭的存在。
子初不斷的向着那片瀕臨破裂的夢境靠近,他落了下來,踩在了上方。在幽靜的樹林之中,他找到了已經意識微弱的沈蒹葭。
“小徒弟?”沈蒹葭眯着眼,看見了少年走到她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快,快走。”他們倆人身上都有着仙符籠罩的一層光芒。
子初說:“師父。”
沈蒹葭身上的仙符光芒徹底熄滅了,換而言之,這一片夢境也只剩下了他們腳下所踩着的方寸天地。幽暗是虛空的特徵,寂靜更是它的代名詞,然而在沈蒹葭意識即將陷入混沌的那一刻。
少年漠然的看着眼前場景,眉心突然生出了一道白光。
一聲輕哼出現在了這片虛空當中,他的衣衫獵獵而動,眼中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與漠然。
“止。”
一瞬間。
四周已經碎裂消失的夢境正在急速組合,並且恢復到了原本的夢境樣子,而景鬆的意識也出現在了原地。子初斜睨了一眼,景鬆的意識頓時脫離了夢境,迴歸到了自己的識海之中。
子初將身上仙符的光芒送到了沈蒹葭的身上,隨後,他帶着沈蒹葭從這片虛空中脫離。
姜瑤一直在祈禱沈蒹葭和子初不要出事,沒一會兒她就發現了沈蒹葭的臉色好了許多,連帶着那油燈中的火苗也穩定了下來。
沈蒹葭和子初幾乎同時醒了過來,她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看到了姜瑤緊張的神色。
“瑤瑤,你怎麼了?”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剛纔差點就沒命了!”
沈蒹葭聽見這話,方纔回想起了剛纔遭遇的事,對,她剛纔在夢境之中因爲景鬆的牴觸而差點要陷在夢境當中。是小徒弟,是她的小徒弟出現,救了她?
她轉身看向乖徒弟,伸手在他腦袋上東摸摸西摸摸,“子初,你沒事吧,有沒有什麼不舒服之處,你……”
她本想教訓一下小徒弟竟然敢不知輕重就進入別人的夢境當中,卻又想到乖徒弟是爲了救自己而面臨險境,頓時熄了火氣,吶吶道:“你下次遇到這種事,不需要這樣,師父說過了,我這人命硬,沒這麼容易死。”
門外。
周庭行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可聊的東西了,一個四象門的弟子說要回房間去拿些東西然後去煉器殿閉關,他急忙喊住對方。
“道友,你、是、不是、要回房去拿材料?”每一句話都說得無比大聲,驚呆了衆人。
那名弟子同樣覺得奇怪,愣愣回答道:“是,是啊。”
“哦,這樣,那小生祝你,煉器順利。”
周庭行看着這人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隨後推開門,走了進去,三兩下的功夫,他拿到了煉器材料,走了出來。
書生探頭看了一眼,確認裡邊沒人,猜想沈蒹葭他們已經離開了,這才鬆了口氣。
其他人也該去練功了,周庭行同他們作揖道別,然後到了寒山院外。
等了一會兒,旁邊忽然傳來了沈蒹葭的聲音,然而卻沒有瞧見他們人在哪兒。書生輕笑了聲,自己都忘記了那山河畫卷了。
沈蒹葭讓他想辦法離開四象門,一起在幻海派的山門之外集合。
周庭行聞言點了點頭,表情轉瞬如常。他假說自己想要遊覽小梅山,很輕鬆的就離開了四象門,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攔。
再一次到了幻海派的山門附近,沈蒹葭他們也終於到了,“書生,你敲門進去,看看能否從他們口中打聽出叫做琅嬛的那名弟子現在在哪兒,然後拖住他們一炷香的時間。”
未免引起注意,沈蒹葭是想悄悄潛入,繼續使用迴夢仙符,看看他們幾人在昏迷前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事情。
周庭行肩上扛着沉甸甸的任務,嘆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的去拜山。拜山理由很簡單,就是討論道經典籍,修士之間這樣的交流常有,而周庭行又認識姜瑤姜仙子,幻海派當然不會阻攔,甚至連幻海派的長老和掌門都聽到動靜準備過來看看。
書生被請了進去,他見識廣博,見人說人話,見鬼所鬼話,沒幾句就套出了琅嬛在哪兒,然後悄悄施法留在了一片葉子上。
無人注意到的時候,那片葉子被人悄悄摘了下來。
——琅嬛在二長老的練功之所,注意,二長老養了一隻靈獸,你們小心一些,不要被它發現了。
沈蒹葭將葉子隨手扔在了花園之中,輕笑道:“靈獸有什麼可怕的,難道還能比我見過的那些妖物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