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聖武郡王府。
聖武郡王洛擎天被星辰殿軟禁,已經五天時間過去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往日門庭若市的聖武郡王府,此時一派門可羅雀的景象,闔府上下被慘淡愁雲所籠罩。
內宅荷塘邊,二少夫人夏氏倚在長椅上,不時地朝塘中扔下一把魚食,引得塘中魚兒一陣歡跳。
夏氏忽然輕嘆一聲,柳眉輕蹙。
侍立在一旁的洛凌烽奇道:“現在已成定局,孃親爲什麼還鬱鬱不樂呢?”
“大局已定?”夏氏的眉目間浮現出一抹憂慮,“丘夫子拒不交出三房姬氏,星辰殿又遲遲不做決定,還遠不到大局已定的時候啊!”
“真不知道那廢……雜碎給了丘夫子什麼好處,不僅將洛燦這殘廢收納門下,連殺妻害子之仇都不顧了,反倒還替姬氏說情。”
洛凌烽一副不解而又憤慨的神色,當他提到洛辰的時候,“廢物”二字卻無法說出口,以“雜碎”這個稱呼代之。此時若是還將洛辰稱爲廢物,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爲什麼要讓你嫪姨出手,務必致那小賊於死地的原因了?此子不除,我始終難安啊!”
“孃親爲何不直接讓嫪姨殺了那廢物,反倒要大費周章,跟豐世卿聯手,讓嫪姨下毒,引起這麼大的動靜?洛家倒了,咱們也落不到好處啊!”
夏氏冷哼一聲,“你懂什麼?三房的那個瘋子康復了,小殘廢又拜在丘夫子的門下,郡王府今後哪裡還有咱們娘倆的立錐之地?別忘了夏信是怎麼死的,洛辰就第一個不會放過我們!再說了,我在郡王府隱忍這麼多年爲的是什麼?”
洛凌烽眼中閃動着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齒地說道:“殺父之仇,烽兒不敢忘,也不能忘!”
洛凌烽所說的父親,自然不是洛擎天的第二子洛雲天,而是他那見不得光的親生父親。
當年夏氏懷下洛凌烽,暗中與她苟且之人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自人間蒸發了一般。夏氏當時就懷疑是洛擎天發現了蛛絲馬跡,將其抹殺。
不過那時候夏氏還不敢確定,後來洛擎天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夏氏這才安心在郡王府住下。
洛燦又全身癱瘓,洛辰廢物草包一個,讓洛擎天徹底死心,銀錢上又依賴夏氏。這時候,夏氏才動了讓洛凌烽取洛辰而代之的心思。
現在細細回想起來,洛擎天什麼時候真正動過廢立的心思?洛辰連番闖下大禍,廢物、紈絝之名令聖武郡王顏面丟盡,洛擎天除了恨鐵不成鋼之外,卻從未說是要廢了洛辰的世子之位。
夏氏這才意識到,洛擎天不是不知道她乾的醜事,而是爲了聖武郡王府的顏面,這才留下她們母子。洛擎天看似脾氣暴躁,然而能夠統帥大燕國千萬大軍,被譽爲軍神,又怎麼可能毫無城府?還妄替兒子圖謀取世子之位,想想還真是好笑。
自那次夏信失手之後,那原本草包至極的世子,處處表現的跟妖孽一般。此時的洛擎天,又怎能容得下他們母子?唯有先下手,纔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次的精心設下的大局,令洛擎天和姬氏身陷其中難以脫身,夏氏的眼眸中顯露出自得之色。
唯獨讓夏氏隱隱有些不安的是,快三天了,前去襲殺洛辰的堂姐嫪娘,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夏氏心中暗生悔意,是不是操之過急了?若是耐心一點,等扳倒洛擎天之後才慢慢收拾那小賊,還不是易如反掌?只是那小賊不除,一日不得心安啊!
“孃親在爲嫪姨擔心?”弄清楚夏氏心中憂慮之後,洛凌烽哈哈大笑起來,“嫪姨自幼拜在南疆蒼野神女教門下,連武將級強者都可以滅殺,那雜碎雖然有些鬼門道,又怎麼可能逃過嫪姨之手?”
洛凌烽的話剛落音,一個心腹下人急匆匆走了進來。
夏氏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絲不祥的預兆,問道:“什麼事?”
“有人送來……一副棺材!”
夏氏的心陡然一沉,臉色也是驟變。洛凌烽倒是十分輕鬆,笑着說道:“孃親怎麼跟驚弓之鳥似的,肯定是那些讀書人乾的好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去看看!”
當夏氏和洛凌烽目睹棺材中那具僵硬的女屍,夏氏身形一晃,眼前一片漆黑,雙手扶住棺材才勉強穩住身體。洛凌烽眼球圓睜,臉色慘白,哪裡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嫪姨怎麼可能會失手?”
夏氏恨聲說道:“除了那小賊,還能有誰?”
“怎麼可能!那小雜碎又不是神,他怎麼可能殺得了嫪姨?”
“那個傳言,想必是真的。小賊殺不了嫪娘,那傳聞中的星宮秘境強者,卻只需一根手指就能抹殺武王級武者。”夏氏滿臉都是怨毒之色,咬牙切齒地說道:“舊仇未報,又添新仇!洛辰,哪怕舉我夏族全族之力,也要報此深仇大恨!”
一聽到星宮秘境強者,洛凌烽面露恐懼、膽怯之色,心中更是惶惶不安,“孃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嫪姨被殺,你的計謀也許被識破,咱們是不是……”
洛凌烽的話讓夏氏怵然驚醒。現在可不是報仇,而是要想到該怎麼逃命了。夏氏深吸一口氣,儘量控制住情緒。
“小賊將嫪孃的屍身送來,必定已經勝券在握。若是洛擎天回來,我們娘倆哪還能有半分僥倖?爲今之計,只能逃命了,有多遠就逃多遠……”
“不對,險些中了小賊的奸計!”說到這裡,夏氏猛地想起了什麼,立即赫然色變,倒吸一口涼氣,“好陰險的小賊,好深的心機,好毒的計謀!”
……
此時,洛辰正在煉藥師行會的大廳中。他身穿初級煉藥師的長袍,吸引了一道道驚詫的目光。也難怪,如此年輕的初級煉藥師,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加上洛辰從容、淡定的神態,絲毫不像是一個年僅十五歲,想不吸引人的目光都難。
若是有人知道洛辰的身份以及聖武郡王府此時的處境,小小少年竟然還能表現的如此淡定,想必會更加驚奇。
桑姓煉藥師在洛辰身前來回走動,如同一隻熱鍋上奔走的螞蟻,晃來晃去,晃的洛辰眼睛都花了。
“老桑,你能不能稍歇一會兒?”
桑姓煉藥師一陣苦笑。他能不急嗎?
上次洛辰參加初級煉藥師考覈,他跟黃逢秋兩個故意刁難,若不是洛辰求情,兩人會毫無懸念地被打發到大漠去吃沙子。
今天洛辰意外地出現在煉藥師行會找到他們,想要拜會莊大師,讓兩人左右爲難。
按道理,應該極力地去巴結這個十五歲的初級煉藥師,可是聖武郡王府現在的處境,此時去求見莊大師也於事無補,說不定還會被莊大師一通訓斥,兩人給莊大師留下的印象可不怎麼好。
然而洛辰卻堅持要見莊大師,並極其肯定地說,莊大師見到那封信後,必定會接見他。不得已,黃逢秋只得硬着頭皮去見莊大師,桑姓煉藥師留下來陪洛辰。
“這不是聖武郡王府的天才煉藥師嗎?”
一聲極其誇張的叫聲,將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聽到聖武郡王府,人們都是神色一變,面露畏懼之色,靠近洛辰的幾個人慌忙遠遠避開。關於聖武郡王府的事情,這幾天在燕京城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啊。
開口說話的,正是玉鼎藥堂的夏恩忠。
“難怪世子小小年齡就能通過初級煉藥師的考覈,原來聖武郡王府中隱藏着一位絕世高人。煉毒和煉藥同出一途,那位高人手中握有斑魔這等奇毒,在煉藥之術上的造詣,想必也是登峰造極了吧!”
夏恩忠洋洋灑灑的一番話,讓大廳內一陣騷動。人們看向洛辰的目光,也變得怪異起來。就連桑姓煉藥師,也下意識地離開洛辰幾步。
洛辰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溫不火地說道:“我還以爲夏家的人都在忙着辦喪事呢,夏大師居然還有心情在這兒大放厥詞,賣弄口舌。”
夏恩忠放聲大笑起來,“世子是不是弄錯了,應該辦喪事的是聖武郡王府吧!”
洛辰無奈地搖頭,說道:“看來,你那位南疆神女教的妹妹,與你不怎麼親近啊!也或者是夏大師心如鐵石,妹子死了,還能談笑風生。佩服,佩服!”
洛辰的話讓其他人一頭霧水,夏恩忠卻是笑容僵滯,臉色大變。
這時,黃逢秋急匆匆地從內堂一路小跑出來,邊跑邊衝洛辰叫道:“快,莊大師有請世子!”
莊大師?!
現在滿燕京城的人對聖武郡王府都避之不及,莊大師身份尊崇,又是星辰殿的長老之一,此時更應該置身事外,怎麼會在這個敏感時候接見聖武郡王世子?並且用了一個“請”字!整個星野大陸,又有幾人能配得上莊大師的這個“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