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夜出奇的寂靜,連蟲鳴都消失了。白色的月光灑落在大山上,似是給大山披上了一層白色的輕紗。
雲辰壁循着哭聲行進,發現哭聲是自山頂傳來,哭聲斷斷續續,如泣如訴,迴盪在這寂靜的山夜裡,令人毛骨悚然。
雲辰壁身形輕飄飄的向山頂飄去,如一隻輕靈的蝙蝠,無聲無息。片刻之後,他達到了山頂,將身形隱藏在山石的陰影中,向哭聲的方向望去。
只見慘白的月光下,一名白衣女子站在山石上,擡頭望着月亮,背部微微輕抖,不時的發出淒涼的哭聲。白月、白衣、哭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悽美的畫面。
“姑娘。”雲辰壁無聲的站到了女子身後,輕聲喊道。
白衣女子身體突然一抖,似是被雲辰壁嚇了一跳,手捂胸口慢慢的轉過頭來。
“是她。”雲辰壁心道,他發現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族長的女兒—蕊兒。蕊兒滿臉淚痕,鼻翼還在輕微的抽動,楚楚可憐。
“公子,你怎麼來了?”蕊兒慢慢走到雲辰壁面前,輕聲說道。雖然帶着哭過後的濃濃鼻音,但依然掩蓋不住她溫潤如玉的嗓音。
“當然是你哭過來的。”雲辰壁微微一笑,想緩解下蕊兒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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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兒聽完,臉上果真露出了一絲微笑,但是很快又被愁容所代替。
“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幫你。”雲辰壁道。
“公子,我的事你幫不上的,謝過公子了。”蕊兒輕聲道。
“你獨自在這裡哭泣,必然是苦悶無處訴說。我只是一路人,明日就要啓程,你講給我聽,能幫我必會幫你;不能幫,我帶着你所說的每一個字上路,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雲辰壁道。
蕊兒聽完雲辰壁的話,突然蹲下身子大哭起來,似是要將所有的苦悶都發泄出來。
雲辰壁站在一旁,並未勸慰,只是靜靜的看着她,任她發泄情緒。
蕊兒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抽乾了身體內最後一絲氣力後,才止了哭泣。
雲辰壁開口道:“說吧,不管我能幫與否,說出來心裡總會舒服些。
蕊兒慢慢的擡起頭,看着雲辰壁清澈而平靜的目光,似是受到了鼓勵,她輕嘆了氣道:“還不知公子大名。”
“叫我雲辰壁就可以。”雲辰壁道。
“雲公子,我的事你真的幫不上忙的。我獨自來這裡,是不想讓我爹孃看見我哭的樣子,他們會傷心的。這是巨龍村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逃不掉的。”蕊兒幽幽道。
雲辰壁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蕊兒看着雲辰壁深邃的眼神,似乎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不由自主的繼續說道:“雲公子,今日巨龍村已祭奠了聖靈,三日之後,月圓之夜,我就不會存在這個世上了。”
“蕊兒你講清楚。”雲辰壁面色平靜,但是心中卻是一動。
蕊兒站起身形,芊指指向了不遠處。雲辰壁起身望去,發現蕊兒所指的竟是那條深不見底的山谷。
“那裡是巨龍谷,住着巨龍村的聖靈,每隔十六年的月圓之夜,聖靈都要煉化純陰之體,需要巨龍村奉上一名純陰之體的女子。如若不然,巨龍村就會被狂風所吞噬,屍骨無存。”蕊兒說完,慢慢的低下了頭,似是在哀嘆自己的命運。
“聖靈是什麼人?”雲辰壁問道。
“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被奉上的女子都是被族人送到巨龍谷口的祭臺上,獨自等待聖靈的降臨。族人怕聖靈會怪罪,將女子送到祭臺以後會迅速撤離。一夜之後,女子會消失不見,永遠不再回來。”蕊兒答道。
“你就是要被奉上的女子。”雲辰壁道。
蕊兒悽慘的笑了一下,並未作答。兩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只是靜靜的站着。不知過了多久,蕊兒突然開口道:“能用我一個人換來整個巨龍村的安寧,我願意。我只是捨不得我的爹孃,想到他們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我就會傷心落淚。”
“這種祭奠有多久了?”雲辰壁開口問道。
“誰也不清楚,據我爹講恐怕已經持續了幾百年。”蕊兒答道。
“爲什麼選你?”雲辰壁又問道。
“因爲我是族長的女兒,只有巨龍村族長的女兒纔是純陰之體。族長之女獻祭聖靈,族長之子繼承族長之位,幾百年來都是這樣。”蕊兒回道。
“蕊兒,你們全村離開此地,別再回來。”雲辰壁道。
“我們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不能離開。巨龍村的祖先來到巨龍山,躲過了瘟疫天災,我們的祖先發誓會永遠守護在這裡。這是巨龍村人的誓言,永世不得違背。”蕊兒嘆息道。
“三日之後,我陪你去巨龍谷祭臺。”雲辰壁平靜的說道。
“公子萬萬不可,那樣會驚擾了聖靈,也會惹起巨龍村的衆怒。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那是我的宿命,無法抗衡。”蕊兒幽幽道。
“蕊兒,既是這樣,我就不再勉強。我陪你站了這麼久,作爲補償,明日你陪我游下巨龍山吧。”雲辰壁道。
“雲公子,若是往日,我可以陪你賞下巨龍山的風景。但是還有三日我就要被送往巨龍谷口的祭臺了,我爹不會允許我亂走的。”蕊兒道。
“沒事,你爹那裡我去說。”雲辰壁道。
“只要我爹答應,我決不食言。”蕊兒認真道。
“下山。”雲辰壁說完獨自向山下走去,蕊兒緊隨其後。雲辰壁步伐緩慢,每走一步都暗中踩碎腳下尖利的山石,爲蕊兒開路。半個時辰後,兩人回到了村中。雲辰壁目送蕊兒進了屋子,自己才無聲無息的飄入房中。
子時已過,雲辰壁躺在牀上,鼻中不時鑽入一絲清香,令他又想到了蕊兒。他站起身,如泥塑般站在窗前,望向巨龍谷的方向,目光漸漸變冷。
次日清晨,日出的紅霞微露,雲辰壁走出房門,徑直來到了族長的屋前。幾番輕叩後,門被拉開,露出了族長憔悴的臉龐。
“公子可是來辭行?”族長的聲音沙啞低沉。
“不是。我有事要和您談談。”雲辰壁微笑道。
“公子請進。”族長側身請雲辰壁屋內落座。
“族長,在下略懂醫術,爲了報答族長的留宿之恩,願在村中多留兩日,爲族人診病祛疾。”雲辰壁開門見山道。
“哦?”族長看着雲辰壁,臉上透出一絲警惕。
“族長不必多慮,在下純屬報恩,絕無他意。我看族長印堂發暗,面色無光,目赤脣白,必是虛火旺盛,夜裡還會伴有心痛、虛汗、驚厥的跡象。您的病,在心裡。”雲辰壁直接道出了族長的癥結所在。
族長聽完目光由警惕變爲驚訝,雲辰壁所說的症狀與自己的症狀分毫不差。族長沉思了片刻,說道:“昨日被煩事擾心,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當,在下雲辰壁。”雲辰壁說道。
“老夫沛允。雲公子豈是略懂醫術,簡直是神醫,直接看老夫的氣色便診出癥結所在。雲公子既有此意爲族人診病,那最好不過了。”族長道。
“我先醫好族長,再爲其他族人診病。”雲辰壁爲了讓族長徹底相信自己,決定先爲族長治療。
雲辰壁讓族長亮出手腕,放於桌上,開始爲族長醫病。
族長覺得雲辰壁的手指剛搭上自己的脈搏,便有一股綿和的氣息流入了自己手臂,綿和的氣息順着手臂向上蔓延,流經四筋八脈。氣息流過之處,筋脈通暢,奇暖無比,說不出的舒服。
漸漸地,族長覺得自己心口的悶痛之感消失,呼吸勻暢,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
雲辰壁見族長臉色恢復如常,雙眼恢復了光彩,便收回了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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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族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盡是舒坦之色,似乎連皺紋都鋪開了。
“雲公子,你醫術如此神奇,能夠給巨龍村的族人診病,是全村人的福分。雲公子在此稍息片刻,我即刻將消息告訴大家。”族長說完急切的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雲辰壁已經坐到了屋外,面前一張木桌,木桌後是長長的隊伍。前來就診的族人,每個人都是滿臉忐忑而來,滿臉喜色而去。到了晌午時分,所有前來診病的人都滿心歡喜的回去了。
回到族長屋中,雲辰壁與族長淺聊了幾句之後,慢慢的將話題引到了蕊兒身上。
“族長,族人的身體已無大恙,晚輩便放心了。晚輩眷戀這巨龍山的景色,來到此地後還未好好欣賞,實在是遺憾。”雲辰壁道。
“這個好辦,我找幾個族人陪公子游覽一番便是。”族長道。
“族人都有日常生活要料理,要他們陪同實在是於心不忍。不如這樣,蕊兒與我年紀相仿,就讓蕊兒帶我四處轉轉吧。”雲辰壁道。
族長聽了雲辰壁的話後,臉上浮起了一絲爲難之情,低頭沉默不語。
“族長莫非是信不過晚輩的人品,既是這樣,那就算了。”雲辰壁道。
“不是老夫信不過雲公子的人品,而確是有難言之隱。”族長嘆息道。
“族長,晚輩只遊覽兩日,隨後上路。”雲辰壁道。
“兩日?要是兩日的話,我可以讓蕊兒帶你前去,但只限兩日。”族長鬆了一口氣道。
“那就多謝族長了。”雲辰壁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