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佛不能渡世,唯有以魔殺之!
腦海中,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又好似有無數瘋魔在腦中吵鬧,唯有拼勁全力一戰,唯有沐浴到敵人的鮮血,這般讓自己腦袋亂做一團的痛苦才能停歇。
眼前凡是阻攔自己步伐者,皆是邪魔妖祟!
在自己全力的一擊之下,那手持赤色長劍的邪魔與那身穿黑衣的惡鬼竟也不堪一擊,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只要再解決掉眼前這個與自己硬拼內力的邪惡之徒,自己腦海中沸騰的火焰和那喧鬧的聲音就會消失了吧!
突然間,一聲呼喚清醒的大喊涌入渡會大師耳中,陷入半魔半佛之態的渡會大師忽覺靈臺一陣清明,原本因爲心魔邪力而變得嗜血癲狂的眼神,竟然也迴轉清澈。
這時,渡會大師才發現,包圍着整個戰局的結界已經因爲他與李倓的極招相沖,到了瀕臨破裂的邊緣,而發出那聲令自己意識迴轉本心的,正是自己身後一臉焦急的唐沐風。
唐沐風那焦急、不忍卻又帶着一絲無奈的眼神,讓渡會大師一瞬間想起了一件往事——
數十年前,還未被冠以“初唐四傑”之名的自己,因爲一次行俠仗義,雖然救下了一對無辜母子,卻因此而得罪了一個邪道幫會。
後來,這個邪道幫會的首領,再次抓到了這一對自己救下的母子,以他們的性命,威逼自己向他們下跪。
當時的自己,爲了拯救這一對母子,選擇了下跪,但那對母子還是慘遭毒手,自己更遭受了一頓毒打,若非內功修爲深厚,世間哪裡還會有“白衣僧”的傳說?
渡會大師深深記得,自己向那名邪道幫會首領下跪之時,自己倒映在那對母子流出的血泊中的臉上,正是有着與此刻唐沐風一樣的眼神!
爲什麼?爲什麼有着一腔熱血,懷着俠義之心的自己,卻是如此的無能,無能阻止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
“哎……”
戰場中衆人都聽到了一聲無奈中帶有些許欣慰的長嘆,渡會大師半邊身上的墨綠咒印全部消散,臉上顯出了一副慈悲淺笑,掌中釋放出的蓮華盛焰的光芒亦開始消散。
與此同時,原本與渡會大師勢均力敵,甚至還要稍遜一籌的李倓頓覺壓力大減,心中暗喜之下,猛摧一掌,突破渡會大師護體罡氣,印在了渡會大師心口處!
“噗!”
李倓重擊一掌,轟擊在渡會大師心口,亦是轟擊在了唐沐風與唐夜泠的心頭——在唐沐風與唐夜泠兩人無法置信的目光中,渡會大師吐血倒飛,硃紅四濺,一身本就染上斑駁血跡的白色僧衣,此時身前已經難以再尋出一點純白之色!
“前輩!”
再也顧不得許多,唐沐風飛身上前,接住了渡會大師,但在後繼掌力之下,唐沐風懷抱渡會大師仍然倒退數丈,唐沐風爲止住身形,不得不強摧功體硬生停止後退。
好在方纔與渡會大師抗衡之時,李倓施展《王之卷》絕學消耗巨大,而衣如墨與幽天君兩人雖然負傷,但絕非無力出手,方纔正是誅殺渡會大師的大好時機,但兩人卻並未動手,這才使得唐沐風能夠將渡會大師接下。
“唐沐風,多…多謝你了。”
落地昏迷之前,渡會大師發出了最後虛弱的聲音,卻是莫名對着唐沐風,道了一聲唐沐風也不知是何原因的多謝,只是眼看着渡會大師傷勢頗重,眼前虎視眈眈的三大強者雖各有損耗,但也絕非是唐沐風與唐夜泠兩人能夠匹敵的。
“唐沐風,你想辦法帶着大師離開,我來攔住他們!”
一聲嬌喝響起,唐夜泠冷豔的身影已經擋在了唐沐風身前,高舉的千機匣上已經安裝好了唐門殺傷力極強的暗器——暴雨梨花針,然而這一切在“九天”的眼中,不過是孩童玩耍的玩具而已。
“啊哈哈哈,”怪笑一聲,幽天君故意上下打量起了唐夜泠,“如此嬌豔高冷的身軀,若是能夠被在下製成傀儡而永生不朽,想必小姑娘你一定也會感到十分的榮幸吧?”
身爲渡會大師過去身的唐夜泠,帶有與生俱來的傲氣與冷靜,但在幽天君恐怖的言談中,唐夜泠不僅聯想到自己被做成傀儡的景象,冷漠的眼神中還是閃過了一絲懼意。
在“九天”這等絕世高手的面前,些許的失神,便足以成爲踏入黃泉的敲門磚,就在唐夜泠恐懼一瞬,幽天君又發出一聲怪笑,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直衝向唐夜泠,重重一掌拍在未及反應的唐夜泠右肩肩頭,唐夜泠應招倒飛倒地!
“咳咳……”
咳出一口鮮血,唐夜泠想要掙扎着站起身來,然而肩頭的劇痛使得她額頭冷汗直冒,唐夜泠知曉:方纔幽天君那一掌,已經讓自己的右肩上的骨頭徹底粉碎了。
不等唐沐風詢問唐夜泠的傷情,早就在一旁等候的衣如墨,手持神兵赤獄朱天已經來到了唐沐風的身前。
“鈞天君,這小子就由我處理,渡會老和尚就讓給你了。”
唐沐風擡頭仰望着衣如墨,從衣如墨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不屑——確實,對於展示出真實“九天”身份的衣如墨而言,唐沐風不過是一隻可以由他任意踐踏的螻蟻。
但是唐沐風恨!他恨自己爲何實力如此低微!他恨方纔自己看着渡會大師重傷,腦中卻是一片空白,需要唐夜泠開口斷後!他恨此刻衣如墨看着自己的不屑眼神!
他更恨,爲何江湖傳言中被奉爲武林神話的“九天”,竟是一個個的邪惡之徒!這世間,難道真的正義不存,邪惡當道?難道好友與自己所追尋的夢想,只是大夢一場?
原本享受着俯視唐沐風的快感的衣如墨,卻發現唐沐風的眼神變了,變得不再茫然,變得沒有了恐懼,變成了一種讓自己十分厭惡的憎恨眼神!
“很好!”衣如墨怒極反笑,赤獄朱天高舉手中,“你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要讓你死不瞑目,留着你的這雙眼睛,去看我們如何殺掉渡會老和尚,以及你的那位不自量力的好友雲行舟!”
說完,赤獄朱天帶着炙熱的朱天赤炎之火斬下,然而就在這危急時刻,一聲如雞蛋殼碎裂的聲音響起,隨即則是一聲清脆的兵刃交擊的聲音——一道寒光帶着唐沐風束髮的髮帶,落在了唐沐風身側。
而衣如墨憤怒斬下的一劍,竟是被這道寒光擋下,衆人仔細看去——寒光沒入唐沐風身旁泥土中三寸,竟是一柄整體瑩白如玉古樸的長劍,劍身上,刻着充滿禪意的兩個字——禪機。
“倦看江南煙雨,道履僧衣,聽俗人誑語,是非題,夢入禪機。”
又聞悠悠詩號傳來,似遠還近,衣如墨剛想回身找尋這意外打破戰局之人,卻見一名神色冷漠的年輕道者出現在了唐沐風身旁,抽出了插入地面的那柄長劍,旁若無人的擦拭起了劍身上沾上的泥土。
年輕道者頭挽道髻,兩條月白色的髮帶垂於腦後,身穿一件黑白相間的道袍,氣態超凡,只是那一雙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令人費解的茫然。
“走。”
衣如墨三人尚未開口詢問年輕道者身份,卻見年輕道者右手劍指虛空點化,三張黃色符紙從其寬大衣袖中飛出,分別貼在了唐沐風、渡會大師與唐夜泠的身上,隨即三道金光閃過,三人竟是憑空從衆人眼前消失!
莫名打破戰局,又救走已如困獸的渡會大師三人,而且是在三位“九天”天君眼前,頓時衣如墨怒火衝冠,赤獄朱天赤紅劍身上火光大作,破風而出,誓要將怒火全部傾瀉在這名年輕道者身上!
然而神兵攻來,年輕道者仍舊是那副冷漠茫然的神態,手中瑩白長劍上閃過一道流光,一股沛然佛力自劍身上擴散而出,化爲漫天金色雨滴迎向盛怒之下的衣如墨,正是渡會大師強招——
“佛禪六度·衆生同樂施法雨!”
南屏山,浩氣盟總壇落雁城外的一道天然屏障。
險峰峻崖,壁立千仞,壯闊長江橫隔兩岸,任武林中任何一方勢力想要攻打落雁城,都必須預估一下,自己是否有實力通過南屏山頂的武王城。
在南屏山的東南方向,獨有一座高峰聳立入雲,比之坐臥於南屏山頂武王城還要高上許多——此處,也是武林中一處傳說之地,天子峰。
當年劍聖·拓跋思南與天下第一奇男子·方乾一較高下,便是在這天子峰頂,後方乾輸於拓跋思南半招,心有不甘之下,在這天子峰上留下了心中破解劍聖劍招之法,數十年過去,武林中有不少人都來到這天子峰上,欲尋求武林兩大絕世高手切磋留下的武學精要,最終卻都無功而返。
今日的天子峰上,當年留下的劍痕清晰可見,峰頂一名神態慵懶的紫衣人,手握一根翠玉水煙管,輕吐雲霧,看似閒情雅緻之下,眉宇中卻壓抑着一股殺意。
“沒想到,你會比我先來——”
黑白羽扇輕揮,緩緩邁步登上峰頂如閒庭信步,玄影非非踏上峰頂,見到無聲看着自己的夕酩,面具下傳出一聲輕笑。
“——老師。”
懸疑懸疑懸疑!來歷目的成迷,與李倓、衣如墨暗中勾結的玄影非非,爲何會稱呼夕酩爲“老師”?玄影非非與夕酩之間,究竟隱藏了怎樣的故事?天都鎮外,打破戰局的年輕道者又是何人?爲何這名年輕道者能夠施展出渡會大師的“佛禪六度”?一切精彩謎題,盡在劍俠布袋戲第三卷《劍俠龍虎紀之龍圖爭霸》第九十章——高峰論天下 天都悲聲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