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落日的黃昏,夕陽漸漸沉了,天際黃的有些泛白,是那種慘白的白,很是怪異,天地之間彷彿抹上了一道落寞的憂愁,寒風陰惻惻的吹着,聽起來是那樣的悽轉悲涼,詭譎而神秘。
青州府衙門正堂內,此刻血淋淋的躺着三具屍體,二老一小,全身血肉模糊,表情猙獰,讓人一眼看上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風,有些膽小者,恐怕要連吐幾口污穢,甚至要將昨夜的飯食都要一股腦的吐出來,甚至回家還要連做幾天幾夜的噩夢,方可解了心頭的恐懼。
聞風四起,仵作衙役都趕了過來,沒有人知道這三具屍體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彷彿憑空而來一樣,甚至比天外來物還要讓人感到恐懼和震驚,仵作一臉漠然,慢慢悠悠的像是老太太散步,看起來很不在意,恐是見慣了死人,打交道的多了,早就已經變得麻木不仁了,不過在衙役通知之後,他還是不緊不慢的趕了過來,比竟這還是他的工作,他還要靠死人吃飯呢,誰也不想跟死人過不去,更何況是一個指着死人吃飯的活人呢。
縱然仵作在如何麻木不仁,在如何見過死人的場面,此刻面無表情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的恐懼,額頭上似有豆大的汗珠沁了出來,縱使他見過百十種死法,見過無數張死人的臉,然而眼前這三具屍體還是讓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是百十種以上的死法,殘忍到令人髮指,血腥到不忍直視,心膽俱驚,何人如此殘忍手段,竟然能夠讓專門與死人打交道的仵作此刻也因震驚的顫抖了起來,實在是讓人想不通,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夠下此狠手啊,仵作當下不敢怠慢,散懶的心情一驚而散,憑藉多年的驗屍經驗來看,他斷定這三人不過是普通的農夫,而且是一家三口,既然是普通的農夫,又怎會得罪於人呢,又怎會遭來如此殘忍的滅門殺身之禍呢?看樣子絕非是普通的打架鬥毆,也非尋常的報仇殺人,而且兇手手段殘忍惡毒,斷非普通的殺人越禍之人,想到了這裡,仵作額上豆大的汗水已經不規則的變化了起來,而且越變越大,全部都撲簌簌順着臉頰滾落了下來,只見仵作面有難色,僅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了,僅這一眼便敢斷定,三人絕非是被仇家所殺,而且殺害三人的兇器絕對不是刀,而是劍,一柄鋒利無比的劍,聽仵作如此說來,現場衙役一片譁然,劍可以殺人,但是劍無論如何鋒利,怎麼可能把人的屍體剁成肉醬呢,分明就是刀的傑作啊,而且是柄鋒利無比的快刀,衙役們紛紛瞠目結舌了起來,一雙雙睜大的雙眼全部看向了仵作,似乎誰也就沒有想到一向謹慎的仵作竟然也會說出如此啼笑皆非的大話來,很像是聽了一個恐怖的笑話,可是他們沒有笑,並不是他們不想笑,而是他們笑不出來,因爲就在這時他們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讓他們不敢笑也笑不出來的人。
衙役們嚴陣以待,頃刻之間站成了兩排,就像是皇宮的侍衛,臉上表情很是肅穆,彷彿他們一刻也不曾動過,甚至對眼前的三具屍體充耳不聞,彷彿大廳內三具屍體從來都沒有見過一般。
衙役們的視線全部都轉向了遠處,眼神中充滿了畏懼,只見遠處走來了一個人,看起來肥頭大耳,滿臉油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可能因爲着急,肚子竟然一顛顛顫抖了起來,肥肥的油膩的肚子有一下沒一下往前拱着,竟然都從前肚衣服的縫隙裡擠露了出來,看起來很是滑稽可笑,若是換作一人,恐怕衙役們早就已經笑翻了天,可是現在沒人敢笑,甚至都沒人敢盯過去瞧上一眼,確實每個人在他的面前都不敢笑,就像是小鬼們站在了閻王面前,而他在衙役們面前確實是閻王一般存在的人物,而衙役們也自認爲他是活閻王,因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青州府衙門最大的官---府臺大人。
可能是來的着急了,確實腳步有些急促,這一顛顛露出來的肥肉同時也暴露了出來,府臺大人竟然沒有穿外衣,甚至連威嚴的代表身份的官服也沒有穿,只穿了一件很簡單的掛子,雖然如此,卻沒有人敢輕視他。
府臺大人顯然是被驚動而來的,人還未到,就氣急敗壞的大喊了起來:“大膽,誰啊,竟然敢擾了老爺的好夢。。。。。。”敢情是剛剛睡夢而醒,只是這黃昏十分睡得什麼覺呢,不過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想是已經知曉了七八分。
府臺大人話還在嘴邊,忽然絆倒了什麼東西上,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本能的後退了一步,定眼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訝了起來,顯然他已經看見了三具屍體,於是驚訝的說道:“哪。。。哪來的屍體?”
沒有人答話,府臺大人憤怒的像四周看了一眼,這時自門外慌慌張張跑來了一個師爺,見府臺大人在前,忙施了個禮,顫顫巍巍說道:“大。。。大人。。。。。。”
府臺大人明顯不耐煩了,剛纔驚訝的表情一掃而光,再次恢復了官架子,一臉憤怒道:“找到人了嗎?”
“沒。。。沒。。。。。。”師爺顫顫巍巍回答着。
這時師爺身後又跑來了幾個官兵,府臺大人同樣問了他們幾個同樣的問題,得到的答覆全部都是一樣的,府臺大人忽然全身顫抖,氣急敗壞的大罵了起來:“廢物,廢物,真是一羣廢物,這都三回了,再找不到,你們就別回來了,再給我去找。。。”幾個人嚇得一鬨而散,忽然府臺大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隨即無耐的大喊了一聲:“算了,不要去找了,你們下去吧。”
府臺大人目露異光,再次將視線移向了三具屍體,表情凝重,似乎在想些什麼,師爺顫顫巍巍走了過來,忽然一眼瞥見了三具屍體,嚇得退後了一步,驚恐的說道:“大人這。。。這。。。。。。”
府臺大人並未理會師爺,而是很冷靜的說了句:“看來這三具屍體自是與那三聲鼓聲有關了。”
原來今日自午時起,府臺衙門口就陸陸續續傳來了三聲鼓聲,自是那種平常擊鼓鳴冤的鼓聲,想來自是有人擊鼓鳴冤了,在衙門口這也在平常不過了,因此並沒有人引起衙門的注意,衙役照例出外察看了一番,然而外面什麼人也沒有,鼓和鼓錘就在那裡安靜的放着,彷彿從來都不曾被人動過一樣,這倒是奇怪了,可是每次當衙役回來之後,門口的鼓就會莫名其妙的再次響起來,而且一次比一次響,一次比一次急促,很是心煩意亂,擾人清淨,可是每一次出外查看的人回來後,都一臉蒙然,口徑完全一樣,都說什麼也沒有看見,外面什麼人也沒有,就像是鼓錘長了生命是的,自己在那裡沒命的敲響,真是邪了門了,府臺衙門被敲的一陣陣人心惶惶,惴惴不安,甚至驚動了府臺大人,直到這第三次鼓聲響起,府臺大人實在是忍受不了了,氣急敗壞親自出來查看,可是怪事還是發生了,這詭異的鼓聲不僅沒有在響,好像正在等待他似的,府臺大人前腳剛剛邁出,這怪異的鼓聲忽然不響了,敢情是怕了他的威嚴不成,直到發現了這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府臺大人方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府臺大堂憑空多出了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府臺大人雅興全無,哪裡還有什麼心情睡覺了,看着眼前這三具屍體,府臺大人一陣憤怒,看來真是有人活的不耐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來此鬧事,真是膽大妄爲自尋死路啊,難道不知道這裡是堂堂的青州府臺衙門嗎?要知道這裡不同於其他的地方,更不是一些市井鬧市,不僅守衛森嚴,而且管理嚴密,每兩個時辰便是一班崗,每一班崗便要巡查兩個時辰,完全是不間斷的巡查,甚至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更可況是人呢?
府臺衙門保衛森嚴衆所周知,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活人尚且如此,更可況是三具沒了生命的屍體呢,可是怪事還是發生了,三具屍體究竟是怎麼出現的,何時出現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甚至連一個可疑的人影也沒有發現過,府臺大人一陣憤怒,下令徹底清查,可是眼前查了又查,看了又看,甚至翻了個底朝天,哪裡尋得半個可疑的人影啊,除了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外,甚至連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有,彷彿一切都恢復了平常,平常的有些怪異又讓人難以琢磨。
府臺大人心中震怒,見仵作在一旁站立,警覺的問了句:“都驗過了嗎?”
仵作恭敬的回道:“回。。。回大人的話,小的已經驗過了。。。。。。”
府臺大人心中一陣憤怒,眼看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挑釁,接下來又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仵作一一作答,然而當他再次問到三具屍體的情況的時候,依然沒有一個人敢回答,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尤其是仵作表情更是怪異的很,彷彿在聽着一件極其恐怖的故事,看來事情的發生確實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尤其是府臺大人。
事情發生的確實太怪異了,府臺大人雖然憤怒,可是他不想在追究下去了,他只想儘快離開這裡,真是太晦氣了,看着三具屍體心中一陣厭惡反感,一刻都不想在看下去了,於是厭煩的喊道:“來人,快。。。快把屍體擡出去。。。。。。”既然三具屍體不能自己走,那麼只有人爲的讓他們走了,可是府臺大人喊了半天,身邊的人就像是沒有聽見是的,對府臺大人的話竟然充耳不聞,完全無動於衷,府臺大人怒火燃燒,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
這在平時是絕對不敢想象的,要知道他是誰啊,堂堂府臺大人,這裡地位最高的人,每個人只會臣服於他,在這裡他就是皇帝,他的話就是聖旨,如果有人不聽他的話,除非他想死的痛苦一點,沒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所有沒有人敢違拗他的命令。
府臺大人臉都綠了,一向享受貫了馬首是瞻唯命是從的府臺大人,此刻心中的震驚遠遠大於了失落,更多的是憤怒,一個人不聽話也就算了,可能是這個人活的太舒逸了,然而一屋子人都不聽話,倒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看來是一屋子人都是活的太舒逸了,所以府臺大人很憤怒,憤怒到了極點,看來自己的眼前馬上就要多出了十幾具新鮮的屍體,而且是衙役們自己選擇的結果,要知道得罪他,絕對不是件好玩的事,不僅不好玩,一生之中只能玩一次。
毫無疑問這是件命案,一件兇殺大命案,兇手手段殘忍,死者死法怪異,影響很是惡掠,完全可以載入青州命案史冊,可是府臺大人並不這麼想,他只想讓這三具屍體馬上消失,他只想趕快回去重溫美夢,死人見多了,每天都要發生,無論是安詳的死法,還是怪異的死法,自己殺了自己,還是別人殺了自己,在府臺大人看來,只要斷了氣就如同死豬一般,自己心情好查了也就查了,自己心情不好埋了也就埋了,更何況是憑空出現的三具屍體呢?他更不會擔心家屬找上門來鬧事,更何況在朝堂之上,他還真就沒有見到敢來鬧事的人,雖然身爲朝廷命官,爲百姓辦事守護一方平安,是每一個父母官分內之事,可是這個府臺大人就不這麼想,在他看來只要有朝廷的俸祿拿,管與不管,俸祿照拿不誤,又何必勞心動骨呢?
可是今日卻大不相同,至少衙役們的表現,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竟然始終都一動不動,對他的命令充耳不聞,完全不把他這個府臺大人放在眼裡,於是府臺大人氣急敗壞,憤怒的大喊了起來:“聽到了沒有,你們都聾了嗎,你們。。。。。。”府臺大人憤怒的全身顫抖,瞬間衝了過去,揚手就給了衙役一巴掌,然而怪事發生了,眼前這個衙役依然一動不動,忽然筆直的倒了下去,毫無預兆般的倒了下去,看起來表情相當怪異詭譎,似乎對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