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已經離開了家,不能嫁人。”章洛揚略顯茫然地看着他,“現在的日子很好。三爺,我根本不用權衡,我想留下來,可是——”她費力地思索着,“會給您帶來很多麻煩吧?要不然……等船隻靠岸,我和沈大小姐離開,不能總給您添亂。”

俞仲堯失笑,“洛揚,你從來都是這樣麼?遇到事情先想到的是別人,總是忘了自己。”

“也不算是吧。”章洛揚眨了眨眼睛,“你們都是對我很好的人,我應該替你們着想,別人的事情我都是聽過就忘記。”說着就想起了沈雲蕎,心急起來,“對了,沈家可曾給您寫信來?”

“沒有。沈老爺閉門思過,不曾與任何人來往。”

“那就好。”她放鬆下來,語氣篤定,“我是絕不會回燕京的。”

俞仲堯雙手撐住桌面,垂眸看着她,“既然如此,你就跟在我身邊,不必擔心莫須有的麻煩。你們要是半路離開,二爺必定命人緊追不捨,你們不安生,我心裡也不踏實。”他微微一笑,“我難得做一次好人,總不能半途而廢。”

因着他分外溫和的態度,章洛揚愈發放鬆,雙手托住臉頰,大眼睛忽閃着,認真地分析他的言語,“只是不想半途而廢纔要我們留下來麼?”

這樣子,像足了幾歲的小孩子。俞仲堯的手指在桌面跳躍幾下,忍下了拍她頭的衝動,卻不自主地岔開了話題,“你今年多大?有十三歲了麼?”他知道她和沈雲蕎的年齡,是故意這樣問的。

她睜大眼睛,“我十四歲了,今年秋日及笄。”

“哦,原來是大人了。”俞仲堯忍着笑,“可你這樣子,像是六七歲的小孩兒。”

章洛揚汗顏,連忙正襟危坐。又意識到他站着,自己卻坐着,便要起身。

“沒事。”俞仲堯阻止了她,“你要是離開的話,會不會難過?”

章洛揚垂了眼瞼,看着自己的手,“會很難過,捨不得離開你們。”他和高進、阿行、珊瑚、芙蓉,雖然性情迥異、身份不同,卻給了她和雲蕎很愜意的氛圍。他們與章府的人完全不同,是另外一種人。真的,想到分別就已開始難過。她抿了抿嘴,貝齒咬住下脣。

“小傻瓜。我們也一樣,捨不得你們離開。”俞仲堯到底沒忍住,擡手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又以指節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

她想躲,沒躲開。

他沒給她計較這舉動的時間,“別胡思亂想了。不準走,跟着我,從風溪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章洛揚一向害怕並牴觸人用命令的口吻對自己說話,但是這一次,聽了只有喜悅。她站起身來,繞到他近前,屈膝行禮,“多謝三爺。”

“那麼,打算怎樣酬謝我?”他閒閒地倚着桌案,問她。

“……我不知道啊,您說。”

俞仲堯想了想,“會做麪食麼?”

章洛揚笑道,“會做打滷麪、湯麪、餃子、小籠包,我最先學會的就是麪食。您想吃嗎?”

俞仲堯頷首,“晚間吃餃子,行麼?”

她笑容愈發燦爛,“行啊。”

俞仲堯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眼中的清冷已消散無蹤,目光清澈,眼神靈動。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可憐兮兮的傻孩子。少年人就是這點好,短短時日就能有顯著的改變。而她的改變,無疑是喜人的。

他指了指書案,示意她繼續做事,自己坐到新添的一張小書桌前,親自備好筆墨紙硯,給順昌伯回信。

章洛揚給他沏了一杯碧螺春,放到他手邊。

是特別體貼的一個女孩。有些事情,她需要別人幫助、點撥,而在平日,是她在照顧別人。

之前去中廳,看到順昌伯的信件,初時以爲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想着她選擇第一條路是最佳,帶着順昌伯給她的產業住到別處,有他的手下照顧一二,又有沈雲蕎作伴,日子定能過得風生水起。

可是隨後,他想到了她那惹禍的樣貌,想到了孟灩堂,便猶豫起來。孟灩堂定會命人百般說服她,一如孟灩堂一般見色起意的人比比皆是。

他不放心她。

倒是可以扯個謊,請太后或是小皇帝給她個封號、派人照看着。如此,也算善始善終。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來,要回房來跟她細說原委,走到門口時,又折回去落座。

挺不可思議的,但是他不能不承認,習慣了她在身邊的日子。想到她離開的情形,心裡彆扭得厲害。

中邪了?那一刻,他真是這麼想的。

斟酌半晌,他決定如實相告,讓她決定何去何從。

如果她願意自立門戶甚至於成爲廉王妃,他成全。

如果她願意跟隨自己走這一程,他會帶她回燕京,讓她餘生過得舒心如意。相信到那時,她已長大,能夠獨當一面。

話說回來,她生母在風溪,爲何不去尋找?母女團聚,一同回京不是皆大歡喜麼?

他反覆告訴自己:給她第三個選擇,是爲她好。

總之,他莫名其妙地跟自己彆扭了好一陣子。

這件事情上,他極其反常地猶豫了半晌,她則極其反常地果決了一次。

**

寫完書信,俞仲堯喝了一口茶,問章洛揚:“二爺向章府提親了,你毫無感觸?”

“怎麼可能呢?”章洛揚蹙了蹙眉,“他莫名其妙的,想想就生氣。”

“不去質問他?”

“我不善言辭不是一日兩日,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俞仲堯沉默片刻,“有些話,我一個外人不該說,但是,你必須明白你的處境——二爺的心思昭然若揭,你得給句準話,我知道你的立場,才知如何行事。換句話說,你是根本不願意,還是需要細細思量才能做出決定?”畢竟,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榮華富貴與終身大事密切相關的時候,不可能朝夕間做出取捨。

他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今日失了冷靜,應該先詢問清楚再寫信,甚至於,該給她一段時日想清楚。

急什麼呢?

他將墨跡未乾的信紙揉到了掌心。

“我不會嫁人,不管是誰,都不需要思量。”章洛揚語氣平靜,平靜到了不含任何情緒的地步,“一度是因爲斷掌,認定自己沒資格,後來則是不認爲有任何好處。”

俞仲堯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她一面說話,一面擺弄着紙片。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那樣的語氣,反倒讓人無從質疑。任何女子提起來大概都會扭捏羞澀的事情,她卻是這樣的態度。於她,不嫁纔是終身大事。

他不自覺地勾脣淺笑,“你這麼想,不好吧?”

她手勢微頓,並沒擡頭,輕聲反問:“那您呢?您是什麼想法?”

“……”第一次,俞仲堯被她將了一軍,笑了笑,沒說話。

並不是沒有答案。

責任是他要揹負一生的。羈絆、誘惑是他最不需要的,要這些做什麼?累。

他這想法更不好,自己認定而已。

他將手裡的紙團撫平,再慢慢撕碎。

章洛揚聽到細微聲響,看了看,嘴角抽了抽,心說這是什麼毛病?難怪你會收到這樣一封信。

幾頁信紙,只差最後一頁就拼好了。想到這一點,她又高興起來。這種事,初時還能當個消遣,時間久了便會覺得枯燥得很。

俞仲堯重新寫信,措辭與先前完全一致,一面走筆書寫,一面提醒她:“就算你不追究,二爺也會找你詢問此事,提前想好他可能說什麼、該如何答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章洛揚鄭重點頭,“多謝三爺提點。”

俞仲堯見她是這態度,便又多說了幾句:“別怕與人打交道,在哪裡都一樣,不可能只與善待你的人來往。更別怕事,你越怕,別人越會輕慢甚至欺負你。遇到是非要冷靜應對,要想別人有何過失,而不是反思自己有無過錯。一個巴掌拍不響,不少瑣事並無誰對誰錯可言,只是分個氣勢的高低和輸贏的結果。就算你佔理,輸了就是你錯了,外人只看個花紅熱鬧,沒人真正在意你是否委屈。自然,因人因事而異,不能一概而論。”

章洛揚將他的話聽到了心裡,慢慢消化。

**

簡西禾踱步至沈雲蕎門前,讓丫鬟通稟。

沈雲蕎剛睡醒,沒請他進門,自己到門外與他說話:“簡先生找我有事?”

簡西禾開門見山:“有一事不解,前來問問。”

“哦?什麼事?”

簡西禾直言道:“這幾日每每碰面,你都匆匆走開,是因我是二爺的人避之不及,還是有意躲着我?”

“是前者。”沈雲蕎道,“你們與三爺涇渭分明,我不能失了分寸。”

簡西禾脣畔逸出笑意,“所謂分寸,便是刻意迴避——受教了。你該是光明磊落的做派,今日能讓你言辭閃爍,是我的榮幸。”

這人是真會說話,揶揄人的時候,竟是一個難聽的字眼都沒有。沈雲蕎也笑了,“那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現在巴不得終日悶在房裡,守着從你手裡得來的錢財。我貪財,你又不是不知道,錢財就是我的命。”

“你愛財,不貪財。”簡西禾凝着她明亮的鳳眸,“還是敷衍我。”

沈雲蕎挑了挑眉,“好吧,那我就跟你說實話。你與付琳有婚約,我必須離你遠遠的。你知不知道,我與男子說話落到付琳眼裡可是打情罵俏。要是有事沒事的跟你敘談,她不知又要說出怎樣難聽的話來。也不是怕流言蜚語,實在是厭煩她,犯不上讓那樣一個人對我冷嘲熱諷。她不配。”她抿了抿脣,笑容明豔,“實話不好聽,別怪我惡毒。”

“怎麼會。”簡西禾依然和顏悅色的。

“你與她定親了。”

“我居然與她定親了。”簡西禾替她道出真正想說的話。

沈雲蕎忍俊不禁,“你以前不是金吾衛指揮使麼?以前可是怎麼都沒想到,你是八面玲瓏的人。”

簡西禾一笑,“多虧俞三爺施恩,近年來不遺餘力的歷練我,這纔有了今日的簡西禾。”

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爲他是由衷的感激俞仲堯,知情的人知道這是他自嘲的話,但語氣又分明是從容的,沒有半點兒諷刺、苦澀。沈雲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就算如今沒有實打實的官職,你也不應該與付琳定親啊。有苦衷?”

“沒有。我運道還不錯。”

沈雲蕎的話問出口的時候,便意識到失言了。就算他來日的枕邊妻再不濟,她也不該說這些,有誘導他詆譭付琳的嫌疑。聽得他的答覆,她看向他的眼神又有不同。他若是順勢承認有苦衷,興許會博得她一刻的同情,卻是沒有擔當的做派。

很有意思的一個人。但是運道很差,絕不是他說的還不錯。還不錯能遇到俞仲堯?還不錯能被收拾得丟了官職?那樣的經歷,已是大起大落。

但是想一想那些早就在俞仲堯手裡喪命的人,簡西禾有今日已是不易。夠幸運了。

簡西禾又道:“我沒別的意思,如今遠離廟堂,甚至遠離人煙,打心底想交你這個朋友。哪怕回京之後形同陌路,也值得。你——隨心意行事吧,真忌諱是非的話,我自是不會勉強。”他笑,透着失落,“叨擾了,告辭。”

沈雲蕎欲言又止,悵然地嘆了口氣。看不到他身影了,轉身回房之際,瞥見了一道灰色身影。

是高進。他負手而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沈雲蕎吸進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裝神弄鬼,想嚇死誰不成?”

高進走到她面前來,嘴角一牽,“不想打擾你跟人說話罷了。你這一會兒眉開眼笑,一會兒唉聲嘆氣的,着實讓我開了眼界。”

“這就開眼界了?”沈雲蕎撇撇嘴,“高大人的眼界就這麼丁點兒大?”

他點頭,恢復成之前的面無表情,“嗯,鄉下人,沒見識。讓沈大小姐見笑了。”

沈雲蕎不知道他哪根兒筋搭錯了,蹙了蹙眉,“你有事沒事?”

“有。來看看你。”

“哦,那你看吧。”沈雲蕎笑了起來,大大方方站在那兒,“看夠了說一聲。”

高進端詳了她一會兒,自己先不自在起來,沒轍的笑了,“你這個人啊……”

“到底有事沒事啊?”沈雲蕎擡了擡手,“別一副欠打的樣子成不成?”

“有事。你能不能別理簡西禾?”

“我得想想。”她是想,最不濟是疏離相待,怎麼能理都不理簡西禾呢?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高進皺眉,“這有什麼可想的?”

“三爺沒說過不准我理他。”

“你理他做什麼?”高進沒好氣,“他與付琳定親了,說是有婦之夫都不爲過,你和他來往的話,不怕人說閒話?”

“不怕。心臟的人才會那麼說。”沈雲蕎心裡有了火氣,“你到底想說什麼?要爭做第一個說我勾引有婦之夫的人麼?好,你說吧,我聽着呢。”

幾句話落地,他成了心臟的人。三爺那句話怎麼就讓她聽到了?她怎麼就記得那麼清楚?只要有機會就派上用場。

他磨了磨牙,轉身走人,“我真是閒得慌纔來你這兒找氣受!”

是誰來找茬的?誰把誰氣到了啊?沈雲蕎瞪着他的背影,“你個瘋子!往後少來我跟前亂晃!”

高進揚聲道:“好!”

“……”沈雲蕎拍拍心口,氣呼呼進到門裡。

在她房裡服侍的連翹、落翹從頭聽到尾,一個用口型問:“吃醋了吧?”

一個用口型答:“我看也是。”

無聲地交流完畢,暗自嘆氣。

她們看着兩個人很般配,但是兩個局中人就不好說了。

高進意識到自己吃醋了麼?甚至於,他知道自己對沈雲蕎動心了麼?沈雲蕎這邊更麻煩,就是不拘小節的性情,與誰都能談笑風生。怕只怕,他有意,她無情。

沈雲蕎的火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喝了一杯水,就歪到牀上看書去了。

沒心沒肺成這個樣子……兩個丫鬟啼笑皆非,知會一聲,無聲退下。出門的時候,看到孟灩堂等在章洛揚門前,翹首望着俞仲堯的房門。

兩人相視一笑。有兩個“表小姐”,不愁沒熱鬧看。

**

孟灩堂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盼來了章洛揚。

章洛揚一見他就惱火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走上前去,屈膝行禮,“二爺,有何吩咐?”

孟灩堂笑道:“順昌伯給俞仲堯寫了一封書信。俞仲堯跟你說了沒有?”

章洛揚點頭,“說了。”

孟灩堂指了指門,“那麼,還是去你房裡說話吧?讓外人聽到了不好。”

他就不是外人麼?章洛揚蹙了蹙眉,“不必。二爺與我亦是非親非故。”

孟灩堂見她神色冷淡,語氣亦是,疑心俞仲堯編排自己了,又不好直言道出,便委婉地說起順昌伯書信的事:“那麼,順昌伯來信說了些什麼,俞仲堯可告知你了?”

“已經知曉。”

孟灩堂雙眼放光,“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章洛揚如實道:“沒打算,我不會回燕京。”

孟灩堂不由心急,“可是,我聽說順昌伯有意撥給你一些產業,讓你隨心度日。此外,我寫信提親,他已應允。”

“我已不是順昌伯府的人。”章洛揚語氣硬邦邦的,“再者,我不明白,二爺爲何要這樣做?”

“你不明白……怎麼會不明白呢?”孟灩堂錯愕,低聲道,“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麼?你看,有我提親在先,你就能安心回到京城,逍遙自在地度日,等我回京後成親,你的光景會更好,榮華富貴、顯赫的身份都有了,再沒有人敢給你委屈受,這樣不是很好麼?”

在他看來,看中一個女子便去提親,之後人就歸他管了。如果他還在燕京,這樣做的話,沒人會指責。

但是她是私逃出來的人,與他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相遇,他這樣做未免荒唐。

章洛揚定了定神,儘量語氣平緩地與他說話,“二爺,家父可知我就在三爺近前?”

“知道,知道。我跟他說了,所以他才擔心你……”

“二爺,”章洛揚擺手打斷他的話,“既然如此,家父能不能給我寫封信來?就算是通篇的訓斥,換個人也會託您的手下帶到吧?”

孟灩堂一時語塞,隱約猜到了她在章府是怎樣的處境。她的父親根本不在意甚至是很嫌棄她,隻言片語都懶得與她說。那麼,她在家中的做派,真就是手下打聽到的木訥蠢笨麼?——十幾年來,她都在裝傻?

還有一種可能,順昌伯興許是畏懼俞仲堯才這般行事,想兩面都不得罪。但是,他給女兒寫封信不是人之常情麼?兩面討好與關心女兒並不衝突。

再往別處想,就是她已經與順昌伯互通書信,眼下是故意這麼說——俞仲堯教她的?

他腦子有點兒亂,滿心無名火,索性快刀斬亂麻:“我就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不,是我此生有無可能娶你爲妻?”

“不願意。沒可能。”章洛揚答了他的話,好心勸了一句,“樣貌出衆、聰慧練達的女子比比皆是。”心裡的原話是:比她樣貌好又聰慧的人何其多,不需多久,他就會再看中別人。

“你就別用這種話敷衍我了。”孟灩堂愈發煩躁,“洛揚,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你爲何不接受我的安排。回到家中享福多好,每日爲俞仲堯忙這忙那你圖什麼?這樣吧,提親的事只當沒發生過,你回家去。來日方長。”

“我也不明白,你憑什麼認爲你的安排是我願意接受的?三爺於我有恩,我理當幫他做些小事算作報答,這有什麼不對?”章洛揚語氣不受控制地冷硬起來,“我早就沒有家了,你提親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你,我高攀不起,受不起你這般擡舉。”腹誹了大半晌的話,這會兒一股腦說了出來,心裡暢快了不少。

孟灩堂痛心疾首,竭力壓低聲音,“長期如此,你的名聲會毀在他手裡。”

“誰在乎?”章洛揚照搬了沈雲蕎常說的話,“關你什麼事?”

孟灩堂用扇柄拍了拍額頭,來來回回踱步。她是真生氣了,他不能跟她爭執,要和顏悅色地勸她。

但是,做不到了,一個猜測讓他沒辦法冷靜,他猛地轉回身,正色問她:“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想嫁給俞仲堯?是不是俞仲堯想娶你?”

章洛揚忽然沒了火氣,靜靜地凝視着他。她懷疑他腦子有毛病,沒毛病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孟灩堂不知她心緒,只當這是默認了,“我猜對了?是麼?”說完才發覺語聲黯啞。

“我身份卑微,二爺說什麼我都得受着。只是,你何苦詆譭三爺?”章洛揚真是沒脾氣了,跟他生氣完全就是自尋煩惱。

孟灩堂雙眼瞬時有了光彩,雖說她的話流露出對俞仲堯的維護,但是她否認了。這就好,只要她對俞仲堯無意,他就能有如願的一日。

他又用扇柄拍了拍額頭,“好好好,不是那樣就好,是我過於患得患失了。那麼,我們從長計議,好好兒商量一番。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這倒好,又回到了原點。堂堂王爺,不應該是沉着內斂倨傲的做派麼?他怎麼跟個二愣子似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什麼人受得了?

章洛揚望了望天,默唸着俞仲堯點撥自己的那番話。這是必須要面對並解決的麻煩,不然不知還要頭疼慪火多久。

這樣的情形,一次已嫌多,要讓他徹底斷了這念頭。

心念一轉,她的右手握成拳,又緩緩鬆開,“二爺,我命裡無姻緣。”

孟灩堂纔不信,“你算命了?算命的慣於胡說八道危言聳聽,你不能信……”

“王爺請看。”章洛揚向前一步,右手平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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