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讓邱俊卿去崇德里16號,並非朱慕雲對他關心,更加不是想給地下黨製造機會。而是想借國軍之手,除掉邱俊卿。因爲崇德里16號,正好在朱慕雲劃定的轟炸區域。
當然,轟炸時,邱俊卿未必會被炸,但是,只要國軍行動時,邱俊卿在崇德里16號,那要除掉他的機會就很大。
朱慕雲可以想象,轟炸區內的百姓,一定會四處逃脫。到時候,保護邱俊卿的人,一定會只顧自己的性命。
只要邱俊卿離開六水洲,他們就有了機會。哪怕他在崇德里16號沒有遭到轟炸,也給了地下黨機會。
邱俊卿對朱慕雲放他出來,也是既喜又憂。喜的是,他終於取得朱慕雲的信任,可以一顯身手了。憂的是,他很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地下黨對叛徒的態度,他非常清楚。
但是,邱俊卿到碼頭後,發現碼頭上有車子在接自己,孫務本告訴他,朱慕雲特意吩咐,讓他帶幾個人,專門保護他。
到崇德里16號後,孫務本等人不但沒走,還在對面安排了兩個人。如果地下黨敢找上門來,怕是自投羅網。
朱慕雲的做法,讓邱俊卿很是感動。當初田島拓真將他移交給朱慕雲後,他還很擔憂。特別是朱慕雲讓他搬到六水洲上反省院,他以爲自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沒想到,朱慕雲還是願意給他機會。
邱俊卿到崇德里沒多久,就接到了田島拓真的電話。得知邱俊卿出來了,田島拓真也很意外。邱俊卿是自己策反的,雖然轉給了朱慕雲,但他擔心朱慕雲居心不良,未必會真心對待邱俊卿。
得知朱慕雲對邱俊卿採取了嚴密的保護措施,田島拓真更是意外。可他仔細一想,馬上覺得不對,朱慕雲沒有這麼好心。
田島拓真鄭重其事的告訴邱俊卿:“朱慕雲肯定沒安好心,搞不好他是想用你釣地下黨。”
這種事,朱慕雲絕對能幹出來。這些中國人,爲了立功,無所不用其極。邱俊卿是地下黨叛徒,朱慕雲絕對不會把他的性命放在眼裡。
“我在這裡辦公,地下黨又不知道。”邱俊卿嚇了一跳,朱慕雲對自己嚴密保護,難道真是爲了引誘地下黨上當?
他原本就很驚疑,一聽田島拓真這樣講,更是覺得恐慌。
“他難道不會放出風聲嗎?”田島拓真嗤之以鼻的說。這種事情,朱慕雲絕對幹得出來。有些時候,碰到大案,這些中國人爲了向皇軍交待,不知道幹了多少狐貓換太子的事。
“我該怎麼辦?”邱俊卿一下子變得六神無主,朱慕雲的一片好意,竟然是將自己推向地下黨。要拿自己的命立功,這是不可能的。
“你要先一步找到地下黨的組織,只有將古星地下黨組織連根拔起,你纔是安全的。另外,我會暗中派人保護你。”田島拓真說,不管自己說的是真是假,但還是先按這個套路出牌。
否則,邱俊卿要是對朱慕雲感恩,他還會替自己着想麼?田島拓真雖說把邱俊卿移交給了朱慕雲,但他希望邱俊卿還是站在自己的陣營。
“好吧,我聽田島先生的。”邱俊卿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了決心似的。
“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必須有人保護你。”田島拓真叮囑着說。
“多謝關心。”邱俊卿說。
田島拓真對政保組的事情表面上不再插手,可實際上,他一直在暗中查找許值的下落。田島拓真無法插手政保組的事,但他可以命令正義會和安清會。這兩個以幫派組織爲基礎的準情報組織,讓他們幹其他事可能不行,但要說打聽個人,還真不是什麼問題。
隨着重慶最終確定轟炸區域,許值和恆昌源的人,都準備撤離。至少,他們要撤出這片區域。晚上,恆昌源歇業後,許值與董廣寧、姚燕萍還有李耿火在地下室商談。
“恆昌源以什麼理由正常歇業一段時間?”許值問,停業的理由要充分,不能引起別人的懷疑。
“家奔喪如何?”董廣寧說,其實,現在歇業根本就不用找什麼理由。古星市場本就蕭條,就算恆昌源停業,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當然,恆昌源有正規的鹽業執照,還有顧德銘這條線,再加上偶爾給朱慕雲送禮,如果一下子停業,必然會讓人懷疑。
“奔喪?可以。”許值緩結的說,這個理由很充分。掌櫃老家奔喪,恆昌源暫時歇業幾天,不會有任何人起疑心。
“我想這段時間搬到江邊去住,正好每天可以觀察古江的日軍軍艦,以及提供水文情報。”董廣寧說,這些情報對新四軍目前來說沒什麼用,但如果通報給美軍,則能發揮重要作用。
“不必,這些工作自然有其他同志在做。你的任務,就是保護自己的安全。我看,你們乾脆家一趟。”許值說,他所說的“家”,當然不是董廣寧的老家,而是湘鄂豫邊區機關所在地,豬婆山下面的梘頭衝。
“家裡不是讓我們發動羣衆,提前作好撤離的準備麼?”許值臉上一喜,但很快又正色的說。
他當然想家看看,根據地的生活,與古星完全不一樣。在根據地,不但可以呼吸到最清新、最自由的空氣,同時也能感受對革命工作的熱情。這與死氣沉沉的古星,完全是兩個世界。
“那也是其他同志的事,你們的任務,是堅守恆昌源商行。如果你們去奔喪,結果被人發現在古星其他地方,豈不馬上就被人揭穿了?”許值搖了搖頭。
“好吧,我們正好家一趟。”董廣寧看了姚燕萍和李耿火一眼,緩緩的說。
姚燕萍和李耿火眼中露出驚喜之色,他們當然渴望能家看看。特別是李耿火,一直在古星從事地下工作,從來沒有去過根據地。他的夢想,就是能到根據地,穿上新四軍的軍裝,神氣的走在同志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