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朱慕雲得知,給九頭山送信到德意志洋行的,是一名乞丐之後,他就上了心。與乞丐打交道,非華生莫屬。昨天晚上,他就交待華生,讓他與法租界的乞丐聯繫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送信的人。
“朱副處長,總務科有幾個報告,需要你簽字。”華生快到中午的時候,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就給朱慕雲碼頭的辦公室,去了個電話。
“你拿過來吧,順便來吃蒸菜。”朱慕雲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到中午了,正是吃飯的時間。
“雲哥,今天又有人給德意志洋行送信了。”華生到朱慕雲的辦公室後,悄聲說。
“走,去外面吹吹風。”朱慕雲現在養成了一個習慣,重要的事情,不在辦公室說。他這裡,經常不在,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根本就不知道。
“雲哥,已經發現了送信人的行蹤。”華生興奮的說,發現送信人的行蹤,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綁匪。能抓住綁架費利克斯的匪徒,稱得上是大功一件。
“很好,他們在哪裡?”朱慕雲說,只要知道九頭山人的行蹤,一切就都好辦。
“具體在哪裡不知道,但有人看到,他進了鐵路飯店。”華生篤定的說。
“鐵路飯店?”朱慕雲驚訝的說,但很快,他就釋然。法租界到處人滿爲患,九頭山的人,從好相聚撤走後,再留在其他地方,是很危險的。
“我讓兩個兄弟,一直守在鐵路飯店門口,只要那人出來,一定能跟上。”華生說。
“這我相信,但光跟着還不行。”朱慕雲輕輕搖了搖頭,如果九頭山的人,真在鐵路飯店,他還得能控制他們才行。
朱慕雲腦海裡,浮現了好幾個計劃,但都被他否決。好相聚已經被封掉了,自己沒有於能制約韓之風的東西,如果貿然前往的事,韓之風惱羞成怒怎麼辦?
“他們都是乞丐,進不了鐵路飯店的。”華生無奈的說。
“對了,這個時候,費利克斯應該已經回來了,綁匪還去送信幹什麼?”朱慕雲問,只要特高課捨得給金條,九頭山肯定會講信任的。
“早上,聽說在城北的樹林裡,發生了槍戰,死了好幾個日本憲兵。費利克斯不但沒有放回來,贖金反而加到了兩百根金條。”華生說。
“我怎麼不知道?”朱慕雲驚訝的說,如果出了這樣的事,於心玉應該第一時間,通知自己纔對。
朱慕雲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爲於心玉並不在德意志洋行。她以爲,特高課接手後,就沒自己什麼事了。哪能想到,特高課也有失敗的時候。特高課不但敗了,而且敗得特別慘。等到於心玉得知消息,再給朱慕雲打電話的時候,卻一直無人接聽。
因爲,這個時候,朱慕雲正在跟華生在外面聊天。等他回到辦公室,還在門口,就聽到了電話響個不停,但他走過去的時候,又突然停止。朱慕雲不是神仙,可不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
“先吃飯吧。”朱慕雲見郭傳儒在上菜,把電話的事情放在了一旁。
華生走後,朱慕雲纔想起,吃飯之前,應該再給於心玉去個電話。就算她不來,至少也要表明心意。她來不來,是態度問題,自己請不請,是誠意問題。
朱慕雲給於心玉的公寓打電話,沒人接聽,只好把電話打到洋行,問了之後,於心玉果然在。
“心玉,還是來我這裡吃飯吧,也不用多長時間。”朱慕雲知道,於心玉肯定是不會來吃飯了,但心意還是送達。
“我現在哪有心思吃飯。”於心玉沒好氣的說,她主動給朱慕雲打電話,卻無人接聽,現在朱慕雲還假惺惺的,請自己去吃飯。她突然想到什麼,問:“你現在哪裡?”
“辦公室啊。”朱慕雲意外的說,於心玉難道也開始關心自己了麼。
“哪間辦公室?”於心玉問,朱慕雲在政保局有辦公室,在緝查一、二科,以及碼頭、二處,都有辦公室。想要找到他,就算是工作時間,也得打好幾個電話。
“碼頭啊。”朱慕雲突然意識到,剛纔那個沒有接到的電話,很有可能是於心玉打過來的。顯然,自己沒接到她的電話,讓她生氣了。
“想找你的時候不在,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於心玉生氣的說,要不是還想借用朱慕雲的身份,她早就不再搭理了。
“我剛走進辦公室,就聽到了電話聲,已經是跑過來了,但還是慢了一步。費利克斯先生,回來了吧?”朱慕雲佯裝不知的問。
“費利克斯還沒有回來,日本人的行動失敗了。”於心玉勉強接受了朱慕雲的解釋,但卻不想原諒他。
“這怎麼會呢?難道日本人用了假金條?”朱慕雲說,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就會有假貨。古玩有貨的,大洋有假的,金條也有假的。
當然,在行家裡手裡,還是能輕易分辨的。特別是金條和大洋,所有商家的學徒,入行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如何快速分辨它們。
“日本人想伏擊綁匪,結果反被綁匪襲擊,一個班的憲兵,只回來三個。”於心玉說,雖然日本人死了,她心裡很高興,但費利克斯沒回來,事情就還沒解決。
“那怎麼辦?”朱慕雲關心的說。
“我也不知道,等日本人的指示吧。”於心玉無奈的說,她還不知道,特高課已經決定,讓朱慕雲去交贖金。
“朱副處長。”趙平突然敲開朱慕雲辦公室的門,見到朱慕雲在通電話,連忙停住了。
“什麼事?”朱慕雲用手壓住聽筒,問。
“特高課的小野隊長打電話到一科的辦公室……”趙平說。
“心玉,特高課打電話來了,我先去接一下,等會再跟你聊。”朱慕雲說。
小野次郎的意思很簡單,讓朱慕雲明天去交贖金。雖然很意外,但朱慕雲還是很高興的,因爲,他喜歡跟九頭山的人打交道。
“保證完成任務。小野老師,還有其他吩咐嗎?”朱慕雲恭敬的說,他不稱隊長,而喊老師,是想讓小野次郎記起,當初在日語專修學校,自己是他的學生。
“多與綁匪周旋,儘量多的查到他們的線索。”小野次郎說,兩百根金條,交出去很容易,但想要安全又如數拿回來,絕對是一次考驗。而交贖金的朱慕雲,是個很關鍵的因素。
“敢跟憲兵隊交火,而且還能造成這麼大傷亡的,絕對不是一般的綁匪。這些人,如果不是軍統的話,一定是勢力很強的土匪。”朱慕雲分析着說,他好歹也聽了小野次郎三個月的課,如果表現得畏畏縮縮,會讓小野次郎很失望的。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小野次郎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所想的。今天早上,他確實輕敵了。憲兵隊還能逃回來三個,已經是萬幸了。
朱慕雲能分析出這樣的結果,說明他在政保局沒有白混。當然,這也是因爲,自己教導有方,否則朱慕雲怎麼會有這樣的分析能力呢。
“都是小野老師教導有方,其實我想,老師心裡,應該早就有數了吧。”朱慕雲謙遜的說,憲兵隊與九頭山的土匪交手後,應該也能猜到對手是誰。
“你最重要的任務,還是把費利克斯平安帶回來。至於其他的事情,能幹就儘量幹,不能幹的話,也無需勉強。”小野次郎叮囑着說。只要費利克斯回來,他纔不會投鼠忌器。
有了小野次郎這句話,朱慕雲就真的不用顧忌什麼了。隨後,他親自去了趟鎮南五金廠,向李邦藩彙報。因爲,下午的時候,他還得去趟特高課,小野次郎還要對他進行一次突擊培訓。
“特高課能選上你,這是對你的信任。你的任務只有一個,把費利克斯救回來。至於其他的事情,能做則做,不能做,絕對不要去碰。”李邦藩叮囑着說,他的想法與小野次郎一樣,目前來說,保證費利克斯順利回來,纔是最重要的。
在特高課與小野次郎見面,確實是一次緊急培訓,小野次郎向他詳細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另外,還有一些談話技巧,爲的就是多從對方嘴裡,打聽到一些併爲人知的事情。
朱慕雲的觀察力和邏輯推理能力,其實是非常強的。但面對小野次郎的訓練,他只能再次藏拙。他的接受能力,讓小野次郎暗暗着急。同時也在心裡嘲弄:中國人,天生就不如大和民族。
既然天性如此,小野次郎也不能太過苛刻。他讓朱慕雲回去準備,明天直接去城北的緝查二科,中午之前,兩百根金條,也會準時送到。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種初級的枯燥訓練,朱慕雲如釋重負。他趕不回碼頭吃飯,到無名麪館吃了碗麪。同時,通知楊世英,叫上袁旺財和羅泉,晚上去法租界。做這樣的事情,朱慕雲需要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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