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自縛
高達民冷汗直冒,他如何能把方纔的話說出來,他今年馬上就要下場考試了,今日詩會,雖說他纔不及燕北三公子,但是也受到一些世家公子的賞識。
此時要是把他意欲陷害白流蘇的事情抖落了出去,他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高達民在內心權衡再三,如果今天把幽會的事情認下來,與他而言,不過是少年**罷了。
只要回家提親,明媒正娶把白如意娶回來,他就不算幹了什麼滔天惡事。誰家年少沒有衝動,燕北子弟不會把這件事當作他的把柄。
一陣沉默,陳夫人已經不耐煩了,瞪向高達民道:“她說不出口,你倒是說來聽聽!”
高達民一怔,不由自主的望向林氏。林氏此刻心中一團亂麻,哪有功夫迴應高達民。見此情狀,高達民一橫心,向林氏拜道:“姑母,我心儀如意已久,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還請姑母成全?”
此言一出,林氏跟白如意都愣了,白如意更是尖叫着推了高達民一把:“誰要嫁給你了!你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可是要當刺史府少夫人的人!”
俗話說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語直接就把一旁的邵氏氣笑了。雖然府中姨娘和庶女都死了,但是她只查到張大奶奶哪裡線索就斷了,到底什麼人這麼膽大,敢來害她?
今天白如意情急之下一句話就把邵氏點醒了“真是無恥!我怎麼不知長卿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子?”
場面已經完全超出了林氏的掌控,她害怕白如意再說出什麼驚人話語來,若是讓邵氏知道她當初做了什麼,這可是要背上人命官司的啊!
深吸一口氣,林氏掐緊拳頭,指甲都快陷進肉裡,一睜眼決然的看向高達民:“你妹妹都嚇得魔症了,既然你誠心如此,我便答應你了罷,此事回府再議。”
安氏淡定的攬了一盞茶慢慢喝着,心中卻也波瀾起伏,她對女兒的謀算真是自嘆弗如,時機、位置、衆夫人與長房的糾葛關係、白如意、高達民的性子全都算計在內了。
沒錯,白流蘇不僅僅是要逃脫長房設下的陷阱、而且要讓長房自食惡果。高達民這樣的人不如配了白如意這樣的奇葩正合適。意外之喜倒是邵氏發現了林氏的動作,可謂一箭三雕。
陳夫人木了臉色,不想說話。白如意一聽哪裡肯同意:“娘!我不要嫁給他!”
林氏忙站了起來給身邊的桂嬤嬤使眼色,嬤嬤忙上前扶住白如意道:“大姑娘這是魔症了啊!”林氏慌忙道:“叫諸位看笑話了,我女兒自小有此癔症,先帶她回府了。”
言罷不等衆人反映,就帶着丫頭婆子拽着白如意和高達民等人狼狽離開。
一旁看好戲的衆夫人皆做冷笑:“裝瘋賣傻!”
徐夫人不禁有些同情起安氏來,與這樣品德敗壞之人做了妯娌,想必白府內宅可不太平。
林氏匆忙叫人拽着白如意出了清華寺,高達民攤上這樣的事自然要同她們一起回府想對策。只是林氏萬萬想不到,更大的波瀾還在後頭等待着她。
白流蘇的馬車在白牛的店鋪停了停,她並未下車,只潛了奶孃下去說話。白牛一見是三小姐的奶孃來了,忙丟下櫃檯給了掌櫃,自己將奶孃迎進了內室。
奶孃三倆句交代了小姐的吩咐,白牛不禁爲三小姐的謀算折服,他深深慶幸當初遇上了三小姐相助,也深深慶幸三小姐是他的主子。
“請三小姐放心,小的立刻去辦。”
白流蘇的馬車一走,白牛立刻出了鋪子。算了算時間,白流蘇不想太早回府,於是便尋了處茶樓雅間,調了壺龍井,靜靜沉思。
與此同時,跟白流蘇所處雅間一牆之隔的另一邊,正坐着一位墨發玄衣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白流蘇才把自己的推斷和讓長歡做的事情悉數告知了奶孃,畢竟長歡是奶孃的女兒。現下白流蘇又讓奶孃差人去給白致喜的外室憐兒送信。
這次,勢必要攪得長房不得安寧了。可是白流蘇的心亦有些不得安寧。真的要報血海深仇了,可是她自己也淪爲屠宰他人的劊子手了,人心善惡,真是不好說清的事情。
“奶孃,你說我,會不會做錯了?”
“小姐,人似浮萍,不過盡力求生罷了。你放過他們,他們就肯放過你麼?”奶孃嘆了口氣,一室靜謐,再無他話。
林氏方一回府,留守景合園的丫頭就慌慌張張的跑到馬車前喊道:“夫人!不好了!老爺把那個外室帶回家了!老太太吩咐下去要給她在景合園安置下來呢!”
這邊剛剛安撫了情緒激動的白如意,這還沒踏進家門,又一個驚天噩耗撲面而來,林氏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原來憐兒得了消息,忙以懷了二胎爲由,軟硬兼施求着白致喜給她名分,恰好這第二胎又是男胎,白致喜心一橫,便帶着憐兒回府求老太太。
老太太看在孩子的份上便答應了,想着不過是個妾而已,不打緊。便吩咐下去給憐兒安置。
林氏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憤怒,先要把女兒的事情想個對策,一個賤妾往後收拾了不遲。一咬牙帶着女兒回府。
白致喜正在憐姨娘房中逗着孩子開心,突然丫頭打起簾子說夫人有請。兩人皆是一愣。於林氏白致喜還是心中有愧的。
摸了摸鼻子,白致喜還是隨丫頭走了。來到正房一見林氏便吞吞吐吐道:“夫人,你大人有大量,憐兒生了我的孩子,肚裡又有一個,我決計不能將我的血脈留在外頭的。”
林氏瞧着白致喜那副討好的嘴臉,頓時覺得悽然,終於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淚來“難道你嫡親的女兒就不管不顧了嗎?”
“什麼不管不顧?怎麼回事?”白致喜只覺得一頭霧水。
林氏已經泣不成聲,桂婆婆嘆了口氣,只得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白致喜聽。
“胡鬧!”
高達民坐在廳堂之中五味雜陳,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來趟這趟渾水,那白如意頭腦簡單,性情嬌縱,哪有半點當家主母的姿態。
只聽見房中人語,不是很清晰。最後只傳來白致喜一聲嘆息:“這件事,便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