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時間,莫西故已經回到駕駛座上了。
池歡淡淡道,“小傷而已,人生在世,難免被誤傷。”
蘇雅冰全身都透着一種坐立不安的尷尬,原本就柔弱悽楚的氣質,再加上臉上的傷,就更加顯得楚楚可憐。
她這麼說,蘇雅冰似乎也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低着腦袋轉過身,她即便一動不動,也好似坐立不安。
車開了差不多一半的車程,蘇雅冰輕輕的開口,“西故,我約了他過去……可我怕他不會出現……他應該知道我是爲了離婚……”
不等男人出聲,池歡一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邊漫不經心的道,“放心吧,他會去的。”
蘇雅冰一怔,牽強的苦笑,“真的嗎……我昨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一直罵我,還說……他死也不會離婚。”
池歡冷冷一笑,“除非他真的想死,否則不離也得離。”
…………
1999的包廂內。
池歡走在最前面,蘇雅冰跟在她身後,莫西故在最後帶上門。
墨時謙已經在了,他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裡,穿着一身深色系,深靜的氣息自成一股氣場。
聽到門口的聲音,便站起身掀起眼皮看了過來,眼神筆直的落在最前面的池歡身上,垂首淡聲道,“大小姐,人我帶過來了。”
離婚律師是莫西故找的,他指的“人”自然就是蘇雅冰的丈夫,揚昊了。
池歡一見他就想起上次的事情,忍不住的直皺眉,看也不想再看第二眼,直接走向墨時謙,然後在他起身的沙發裡坐下。
她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包裝盒都沒拆的新手機遞給她身前的男人,“喏,賠你的。”
墨時謙看她一眼便接了,淡然疏離的道,“謝謝。”
說完他就退到了落地窗前,低眸拆他的新手機,看都沒看屋子裡的其他人一眼……事實上,從頭至尾,他也就正眼看過池歡。
楊昊看上去很正常,但他幾乎是站都站不起來了,上次試圖侵犯池歡就差點被打殘了,只不過風行打人不喜歡打臉,所以他的手下也不習慣打臉。
何況他今天根本不準備過來,也是墨時謙讓人用很暴力的手段弄過來的。
蘇雅冰接過律師遞給她的離婚協議,走到了只能坐在沙發上的楊昊面前,將它放在茶几上,閉了閉眼,輕輕的道,“我跟你的婚姻一開始就是錯誤,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這是離婚協議,你簽字吧。”
楊昊從她進來開始,目光就一直停駐在她的身上,甚至透着一種想要用眼神抓住她的急切,呼吸又粗又急促,眼睛裡充滿着憤怒和痛苦。
她低着頭,繼續道,“你放心,這些年我沒賺什麼錢,所以所有的房子,車子和存款,我什麼都不會拿,直接淨戶出身就可以了,離婚後你回美國好好生活吧……”
“我不會離婚的!”
一聲暴吼,連無聊的看着墨時謙拆手機的池歡都被嚇了大大跳。
莫西故皺眉,俊美的臉冰寒了一層,律師大概是什麼場面都見多了,只是站在一側看着,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池歡擰着眉頭,雙眼若有所思。
只有墨時謙,低垂着頭拆手機設置新手機,整個過程連一秒鐘的停頓都不曾有,安然淡漠。
楊昊一下就歇斯底里般的激動了起來,“蘇雅冰,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你離婚,除非我死了!”
蘇雅冰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你死?你難道想逼死我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才寧願去死!”
“那我寧願跟你一起死!”
池歡扶額,雖然早就覺得這男人精神有問題,但現在看,他怎麼就沒在精神病院裡待着?
莫西故眼睛一眯,還是走了過去,伸手將蘇雅冰拉開,自己在他的對面坐下。
他英俊的臉龐矜冷漠然,手指微微的扣響着茶几,極其冷漠的道,“楊先生,是你救過雅冰的父親,所以現在才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裡,要麼,你就自己乖乖簽字離婚,你如果想要錢,我也可以給你,或者……”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被拉長,帶出深沉幽冷的蔑然,“你可以選擇,監獄和精神病院,待在哪個地方可能舒服一點。”
“莫西故,她是我老婆!”
莫西故脣上噙着冷笑,“很快就不是了。”
楊昊盯着蘇雅冰,氣越喘越深,隨即露出一抹深深的猙獰的笑,“我說不離婚,就永遠不會離,老婆,你如果真的這麼愛這個男人,我可以死了成全你,只要你良心過得去。”
蘇雅冰咬着脣,面色蒼白到極致。
饒是莫西故,對着這麼一個張口閉口就是死的歇斯底里的男人,哪怕冷怒得恨不得一拳將他的臉打碎,也只能捏着拳頭忍耐。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有時再大的權勢都難以奈何他,死個把人他莫西故不在乎,但是他知道雅冰不可能真的爲了離婚就讓揚昊去死。
這個男人甚至捏準了這一點。
僵持得幾乎滯帶的空氣裡,突然想起女人嫣然的笑聲,輕輕脆脆,像風吹起鈴鐺。
池歡手伸向落地窗,將玻璃推開,輕描淡寫的道,“想死是吧,好說,窗戶在這裡,我保證沒人會攔你,一個男人留女人都只能用自己的命,活得這麼慫命也夠賤的,想死就去死好了,死了乾淨。”
玻璃一開,大風就這麼吹了進來。
風吹起她海藻般散開的長髮,讓她笑起來像面帶不屑的女妖,“過來跳啊,說不定蘇小姐念在夫妻之情,真的說不離婚了。”
池歡的臉少女氣息很重,可鋪着笑意的眼神輕狂又冷靜,“說起來自殺這招還真挺有用的,想當年我爹想娶一個我特別噁心的女人當我後媽,我就用這招把她給趕走了。”
莫西故看着那長髮飄舞肆意笑着的女人,心口微微一震,眼底醞釀出說不出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