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電梯的辛良人,瞬間垮掉了。
她頭上的酒水夾雜着汗水,連同眼眶中壓抑已久的淚水,一滴滴順着臉頰流下來。浸溼了衣裳,花掉了妝容。
她想現在的自己一定是落魄極了,這樣的她或許應該迅速的消失,最好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可是她連快走的力氣都沒有。
她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在不停的顫抖着,整個身子好像都在打着晃。
辛良人頂住別人異樣的目光,一步步的蹭出了白氏的大門。
陽光照在身上,辛良人絲毫感覺不到溫暖,而心底的陰影卻彷彿更加深刻了。
辛良人咬着嘴脣,讓自己只是微微的抽泣而不是嚎啕大哭。但就算是這樣,從身邊走過的人也會多看她幾眼。而這些人中就包括一個辛良人久未見面的老朋友——廖非凡。
想過來找白九的廖非凡原本還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可是走近一看果然這就是辛良人。早就聽說辛良人回國了,而且之前和周晉還有白九都有接觸。蘇晨這小子最近更是三不五時的就往家跑,一點兒都沒有組織紀律性。可是今天一見辛良人,怎麼卻是這幅模樣。
“良人?”廖非凡試着叫了一下她,但是她好像沒聽見一樣,直接從廖非凡身邊走過,然後就晃到了馬路上。
原本在馬路上開的飛快的車,被她這麼一攪合,只能猛踩剎車猛鳴笛。但是辛良人就像聽不見一樣,依然無動於衷。
要不是廖非凡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拽了回來,估計辛良人很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神經病啊你,找死他媽的死遠點兒啊你!”司機對着辛良人破口大罵,副駕駛上的人則直接豎起了中指。
廖非凡根本沒工夫理會這罵聲,直接拉過辛良人仔細的看了看,“怎麼啦你?受傷了沒有?啊?”
辛良人這才稍微回過了點兒神。
“良人,你看着我,我是廖非凡。”廖非凡抓着辛良人的胳膊,讓她直視着自己。
“廖……非凡?”辛良人的腦子好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誰是廖非凡。
“對啊,你看清楚,我是廖非凡啊!你之前不是一心想找我報仇來的麼?怎麼,仇不報了,連人都不認識了麼?”廖非凡繼續幫辛良人回憶着。
“對,”辛良人好像終於看清了廖非凡的臉。
“對啊,我是廖非凡。”廖非凡覺得自己的樣子肯定傻死了,辛良人能想起自己居然會讓自己興奮地要死。這樣是讓老白知道……對了!老白!辛良人在這裡出現,還是這個樣子,一定是和老白有關係。
“良人?”廖非凡試探着問,“你和老白又怎麼了嘛?”
“老白?”辛良人小聲嘟囔了一下。
“對,白九。”廖非凡將辛良人拉開,讓她遠離馬路。“你怎麼在這兒啊?”
“白九……”想起這個讓人傷心的名字,辛良人的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直接哇哇大哭了起來。
“哎呀,”廖非
凡手足無措的看着她,“這……這怎麼了啊?哎,你別哭啊你!”
旁邊的人原來只是指指點點辛良人,現在直接對廖非凡投來了鄙夷的目光。在他們看來,這廖非凡就是赤裸裸的渣男一個啊。
“唉我去!”廖非凡撓了撓頭髮,“這他媽還解釋不清了呢。”
他將辛良人又往人少的地方拉了拉,“你別哭了行不行,我不提白九了還不行麼。”
辛良人一邊哭着一邊點了點頭。
廖非凡發現這個好像有門,就趕緊乘勝追擊。“好,我不提了,你也不許哭了。你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你自己走,”廖非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不這樣,正好我還沒吃飯呢。你先陪我吃點兒東西,然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要不一會兒我給蘇晨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也行。”
辛良人抽了抽鼻子,表示默許。
要說廖非凡帶辛良人吃東西,吃的也不是什麼高大上的飯食。其實就在邊上的便利店吃了杯泡麪。想廖非凡本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出身,比不上週晉、白九動不動就是山珍海味,胡吃海喝。
不過廖非凡也很貼心的給辛良人來了一碗。
辛良人摸着麪碗,碗裡的熱氣撲面而來,辛良人才覺得心裡有那麼一點兒踏實。
“哦,對了。”吃了一半的廖非凡突然放下了麪碗跑到了收銀臺前,一會兒他又跑回來,手裡多了一個創可貼。
“這個給你。”廖非凡將東西遞到了辛良人手上。
“恩?”辛良人詫異的看着他。
“臉上啊。”廖非凡用手比劃着,“難道你自己都沒感覺麼。”
辛良人一邊用手在臉上摸索着,一邊搖了搖頭。
“哎呀算了,你別摸了。”廖非凡將叉子放到了一邊,又重將辛良人手上的創可貼拿了回來。“讓你廖大哥給你服務一次吧。”
“廖大哥?”辛良人捂着嘴笑了起來,“那不是個香腸麼!”
“哎呀你別笑了,”廖非凡裝作很嚴肅的樣子,然後動作輕緩的將創可貼貼到了辛良人的臉上。“額……可能有點兒大,不過至少這樣不能感染。你就先忍忍吧。”
“恩。”辛良人點了點頭,“謝謝你。”
“啊?”謝謝這個詞,在廖非凡的身邊還是很少出現的,“呵呵,不用謝不用謝。你這一謝一下子給我弄蒙了。快吃吧,一會兒面都涼了。”
將一碗麪都掃蕩乾淨,辛良人看着邊上的廖非凡直接抱起了碗,將湯都喝了進去。“這叫原湯化原食兒。美啊。”喝完廖非凡還吧唧吧唧嘴,打了個飽嗝兒。
逗得辛良人笑得合不攏嘴。
“吃飽啦?開心啦?”廖非凡也在邊上笑着,“這多好!所以說,姑娘家家的,沒事兒別總哭鼻子,尤其是站在馬路上,多難看。”其實廖非凡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不過辛良人以前卻從未試着瞭解過他。
“不過妹子,哥哥我呢,還是想勸你幾句。”廖非凡覺得辛良人的情緒穩定了
,有些話纔好說出口,“老白那個人呢,本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他原來訓我們時,訓得跟三孫子似的。可是隊裡但凡有一個兄弟出了事兒,第一個跑上前去的人也肯定是他。”說到白九,廖非凡的眼睛裡閃着光芒,這是多年戰友間的讚許,也是兄弟間的信任。
“有時候我就想啊,要是老白的手沒受傷,說不定我們現在還會廝混在一起,那待在這部隊啊,也不會這麼無聊了。”廖非凡眼睛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事。
“你說……”辛良人狐疑的看着廖非凡,“白九當年之所以離開部隊,是因爲他手受傷了?”這件事卻是辛良人從未聽說過的。
“恩?”看辛良人這反應,廖非凡也覺得蠻意外的,“是啊。”
“難道不是裁軍麼?”一直以來,辛良人都記得陶彌給自己講當初華夏裁軍是多麼的慘烈。所以她從沒懷疑過還會有其他的原因。
“裁軍只是一部分。”廖非凡眯縫着眼睛,努力回想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覺得他已經拿不起槍了,所以不配在待在部隊。”
“什……什麼意思?”辛良人整個人都蒙了。
而廖非凡卻彷彿說着最簡單的事,“你沒看他的右手麼,有時拿重的東西或者情緒激動的時候就會抖起來沒完。”說完他看着辛良人長大的嘴,“你把嘴閉上,看着像要吃了我一樣。”
辛良人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怪不得剛剛她覺得白九的手抖,原來並不是她的錯覺,也不是因爲白九在生氣,而是……
“其實你也不用過於擔心,醫生早就說過,他的手早已經痊癒了。不過是心裡的問題罷了。”廖非凡拍了拍自己的心臟的部位。“所以啊……他爲你付出的真不少,有些事情你就不要爲難他了。”
“啊?”辛良人聽着廖非凡的話越聽越糊塗,“你的意思是……白九的手傷……和我有關麼?”
“額……”廖非凡摸了摸頭,“你什麼都不知道?”
辛良人搖了搖頭。
“陶彌和安心都沒和你說過?”廖非凡一臉的小心。
辛良人又搖了搖頭。
“連蘇晨也沒和你提過麼?”廖非凡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將蘇晨搬了出來。
“他們都知道?”辛良人越發的驚訝。
“額……”廖非凡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無意間和辛良人透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既然他們都沒和你說,那我也不應該多嘴纔是。”廖非凡想了又想,“不過事已至此,我覺得如果你要是不知道對老白來說還真是冤的可憐。”廖非凡又使勁兒揉了揉額頭,他覺得自己煩躁極了,“這樣,我先給蘇晨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其他的事情,等打完電話之後我再和你詳談。”
辛良人知道,自己急於知道真相這件事着實讓廖非凡爲難了。可是或許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可以瞭解白九的機會。
白九,難道你真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麼?
如果有的話,那又是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