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吵哄哄的,林清書剛剛纔醒。
頭好痛,好吵。
“蕭辭!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師尊怎麼會這樣!蕭辭!!”少女的聲音有些沙啞了,紅着眼眶。
林清書耳朵一豎,她醒了,但沒睜開眼睛,先聽聽情況。
被她吼的那個小少年眼眶也有些紅,說不出話來。
周圍吵哄哄的,絕對不止這少女一人,可是怎麼回事,這個小少年到底做了些什麼?
“蕭辭,”這次是沉穩的男聲,低沉渾厚,他道,“你師尊這次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不必再在絕塵宮修煉,我便斗膽代替師妹,除了你的師籍。”
“蕭辭,你犯下如此大錯,絕塵宮再留你不得,一切等你師尊醒來再議。”
“來人!把蕭辭壓去水洞天!”
那個名叫蕭辭的少年,始終一言不發,也不哭也不鬧,似乎是承認自己犯了錯。
“咳咳。”林清書適當地咳了兩聲,果不其然,周圍一瞬間鴉雀無聲,一時間竟也沒人再提要把蕭辭壓去水洞天。
衆人看着林清書悠悠轉醒,一箇中年男人火速上前,坐在林清書的牀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一臉關切地問:“清書,感覺如何?”
“還成,”林清書裝模作樣道,“我想一個人休息會兒。”
至於爲什麼裝模作樣——她根本就不是原裝貨!
時間越長她越怕露餡。
面前嗚嗚泱泱地站着一大屋子人,有坐在她牀邊關切神色的中年男人,倚靠着牀看着她但不曾說話的女人,有坐在凳子上對她漠不關心的擦劍的俊美的男人,配藥的年輕人,紅着眼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少女,以及一個……垂着眸,臉上身上滿是血跡,緊緊攥着拳頭,渾身髒兮兮,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小少年。
還真是惹人心疼啊。
是什麼樣的矛盾,才讓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孩,還要送人家去什麼水洞天。
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林清書此話一說出口,男人愣了愣,但還是默認了。
人太多太雜了,容易露餡,還記不清,還不認識。
衆人不好再多說什麼,年輕人本來想上前看看林清書情況如何,卻被林清書的眼神遏制了。
想來如今醒了,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索性也就算了。
“蕭辭留下。”林清書道。
衆人卻沒什麼好奇怪的,彷彿本該如此。
蕭辭不敢擡頭,死死咬着嘴脣,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會是什麼。
等到人都走散,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林清書和蕭辭一對師徒。
蕭辭從一開始就站在離牀很遠的地方,到現在也不敢走近。
林清書只好發話道:“過來。”
蕭辭這才磨磨蹭蹭地朝前走。
還是離得很遠啊。
林清書有些不耐煩,她向來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她有些火了。
“過來!”
蕭辭似乎被林清書嚇到了,這次不敢再猶豫,而是站到了林清書牀邊,一個她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林清書從牀上坐起來,靠在牀弦上,神情淡漠地拉起了蕭辭的一隻手,衣袖還未往上撩開,就已經見了一片青紫。
她已經想到了這個小少年身上的狼藉。
“怎麼回事?”
蕭辭有些疑惑地擡起頭,試探性的問:“師尊……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是你師尊。”林清書索性坦白:“你師尊死了,被我奪了舍,我不過與她同名同姓。”
她雖然現在有些不耐煩,但不可否認,她會留下蕭辭,倒不是因爲蕭辭看起來有多可憐,而是她對蕭辭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就像是她已經很蕭辭認識了很久很久,久到有幾百幾千年,久到她可以把自己的命交到蕭辭的手裡。
可事實卻是,她奪了林清書的舍,蕭辭也不過幾歲。
“師尊有幾個弟子?”蕭辭問。
奪舍的人不會擁有被奪舍的人的記憶。
林清書:“……兩個?”
剛纔還有個少女也管她叫師尊來着。
蕭辭抿了抿嘴脣,果然被奪舍了。
但不知爲何,他居然……有些高興。
從林清書剛醒的那時候,蕭辭就發覺了不對勁。
若是按照以往林清書的性子,醒來絕對不是叫宮主和一衆師叔離開,一定會第一時間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他身上,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林清書沒想到的是,蕭辭居然會說:“此事師尊知,弟子知,師尊千萬不要再告訴別人。”
林清書有些疑惑,按照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會第一時間通知宮主吧,蕭辭居然讓她不要告訴別人,八成是自己想換個新師尊了。
“嗯,行~那你以後可得時刻跟着師尊,以免師尊‘犯錯’。”林清書躺在牀上,挑了挑眼,懶懶散散地說。
蕭辭看着林清書,發了呆。
一頭青絲有些散亂,白皙的皮膚,未施粉黛,一雙眼睛勾人的很,明明是同樣的長相,蕭辭卻感覺完全不一樣。
林清書的容貌上乘,也是九州大陸爲數不多的女尊,蕭辭覺得這個和師尊同名同姓的人,或許纔是他的師尊。
林清書一把拽過蕭辭的手,將他拉到更近,準備查看他的傷勢,誰知蕭辭卻一把揪住衣領,神色還有些惶恐,慌慌張張地說:“師尊!我才八歲!”
林清書:“……”她看起來有那麼禽獸嗎?
林清書忽然笑了,道:“我可看不上小不點,你要是十八的話,我還能考慮考慮。”
蕭辭鼓着臉,水漉漉的眼睛就這麼控訴地望着她。
還挺可愛的。
林清書看了看蕭辭的傷勢,好在都是皮外傷,只傷了一點內裡,沒什麼大礙。
隨機她皺了皺眉,雖說大多是皮外傷,可這傷也不容易好啊……
居然是……枯藤木?
林清書試着活動了一下,身上不是很疼,索性也就不矯情了,掀開被子從牀上下來了,看了看原主的空間戒指,好一通找,找了幾瓶上好的上藥,然後一窩蜂地往蕭辭傷口上糊。
蕭辭瞪大了眼睛,問:“師尊可知道……這是什麼藥?”
“你管它什麼藥,能用不就行了?”林清書隨意的答了幾句。
蕭辭不說話了。
她也不避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裡衣,隨意找了一件衣服就穿上了。
ωωω_TтkΛ n_¢o
在她眼裡蕭辭同三歲童嬰無異。
穿衣服是因爲,她要出去。
這兒對她來說太陌生了。
按理說她確實是奪了林清書的舍,但是又不大可能,她死的時候,應該是魂飛魄散了的,沒理由還能奪別人的舍。
“師尊會不會綰髮?”蕭辭小聲問。
他看着林清書把自己一頭漂亮的青絲胡亂的梳,實在是看不下去。
林清書挑了挑眉,道:“不會。”
“你來?”林清書問。
聞言蕭辭也不推脫了,上前替林清書綰髮。
她就坐在梳妝檯前,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撐着腮,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身後的蕭辭好像只是隨意拿梳子梳了幾下,頭髮就順了。
真是神奇,怎麼自己梳不開呢?
“你師尊對你怎麼樣?”
林清書本打算同蕭辭閒聊一聊,誰知一問出口,蕭辭不僅沉默了,就連梳頭髮的手都頓了頓,復又繼續。
於是林清書就猜到了,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