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辭沒有說話，臉上的血色更少了幾分。
還沒等林清書說什麼，問心鈴卻蹭了蹭蕭辭領口處的衣服，似乎是在安撫他。
問心不會對生人如此親近。
“師尊！”趙家錦驚呼一聲，林清書這才暫時沒揪着蕭辭，而是往墓室裡看去。
除了的屍身以外，還有別人。
此刻曼珠正漂浮在她的屍身和柳茵中間，打開了所有的經脈，任所有力量不受控的亂躥，而柳茵的額頭上卻冷汗涔涔，爲曼珠輸送力量，三人的腳下有一個鮮血祭成的巨大法陣，散發着危險又朦朧的光芒，還有一個老婦人，癱坐在法陣的邊緣，滿眼淚痕的看着疲憊不堪的柳茵。
那是柳茵的養母，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看來曼珠用柳茵的母親威脅柳茵，這才導致了現在這一幕。
曼珠還有意識，感覺到有人進來，偏頭看了一眼，狂妄又囂張的笑着，幾乎接近失心：“沒死又怎樣！我馬上就是憫鬼惡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都將臣服於我腳下！！！！！！”
“什麼……意思？”上官陽看着這一幕，傻愣愣地問道。
“她要把自己的元神注入到這個身體裡。”林清書解釋道。
“她說的……成爲憫鬼惡神是什麼意思？？師尊！”趙家錦驚呼道，“難道……難道這是憫鬼惡神？！”
她指的是眼前這具身體。
這次林清書沒回答，而是換成蕭辭點了點頭，並叮囑道：“一會兒如果有不測，你們二人一定要靠邊站，不要參與進來，保命最重要，危難之際可以砸了聖陵逃出去……”
“不行！！”最後一個音節還沒落下，就被林清書斬釘截鐵的打斷。
“聖陵不能砸！”
蕭辭的語氣頓了頓，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叮囑上官陽和趙家錦要保護好自己。
“就算死在這裡，聖陵也不能損壞！”林清書展現了自從復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偏執。
這樣的她和蕭辭記憶裡的她重合了。
那是在崑崙山巔上，瓊華仙子要給他治傷，可林清書攔着，不讓。
她跟護犢子一樣，渾身上下都是血，還伸出一隻手把蕭辭攔在背後面，瞪着瓊華仙子，惡狠狠地說：“你敢碰他一下試試。”
“我的！”
瓊華仙子解釋道：“我只是給他治傷，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我說，”林清書一字一頓道，“不、準、碰、他。”
她像小獸一樣，其實那時她已經受到了崑崙山神的重創，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說什麼，也不讓別的女人碰他，怎樣都不行，還揚言要殺了瓊華仙子，那時的林清書，同現在的，一樣偏執。
她從來沒變，自己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東西，誰都不準沾染。
思及此，蕭辭輕笑了一聲，這麼強的佔有慾，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此時的趙家錦恨不得打個地縫鑽進去，她小聲問：“師尊，萬一憫鬼惡神醒了，我剛剛說的話，她會聽到嗎？”
林清書：“……？”這丫頭到現在還想着這個？
林清書慢悠悠的說：“應該知道，我覺得殿下到時候一定第一個拿你開刀。”
趙家錦：“！！！師尊保護我！！”
上官陽突然後悔了答應把這丫頭帶出來。
“你們兩個在這呆着，不要進去。”林清書叮囑道。
兩個孩子很聽話的點了點頭，上官陽問：“師尊，那憫鬼惡神……真的會醒嗎？”
“不知道。”林清書搖了搖頭。
如果是指曼珠會不會成爲憫鬼惡神的話，那麼就不會醒；如果是……她會不會回到自己身體裡的話，她不確定。
林清書正要邁步進入墓室的時候，蕭辭忽然牽住了她的手，不是牽隔着衣服的手腕，也不是像從前撒嬌一樣扯着她的袖子，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寬大又溫暖。
她訝異地回頭望去，只聽到蕭辭說：“別去。”
如果她肯認真聽的話，還可以聽出一些哀求的意味。
“她不會成功的。”
“我知道。”
她自然知道蕭辭說的是什麼，她的力量可不是誰的元神都能承受住的，曼珠會因爲承受不住大量的魔氣爆體而亡。
九州大陸千年無災無禍，就是因爲她的力量被這玄鐵鎖住，現在卻被曼珠打破了這種平衡，也就是說，玄鐵封不住她的力量了，如果曼珠不能成功取代她的話，那麼這股力量就會肆虐大陸。
腦袋忽然靈光一閃，被林清書抓住了，她在電光火石間想明白了。
曼珠背後有人幫她打開聖陵，那人告訴她，憫鬼惡神的身體是一座沒有元神的軀殼，她可以取而代之，於是曼珠信了，也來了，還抓來了柳茵爲她護法，可事情遠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不出意外的話，那人應該知道，憫鬼惡神的身體沒這麼容易奪得，此舉的目的，是一個逼她迴歸自己身體的陽謀！
可是，那人又怎麼會知道她一定會來呢？如果，許爾嵐背後的人，和曼珠背後的人是同一人，那麼事情就說得通了。
她可不認爲那人會直接給許爾嵐發佈引她過來的任務，那人……利用了許爾嵐對唐晚的感情。
林清書冷笑了一聲，還挺聰明，那人在算計她，步步爲營，他在賭，賭她這十年間戾氣有所弱化，會爲了九州大陸而回去。
好啊，那就如他所願吧！
就在此時，墓室中有了異動，一道金色的精魄自曼珠眉間發出，欲圖打入她的身體內。
可是，那道精魄在飛出後就因這巨大的威壓被打散了，根本就沒承受住！
曼珠的元神被打散，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往下掉落，“砰——”的一聲落地。
憫鬼惡神的力量暴走了！
這次，林清書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勾着她的元神，可是她的元神與這具身體只見養出了千絲萬縷的聯繫，沒那麼容易離開，於是她的元神在兩股力量之間拉扯着，她正在承受着極大地痛苦！
腦海中像是炸裂一般的疼，她所有知覺都被這種劇痛給覆蓋，幾乎失去了對外界所有的感官。
林清書無助的捂住了頭部，緊緊皺着眉頭，一旁蕭辭見狀十分擔心，便顧不得許多，一把將林清書攬進了懷裡，緊緊抱住，輕聲喚着：“師尊？師尊！”
可是林清書始終沒有給他迴應。
一旁的上官陽和趙家錦見狀，正準備上前，就被蕭辭一聲喝退，便只好惴惴不安的等候在一旁。
不知道叫了多少聲，林清書終於有了迴應，可是，不是他預料中的。
林清書一把甩開他的手，捂着頭雙目猩紅，吼道：“滾！孽種！”
蕭辭愣了，上官陽和趙家錦不知道怎麼回事，分明蕭辭是林清書最寵愛的弟子了，就算蕭辭被擄走杳無音訊，林清書也從未在南宮莫面前說過除去蕭辭的師籍，如今卻對蕭辭說出如此重話。
糟了，怕是真正的林清書回來了。
她的元神和林清書的元神一直都在這幅軀體裡，只是她的力量不如林清書，便一直被她壓制着，如今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她就醒了。
兩個元神這樣爭奪下去，都會爆體而亡的！